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就定在了铂越酒店第三层的餐厅,周子探原本是打算在家里吃的,秦诗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件事,一手包办了宴席,说是送给他的改姓礼物。
周子探很吃这套,只要有人认同他姓贺,真诚跟他道喜,他就高兴。
改姓这种事,当然要天下皆知。
今天只是家庭聚会,明天周子探要在酒吧摆流水席。
沈亭州一听到是铂越酒店,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是周子探大喜的日子,谁要是敢闹事,他估计会拧断对方的脖子。
许殉倒是一脸淡然,牵着沈亭州的手走了进去。
沈亭州疑心病很重地问,“你说今天不会出事吧?”
许殉侧头看向他,“怎么了?”
沈亭州摇头,“没什么,希望……”
那些瓜主们都聪明一点,别在今晚搅和到小贺,尤其是虞居容。
这个时间点等电梯的人很多, 沈亭州跟许殉拐进了步行梯。
餐厅在酒店的三楼,沈亭州走到二层的平台时,听到三楼楼梯口有人在说话。
“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拿着吧。”
沈亭州听着这声音觉得有点耳熟,朝楼上看了一眼,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到了一片衣角。
沈亭州朝前走了半步, 一张英俊得很内敛的脸, 闯入沈亭州的视线。
是周之衷,周子探名义上的父亲。
看到周之衷那刻, 沈亭州的脚步顿在原地。
周子探没接那张银行卡, 垂着眼说,“不用, 我有钱。”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周之衷的孩子后, 这是他俩第一次见面,周子探心里很别扭, 前几天把公司分红那张卡给周之衷寄了过去。
虽然周之衷这些年没怎么关心过他, 但在钱的方面从来没有亏待他。
现在周子探要改姓了, 从事实到法律他俩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周之衷的态度反而不像过去那么冷淡。
他叮嘱:“你也长大了,好好照顾你妈, 别让她操太多心。”
沈亭州没听到周子探说话。
周子探的脸暴露在光线交接处, 很具少年气的眉眼被虚化, 看不清具体表情。
这些年给贺然婕带来最大伤害的人一直是周之衷。
周子探对他有诸多怨恨, 这些怨恨中还夹杂着深深的畏惧。
周子探永远记得他被自己亲生母亲遗弃, 独自坐在周家门口时, 出行的周之衷路过时,却一眼都没有看他。
周子探手指紧捏, 好半天他才从喉咙卡出一个“嗯”字。
沈亭州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在感情方面周子探纯粹又浓烈,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
他讨厌的人,无论以后做什么事都很难扭转周子探的初始印象,比如虞居容。
同样,周子探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会无底线原谅,比如贺家人,以及沈亭州。
而周之衷站在分界线上,周子探恨他,但也向往他,想从他这里得到父爱。
所以周之衷既能像贺家人一样轻易伤害到周子探,又无法获取周子探全部的信赖。
知道现在周子探不好受,沈亭州故意敲了一下楼梯的护栏,制造出走路的脚步声。
发现有人上来了,周之衷没再跟周子探多说什么。
等两个人离开,沈亭州松一口气。
许殉看了一眼沈亭州,捏了一下他的手。
沈亭州不解地侧头,“怎么了?”
许殉安慰道:“不用担心,他那个性格不会有事的。”
沈亭州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有点想笑,明明许殉跟周子探接触不多,但意外地了解对方。
周子探看到周之衷可能会心里难受,但不会难受太久。
许殉扣着沈亭州的手从通道出来。
沈亭州刚迈出去一步,很快又拉着许殉缩了回来。
许殉不明所以,朝外面的走廊看了一眼,周之衷跟贺然婕在走廊相遇。
两个人已经办了离婚手续,也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周之衷看着贺然婕,表情怔怔的。
倒是贺然婕最先打破了沉默,主动跟周之衷打招呼,“最近还好吗?”
周之衷喉咙发涩,“还好……你呢,身体怎么样?”
贺然婕睡眠不太好,失眠导致她经常神经性头疼。
“挺好的。”贺然婕说话时语气自然,气色也红润,像是完全放下了过去,她问周之衷,“过来谈事?”
