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被叫这个名字的沈亭州微愣,顺着声源看去,一个穿着浅色牛仔卫衣的清爽男人走过来。
沈亭州定睛一看,立即叫出他的名字,“陆源?”
陆源走近,笑道:“好久不见,会长大人。”
面对他的调侃,沈亭州调侃回去,“好久不见,副会长,嗯?你头怎么了?”
陆源摸了一下包扎着绷带的额头,“前几天喝多了,不小心磕了一下。”
医生职业让沈亭州忍不住查看陆源的伤,“这么不小心?喝多少?”
陆源略微避开,耸肩一叹,“我刚从国外回来,找我喝酒叙旧的人太多了,你知道的,我人缘一向好。”
听到他自夸,沈亭州笑道:“是是是,我自愧不如。”
陆源也笑起来,“今天忙不忙?”
沈亭州:“怎么?还想脑袋再开一次花?”
陆源一愣。
沈亭州抬手,在他受伤的纱布上一点,“喝多再磕一回。”
陆源嘴角重新挂起笑,“那你赏不赏脸?”
虽然许久没见,但以前毕竟朝夕相处,沈亭州对着老同学,语气不自觉轻松,“现在是白天,可以赏一下。”
陆源摸了一下纱布,手遮住半只眼,嘴角挂着笑,“那如果是晚上?”
沈亭州:“晚上不行。”
陆源似乎好奇,“为什么?”
沈亭州颇为严肃,“晚上容易出事。”
这话听着像是一个带颜色的笑话,但从沈亭州嘴里说出来,就肯定不是。
陆源笑笑,“不为难你,就白天。”
沈亭州说,“那走吧。”
陆源笑着跟在沈亭州身后,沈亭州几次想跟他说话,都得扭着身体,十分别扭。
停下来等他,没一会儿他就慢慢退到沈亭州身后。
沈亭州感到好笑,“小陆同学,你怎么回事,就不能跟我并排吗?”
陆源说,“因为我习惯从后面看你。”
沈亭州看向他,“啊?”
陆源已经走到沈亭州身侧,“走吧。”
沈亭州问,“去哪儿吃?”
陆源说,“如果你不嫌远,可以去我家吃。”
沈亭州:“你现在住哪儿?”
陆源报了一个郊区豪宅,沈亭州果断拒绝,“来回车程三个多小时,还是就近吃吧。”
正说着,沈亭州的手机响起来,他摸兜拿出来。
看到是许殉的电话,沈亭州笑了一下,然后接通。
许殉问,“我提前回来了,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你约晚了,我跟同学一块去外面吃。”说话间,沈亭州朝陆源看了一眼。
陆源朝他笑笑,之后就默不作声。
许殉很警惕地问,“哪个同学?”
沈亭州说,“高中同学。”
许殉面色沉下来,“是陆源?”
沈亭州惊讶,“你怎么知道?”
许殉冷声说,“别跟他去,他就是那天在车库跟踪你的人,两年前一直给你发骚扰短信的人也是他。”
沈亭州只觉得空气忽然稀薄、和风寒冷,满树葱茏的绿意也变得一片血红。
突然,他的手里一空。
陆源抬手拿过沈亭州的手机。
陆源欣赏着沈亭州不断变化的表情, 唇边那抹笑更深,他对电话另一头的人缓慢说——
“许殉,我回来了。”
他没听许殉的回复, 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重新塞回沈亭州手里。
沈亭州心中骇然,“你认识许殉?”
“托你的福, 两年前我就是因为他被家里人赶出国的, 不过现在好了,管我的人终于死了。”陆源歪头看他, “所以我回来了。”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 沈亭州一时难以消化。
半晌他才开口问,“两年前给我发骚扰短信的人是你?”
