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朝堂都知道卧底在想什么—— by花照
花照  发于:2024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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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让他住下?这家伙诡计多端,肯定有阴谋!”张承明问。
“他孤身一人,让守卫看得紧些,本宫不信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殿下让他当密探的统领是认真的吗?”
“反正他已经在密探中混了这么久,早就知道咱们的密探是哪些人了。让那些人陪他玩儿,咱们再暗地里重建新的密探组织就是了,他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原来如此,殿下果然思虑周全。”
两个人静默了半晌。
“殿下真的要去救夏火将军吗?他本不是重要的人物,但殿下指名要他,青安国只怕反而会诸多为难。”张承明似是下定了决定,才开口道,“原本臣想着,等交换战俘的时候顺便救他出来,这样不会让人起疑。”
杨远煦的声音激动,“本宫一刻都等不了了!想到他在牢里受罪,本宫就寝食难安!”
“殿下太不理智了,这样反而会让事情难办。青安国猜到殿下喜欢夏将军,必然会提出更多的条件。”
二人沉默了一会我和。
杨远煦缓缓说道:“其实……本宫也想跟青安国谈一谈,这些年的战争,不知摧毁了多少无辜的家庭,本宫心爱之人也因此在异国受苦。若是能不打仗就好了……”
张承明急道:“殿下没有和谈的权力呀!陛下主战,殿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主的。”
良久,杨远煦忽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两边虽然打仗,但是无人伤亡?”
“啊?什么意思?打仗怎么能无人伤亡?”
“没什么,本宫随便想想罢了。”
魏周刚刚走到杨远煦安排给他住宿的营帐门口。
听到这些谈话,他愣住了。
原来这个太子其实是不想打仗的吗?
他知道赵淮霁也不想打,这些年打下来,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劳民伤财,死伤无数。
若是能不打,确实是件好事。
两国交战数十年,魏周不知这战争因何而起,但知道战争总不是好事。
杨远煦是太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他若有心议和,是有这个能力的。
返回青安国的军营,魏周便将此事和赵淮霁说了。
凤林鹤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啊?你怎么能偷听到这么关键的信息?他们故意让你听的吧?”
他不知道魏周有特殊的工具。
赵淮霁也不解释,只说:“不管是不是他们故意的,朕觉得和谈之意是真的。这些年打起来,朕也想过和谈,只是单方面和谈,北齐国必会提出苛刻的条件。”
他感叹,“这个杨远煦,有许多方面跟朕确实很像。”
“但是他没有陛下高明。”凤林鹤适时地奉上马屁。
赵淮霁轻笑,“朕也觉得,至少排兵布阵他就不如朕。”
“还有,他想让咱们放了夏火。”魏周道。
赵淮霁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夏火?什么人?天牢里关的几个北齐重要人物朕都记得,这人难道深藏不露?”
“倒也不是,好像是杨远煦的心爱之人。”魏周道。
凤林鹤微怔,随即感叹,“杨远煦和陛下真的是很像。”
赵淮霁难得没有反驳他,反而是点了点头,“如果可以,朕倒是能跟他成为朋友。”
“所以,陛下的条件是……”凤林鹤抬头,眼含期待。
赵淮霁毫不犹豫,“自然是藏宝图的钥匙和……若水之毒的解药。”
若水之毒的解药是给魏昭要的,他身上的毒还没有解。
“钥匙!”凤林鹤激动得跳了起来,“对呀!藏宝图的其中一把钥匙在北齐皇宫里,臣怎么忘了呢!”
