沈蜷蜷拿着自己的扑克牌,不满地问:“他怎么不要我这个呀?云拓哥哥的他都要哎。”
“应该是你的这张太好看了吧。”云拓微笑道。
三人站在巷子口,褚涯问道:“我们现在去广塔会吗?”
云拓摇头:“许忘铎以前在云巅顶尖的研究所工作,广塔会将他带走,肯定有其用意,我们两个很难将他弄出来。”
不待褚涯回应,他又道:“你们先回福利院吧,我去想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褚涯问。
云拓笑了笑:“我去找我一个老熟人,请他帮我一个忙,把许忘铎给弄出来。”
褚涯迟疑了两秒后,试探地问:“萧锐?”
云拓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愣怔了一瞬,接着道:“当然不是,我是去找之前晨星会逃来的人。”
公交车到了,三人上了车,准备返回西城区。
半个小时后,公交车在某一处站点停下时,云拓提前下了车。
“有一名晨星会的高官逃来了临亚城,好像就住在附近,我去找找他,你们在下一个站点下车,直接回福利院。”
“不用我一起去吗?”褚涯问。
“不用。倒是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虽然你们一个是A级哨兵,一个是光明向导……光明向导和他的量子兽打起来了。”
褚涯抬手将正在旁边座位上扭成一团的沈蜷蜷和布偶熊分开。
“嗷!”
“我只看一眼,你不要这么小气,我又不会抢你的,只让我看一眼,你可是我的量子兽,你可是最好的浣熊,我们两个那么亲……”
云拓接着道:“对了,如果事情没办妥,我今天不一定能回去。”
“那你要注意安全。”褚涯道。
沈蜷蜷问道:“云拓哥哥你要去哪儿?”
“我有点事要办,不能和你们一起回福利院。”
“那你听话点,不要和人打架哦。”
“好的,我不打架。”
沈蜷蜷叮嘱:“要是有人打你,你就给我告状,我会去收拾他。”
“收到。”云拓手指轻触额头行了个军礼,“光明向导。”
待云拓下了车,褚涯和沈蜷蜷便乘坐公交车去往下一个站点。
车内终于安静下来,布偶熊靠着黑狼坐着,沈蜷蜷半躺在褚涯怀里,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钢铁房屋,褚涯则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露出来的一点黑痕。
“你们两个是在前面黑疽站下车吗?”司机突然问道。
褚涯正在想着黑疽,听到这话后心头一跳:“什么站?”
“黑疽站啊。”司机转动方向盘,“刚来临亚城的吧?你们也快点回住的地方去,这临亚城里白天还好,晚上就别出来了,城里天天晚上都在干仗。”
“好的,谢谢。”褚涯又问:“您说黑疽站是什么意思?”
司机道:“以前那站台附近有个医院,说是医院吧,其实就是监牢,这城里那些患有黑疽病的人就关在里面。后面大家都在闹,说不能将他们关在这儿,谁知道会不会传染,所以又将那医院搬去了码头附近。虽然医院搬了,但地名留下了,站台也还是叫黑疽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临亚城的黑疽病越来越多了。”
这司机刚才一直没吭声,一旦开口就有些收不住,滔滔不绝地讲:“虽说每个人出生时都打了庚明,不会成为丧尸。但现在那些发病的人,哎呀,看着和丧尸也没什么区别。”
沈蜷蜷从褚涯怀里支起脑袋:“丧尸是什么?”
“丧尸是什么,丧尸比那些炸弹都要可怕。”前方有人在打架,满头是血地拿着匕首追逐,司机开车绕过他们,“不过这世道把人逼得,和丧尸又有什么区别?”
“哎哟,这丧尸真是的,和人又有什么区别?”沈蜷蜷啧啧着摇头附和。
两人在黑疽站下车,这里离西城区出口很近,他们一路顺利地回到了福利院。沈蜷蜷拿着他的花儿,急切地去找柳四斤他们玩,褚涯则找到陈榕,将租地合同交给了他。
褚涯整个下午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许忘铎从广塔会给带出来,只能等到云拓回来后再商量。
可一直到了晚上,云拓都没有回福利院。虽然他之前就说过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但褚涯还是有些担心。
临亚城今晚的战斗特别激烈,炮火声隆隆不绝,东北方向还燃烧着大火,将半边天空都照亮。
“外面好吵哦,他们在放炮吗?”沈蜷蜷躺在床上问。
“嗯。”褚涯坐在床边叠洗好的衣物。
“那些炮落下来,要把我们炸飞吗?”