陆源笑起来, 坦然道:“是我。”
两年前, 沈亭州被人不间断地换着电话号码骚扰。
一开始那人只是发一些不雅的照片,先是女人, 然后再是男人, 再后面干脆就是视频了。
那人还问他——
【你现在是不是拉上窗帘在动手?】
【别告诉我, 你私下也在装正人君子。】
【你有生理需求吗?喜欢男人, 还是女人?我这里还有好多这种视频,你要是喜欢, 我每天发给你。】
沈亭州从不回复, 直接拉黑。
他报过警, 但查出来的机主信息都是七八十岁, 住在偏远地区的老人, 很明显是有人骗取他们的身份信息, 办了电话卡。
再后来,那人不再发污秽视频, 开始血腥起来。
有些是剪辑的影视作品,有些是从暗网下载的虐杀视频,像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会害怕,但沈亭州是个医生,大晚上让他单独跟大体老师待一块都无所谓。
视频吓不到他,只是觉得那人格外变态,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盯上他,换手机号也不行。
私生活坎坎坷坷,工作上倒是顺风顺水。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许殉性格转好,不再刻薄厌世,积极复健,难吃的营养餐也能面无表情咽下去。
沈亭州跟许殉的相处出奇和谐,有时还会像朋友一样坐下来聊聊天。
某次许殉复健时间太长,沈亭州怕他身体吃不消,劝他休息一会儿。
许殉扶着站立架看过来,俊朗的脸淌着热汗,“那打个赌吧,你猜第一个进房间的人,是左脚迈进来,还是右脚?”
沈亭州觉得幼稚,沉默几秒,“……右脚。”
许殉摁下呼叫铃,没一会儿管家上来了。
他是左脚先进房间的,许殉挑起嘴角,冲沈亭州昂昂下巴,难得一见的少年意气。
那意思很明显,他赢了。
管家看了一眼许殉,转头问沈亭州,“怎么了?”
沈亭州把打赌的事告诉了管家,管家听后说,“你们看错了,我是右脚进来的。”
沈亭州:……
许殉:……
许殉似乎想说什么,管家没理他,温和对沈亭州说,“沈医生,你赢了比赛,晚上留下来庆祝吧。”
沈亭州:……倒也不必如此。
既不是重要比赛,而且“赢”得也不光彩。
许殉把嘴合上没再说话,沈亭州那天被管家留了下来。
吃过饭,沈亭州从洗手间出来,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响个不停。
一听连续不断的声音,沈亭州皱了一下眉,知道是骚扰那人发过来的,他每次发来视频都会跟着一堆或调侃,或嘲讽的话。
沈亭州走过去,熟练拉黑。
一旁的许殉开口,“这个人天天给你发这些?”
沈亭州惊愕地看过来,许殉神色偏淡,“我没有偷看,它放在这里一直亮,消息弹出余光不小心扫到了。”
沈亭州露出一点无奈,“我也不知道得罪谁了,快两个月了。”
当时许殉没太大的反应,沈亭州抱怨了一句也没再向他传递负能量。
再后来过了半个多月,骚扰短信终于消停,那人不再出现。
沈亭州压根没想到许殉头上。
因为那个时候虽然跟许殉关系逐渐变得不错,但也没有到特别的地步,他没想到对方会帮他,许殉也从来没提过这件事。
沈亭州看陆源的目光充满不理解,“为什么?”
读书时他俩关系不错,沈亭州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陆源了。
陆源笑笑,“不为什么,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很讨厌。”
他有一双笑唇,抿着的时候就给人一种笑吟吟,如沐春风的感觉,笑意加深了反而有一种狂妄。
“我平时都那么放低姿态跟他们相处了,结果学生会内部一评选,你还是正,我还是副。”
陆源抓着额前的头发撸上去,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真的很烦,这个世界怎么有这么多讨厌的人?”
一阵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陆源好像一下子从沈亭州视野远去,眼前这个人让他感到极致的陌生,仿佛学生时期那个总是笑眯眯,好脾气的陆源不存在。
沈亭州问,“所以你是因为嫉妒?”
“嫉妒?”陆源眉心夹了一下,而后轻笑着摇头,“不是,我就纯讨厌你。”
“讨厌你的笑,讨厌你的声音,讨厌你喜欢多管闲事,讨厌你身边总围着人,有你在的地方很吵,吵得我书都看不下去,吵得我很烦躁。”
沈亭州跟陆源做过一年的同桌,还是陆源主动提的。
所以沈亭州无法理解他这些指责,“那你可以离我远一点。”
陆源不屑,“为什么要我离你远一点?沈誉,你应该躲着我走。”
沈亭州:……
沈亭州终于忍不住,“你是有病吗?”