赵淮霁道:“根据白无音给的线索,朕已经让人找到了那两个澜越国的后人,命他们交出了藏宝图碎片。如今加上白无音手里的碎片和钥匙,便只差北齐皇宫里的这把钥匙便可打开宝库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既然藏宝图齐了,找到宝藏后暴力破解?”魏周忽然问。
赵淮霁摇头道:“想来当年藏宝之人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定是有应对之策的。而且若不能找齐最后一把钥匙,白无音也不会把自己手里的那片藏宝图交出来。”
他还记得当时的约定,他找齐剩下所有的钥匙和藏宝图,白无音便把她所掌握的钥匙和藏宝图交给他。
藏宝图并不难找,只要找到当年澜越国的那两名后人,命令他们交出便可。赵淮霁让大理寺排查,几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了那两个人。皇帝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都选择交出了碎片。
只是最后一把钥匙在北齐皇宫,他可不能对北齐皇帝下命令。
魏周想到另一件事,“如今北齐国内乱,他们所说的和谈未必是真心。等到杨晋的叛乱解决掉了,说不定他们又反悔了。”
赵淮霁点头道:“朕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钥匙必须先拿到,等朕得到了澜越国的宝藏,便能立于不败之地。如今他主动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咱们怎么谈都不会亏。”
魏周和赵淮霁、凤林鹤又商量了许久,制定了决策,魏周便让人传信,再约了杨远煦。
他现在名为卧底,实际上更像是个居中的传话人。
杨远煦怔了半晌才道:“原来澜越国还有一笔宝藏留下吗?”
“殿下不知道?”魏周疑惑道。
他是太子,以他的身份,居然会不知道?
明明其中一把钥匙就在北齐的皇宫里!
“我真不知道。”杨远煦摇头,“不是骗你的,父皇没跟我说过宝藏。可能……因为我们只有一把钥匙,很难凑齐吧!”
魏周不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离间的机会,“说不定是因为他不够相信你?”
“胡说!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当朝太子!”杨远煦怒道,“不许你开这样的玩笑!”
“是臣失言。”魏周说道。
他原想着挑拨太子与北齐皇帝的关系,最好这对父子决裂,杨远煦把杨涟杀了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杨涟是若水之毒的始作俑者,魏周不会忘记自己因为这个毒受了多少苦。如果有机会,他最想杀的就是杨涟。
但是眼下看起来,杨远煦和杨涟的父子感情还是不错的,想挑拨他弑父不太可能。
“那么,就等太子殿下拿到钥匙和解药之后,咱们再谈吧!”魏周道。
“解药?怎么还有解药?”杨远煦一怔,“什么解药?”
魏周道:“若水之毒的解药,青安国有一位大臣中了若水之毒。”
“这个……没有,真没有。”杨远煦两手一摊,“原本有两粒解药,我拿走了一粒,杨晋拿走了一粒,再没了。”
魏周心头一紧,“你拿走的那粒呢?”
杨晋拿走的那粒后来被他拿到,给青瑶服下了,杨远煦所拿的便是这世上最后一粒了。
“给夏火了。”杨远煦说道,“他原是父皇让人培养的杀手……啊对,跟你一样,你知道,杀手都会被若水之毒控制。我找父皇讨了解药给他,解去了他身上的毒。”
他沉吟半晌,“我也不必隐瞒,你大概也猜得到,夏火是我最爱的人。”
魏周心中一沉。
若是这样,魏昭的毒岂不是永远解不了了?
杨远煦见魏周表情凝重,又道:“我再去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的配方。实在不行,不是还有缓解的药吗?我有缓解的药的配方。”
魏周苦笑,“只能这样了,你……果然不是杨晋的儿子,跟他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记得杨晋也像杨远煦一样,爱上了一个杀手。那杀手不从,他便直接下药强取。以至于那个杀手万念俱灰,醒来之后便自尽了。
“呵,你连这都知道……”杨远煦轻叹了一口气,并不觉得意外,“是,我曾经假装自己是杨晋的儿子,是为了帮父皇稳固江山。为了不让他怀疑,我假装和他一样喜欢男色,特意找了许多美少年……我跟杨晋不一样,我不是爱男色,我只是喜欢夏火。我才不管他是男是女,我就是喜欢他。”
“你既开口要夏火,便知青安国会用夏火来要挟你,不后悔吗?”魏周问。
杨远煦摇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愿意出让部分利益,只要……他能回来便好。”!