周之衷的目光克制地落在贺然婕身上,极轻地“嗯”了一句。
贺然婕说,“那就不打扰你了。”
周子探也不想他俩聊太多,听到贺然婕这话,赶忙插话,“那我们走吧妈。”
沈亭州趁这个机会,拉着许殉走了出去,打破走廊微妙的气氛。
见走廊人多了起来,周之衷收敛了目光,低声说,“我先走了。”
贺然婕:“好。”
周之衷垂着眼越过他们,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身后响起周子探围在贺然婕身边,亲热叫她妈的声音,周之衷紧绷的面色有片刻柔化。
不管周子探脾气秉性如何,至少他是真的拿贺然婕当自己的母亲。
周之衷走到电梯口,梯门正好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戴着墨镜,涂着红唇的女人。
女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周之衷,看清楚他的五官之后,视线彻底黏在他身上。
她胸口起伏了两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周之衷!”
周之衷淡淡地看了过来。
女人一把摘下墨镜,扬手朝周之衷扇了过来。
周之衷扣住她的手腕,又立刻甩到一边,皱眉问,“你是谁?”
女人脸上的怒意更明显了,气极反笑,“我是谁?哈,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她瞪了一眼周之衷,然后踩着高跟鞋撞开周之衷,嚣张地走了。
等女人消失在酒店的侯梯厅,周之衷忽然反应过来,面色一冷,快步追上女人。
周之衷堵在她面前,沉声说:“有什么事跟我出去说。”
女人冷笑,“怎么,现在认出我了?”
周之衷懒得跟她废话,拉着她往外走。
女人挣扎道:“姓周的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我是来看……”
尖锐的声音响彻走廊。
沈亭州正准备进餐厅的包厢,听到走廊口的动静下意识看去。
周子探满脸不耐烦地侧过头,看到周之衷跟一个女人在拉扯,他赶紧挡在贺然婕身前,“妈,我们进去吧。”
他话音刚落,走廊那边传来女人的后半句,“……我儿子的。”
我是来看我儿子的。
这句话灌进的沈亭州耳朵里,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让他朝身侧的周子探看去,对方早已经扭过头,看到女人的脸后,表情一片空白。
沈亭州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人该不会是……
女人似有所感地回头,视线跟周子探撞到一起,她露出喜色,“探探,我是妈妈啊。”
周子探瞳仁一颤,应激地吼道:“你不是,我妈姓贺!”
女人脸上的欢喜消失殆尽。
“你今天别惹他。”周之衷满脸警告,拽着她朝外走,“我们出去谈。”
女人用力地甩开周之衷的手,“现在想跟我谈了,二十多年前你干什么去了?”
“还有你。”女人看向周子探,讥诮道:“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周子探双拳紧握,手臂轻微发着抖。
贺然婕摁住他的手,担忧道:“别冲动。”
周子探的拳头松了一下,但仍旧死死瞪着女人。
女人沉着脸说,“你别不服气,当年要不是我把你留在周家,周家会认你?”
贺然婕把周子探拉到身后,对女人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周子探从牙缝挤出,“跟她没什么好说的,我这辈子只有您一个母亲。”
女人露出阴冷之色,“不想认我?好,让你现在这个妈给我拿六千万,看她愿不愿意买断你!”
周子探双眸喷火,猛地上前几步,但被贺然婕拦了下来。
他指着女人,鼻息粗重地骂道:“你也配要我妈的钱?”
女人刚要说什么,周之衷冷声道:“跟我走,钱的事我和你出去谈。”
女人显然被周子探气得不轻,胸口起伏道:“你是你,他是他。你的钱,我当然会要!”
“而他。”女人指着周子探,“他是从我肚皮里爬出来的,轮不到他跟我说配不配。既然不想认我当母亲,那就让他现在的妈掏钱买断!”
清官难断家务事。
沈亭州一时不知道对方是真的来要钱,还是在跟周子探说气话。
贺然婕开口,声音仍旧从容有度,“今天的日子有点特殊,明天我跟你谈这件事。”
“她有什么脸跟您谈?”周子探狠绝道:“早在她把我丢到外面那刻,我就没有亲生母亲。”
方芸冉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不把你丢到周家,你能做周少爷,住大房子?”