陆源笑起来,“我有啊,所以我一回国就来找你啊,沈誉医生。”
在别人都叫他沈誉的时候,陆源叫他沈亭州,现在大家都叫沈亭州了,陆源又开始叫他沈誉。
沈誉是他的小名,户口本是沈亭州。
沈亭州是生产那天临时起的,后来他爷爷觉得沈誉更好,本来想要去修改,但他爸妈一直没空,也懒得浪费这个时间。
从小家里人就叫他小誉,沈亭州学写自己的名字时,他爷爷也是教的沈誉。
幼儿园、小学都是小区内认识的小朋友,大家都叫他小誉或者誉誉,到了初中本来想改回来。
但因为停车坐爱枫林晚这首诗,班里男生都爱调侃他,说古代舟也是车,亭州=停车,接下来的注解就不堪入耳了。
到了高中,那些初中一块考进来的同学,习惯性叫他沈誉。
真正改回来是大学,因为没有过去认识的朋友跟同学,而且大学也没人再开那种无聊玩笑。
沈亭州发自肺腑地问,“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不说我早忘了。”
怎么以前没发现陆源这么小肚鸡肠?
果然是伪装得太好了。
这两个字对耿耿于怀的人来说,简直是核弹级别的杀伤力。
陆源脸上的笑彻底冷却,几秒后,嘴角再次恶意满满地提起来。
“你很喜欢猫是吧?”陆源笑道:“前天还喂了一只流浪猫,橘色的。”
沈亭州双手立刻紧握成拳,“陆源!”
他鲜少有这么愤怒的时候,发短信骚扰他可以,但决不能对猫下手!
看着那张清俊的脸总算有强烈的情绪波动,陆源更加愉悦。
“这样的你看起来顺眼多了,以前我真讨厌你,对谁都好,对谁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看着很恶心。”
只要是人就有脾气,陆源讨厌好像没有脾气的沈誉。
沈亭州的手机震起来,有人打来了电话。
见沈亭州注意力被其他分散,陆源不悦,继续激怒沈亭州,“那只猫现在就在我的别墅。”
沈亭州想冲过去给他一拳,但愤怒只会让这种变态更加兴奋。
陆源还在恶魔低语,“你最好跟我一块去看看,不然明天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想到一只无辜的猫在他家,随时都有可能遇害,沈亭州强迫自己冷静,随手接了电话。
是苏俞打过来的。
一接通,苏俞活泼的声音传来,“沈医生,你快来我这里看猫猫。”
沈亭州一点心情都没有,疲倦道:“今天没有空。”
苏俞:“可是这只猫很可爱,是阿宴捡回来的,从一栋别墅里哦,橘色的。”
沈亭州眼眸一动,感觉快死的心活过来了。
他看向愉悦犯一样的陆源,重复苏俞的话,“橘色的?从别墅捡的?”
随着沈亭州这番话说出来,陆源表情微顿。
苏俞继续说,“是的,在郊区一栋三层别墅捡的。”
沈亭州认真观察着陆源的表情,“原来是在郊区一栋三层别墅捡的啊?”
陆源不露声色。
苏俞又说,“别墅后面还有游泳池,蓝色的壁砖,今天刚换了水。”
沈亭州再次跟着重复,“别墅后面还有游泳池,蓝色的壁砖,今天刚换了水?”
陆源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直到沈亭州复制黏贴苏俞接下来这番话,“不过你把水都放干净了,还铺了一层臭鲱鱼?”
酷爱游泳的陆源,故作的平静终于龟裂。
在游泳池铺臭鲱鱼,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不等陆源质问电话那边是谁,一道人影冲出来,扣着他的后颈用力摁到一旁的树上。
额头刚拆线的地方又温温热热,淌出粘稠的血。
沈亭州吓得后退半步,看清来人是谁,赶忙上前摁住。
沈亭州抱着许殉,忙道:“别打了,他这种人你越打他越爽!”
许殉顺着沈亭州的力道松开,果然脸埋在树干里的陆源笑起来。
沈亭州跟许殉对视一眼。
沈亭州:你看,我说得对吧?这种人不能打,再给他彻底打爽了。
许殉嫌弃地擦了一下抓过陆源的手。
陆源满脸是血地转过头,拿出手机在沈亭州跟许殉面前晃了晃,笑道:“我要报警,告你故意伤害。”
许殉冷笑一声,“那天撞宋青宁的人是你?”
陆源一边拨电话号码,一边无所谓道:“是啊。”
许殉并不慌张,“当年收买宋青宁养父,让宋青宁上不了大学的人也是你吧?”
