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柏仔细端详了一阵之后,终于在食盒底部发现了一个小孔。
整个食盒的设计很是?巧妙,看?起来精巧美观,虽是?食盒却更像一个艺术品,是?那种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收藏的珍品,所以并不担心吃了点心会被?扔掉。
孙子柏想到温兰的话,他试着将兵符细小的一端翅膀插入了底部小孔,随即就诧异的发现竟然刚刚合适,就好像钥匙插入钥匙孔一般的感觉,接着他微微转动兵符,只听咔嚓咔嚓几声响,下一秒食盒原本严丝合缝的底部就被?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竟然有一个暗格,若非可以提醒根本想不到,而且若是?没有这枚兵符也?绝对打不开,兰姨不愧来自匠门世家啊。
孙子柏小心的伸手进?去,拿出来一本书。
搞清楚这是?一本什么?书之后,孙子柏直接震惊得瞪大了眼?。
什么?兵符鹰符的,就是?十个百个的兵符也?抵不上这本书的价值,兵符在它面前就是?个屁。
只见?这本书的书名赫然是?——《温氏营造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113章
温家是泥瓦匠起家, 挤入世家之列也是凭借一身建造本事,而这本温家祖上传下?来的《温氏营造录》里面,正是记录了大量温家先祖们建造过的各种府邸院落设计图纸。
从风水格局, 到地基土质,府邸院落的设计布局等等, 全都应有尽有。
这无疑是瑰宝啊,不仅留到后世价值连城, 就是对当代也有着巨大的作用。
而最让孙子柏喜出望外的是, 这《温氏营造录》里面还记载了温家先祖参与皇宫建设的图纸, 尤其是皇宫的地下排水系统更是记录得?很详细。
确切的说,《温氏营造录》里面只是记载了地下?排水系统的大概图纸, 而这图纸至少?诞生在百年以前, 但?, 现在图纸处却被夹上了几张内夜, 上面比照着宫殿图纸和地下?排水系统,将皇宫各院都做了清晰标注, 不少?位置还详细标注了道路出入口, 以及所属宫妃或者职权所属等等。
这分明就是一份皇宫地图, 原来这才是温兰口中的大礼。
这根本就不是一份简单的地图了,该说不说, 只怕就连在里面住了几十年的老皇帝都没那么清楚自己的家, 有了这份地图, 整个皇宫都在掌控之中, 尤其是地下?排水系统, 倘若利用得?当必然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孙子柏的视线很快落到老皇帝的寝宫处, 而后又落到了冷宫,这些排水管道都是砖石砌成的, 甭管有多老旧,其中大部分都还在用着,这样它?们?就有很大的利用空间。
饶是孙子柏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兰姨还真是送了他一份超级大礼呢。
毫无疑问,那几张地图和详细标注必然都是出自温兰的手笔。
只是她是否早就料到了孙子柏会去找她,才早早的将这本《温氏营造录》交到闻婉儿手中带出来,亦或者她原先其实?并不想交给孙子柏,只是单纯的想将《温氏营造录》通过闻婉儿的手留到后世,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不管如?何她都帮了孙子柏大忙。
孙子柏很快与苏瑾言汇合,苏瑾言看着这本《温氏营造录》也只是半晌无言,温家绝对的本末倒置了,竟然把这样的瑰宝弃如?敝履着实?让人无语。
两人又对着图纸研究商议了一番,最终才定下?计策。
孙子柏让空青带人先去探探那排水系统的底,而后又让决明带着兵符出城找温赦,他们?则做着其他准备和安排,有了这本《温氏营造录》,原先的一些计划和安排也要相应的做出调整。
而就在孙子柏收获意外之喜的时?候,萧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书房里,萧元赫父子面色阴沉,萧元赫更?是愤怒的砸了不少?东西,砸在桌上的拳头因为砸到碎裂的砚台而鲜血直流,下?人们?战战兢兢,萧元赫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混账,都是一群废物!废物!”
萧元赫气得?唾沫横飞,原因无他,他刚刚收到了赵稷失联的消息,原本早该到达沧州待命的赵稷至今还没到,这还不算,萧家派出去接应的人也是有去无回,一波接着一波,从接应到打探消息,全都有去无回。
“父亲,赵将军必然是出事了。”
萧蓦恒也是面色阴沉,“只是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呢,不可能?是温家,那是苏家还是白?家?亦或者是宫里那位?”