周子探双目赤红,声音粗重,“你不知道吗?我根本不是周家的孩子。”
要不是贺然婕心善地把他带回去,他很有可能会死在外面。
方芸冉仿佛听到天方夜谭,立刻反驳,“不可能!”
随后她眼珠无意识地左右转动,陷入自我怀疑跟焦虑之中,嘴上却反反复复念着,“你怎么可能不是周之衷的孩子,不可能的……”
当年她怀孕之后找过周之衷,但对方压根没见她,态度十分绝情。
当时她是上升期的小花,因为这个绯闻她的名气一落千丈,手里的代言全都掉光了。
但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跨越阶级的机会,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她知道周之衷跟家里的老婆感情不合,且婚姻四年没有一个孩子,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就算周之衷不给她名分,有孩子在,她的生活就有保障。
所以她咬牙把孩子生了下来,周之衷不肯认,她就去找了周之衷的父亲。
可能是对方看不起她,连带着孩子也不想认,做完亲子鉴定之后,竟然说这个孩子不是他儿子周之衷的。
但这怎么可能?
方芸冉怒视着周之衷,“姓周的,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没有跟其他男人有来往。你敢说二十多年前,你没把我从oneself带到酒店?”
周之衷看了一眼周子探,目光在贺然婕身上停顿几秒。
最后他低声说,“我们出去说。”
“嘶——”
沈亭州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他吓得心脏快速哆嗦了两下。
秦诗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目光扫视着走廊的八卦主角,摸着下巴,小声地问沈亭州,“你说,小周到底是不是……”
许殉不动声色将沈亭州拉过来一点。
沉浸在吃瓜里的秦诗瑶,不自觉挪动脚步,挨着沈亭州继续说,“我觉得不是,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沈亭州不知道,但小周确实不是周之衷的孩子。
方芸冉冷嗤:“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出轨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次,现在怕老婆知道了?”
周之衷心口一紧,忍不住看了一眼贺然婕,对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抿了一下唇。
方芸冉咄咄逼人,“说话啊,有种做没种承认?他要不是你儿子,你会养他这么多年。”
周子探大声道:“是我妈在养我!”
方芸冉冷哼,“你是不是傻?她那是在利用你博周之衷的欢心。”
周子探忍无可忍,“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而且我跟他做过亲子鉴定,我们不是父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周之衷不知道周子探已经知道了,而方芸冉则是不信。
秦诗瑶在心里发出“哦吼”的声音,她就知道有误会!
“不可能!”方芸冉情绪激动道:“我记得很清楚,我那天上了他的车,就是他……”
周之衷打断她,“你说的那晚我记不清了,但我从来没有碰过你。”
跟他传绯闻的人不是只有方芸冉,过往那些女人他都记得不太清楚,也没有碰过她们。
方芸冉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自导自演怀了他的孩子。
也因为她,他跟贺然婕过了一段平静的、真正的夫妻生活。
方芸冉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所以那天晚上的人不是周之衷,是她喝多认错人了?
方芸冉气焰瞬间熄灭,看着周子探讷讷道:“小探……”
周子探满眼痛恨:“别叫我,你没丢下我之前,你忘记是怎么打我的?”
方芸冉瞳孔一缩。
那个时候她接不到工作、豪门梦破碎,还要养一个孩子,巨大的压力下让她染上酗酒的毛病。
心情不好时,看周子探格外不顺眼,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打骂他。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华侨,一狠心把周子探扔到了周家,跟着华侨出国了。
半年前那个华侨去世了,留给了方芸冉不少遗产。
“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现在有钱,小探你跟我回去吧,妈妈真的不知道他不是……妈妈以后会好好弥补你。”
秦诗瑶凑近沈亭州,“这是年纪到了,开始想念亲情,想要别人给她养老吧?”
沈亭州:这确实符合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人一旦有钱有闲了,就不自觉追求精神层面的需求。
许殉也把脸凑过来,在沈亭州耳边说,“你吃糖吗?”