褚涯道:“我们这房子很坚固,荒了这么久都没被炸飞,现在也不会被炸飞的。”
“万一把我炸飞了呢?”
褚涯正要安慰,沈蜷蜷又兴致勃勃地道:“那我就轰一下飞到天上,我要在那些云里游啊游啊……我只带你和沈汪汪,不带褚宝龙。”
布偶熊坐在对面床上,拿着干络给趴在面前的黑狼擦尾巴,闻言也对着黑狼亲昵地嗷了一声。
——我要是被炸飞到天上,我只带你不带他。
“哼!”沈蜷蜷撇嘴。
“嗷!”布偶熊一扭身甩头,扯得黑狼的尾巴崩紧,黑狼差点跳起来。
城里的枪声持续到了深夜,褚涯睡不着,起身去外面走了一圈,发现管理们也在院子里晃荡,站在那些房檐下看着临亚城方向。
“不会有炮弹落到这里来吧?”一名管理忧心忡忡地问。
褚涯摇头:“现在没有炮声,应该是在近战了。”
“难道他们就一直这样打来打去吗?”
陈榕叹了口气:“可不,临亚城就是这样,一直打来打去。”
临亚城的枪声已经消失,福利院里分外安静,学生们都还在睡觉。
昨夜隔壁房很安静, 云拓一直没有回来,褚涯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时看见沈蜷蜷还在呼呼大睡,两只手投降似的举在头顶。
褚涯将他的手塞进被子, 走到了院子里,只见临亚城的战斗虽已经结束, 但东北方向某处还在冒着未烬的黑烟。
“孩子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 都累坏了,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睡到自然醒。”陈榕从旁边走了过来。
“陈叔。”褚涯给他打招呼。
陈榕低声问:“云上校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
“云上校是A级向导,这临亚城里就没有几个有他厉害, 你别担心。”
“我知道的。”
小孩们一直睡到八点过才陆续起床,被管理叫去食堂吃早饭。褚涯端着馒头和汤回到宿舍时,发现沈蜷蜷已经醒了,穿着睡衣打着赤脚, 正趴在书桌前看那三朵插在水杯里的花。
“沈喵喵,我的花变了。”听到开门声,沈蜷蜷惊慌地道:“它变得皱皱的, 有点灰,褚宝龙和沈汪汪的花也变了。”
褚涯剥掉他的睡衣,拿着干净T恤往他头上套, 嘴里解释:“花儿是会枯萎的, 不可能一直像刚摘下来那样。”
“那可以让它不枯萎吗?”
“不能。”
沈蜷蜷的脑袋从T恤领口钻出来, 满脸都写着沮丧。褚涯道:“花儿枯萎了也好看的, 枯萎了的是另外一种花,叫做干花。”
“我不喜欢干花,你让它们不要枯。”沈蜷蜷耷拉着眼。
“那我可没办法,就像太阳会升起,月亮会落下,你会一天天长高。”褚涯学着沈蜷蜷的语气:“沈喵喵,我讨厌太阳,讨厌月亮,不想长高……你觉得我能有办法吗?”
沈蜷蜷抱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胸腹间滚来滚去:“我才不讨厌太阳月亮,我也不讨厌长高。”
褚涯听他心情变好,便拿过梳子给他梳头,嘴里道:“等下吃早饭,吃了早饭我去捕猎变异种,你要去吗?”
沈蜷蜷点点头:“要去。”
吃过早饭后,褚涯带着那十几名已突破成功的学生去捕猎变异种。
“管理不跟着去吗?就一群小孩儿去捕猎?”陈榕不放心地问道。
“陈叔,我们既然已经到了临亚城,那么福利院就要有自保的能力。他们虽然年纪小,却是哨兵向导,也要担起保护福利院的责任,必须尽快地熟练使用精神力。”褚涯温声道。
另外的管理也劝道:“我们一路到达临亚城,可比现在去捕猎危险多了,就让他们去吧。”
“行,那就去吧。”陈榕松了口。
从福利院朝西一直走,会遇见一片连绵山峰,这一带的变异种主要就生活在这山上。
临亚城靠海,可以捕鱼,所以没什么人来捕猎变异种。学生们在路旁围成一圈,听着褚涯的指导,量子兽们则在旷野上追逐打闹。
“哨兵都放出精神力,不要太多,如果把你们的精神域比作一个容器,那么只放出——”
“褚涯哥,我没见过容器。”
褚涯换了种说法:“如果你们的精神域是一个水缸——”
“水缸又是什么?是水箱吗?我们福利院水房的那种水箱吗?”