萧蓦恒说着面色越来越难看,萧元赫却否认道,“不可能?是他们?,他们?几家有多大点底我?们?还不清楚吗?更?何况如?今京城局势动?荡,他们?怎么敢在这种时?候调兵去作?梗?老家不要了?”
要知道,赵稷至少?从北方?带回来十万大军,那可是真材实?料的十万大军啊,那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可不是世家隐秘培养的这些个私兵所能?比的,况且他们?几家有多少?兵大家心知肚明,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未必能?与十万大军抗衡。
不可能?是苏家,也不会是白?家,在这个时?候人人自危,他们?首先得?护着自己,萧家对其他两家的动?向还是有些掌握的。
至于老皇帝,那老东西早就是将死?之人,倘若他真有这本事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萧元赫早已不把李永裕放在眼里。
“那会是谁?难道是孙岐山?”
“不可能?!”
萧家同样一直观察着西南的动?向,更?何况老皇帝的削兵政策一下?,孙岐山那支四十万的大军至少?要削去一半,而这个时?间段那老匹夫忙着削兵都忙得?晕头转向的了,哪里还有功夫将手伸到京城来。
父子俩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只能?紧急规整其他萧家军,而后紧急部署,然而祸不单行,坏消息接踵而至,沧州风月楼的详细消息很快传回京城。
先前就收到消息,风月楼里面所有的蛊师和药人全都不见了,包括风月楼的老鸨和管事也都不见了踪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萧元赫气急攻心只能?让人再去查,终于查到了结果,可结果却让萧元赫再一次头晕目眩。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那密道里只找到了几副被啃噬干净的白?骨,刚好跟蛊师的数量和风月楼消失的老鸨管事对上号,多出来的一具白?骨则是萧元赫最先派往沧州的贴身护卫萧进。
萧元赫几乎踉跄的差点跌坐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也是气得?头晕目眩。
“他逃了。”
萧元赫说的自然是李肃,萧蓦恒也顾不上扶着父亲了,他着急的说,“难道是大皇子旧部干的?”
只有这种可能?了,可是他们?要有这样的能?力岂不是早就把李肃救出去了?他们?一直以为那群人只不过是强弩之末了,甚至都不把他们?看在眼里,现在看来,必须重新估量这股力量了。
而且倘若李肃真的逃离,只怕到时?候会在祭祀大典上出现,他们?必须对此做好防备,当然,如?果可以最好是在祭祀大典之前将这群人碾成渣搓成灰,让他们?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看紧萧亦焱,绝对不能?让他见到李肃。”萧元赫咬牙切齿道。
“是,父亲。”
殊不知,此时?的嘉林关已经汇聚数万西南来的孙家军,还有后面赶来的白?家军,赵稷被堵在了嘉林关另一边足足十日有余,他软的硬的招数都用上了,讲理讲不通,强攻攻不下?,而且嘉林关本身就是个易守难攻的存在,他们?是后来的,对方?早早的等在那里,于是他们?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赵稷心急如?焚。
他并不想与萧元赫狼狈为奸,他只是担心萧元赫对付他的家人。
可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对方?送来了劝降信。
劝降信由四大世家的白?家主?将所写,可劝他降的对象却并非白?家,这让赵稷大为不解,然而让他震惊的是,对方?似乎知道萧家掌控他的手段,且提到了南疆蛊师,解蛊之术。
虽然只是几个带有强烈引诱意图的字眼,赵稷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脏狂跳,于是权衡再三,赵稷答应见面详谈。
不得?不说,孙子柏这波猜测当真是又准又稳。
不过,孙子柏虽然猜测赵稷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萧元赫手里,这才听命于萧家,但?他并不知道萧元赫是卑鄙的用蛊虫控制了赵稷的家人。
但?联想到萧家的龌龊手段,想到沧州的那些蛊师,孙子柏这才有备无患的让白?子玉安排了这一出,倒是没想到他一猜一个准了。
言归正传,空青等人只用了两天便将那份地图全都验证了一遍,尤其是排水系统图纸勾勒出的地方?,他们?全都去钻了几遍。