沈亭州:?
许殉掏出一块薄荷糖。
还真是糖!
许殉剥了外包装,递到沈亭州嘴里,沈亭州只好张嘴咬了进去。
转头就见秦诗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用眼睛控诉:在别人洒狗血的时候,你俩撒狗粮,这不厚道吧!
沈亭州含着糖,默默移开视线。
周子探脸上浮现极度的怒意,“我不需要,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方芸冉满腔的母爱浇了一个冰冷,就像秦诗瑶说的,她过来找周子探确实是因为孤独。
虽然老头子死后她分了不少遗产,但继子继女跟她一点也不亲。
人都是贪婪的,方芸冉也不例外,她希望小狼狗环绕的同时,亲儿子也能在身旁尽孝。
现在方芸冉倒是希望周家跟贺家没钱,这样周子探就会贴过来。
方芸冉不再纠缠,“行吧,那妈妈过几天再来找你。”
这个自称让周子探十分深恶痛绝,“我只有一个妈,她叫贺然婕。”
方芸冉脸色不怎么好,但也没有说什么,提着包离开了。
她一走,外厉内荏的周子探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慌乱,不安地看着贺然婕。
“妈。”他眼眶发涩,喉咙低哑,“您别不要我。”
周子探害怕方芸冉回来了,贺然婕会不让他姓贺,甚至会把他“赶走”。
贺然婕抬手摸上周子探的脑袋,望着那双惊惧不安的眼睛,她轻轻地说——
“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我也怕你离开我。
周子探像被抚顺皮毛的恶犬,收敛了獠牙跟暴戾,在贺然婕面前把头颅低下来,露出一点乖。
因为方芸冉突然地出现,周子探跟贺然婕的心情都受到了影响。
周子探比平时更黏贺然婕,席间自己没吃几口,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贺然婕身上。
周子探似乎很得贺家的认同,贺老爷子居然都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贺然婕把周子探当亲儿子,老爷子爱屋及乌也不会讨厌周子探。
不仅不讨厌,贺老爷子还给了周子探公司一些股份,作为改姓的礼物。
这个礼物不可谓不大,周子探愣了一下,朝贺然婕看去。
贺然婕冲他点头,“谢谢你外公。”
周子探眼睛闪了闪,“还要叫外公吗?”
贺老爷子说,“都是一家人叫什么都可以。”
周子探果断道:“爷爷。”
贺老爷子应了一声,然后说,“吃饭吧。”
贺延庭送了一辆跑车。
谢凝的礼物一向刁钻,她把自己的骨牌给了周子探,“改天我教你怎么占卜。”
谢凝给周子探占卜过几次,每次都很准,这让迷信小周深信不疑。
他总算提起一点兴趣,高兴地接过骨牌,“谢谢姐。”
谢凝说,“你今天多笑笑,就算谢我了。”
周子探的异常太明显了,席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是没有人戳破这件事。
眼见周子探嘴角的笑意要落下来,沈亭州赶紧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
“这是我跟小许找云明大师开过光的,看看你喜欢吗?”
周子探接过来盒子刚要打开,包厢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沈亭州还以为是送餐的,门一开,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嘴角含着一丝笑的虞居容。
沈亭州:他怎么了?
救命,今日份的狗血还没有完吗!
看到虞居容,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周子探面色更差了。
但碍于贺然婕他们在场,周子探没有立刻翻脸,压抑着火气问, “你来干什么?”
虞居容嘴角微挑,语气却疑惑,“不是你邀请的我?”
周子探差一点就要脱口骂脏话, 但贺然婕认出了前段时间一块做过慈善的虞居容。
“虞先生?”她有些惊讶, “你跟子探认识?”
虞居容谦逊地冲贺然婕一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子探的朋友。”
周子探腾地站起来, “你别胡……”
不等他说完, 虞居容抬了抬手机,“你昨天给我发的邀请, 你忘记了?看看手机。”
最后四个字从虞居容嘴里说出来, 有一种别样的意味。
在贺然婕望来的目光之下,周子探收敛了面上的脾气, 拿起桌上的手机, 以此掩饰内心的暴躁。
一分钟前, 虞居容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周子探拧着眉点开消息, 看到里面的内容,他飞快望了一眼虞居容, 表情很复杂。
虞居容笑着问他, “是你给我发的吧?”