第100章 昏君第五步三十六
几天后的战场上,北齐国和青安国的士兵们发现,双方的主帅同时摆出了铁桶阵。
铁桶阵是所有阵型里防护最强的一种,层层叠叠的防御让人根本无法攻克。
缺点是机动性差,不能主动攻击,要等对方先行动手,入了阵之后才会有奇效。一般用于以少打多时的防御,正常两军交战是不会摆这样的兵阵的。
青安国的士兵收到的命令是:等待对方主动出击,迎头还击。
巧了,北齐国的军队也收到了同样的命令。
双方军队在边境大眼瞪小眼。
双方先锋对骂着。
“你过来呀!”
“你先过来!”
“缩头乌龟!”
两军从早上对峙到黑夜,大家又累又饿,各自鸣金收兵。
青安国大将军营帐内。
几位将士纷纷建议。
“大将军,明天不要再摆铁桶阵了!”
“骂了一天了,累死了……”
赵淮霁缓缓抬眸,“可是你们也知道,铁桶阵是最强的防守阵营,如果对方明天摆铁桶阵,你们谁去冲锋破阵?”
众将面面相觑。
如果对方明天摆铁桶阵,他们无论用什么阵法,破阵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种无解的防守阵法除了不能主动进攻,没有一点缺陷。
赵淮霁道:“所以咱们摆铁桶阵,让他们来破阵!”
众将:“有道理!”
同一时刻,北齐国大将军营帐内。
张承明用同样的话术把众将敷衍了过去。
脾气火爆的二位百夫长对此表示非常不满。
“咱们不能当缩头乌龟啊!”姓钱的百夫长说道。
“明天咱们去阵前冲锋!”姓孙的百夫长说道。
“可是咱们不能再违反军令了,都已经降为百夫长了……”姓林的百夫长难得保持了一点理智。
战场之上,双方的士兵毫不意外地发现,对方又摆了铁桶阵。
大家已经没有对骂的力气了,大眼瞪着小眼,等待着主帅下令鸣金收兵。
“末将请战!”一位姓钱的百夫长大声道。
张承明皱眉,“退回去!”
杨远煦却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准!”
钱百夫长大喜,立即整顿了一小队兵马,带着另外两位志同道合的百夫长冲向敌军的铁桶阵。
张承明捂着眼不敢看。
“殿下,他们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杨远煦唇角轻勾,“回得来,魏周还会给他们送回来的。”
“那些士兵呢?”
“让他们在青安国蹭几天饭,反正死不了。”
话刚落音,他看到那几位百夫长和手下的士兵们被人像是丢垃圾一样丢了回来。
钱百夫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道:“王嚣你这个王八蛋!”
魏周站在王嚣身后,帮他把那些士兵往外丢。
一边丢,一边说道:“休想卡我BUG!”
北齐皇宫。
杨涟收到太子的亲笔信。
信中控诉了青安国的军队无耻之极,每天摆铁桶阵,消级避战。
“儿臣想强行冲锋,奈何此举伤亡必众,请父皇明示。”
杨涟眉头皱起,略一思索,回复了几个字:“暂且回京。”
太子的信件下还压着另一封信,杨涟拆开那封信,面色突然变了。
“这……这是……”
北齐都城冬城南街有家仙乐阁,地处偏僻,素日很少有客人来。
杨涟戴了一张逼真的面具,随身跟着一位贴身侍卫,缓缓地走进仙乐阁。
有个年轻姑娘迎出来,微笑道:“客人面生,不知喜欢什么乐器?”
“琴。”杨涟冷声道。
“请跟我来。”女子脚步轻盈,引着杨涟进了内室。
内室里布了一道画着梅花的屏风,屏风后面隐隐能看到有人影。
屏风后传来悦耳的女子的声音。
“客人请坐,可有喜欢的曲子?”
杨涟皱眉,不耐烦地道:“白无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这么心急?”白无音轻轻一笑。
“我不是陛下,我是内官。”杨涟冷声道,“陛下怎么会随意出宫?我是替陛下来的。”
白无音却笑道:“这样私密的事,陛下怎么会让他人来呢?放心,这里没有埋伏杀手,我可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粗鲁之人。”
“你怎知朕不会杀了你?”杨涟冷眼望向那屏风之后。
白无音“咯咯”一笑,“你若带了足以杀我的兵力,我早就跑了。”
杨涟半晌不语。
良久,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白无音道:“我近日查访,看到那个聂芸诗养了许多年轻俊美的面首……真羡慕这种既有钱,又有闲的女人。”
“关朕什么事?”杨涟皱眉,“朕不是来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
白无音轻笑,“怎么不关你的事?她可是你儿子的生母,她这般作风,你觉得太子是不是你亲生的呢?”