该说不说,大概是老皇帝大势已去的缘故,皇宫里如?今大部分都是萧元赫的人,老皇帝形同虚设,不少?宫人都不把他放眼里了,因此皇宫守卫如?今格外松懈,这倒是方?便了他们?的探查。
于是空青很快将那份地图标注的所有道路都做了验证和详细标注,尤其是地下?排水管道,把废弃的,新修的,全都做了补充。
不夸张的说,他们?现在轻松就能?摸到老皇帝床边去给他一锤子,然后还能?全身而退。
孙子柏虽然也想摸过去捶死?那老东西,不过他就剩一口气了,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于是他很快把注意打到了冷宫。
当夜,一群人就悄无声息的从地下?摸到了冷宫,而且冷宫守卫更?松散,若不是萧元赫还惦记温家的兵符派人守着,只怕夜里的冷宫都没什么人。
直到孙子柏再次对上温兰的眼睛,温兰都没想到他能?那么快回来,她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脏兮兮的一群人,一时?间怔愣了许久。
倒是孙子柏,眼睛一直亮亮的。
说好的等事了之后呢?孙子柏现在就要带她离开,可她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最关键的是,她还没有做好见婉儿的准备。
孙子柏可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三下?五除二将人连忽悠带拽的直接带走了,随后一把火将冷宫烧了个干净。
当然,他让人确保不伤及无辜,起火的源头就是温兰所在的房间,看起来像是温兰放火自焚了。
其实?以温兰的性子和她如?今的处境,做出这样的事合情合理。
所以在得?知此事之后,萧元赫除了发怒了一场,倒也没想过温兰已经离开皇宫,他只是有些惋惜没能?拿到温家那枚兵符。
若是放在以前,温家那点人他根本不看在眼里,所以先前才那么不紧不慢,只是现在萧家急需用人,他才那么恼。
另一边,孙子柏将娘亲的老情人从皇宫偷了出来,还直接带回了家。
闻婉儿得?知冷宫起火的时?候差点没晕死?过去,可看到活生生站在面前的温兰时?,她脸上的表情也没好多人。
当然,温兰的表情也很复杂。
实?在是太突然了,她们?谁都没做好准备,就这么冷不丁对上,压抑了几十年的感情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也宣泄不出来,于是两人就那么僵在那里,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事儿孙子柏可帮不了,于是他事了拂衣去,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兰姨与温家的事都得?到了解决,悬在孙子柏心里的石头又少?了一块,现在就轮到了苏家。
终于要到苏家了啊,他先前一来京城就把四大世家得?罪光了,一个不少?,而苏家他没少?重拳出击,现在其他三家他都已经去道过歉,没理由落下?苏家的。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不是闻相带着他去,而且苏瑾言陪着他一起。
夫夫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四目相对,孙子柏眼底都是鼓励,而苏瑾言,望着孙子柏的眼神,还有他手上的温度,眼底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与苏家,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好巧不巧, 又值苏家主母王嫣然的生辰。
原本因为温家的事京城还弥漫在一层恐慌的阴影之中,再加上祭祀大典将至,就算是当今皇后的生辰也不宜大办, 更?何况王嫣然只是一个世家主母啊,可苏宴之的宠妻人设还没倒, 自然要为王嫣然操持一番的。
大办是不可能的,小办一下却无关紧要。
说是近来王嫣然都身体欠佳, 常常郁郁寡欢默默垂泪, 要不就卧病不起, 家主苏宴之这才?想着借她生辰之际热闹热闹,邀上权贵圈中各家夫人一起, 为她庆祝生辰的同时也开解开解她。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庆祝生辰本身就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苏宴之对王嫣然的宠爱可见一斑。