周子探咬肌动了动, 却没有说任何话。
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实在不像他的性格, 沈亭州诧异地看了一眼虞居容。
不得不说, 这家伙真的很会拿捏小……贺。
贺然婕招呼虞居容, “既然是小探的朋友,那快进来坐。”
虞居容很是谦和礼貌, “谢谢阿姨。”
他走进来,坐到了周子探一旁。
周子探心里烦他烦得要死,往贺然婕那边挪了挪,余光不经意跟贺延庭的目光对上。
贺延庭的眼睛很沉也很冷,明显不悦周子探还跟虞居容搅和在一块。
周子探被他看的心里发虚,讨好地拿起茶壶,“哥,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吧。”
“我来吧。”虞居容很自然地接过周子探手里的茶壶,笑着对贺延庭说,“又见面了贺总。”
他语气热情,但沈亭州怎么听怎么感觉是在挑衅。
贺延庭不是什么软柿子,把水杯拨到一旁,冷淡道:“我不喝。”
一点面子也不给虞居容,沈亭州尴尬癌都要犯了。
虞居容倒是从容,转手给贺老爷子跟贺然婕各倒了一杯。
这下贺然婕看出他们之间的微妙,用眼睛询问周子探。
周子探不知道怎么解释,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见他为难,贺然婕移开了视线,周子探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凝把杯子主动伸到虞居容面前,笑容甜美,“麻烦了。”
虞居容顺手给她倒了一杯,“不客气。”
谢凝用杯子遮掩嘴角的笑意,她喝了两口水,然后看向眼巴巴望着贺延庭,藏着千言万语的周子探。
“子探。”谢凝叫他。
周子探连忙收回视线,“怎么了姐?”
谢凝说,“借你的骨牌用一用,我想帮你算一下今后的运气。”
周子探一下子来了兴趣,将谢凝送他的骨牌递了过去。
贺老爷子发话,“先吃饭吧。”
谢凝洗着骨牌说,“就玩一局。”
贺老爷子没再说话。
洗好骨牌后,谢凝让周子探抽了一张,“不用多想,凭你的直觉拿。”
周子探扫了一眼,抬手抓了一张牌,正面冲着谢凝,“怎么样姐?”
看着那张牌,谢凝嘴角笑意变大,“你这一年命犯桃花,不过都是烂桃花。”
沈亭州心道没事,他送了周子探一把开过光的金剪子,烂桃花来一朵剪一朵。
周子探对桃不桃花的没兴趣,闻言“哦”了一声。
谢凝又说,“而且你的烂桃花都是在身边发生的,比如你周围……”
周子探瞬间坐立不安,担心谢凝算出他跟虞居容有那种关系。
谢凝的视线从周子探掠到虞居容,见虞居容气定神闲,她笑着补充后半句:“比如你周围那个小杨,这个人喜欢你。”
沈亭州纳闷从哪里冒出一个小杨?