“太子自然是朕亲生的!”杨涟的语气不容质疑。
白无音笑道:“是吗?你若不怀疑太子的身世,又为何到这里来?”
杨涟又是一阵沉默。
“太子的身世毋庸置疑,当年聂芸诗跟朕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那之后朕让人监视她几个月,直到她怀了身孕,都没有发现她有别的男人。”杨涟缓缓道。
白无音道:“孩子就不可能是杨晋的吗?”
“不可能!杨晋若是知道怎样生孩子,她跟朕的时候就不会是处子之身了。”
白无音微笑道:“处之身是可以伪装的哦!要我教你方法吗?”
杨涟咬了咬牙,“你想说什么?让朕跟太子滴血认亲吗?”
“滴血认亲那一套不行的,不准,我试过。”白无音摇头,“我曾经把人血和狗血滴在一起,结果证明是亲生的,是不是很有趣?”
“你想怎样?总不能你空口无凭,便怀疑太子的身世吧?”
“有办法。”白无音缓缓道,“黑血石可以验亲,百试百灵。”
“你有黑血石?”杨涟目光沉沉地望着屏风之后的倩影。
“没有,黑血石在魔教的手里。陛下若有兴趣,可以找魔教的教主要过来一试。”白无音说着,忽地一笑,“听说你的皇后经常出宫去找一个老和尚,我怀疑郡主……”
“你闭嘴!”杨涟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白无音叹息一声,“太子主和,他若是继承了王位,和那位青安皇帝联手,天下可就乱不起来了。天下若是不乱,我澜越国何时才能复国呢?”
她微一沉吟,又道:“你手里有藏宝图的钥匙吧?我帮你杀了杨晋,你把钥匙给我如何?”
“杨晋朕自会去杀,你休想!”杨涟起身道,“你到是神能广大得很!”
白无音笑了,“所有澜越国的后人皆是我的耳目,我自然是手眼通天。杨晋身边有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就人头落地,你……真不考虑一下?”
“钥匙,朕已经毁了。”杨涟冷冷道,“朕不打算找那笔宝藏。”
说着,转身走向门口。
走出门,杨涟身边的随从伸手入耳,取出两团棉花来,掏了掏被堵得有些发痒的耳朵,道:“陛下,要不要臣去杀了这妖女?”
“杀不掉的。”杨涟沉吟着,“蔡施和魔教有联系,对吧?”
“是的。”
“让他联系魔教教主,朕要见他!”
“钥匙……毁了?”苏青梨的声音急迫,“怎么办?缺一把钥匙,那宝藏可就无法开启了。公主,能不能找到宝藏后……直接把门炸了?”
白无音脸色一沉,“胡说八道!澜越国的祖先英灵皆在那里,列祖列宗绝不容冒犯!”
她低头思索着,“杨涟不可能真的把钥匙毁掉,他在骗我。”
青安国,大将军营帐。
“陛下要回京,不……不带臣?”凤林鹤眼泪汪汪,“陛下……”
赵淮霁道:“朕离京已经有几个月了,如今北齐太子有和谈之意,这仗也打不起来了。不过为了防止北齐人出尔反尔,留下你和王嚣共同守城。此人天生就是个将才,只是经验不足,需要有人提点。”
“陛下,叶成德那老头儿一个人不行的,中书省不能离了臣啊!”凤林鹤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他只是跟着皇帝来体验一下战场,怎么就给他留在这里了?
“行了,你先退下吧。”赵淮霁挥手让他退下,见他的身影消失,这才沉声道,“出来吧!”