陆源眼眸一暗,挂了报警的电话。
沈亭州不可置信望向陆源,“你居然还干过这种事!高考对大多数人有多重要……”
陆源打断他的说教,“不是我,是你。”
沈亭州一愣。
陆源盯着沈亭州,冷漠道:“你自以为救了一个人,当他光,改变了他的人生,没有哦,他还是废物一个。”
沈亭州愤怒得喉管都在震,“什么光,什么救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学生会的宗旨就是为本校学生服务。
沈亭州只是做了自己职责该做的事,他压根没有想过得到感激或者赞美。
陆源讥讽一笑,“那你可真高尚,会长。”
沈亭州面色铁青:“依照我们国家的法律,破坏高考是触犯刑法的。”
陆源嚣张,“你有证据吗?”
沈亭州看向许殉,许殉没说话,左右环顾一圈,然后朝一片绿植走去。
沈亭州一惊,“别拿砖头,用那个打人性质不一样!”
陆源捂着流血的额头后退半步。
许殉回头望了一眼沈亭州,那眼神仿佛一只刚入睡,就被主人叫醒起来再睡的猫。
许殉说,“……你不提,我都想不起还可以拿砖头。”
爱好和平的小沈羞愤低下头。
许殉拨开绿植,从里面拽出一个正在吃桶装泡面的男人。
沈亭州:?
居然还有吃瓜群众!
男人人高马大,肌肉健硕,但一脸憨厚之相,被许殉揪出来还不忘把泡面吸溜进嘴里。
许殉眉心微皱,“你在干什么?”
男人老实道:“快到中午了,我饿了。”
“我让你保护人,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少爷,您不是说不要轻易打扰沈先生,让他知道我的存在?”
许殉额角蹦出一根青筋:“都说别叫少爷了!而且你没看见目标人物出现了?”
男人憨厚老实:“可叔叔说一定要叫您少爷。我看见他了,但他没动手。”
许殉恼道:“真要动手就晚了!”
男人嘴上说着“不晚不晚”,他手里捏着一张扑克,随手一甩,扑克擦过陆源的头发丝,钉到了树干上。
沈亭州:!!!
好强,简直可以媲美秦诗瑶的高跟鞋,凌韵的巴掌!
许殉松开了他,男人蹲回去继续吸溜吸溜地吃泡面。
许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然后把手伸过去,“录音笔。”
男人立刻交出一管录音笔。
许殉摁响录音,里面正好是沈亭州跟陆源刚才的谈话。
陆源一点也不慌,“录音不能作为证据。”
许殉说,“但我打你白打,你自己亲口承认跟踪,发骚扰短信,我们是过激防卫。”
他从兜里掏出三张钞票,冷艳地甩到陆源身上,“你的医药费。”
等许殉走过来,沈亭州小声问,“那个吃泡面的人是谁?”
许殉闭了闭眼睛,一副忍耐的模样,“管家的侄子。”
沈亭州:哦哦哦!
陆源看着两年前把自己逼走,两年后又来搅他好事的许殉。面色由阴转晴。
“只要我不真的犯法,只是小打小闹的骚扰,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番话没有让许殉变脸,“谁说你不犯法,就不能从这个世界消失?”
陆源丝毫不畏惧,张狂大笑,“那来呀,我正想玩点刺激的。”
沈亭州担心地抓了一下许殉手腕,怕他真上了陆源的当,干出不可挽回的事。
许殉递过来一个让沈亭州安心的眼神,“我逗傻子玩呢。”
沈亭州松一口气,接着觉得不对。
等一下,那他算傻子吗?
陆源笑笑,“你们就逞口舌之快吧,反正除了耍一耍嘴皮子,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许殉淡淡说出了两个人名。
陆源脸上的气定神闲沉下去。
国家很重视高考,能把宋青宁的成绩换掉,不是陆源一个人能办到的,许殉说的名字就是当年参与这事的人。
许殉说,“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准备进去吧,我相信李家会请最好的律师跟进这个案子。”
这事牵扯进宋青宁,李家三父子肯定会趁机表忠心。
就算许殉不动手,李敬崇跟李景杭也不是吃素的。
陆源也是没想到,当初那个看起来连饭都要吃不起的小可怜,能摇身一变成为宋家少爷,还嫁给李家。
陆源阴恻恻一笑,“好,那我们就走着瞧。”
他离开后,沈亭州忙问,“有确凿证据了吗?”