不少人一面?鄙视王嫣然这娇弱劲, 儿?子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还这般娇娇弱弱动不动就梨花带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少女时?期了?呢,但一面?又忍不住羡慕王嫣然能得到苏宴之这样?的宠溺, 都宠了?半辈子了?还没腻。
至于王嫣然为什么会这样?,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只怕多半与?苏瑾言的回京有关。
当年苏瑾言的事大家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些风声,比如什么弑母杀弟之类的荒唐之言, 但苏家对此讳莫如深, 苏瑾言又从此销声匿迹, 所以那些流言也只能是无根无据的流言, 直到如今苏瑾言回京多日?却不曾踏入苏家一步, 似乎说明了?些什么。
不管那些传言真假, 总之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刺激的大事。
可不管怎么想苏家的面?子都得给,于是当孙子柏同苏瑾言登门?苏家的时?候, 府外?一片寂静,府内却已经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京城大半权贵夫人们都出现在了?这里,她们还带上了?家里的公?子小姐们,毕竟这样?的场合也是难得,不仅是为了?讨好苏家,更?是攀附关系的好时?机,若是再趁机给家中小辈们觅得良缘什么的那就真是皆大欢喜了?。
因此不管大家心思各异,此时?都在给上首端坐的王嫣然说着不要钱的祝福,寿礼一份一份的奉上,各种祝福与?夸赞将王嫣然包围,不少人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说着宽慰的话,违心的说着各种奉承的言语,画面?看起来好不和谐热闹。
孙子柏夫夫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来的。
苏瑾言面?无表情的坐在轮椅上,孙子柏推着他,小乙和孙宏跟在他们身旁,后面?还跟着一脸凶相的胡岸和巴淳,他们本来就高大魁梧,现在更?是宛如两个煞神似的亦步亦趋。
“哟,真热闹啊。”
随着孙子柏推着轮椅缓缓而入,现场的热闹戛然而止,所有人像是被?人忽然一把掐住了?脖子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大家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来人。
五年前苏瑾言那张脸就堪称天下第一,如今五年过?去那张脸带给大家的冲击性更?甚,再加上他坐在轮椅上,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病弱美,而推着他进来的孙子柏竟也丝毫不比他逊色,这就更?让人惊异了?。
早便听闻这苏州来的孙世子俊美非凡,可今日?得见众人才?知道传闻没有半点夸张,无论是他颀长的身形挺拔的身姿,还是他那张俊美邪气的脸,亦或者?那一身扑面?而来的玩世不恭的气质,都让在场宾客们短暂的呆滞了?一下。
该说不说,这两人站在一起竟然是出奇的般配。
苏瑾言一双眼睛宛如深潭一般深邃,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而孙子柏那双眼睛却如星辰璀璨,他神情随意,眼神带笑,像是闪着光似的,面?对尴尬的场景也全当没看见似的。
只见他望着面?色各异的一家三口眨了?眨眼,“怎么,诸位这是不欢迎本世子吗?”
王嫣然的笑直接就僵在了?脸上,在看清苏瑾言之后,她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整个身体都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尤其是看到苏瑾言坐在轮椅上,一个心疼孩子的母亲顿时?红了?眼睛,她盯着苏瑾言的轮椅嘴唇颤抖,眼泪不要钱似的滚落而下,整个人摇摇欲坠。
“瑾言,是瑾言……”
她哽咽呢喃着,若不是伺候的嬷嬷搀扶着,她一副站立不稳的模样?。
苏骆沉还算镇定,除了?一开始的诧异他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他一向是个温和孝顺的形象,此时?他看着苏瑾言神色复杂,似乎开心极了?可又碍于什么原因不敢上前,整个人矛盾又痛苦着,于是只能微微红着眼睛抿着唇就那么呆呆站在那里。
唯独苏宴之的反应最强烈,他根本不给孙子柏面?子,直接阴沉着脸就是一声呵斥。
“谁让他们进来的!”