周子探一颗心落回实处,随后又觉得不对劲,“你说杨维?这不可能。”
杨维怎么可能是他的烂桃花,顶多是狐朋狗友。
谢凝没解释,只是说,“信则是,不信则不是。”
周子探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一旁的虞居容在这时开口,“有时间麻烦你帮我也算一卦。”
谢凝看向虞居容,笑容婉约,“好啊。”
周子探很是不爽虞居容跟他们家人亲密,状似不经意地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虞居容的胸骨。
虞居容身体顿了一下,转头去找贺然婕搭话。
看着周子探脸色越来越臭,沈亭州感觉走出这个门,虞居容会遭大殃。
这顿晚饭吃得紧张又刺激,不过最后结果是好的。
吃完饭开车回到家,许殉进浴室给沈亭州放了一池洗澡水。
许殉说,“泡个澡吧,放松一下身体。”
看着贤惠的小许,沈亭州心里泛软,走进去之后他才发现里面还点了香薰。
不仅贤惠,还很有生活上的仪式感。
沈亭州泡进热水里,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没了,舒服地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了。
沈亭州睁开眼,许殉走了进来,“一块泡吧。”
不等沈亭州说话,许殉把身上的衣服脱干净,沈亭州只好挪了挪地方,给许殉让了一半的空间。
看着沈亭州眼睫上细小的水珠,许殉凑过来亲了亲。
沈亭州痒的阖上眼睛,右手被许殉捉住,一个泛着凉意的东西蹭过他的手腕。
紧接着“咔哒”一声,沈亭州的右手被铐住了。
沈亭州去看许殉,许殉的唇滑下来,在沈亭州鼻尖啄了啄。
又是“咔哒”一声,沈亭州左手被铐住了。
看着懵掉的沈亭州,许殉笑着咬住沈亭州的唇,“这下你跑不了了。”
沈亭州心道,你就算是不铐我,我也不会跑,但他的舌尖被许殉卷走开不了口。
浴缸的水一波一波地漫出,仿佛傍晚涨潮的海水。
沈亭州眼皮发烫,大脑被高温蒸得意识模糊。
许殉揽着沈亭州的腰,鼻尖蹭在他的耳垂,低低哑哑地叫他的名字。
沈亭州受不了地侧头挪开了耳朵,许殉不依不饶地追过来,用比他体温还要高的唇,在沈亭州耳侧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痕。
耳边回荡着水声越来越激烈,沈亭州眼睫发着颤。
隔天早上总算没有电话打过来,沈亭州跟许殉一觉睡到自然醒。
见时间不早了,沈亭州坐起来想要下床,许殉缠住他的腰,又将他抱回了原地。
许殉就像一只矜骄漂亮的大猫,而沈亭州是他的猫薄荷,没事就要蹭两下。
沈亭州哭笑不得,“快九点了,再不下去管家该说了。”
许殉的脸往沈亭州颈窝埋,声音懒散含糊,“让他去说吧。”
看着许殉睁不开的眼,沈亭州笑了起来。
许殉报复性地在沈亭州肩头咬了一下,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笑什么?”
沈亭州实话实说,“没什么,就是……”
许殉支开眼皮,等着沈亭州的下文。
他的头发翘起了一点,眯缝着眼睛,睡意未消失,嘴巴红红的模样让沈亭州感觉很奇妙。
“就是想到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样子,那个时候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俩会变成这样。”。
沈亭州的感叹直接让许殉醒了一大半,他的感受跟沈亭州正好相反。
许殉把脸贴了过去,在沈亭州左脸蹭了蹭,“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给你留一个好印象。”
沈亭州笑着说,“其实你对我已经很嘴下留情了。”
这倒不是在安慰许殉,许殉对营养师跟复健师更毒舌。
许殉果断说,“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沈亭州惊讶地看着许殉,“你还是一个颜控?”
许殉瘫着脸点头,“嗯,我是。”
沈亭州笑了,没想到他一个当医生的,居然还刷上脸了。
下午沈亭州去了一趟医院。
秦司十万火急地把他叫过来,沈亭州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结果是付宇生今天下午来医院办离职,秦司问他要不要跟付宇生打个招呼。
沈亭州沉默一个世纪那么久,“……这点事打个电话不能说吗?”
秦司:“能说是能说,但万一你要我去跟他打招呼,我……不想一个人去。”
沈亭州:“那你想怎么样?”
爱心泛滥的秦司:“晚上我们要不要约个饭吃?”
比秦司了解更多真相的沈亭州犹豫:“我看他现在状态很不好,应该不会想跟我们吃饭。”
秦司叹了一声。
沈亭州觉得秦司有点奇怪,“这么关心他?这不像你的风格。”
秦司是一个慢热,又有点冷感的人,只有混到沈亭州这么熟的份上,他才会像一个爹一样替你把心操。
付宇生跟秦司明显还不到那个份上,秦司却很关心他。
秦司心情复杂:“我总感觉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他才走的。”
沈亭州明白了,秦司是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