“对,你们的精神域就是水箱,你现在拧开龙头,放出精神力,好,马上关好水龙头,将你放出来的这一丝精神力顺着山坡往上……”
“褚涯哥,我的水龙头关太快了,水还没有流出来。”
“那就再开一下,一两秒能放出多少水,你就发出多少精神力。”
褚涯给哨兵们讲述着收放精神力的方法,沈蜷蜷和林多指说悄悄话:“他们好笨哦,他们真笨,连水龙头都开不了。”
褚涯教会哨兵们使用精神力后,便让他们用精神力去查探山上情况:“两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堆石头,你们只要能碰着那堆石头就行。”
“两百米是哪儿啊?”
“两百米是什么地方?”
“两百米,两百米……”
沈蜷蜷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两百米都不知道吗?啊?你们让我哥哥怎么教?连两百米都不知道哦,两百米就是两百个米!”
他又转头看向林多指,两人齐齐摇头:“噫……”
褚涯指着山坡上:“看见那棵最高的树了吗?比其他树要高出一米——高出半截,就是那里。好,现在向导也和哨兵一起,将自己的精神域当做一个水箱,拧开水龙头,放出水箱里的精神力,一秒,两秒……”
褚涯余光瞥见沈蜷蜷闭着眼,伸手在空中比划着拧水龙头的动作:“行了,关。”
沈蜷蜷的手左拧,又关掉了水龙头。
“你们要学会控制精神力的收放,不要一次性全释放出去,只需要两三秒的水量,向导将那股精神力进入你身旁哨兵的精神域……”
上山时,量子兽们冲在前方,很快便发现了一只羚羊变异种,齐齐追上了上去。褚涯连忙将它们喊住:“等等,先别弄死。”接着又对学生们道:“向导用精神力将它束缚住——”
一声闷响让褚涯收住话头。
只见那只羚羊变异种已经倒在地上,而那黑白花色的袋鼠量子兽两只脚不停小跳,一只拳握在胸前,另一只拳头还在朝着空气频频击出。
“雷霆已经把它打死了。”
“赵小壮把你袋鼠叫回来。”
褚涯见旁边林子里树木晃动,便道:“先别管它,那边还有变异种,向导先进行束缚——雷霆等等!”
袋鼠已经窜入树林,随着它一拳击出,有什么东西闷声倒在了地上。
“赵小壮!”
“你把袋鼠收回去啊。”
赵小壮哭丧着脸:“它要自己回去才行,我要是硬把它收回去,它就会打蛋。”
“这么横?”
“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它天天在那里挥拳,今天还在打食堂里的蒸笼。”
“吼!”
“嗷嗷!”其他量子兽也不满地吼。
另一边又传出窸窣响动,袋鼠迅速转头。但它这次还没拔腿冲出去,一团东西就直直砸上它的脸,砸得它脑袋后仰。
那是一团干络,中间还包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大家看见干络,就齐齐抬头寻找布偶熊。
布偶熊就背朝大家站在一块大石上,一条胳膊叉腰,略微侧头。山风吹来,身上的绒毛微微拂动。
“噢-噢-!”
袋鼠一声怒叫,朝着布偶熊扑了上去,布偶熊转身便是一击。两只量子兽开始交战,其他量子兽也一拥而上,敌我不分地打成了一团。
柳贞连忙去推身旁的人,小声道:“走走走,甩掉它们,让它们在这里打,我们去抓变异种。”
“走走走,快点。”
沈蜷蜷走在褚涯身前,不断转头看:“褚宝龙会不会挨打呀?它打不打得过呀?”