蓝依从内帐中走出,屈膝行礼。
“有什么事?”赵淮霁问。
蓝依亲自来见他,必然有重要的事。
“臣打探到,无音公主与杨晋联手,还帮他联络了瑾王共同谋反。眼下北齐国内战,形势对我国有利,陛下可否考虑趁机出兵?”蓝依问。
赵淮霁摇头,“就算是杨晋跟瑾王联手,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杨涟自继位起就在提防杨晋,不可能没有应对的措施。只怕是故意让事态看起来严重,拿他钓鱼呢!”
“还有……”蓝依犹豫着开口,“此事未经查证,臣怀疑,魏周和王嚣的关系……不一般!”
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赵淮霁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不一般?他不是有老婆吗?”
蓝依一怔,才道:“陛下,此事非常严重。臣发觉,王嚣对魏周似乎比对陛下还要忠心。这一点显然是犯了忌讳的,魏周可是御前侍卫,内外勾结,是有可能谋反、危及江山社稷的!王嚣本事太大了,他若要反,那将是一大隐患。”
她表情严肃,却看到皇帝在听到这番话后反而松了口气。
“陛下?”蓝依疑惑地望着他。
赵淮霁语气轻松,“区区谋反而已,朕还以为他要……”
他没继续说,只是道:“放心,他的母亲和夫人都在朕的控制之下,反不了。”!

这也表示,皇帝确实要重用王嚣了。
此人镇守边关,手握兵权,实力足够强大,必会引起皇帝的忌惮。历代皇帝对这样的人物都会有制衡的措施,王嚣的家人被皇帝秘密接到京城,既能保护她们的安全,又能享受富贵荣华。只要王嚣不谋反,她们便能过得非常好。
蓝依告辞离开,正遇上魏周进来,她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魏周进帐说道:“杨远煦传信,说走之前想与陛下见一面。地点……陛下定。”
赵淮霁微一沉吟,便点头,“可。”
地点由他来定,可见得杨远煦的诚意。
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上次魏周去过的那个小村庄附近的一家酒肆中见面。此处酒肆开在官道旁,地势开阔,四通八达,不易设伏。
天快黑的时候,魏周陪着赵淮霁来到酒肆中。他给了店老板一锭银子,包下他的店,让他回家去了。
这个时间没有客人,店老板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开开心心地拿着银子走人。
“你挺有钱呀!”赵淮霁笑着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陛下说笑了,”魏周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最有钱。”
赵淮霁摇头,“朕没钱。”
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已经许多年了。赵淮霁继位两年多的时间,根本无法扭转局面。
魏周若有所思,缓缓道:“会好起来的,等咱们不打仗了,情况会好转的。”
这时,外面响起马蹄声,一辆马车在店门外停了下来。
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他恭恭敬敬地掀开了车帘,车上随即便有一位公子走下。
魏周起身,向那人道:“参见太子殿下!”
赵淮霁却并不起身,只是微微颔首。
杨远煦走过来,坐在赵淮霁的对面,打量着他,忽地一笑,“辛苦季大将军走一趟,此处倒是个不错的说话之地。”
“殿下找我,有何话要说?”赵淮霁问。
“没什么,只是对你有些好奇。”杨远煦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我马上就要回京了,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东西给魏周。”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魏周,“这个是若水之毒的缓解药配方,我答应给你的。”
魏周没想到他真的把这药方给自己了,伸手接过,开口道:“可是这样一来,天夜堂怎么办?蔡施靠这个控制杀手,你不怕我利用这个药方做些什么?”
“利用药方来控制蔡施手下的杀手?”杨远煦看向魏周,摇摇头道,“你自己本就是被控制的杀手,我不信你做得出这样的事。”
魏周默然,半晌才叹了口气,“殿下说得对,我做不出。但是……我若利用这药方把天夜堂解散了,殿下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用毒药控制杀手,强迫他们忠诚,种事情我本就是不屑。”杨远煦说道,“我这人喜欢以德服人,以利动人,让旁人心甘情愿为我做事。天夜堂这个鬼东西,本就不该存在,解散了才好!我劝过父皇很多次,可是父皇不肯解散它。”
赵淮霁忍不住轻笑道:“你跟你父亲倒是完全不一样。”
“我跟父皇一向有理念不和之处,毕竟我年轻。”杨远煦说着,抬眼看向赵淮霁,“你配合得很不错,我希望你跟你家皇帝说一下,和平对两国都有好处,劝他不要太好斗了。”
赵淮霁笑道:“我一定跟陛下说。”
杨远煦又说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赵淮霁的马车也停在附近,他和魏周一起上了车,车夫随即驾车往营帐的方向驶去。
“白无音劝瑾王和杨晋一起谋反,倒是帮了咱们大忙,如今夜城的局势稳固,能歇上一阵子了。”赵淮霁感叹一声。
魏周的脸色却突然变得苍白,呼吸急促,“你说……谁?”