苏宴之一声怒斥,盯着苏瑾言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众人纷纷惊奇,这哪里是父子,分明就是仇人见面?啊。
不过?不等苏瑾言开口,就见苏家迎宾的管事面?露急色的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他更?是面?色一白,急忙跪下请罪。
是他的失职,苏家今日?有客,他一时?不察就让这两人进来了?,孙子柏本就不在邀请之列,偏偏还有他们苏家最忌讳的苏瑾言在,他当时?吓得差点晕过?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被?孙子柏的护卫刻意阻拦,好不容易赶到,显然,他来晚了?。
现场的氛围顿时?变得尴尬又紧张,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屏住呼吸的同时?又不想离开,生怕错过?什么好看的大戏。
苏宴之阴沉的眼神几乎要将苏瑾言盯出个洞来,苏瑾言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苏宴之随即看向孙子柏。
“世子不请自来恕苏某有失远迎,”苏宴之对孙子柏是一点都不客气,“不过?,今日?苏家有事,恕不能招待世子,世子不管有什么事还请择日?再来吧。”
苏宴之直接就送客了?。
“哦?”孙子柏一副费解的样?子,“可本世子瞧着我来的正是时?候啊。”
苏宴之的额角青筋都跳了?跳,只听他继续不懂眼色的继续道。
“本世子原本是想来给苏家大伯道歉的,不想这么巧遇到苏家主在办喜事呢,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
苏宴之虽然早就有了?掐死这厮的打算,也知道他已经向其他三家道过?歉,但他以为因为苏瑾言的关系,孙子柏只怕是不会来苏家的,却不想他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脸皮,更?让他意外?的是,苏瑾言也来了?,他直觉这两人今日?是来着不善,所以只想赶紧将人打发出去,然而孙子柏根本容不得他开口。
“听说今日?是苏夫人的生辰,可惜我先前不知道,礼物?也没准备,不过?想来苏夫人也不会介意的,那就说点祝福吧。”
孙子柏好像不知道尴尬为何物?,自顾自的继续道。
“本世子就祝夫人你青春永驻,永远如少女般天真烂漫。”
话音未落四周就响起一阵抽气声。
世子不愧是世子啊,要说损还是你损。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王嫣然什么德行啊,明明奔四的人了?,已经是做奶奶的年纪却总是保持一颗少女心,被?夫君宠成无忧无虑的单纯柔弱小姑娘,偏偏她还是当家主母呢。
今日?,王嫣然一身华贵鲜亮的锦服,按理她这个年纪不该穿这么鲜亮的颜色,反而该以暗色调更?端庄沉稳为主,尤其她还是一家主母,就更?应该打扮得端庄些才?好,可偏偏她从来都喜好这样?鲜亮年轻的打扮,做这个主母也不需要她花多少心思,都是苏宴之在代劳,她的心思一如少女时?那般娇弱可人,苏宴之惯会宠着她,所以即便重要的场合都由着她的喜好。
王嫣然今日?的打扮其实?就很?不合时?宜,说直白点就是装嫩,强行少女。
于是孙子柏的祝福就变得讽刺起来,众人神色各异,王嫣然则是直接将指甲扣到了?肉里,一股难堪的怒火差点让她表情崩溃,她忍着怒火收下孙子柏的祝福,然后习惯性委屈的看了?苏宴之一眼,接着强颜欢笑的看向苏瑾言。
“多谢世子的祝福。”
“瑾言,你要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年我都是怎么过?的,睁眼闭眼都是你,日?日?都盼着能找到你,可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王嫣然说着眼睛就红了?,一副随时?会掉下泪来的模样?,但她又故意克制着,咬着牙强忍泪水,但她越是这样?反而越是让人共情,根据她这些话更?是轻易脑补了?苏瑾言离家出走的真相。
孙子柏只觉得此人身在古代可惜了?,若是在现代怎么着也能捧回家几个小金人。
苏瑾言却只觉得讽刺,心里又有些可笑,明明这个女人的虚假嘴脸是那么明显,可以前他愣是看不出来,还在那卑微的祈求着她对他的关注。
几年不见,她一点都没有变啊。
不等苏瑾言回答,苏骆沉也凑了?过?来,他有些急促的样?子,想要亲近苏瑾言却又被?他疏离的眼神弄得不敢上前,于是整个人显得很?是尴尬急促。
“大哥,你终于肯回家了?。”
“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你不知道我和父亲母亲都很?挂念你,我们一直在找你,得知你在苏城出现的时?候我们别提多高兴了?,现在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苏骆沉激动的说着眼眶都红了?,演技与?王嫣然一脉相承,仿佛当年一波一波派人追杀苏瑾言的人不是他。
“大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当年的事我和母亲都没有怪你,父亲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你就不要再跟父亲置气了?,苏家永远是你的家。”
多么情真意切的兄弟情啊,可是大家却从他的话中轻易嗅到了?瓜的味道。
苏家一直在找苏瑾言?所以原来是苏瑾言离家出走吗?还有他们没有怪苏瑾言,难道那个弑母杀弟的离谱传闻是真的?