他平常和布偶熊两句不对就能掐起来,但现在见它和别的量子兽打架,又担心得紧。
“没事,褚宝龙只是在和它们打着玩。”
褚涯话音刚落,就见一条绒毛玩具的胳膊在天上打着旋儿飞,如同回旋镖般刺入了量子兽群。
不知哪只量子兽就被打得形体消散,空中出现了一缕黑烟。
褚涯带着小孩们练习精神力的收放,中午就在山上吃随身带着的馒头,直到下午时分,才拖着几只肉质较嫩的羚羊变异种回福利院。
回去的路上只剩下黑狼一只量子兽,其他都被打回了精神域。沈蜷蜷牵着褚涯的手,时不时横眉竖目地瞪着前方。
“又在和褚宝龙吵架?”褚涯问。
“它在那里发火,把地上的草都拔了……”沈蜷蜷又看着空地低吼:“你拔我的草干什么?”
赵小壮也在旁边唉声叹气:“又在砸蛋了,哎,又在开始砸蛋了。”
回到福利院后,褚涯发现云拓还是没回来,不免开始焦灼。他正在琢磨要不要进城去找人,福利院外便来了一辆吉普车。
“陈管理长,陈管理长。”守门的管理急急忙忙往院内跑。
陈榕已经听到汽车声,带着褚涯一起走向大门,同时低声对管理道:“让学生都呆在后院,别放到前面来让人看见。”
“明白。”
吉普车上跳下来两人,肩上扛着枪,他们也没进门,直接隔着铁栏喊:“喂,哪个是褚涯?”
“什么事?”褚涯不动声色地问,黑狼则慢慢走向铁门,摆出了警惕的姿态。
“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叼着烟卷,冲褚涯甩了下头。
“去哪儿?”
“云上校让我们来接你。”
“你们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
陈榕刚要出声,褚涯便拦住了他,陈榕惊讶地问:“难道你要去?”
褚涯低声道:“他们是某个帮会的,既然提到了云拓哥,那我就得去看看。”
“可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让两名管理和你一起吧。”
“陈叔,我是近A级哨兵,这在临亚城很稀缺,帮会只会笼络我,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真有危险的话,我一个人更容易应付,起码想逃走不成问题。”
“那你也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的。”褚涯想了想:“沈蜷蜷在后院和小孩们玩,等会儿找我的话您再告诉他,我现在就不去给他说了,免得闹起来难收场。”
“好好好,你放心,我会给他说。”
褚涯跟着两人上了车,黑狼轻松地跃上了车顶。吉普车很快便进入了临亚城,在街道上穿行,最后停在了一栋钢铁大楼前。
这栋楼看似和其他楼房没有什么区别,但褚涯发现四周都有黑衣人在活动,严密监控着这栋楼和周围的一切。
“下车吧。”一名打手拉开了车门。
褚涯跟着两名打手进入大楼,乘坐电梯到了四层,走进了一条通道。
通道里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一名打手,身着黑色野战服,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褚涯。
他们身旁都站着一只量子兽,朝着褚涯龇出尖牙,但被黑狼冰冷的金色眼瞳扫过,又瑟缩地躲到了主人身后。
“把武器交给我吧。”一名打手拦住了褚涯。
褚涯站在原地沉默两秒后,将别在腰后的枪支递给了他。
“还有量子兽,也要收回精神域。”
黑狼立即发出威胁的低吼,打手下意识退后两步,又赶紧对褚涯道:“不是针对你,而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褚涯看了眼前方,低声对黑狼说了两句,黑狼再充满威胁性地冲着打手龇了龇牙,这才消失在空气中。
打手推开通道尽头的一扇门,对着里面说了什么,再转头对褚涯道:“进去。”
褚涯进入房间,一眼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云拓,一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轻轻松了口气。
“云拓哥。”
“小涯。”云拓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指着身旁道:“进来坐下吧。”
褚涯进屋,反手关门,发现这像是进入了谁的家。客厅陈设虽然简单,但泛着光的木制家具和光洁的皮质沙发,都显示出这家主人在临亚城的地位非比寻常。
他目光落到右侧,发现那里还站着一名男人。灰色衬衫束进长裤,衬衫外还穿着武装背带枪套,正背对着他在落地柜里拿着什么。
“坐。”云拓再次指了下左边沙发。
云拓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也不太好,褚涯眼尖地看见他左肩衣服上有着一块深色暗痕。
“你受伤了?”他立即问。
“一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
褚涯急忙走过去,拉开他衣服往里看,看见缠着白纱布:“怎么受伤的?伤势重不重?”