“白无音。”赵淮霁说道,随即想到他不是问这个,“瑾王,你认得这个人?”
魏周咬了咬嘴唇,“认得。”
“你……”
赵淮霁见他的手都在颤抖,他脑中回想了许多事,很快便想到了。
“是他废你武功和左手的?”
魏周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赵淮霁没再多说,只是伸出手,握住了魏周的手,轻声道:“他很快就会死的,就算杨涟杀不掉他,朕也会帮你杀了他。你莫想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
“我……”魏周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没事。”
他睁开眼,“都过去了……”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五年前的那件事。
五年前,北齐流光城。
阿周埋伏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了时机,他抽出长剑,飞身入屋内,一剑刺中了屋内之人。
那人随即倒地,声音都没发出。
阿周望向倒地之人,忽然怔住。
没有血迹,他刺倒的是个假人!
便在此时,一张黑色的网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向内收缩,这张网笼罩着整个屋子,他一点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中计了……
阿周用全力挥剑去斩那越缩越小的黑网,但完全斩不断,这黑网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做,坚硬无比。
一个声音冷笑道:“就这点儿本事,还想刺杀本王?”
他一挥手,便有几名近卫冲上前去,轻易把被困在网中的阿周制服,按倒在地。
阿周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试图运功自尽。
天夜堂的杀手在出任务的时候会随身带毒药,阿周一向自恃武功高强,懒得带毒药。
“别让他死了!”门外的声音大喝道。
正在运功的阿周只觉得身上几处穴道同时被人用很大的力气击打,他全身一阵剧痛,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再也提不起一点功力,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阿周咬牙道,“你就算是拷打我也没有用,我除了任务目标……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衣冠华美的年轻人笑着走了过来,“我可没打算从你这里问出些什么,只是……你敢来刺杀我,我若让你就这样随便死掉了,岂不是便宜你了?”
他打量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阿周,笑得更猖狂,“你打算用哪只手杀我?”
阿周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左手,低头咬着嘴唇不语。
这人就是瑾王,一个生性残暴的恶人。
他观察了三天,却没想到一出手就着了道。
瑾王伸出手,有人递上了一只铁锤。
他缓缓走到阿周身边,笑容中带着几分病态,“左手对吧?”
阿周紧紧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左手传来了一阵让他呼吸骤停的剧痛,他的左手被这一锤生生砸断了。
他没有睁开眼,用尽了剩余的力气,艰难地呼吸着。
那一刻他没觉得害怕,甚至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快要死了,如果就这么死了……
虽有不甘,但……也是一种解脱吧?
“殿下打算怎么杀这个人?”手下人问瑾王。
瑾王眯着眼睛,“这小子穿得这么少,不会冷吗?”
阿周为了行动方便,只穿了一身束袖的单衣,他向来不怕冷,在这寒冬的天气里,穿件单衣也不觉得寒冷。
“本王有一个水牢,”瑾王笑了起来,“这个天气,水都结了冰,应该叫冰牢了。把他丢进冰牢里,看看能活几天。”
他嘻嘻一笑,“上一个被丢进冰牢的可怜虫只活了半日就冻死了,这个……说不定能活上整整一天哦!本王很期待!”
阿周被人拖拽着,绑在一根柱子上,随即投进了冰冷的水中。
那水面已经结了冰,狱卒特意凿开了冰面,才把他放进水中。水牢中间的柱子是用机关控制的,可以调节高度。
水刚好漫过了阿周的胸口,刺骨的严寒将他的身体整个包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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