我滴个天爷,这是什么刺激大戏。
苏瑾言却只是一脸冷淡的看着这母子俩,而后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
他说,“回家?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记得早在五年前苏家主就说过?,苏家从此再无苏瑾言。”
“所以我是苏瑾言,却不再是你们苏家的苏瑾言,我的家如今在苏州,苏城的平南侯府。”
“今日?撞上苏夫人的生辰也纯属巧合,我只是单纯的陪着夫君前来而已。”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谁都没想到苏瑾言会这么不留情面?,而且一句“苏夫人”更?是直接让王嫣然摇摇欲坠。
“逆子!”
苏宴之豁然起身,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子就这么被?他带翻在地,菜洒了?一地,哗啦啦的声响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苏宴之望着苏瑾言的眼神宛如利剑。
“逆子,五年前就不该对你仁慈,本以为留你一命能让你悔过?,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五年前就不该留你!”
苏瑾言眼底最后那一点点的希冀也终于完全的消散了?。
“看来五年前苏家主没能打死我, 很是遗憾啊。”
苏瑾言声音本就清冷,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带着讽刺的意味,那微微上挑的眼神瞬间就让苏宴之气血翻涌。
既然苏瑾言如此不知好歹, 那他还讲什么父子情面?苏宴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冷厉。
“苏瑾言!你不要脸面我苏家还要?,五年前是你大逆不道在先?, 咱们父子一场留你一命本就是仁慈,念在昔日情分上苏家才一直对你的罪行遮掩至今, 你不感?恩也就算了, 竟然还对你母亲和弟弟恶言相向?, 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你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当真叫为父失望至极。”
苏宴之呵斥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王嫣然已经泣不成声, 苏骆沉也是一脸失望又?难过的望着苏瑾言, 而围观的宾客还没有散去, 听着苏宴之的话倒是全都一副若有所思或者了然的模样,他们看向?苏瑾言的眼神也变得怀疑探究起来。
孙子柏面上?的随意已经收敛了起来, 一双眼睛就那么冷冽的看着这一家三口的表演, 不是他不愿意开口, 而是这件事只能由苏瑾言自己来做个了断。
苏瑾言直接讽刺的笑出?了声。
“遮掩?”苏瑾言嗤笑,“苏家主不过是为了苏家的颜面罢了, 哪里是为了我遮掩?”
“最重要?的是, 你只是不想当年的真相被人深究, 不想你们那些龌龊的事情被揭露出?来罢了, 现在倒是跟我讲什么父子亲情了?可笑, 真是可笑啊。”
苏瑾言言语讽刺, 五年前他就知道自己从未得到过母亲的爱,在自己面前乖巧听话的弟弟也都是虚情假意, 甚至在他濒死之际不厌其烦的派杀手来追杀他,五年来不余遗力的想要?置他于死地,但?终究他的心底还是对苏宴之这个父亲留有一点希望的。
想着他当年或许有什么苦衷,想着他那样抽打?自己或许有什么别的用意,甚至他还可笑的期盼着,那个暗中保护自己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可是显然他太天真了,他大概命里就亲情缘浅,这辈子他就不可能拥有亲人的爱。
苏宴之口口声声为自己遮掩,可却当着整个京城权贵们的面说他的大逆不道,说他的罪行,这卑劣又?简单的伎俩简直让人发笑。
是了,在他回京这段时间,苏家就一直动作不断,他们一面以各种?理由来试探苏瑾言回京的目的,一面又?让人将?他五年前弑母杀弟的流言传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甚至添油加醋的传出?各种?版本,每一个版本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那“知情者”就在现场。
他苏瑾言失心疯,在母亲生辰当日弑母杀弟,只因为嫉妒母亲对弟弟的关爱超过自己。
他苏瑾言在母亲生辰当日喝得酩酊大醉,醉酒之际对母亲和亲弟挥出?了魔刀,险些酿成人间惨剧。
他苏瑾言表里不一,实际上?本性歹毒阴狠,在苏家更是从小就跋扈非常,他视人命为草芥,阴晴不定,性格扭曲,多?年来都是苏家为其遮掩,直到母亲生辰那日他本性暴露,对一个年轻俊朗的宾客起了色心,而不巧刚好被他弟弟苏骆沉撞到,结果苏瑾言就对亲弟弟起了杀心,企图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