“真没事,就是一点刺伤,你看我还好好坐在这里就知道了。”
褚涯这才在沙发上落座,背朝他的人也转过了身,褚涯认出他是那名在碧涛堂势力点里见过的男人。
这里居然是萧锐的地方,让褚涯有些惊讶,却也不是太意外。
萧锐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几颗药片递给云拓。
“这是什么?”云拓皱起眉,身体往后仰。
“消炎止疼的。”萧锐道。
“我不疼。”
萧锐盯着他看了两秒,神情里露出了几分讥诮:“敢一个人去广塔会劫人,现在连药都不敢吃?”
“谁说我不敢吃药?我只是不疼。”
褚涯却霍地站起身:“云拓哥,你昨天说去找晨星会逃来临亚城的军官,其实是一个人去了广塔会?”
“我不是——”
“你要是撒谎我能听出来的。”
云拓便没有吭声,只拿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支叼进嘴里。萧锐却面无表情地把他嘴上的烟拿掉,将药片再次递了过去。
云拓看了萧锐一眼,这次接过药片和水杯,仰脖吞了下去,再皱着眉盯着面前的茶几,像是在忍着不适,一开口就会再将药吐出来似的。
萧锐又递出来一个小碗,里面装着果干。云拓摆摆手,萧锐便将另一只手上的烟递回他嘴里,又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给他点燃。
“云拓哥?”褚涯还在等着他的回复。
云拓抽了一口烟,含混道:“其实我没找着晨星会逃来的人,就到处逛逛,看能不能在大街上遇到。”
“是吗?逛着逛着就逛到广塔会去了?”褚涯冷冷地问。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和沈蜷蜷呆久了,脾气也跟着大了。”云拓伸手去拉他,“坐下说吧,别这样站着,这样会让我压力很大。”
待到褚涯坐下后,他又道:“就是小事,而且许忘铎也被抢出来了。”
“小事?”萧锐在对面沙发上坐下,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我再晚去一点,你现在还能坐在这儿糊弄你弟?”
“云拓哥!”
云拓看看褚涯,又看看萧锐,挫败地叹了口气:“是的,我一个人去了广塔会,本来是想摸清楚路线,但已经发现了他们研究所的位置,就想着干脆把人抢出去。然后就打起来了,受了点小伤,萧锐也带着人来了……就这样。”
褚涯沉默着没吭声,云拓抬手去揽他的肩,却带动伤口,嘴里嘶了一声。
“你别乱动,好好坐着。”褚涯闷闷地道。
“那你也别和我置气了。”
“我没和你生气,但是遇到这种事,我不希望你再一个人行动。”褚涯垂着眼:“我也是近A级哨兵,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
云拓沉默两秒后道:“以后不会了。”
褚涯便没有继续下去,换了个话题问:“那许忘铎呢?他怎么样?”
云拓也轻松起来:“把你接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已经把许忘铎抢出来了。只是广塔会反扑得很凶,萧锐把他先藏了起来,等明天再偷偷转移。”
他正说着话,萧锐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嗯,什么?广塔会发现那地方了?他们有内线?人怎么样……嗯,嗯……那马上派人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
萧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挂掉电话后,云拓立即追问:“出什么事了?”
萧锐简短地回道:“我的人里有广塔会的内线,广塔会刚才扑去了乌兰巷。一场混战,双方都有死伤,但许忘铎跑了。”
“许忘铎跑了?他跑哪儿去了?他为什么要跑?”
“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听见外面打起来,就用床单做绳子滑下二楼窗户跑掉了。”萧锐道。
云拓懊恼地闭上眼:“是昨晚战斗太仓促,没来得及让他见着我。他不知道是我在找他,以为是被碧涛堂给抢走了,所以找到机会就要逃。”
“我的人正在四处搜索,会把他找到的。”
云拓忧心忡忡:“广塔会肯定也在找人,要是被他们先找到就麻烦了。他们一定会加强戒备,我再想抢到人就没那么容易。”
萧锐站起身,冷声道:“就算被他们先找到人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把广塔会砸个底朝天。我现在回会里,你们在这儿等着。”
“那我也去找人。”云拓跟着站了起来。
“你不许去,就呆在这儿。”萧锐指了指褚涯,“你也别添乱。”
云拓道:“你让我去,我是A级——”
“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萧锐打断他,神情和声音一样冷。
云拓顿时没了声音,垂下眼眸,又慢慢坐回了沙发。
萧锐带着人去了碧涛堂总部,屋内只剩下了云拓和褚涯。
褚涯不断去看云拓,一脸的欲言又止。
“问吧,想问什么就问。”云拓道。
褚涯便问出心里的疑惑:“你不是说你不认识萧会长吗?”
“如果我说刚认识的,你信吗?”云拓靠在沙发背上道。
“不信。”褚涯想了想,“你最爱撒谎。小时候骗我,说南瓜会在晚上爆开,里面全是玩具,我就在种植楼的南瓜地里藏了一晚上,半夜才被妈妈找回去。”
云拓闭着眼笑了声,又道:“好,不骗你。你记得我说过,我以前来临亚城出过任务吗?”
“记得。”
“我潜伏在碧涛堂,做了萧锐的手下。后来任务完成,身份暴露,我逃了。”
褚涯等了几秒:“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啊。”
“可你说的是你来过临亚城好几次。”褚涯提醒。
“哦,记不清了。”云拓道。
褚涯似信非信,但也不方便继续追问,又坐了半个小时后,他便站起身:“云拓哥,我先回福利院了,我不放心沈蜷蜷。”
“好,那你先回去,许忘铎的事别担心,肯定会找到的。”云拓道。
褚涯点点头:“你受了伤也不要去外面找人,就在这儿安心等待消息,一切交给萧会长就行了。”
褚涯神情平静,目光沉稳,像是许忘铎失踪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云拓原本还有些急躁,听了他的话后也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找人这种事只需要人多,碧涛堂遍地撒网就行。现在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褚涯和云拓告别,坐上了回福利院的吉普车。
天色已尽黑,车灯在旷野上照出明亮的两束,褚涯此刻却并没去想许忘铎的事,而是想的沈蜷蜷。
他平常离开一会儿沈蜷蜷就要找人,这次出来了这么久,不知他已经闹腾成了什么样。
吉普车突然刹住,司机骂了一声,又道:“大晚上冒一串人出来,吓我一跳。”
褚涯从前方车窗看了出去,看见路上正匆匆走着几人,背后各自挎着一把枪。因为被明晃晃的灯光照着,还不断在抬手挡眼。
褚涯立即认出那是陈榕和几名管理,顿时心头一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陈叔,施叔,冯姨。”
陈榕听见褚涯的声音,一边小跑上前一边道:“遭了,孩子跑了。”
“谁跑了?”褚涯疾声追问。
“我们都不知道那围墙下面有个洞,沈蜷蜷和一群小班生在那里钻来钻去,他们后面就去了临亚城。”
第111章
吉普车迅速掉头, 重新驶向了临亚城,冯盼夏坐在最后一排,给副驾驶上的褚涯讲述经过。
“……知道你去了临亚城, 沈蜷蜷哭闹了一会儿也就没什么事了,只是站在铁门口等, 那些小班生也在那儿玩,反正铁门锁着, 我们忙不过来,所以也就没有管他们。结果回头却发现人不在了, 只剩下一个放哨的林多指。林多指嘴还紧, 怎么都不说,被王成才连哄带骗才套出了实话。原来有处墙根下面有个洞, 孩子们都从洞里钻出去了,要去临亚城。”
“沈蜷蜷不敢吧?他们会不会藏在教堂某个角落?”听完冯盼夏的话, 褚涯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怎么不敢?”陈榕一拍大腿:“他三四岁的时候就敢钻洞去垃圾场,被抓住好多次。屡教不改的厚脸皮,这钻洞也是他最擅长的。”
褚涯紧抿着唇,眼睛看着前方:“他们离开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施咏志道。
“那他们肯定已经进城了。”
陈榕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们十几个小班生在城里太危险, 你们听,又在打枪,你们听!还有那些拐走孩子勒索的。对了, 我们剩的钱能不能把孩子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