许殉说,“放心,过不了多久就能把他送进去。”
沈亭州仍旧觉得做梦一样,忍不住感叹,“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许殉冷哼一声,“他看着就不对劲。”
沈亭州不免怀疑自己的眼神,“是吗?我感觉他挺面善的,上学的时候整天笑眯眯。”
许殉瘫着脸,“整天笑眯眯的能有什么好人?”
此时正在家里笑眯眯等待沈亭州找上门的苏俞,迫不及待又打来一个电话。
“沈医生,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猫啊?”
许殉隐约听到猫,但不是很确定,只看到沈亭州嘴角翘起一点,说了一句“马上”。
电话那边心满意足,“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许殉不经意似地问,“谁的电话?”
沈亭州:“苏先生的,陆源掠走一只流浪猫,想要威胁我,是苏……”
不等他说完,许殉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双目寒湛湛,“原来他就是偷猫贼!”
沈亭州以为自己没说清楚,“他是去陆源家救猫的。”
许殉咬牙道:“那只猫我让人去救了,刚打开别墅门,就冲进来一伙人抢走了我们的猫!”
更可恨的是,他抢走了猫还跟沈亭州讨赏!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耻小苏在家摸着橘猫,“功劳这种东西,怎么能说是抢呢,最后谁拿到就是谁的,是吧阿宴?”
虞明宴垂眸笑着看他,“是啊。”
苏俞歪到他身上,“等沈医生来了,一定会夸我的,我喜欢他夸我。”
虞明宴摸着他细软的黑发说,“偷一只猫,在游泳池放鲱鱼太小儿科了,再做点别的?”
苏俞啊了一声,苦恼道:“可是做其他的,就不能明目张胆跟沈医生炫耀了。”
虞明宴不说话,只是等着。
很快苏俞仰起头,用那双漂亮的杏核眼望着虞明宴,“那你要做隐蔽一点,不要让沈医生知道。”
虞明宴亲了一下他的耳垂,“知道了。”
沈亭州为了拦下要上门讨猫的许殉,再次变身夸夸团团长。
“你不打开门,苏先生他们也进不去。”
许殉哼哼两声。
“你比他们还先到,说明你的情报工作更厉害。”
许殉哼了一声。
“你不仅救了猫,你还调查出陆源犯罪的证据,那可是十年前的事,太厉害了。”
许殉哼……
许殉不哼了,被沈亭州成功拿下。
安静下来后,草丛里吸溜泡面的声音更大。
沈亭州忍不住走过去,对这位扑克牌之神说,“你去吃饭吧。”
男人抬起头,憨厚摇摇头,“没事,我吃泡面就可以了,我爱吃。”
沈亭州:“……那要给你买根火腿肠,卤蛋什么的吗?”
男人双眼放光,“可以吗?沈医生你人真好,祝你跟少爷百……”
许殉快步走过来拉人,“走吧,让他自己去买火腿。”
沈亭州被拽着朝前走,不住扭头往后看,看到男人憨笑着朝他们挥手,他也抬手跟对方挥手道别。
男人望着牵着手离开的人,满脸红晕,“啊,沈医生果然跟少爷很配呢,有了沈医生,少爷话都变多了,也爱笑了。”
想到这里,他流下欣慰泪水。
等所有人都离开,戴着黑色口罩的周子探从角落探出头。
什么情况,有人在骚扰沈医生吗?
沈亭州独自去了苏俞家,又是一顿夸夸。
苏俞笑眯眯眼,抬胳膊说,“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沈亭州脸色微变,下意识看了一眼含笑的虞明宴。
苏俞:“骗你的,你有空的时候多来陪陪我跟宝宝就可以了。他马上就能在我里面动了,我想你第一个摸到。”
沈亭州:……
虞明宴仍旧挂着笑,对这番话不作表示。
沈亭州拎着猫笼从他家出来时,实在忍不住问虞明宴,“苏先生他……”
虞明宴截过沈亭州话,那双招摇的桃花眼弯出一个宠溺的弧度,“他使坏的样子很可爱不是吗?”
沈亭州:……
所以我是你们夫夫play的一环吗?
沈亭州一脸默默地准备走人,虞明宴开口,“沈医生,小鱼应该跟你说过,我跟他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沈亭州看着手里的猫笼,里面的橘猫被剪了指甲,洗了毛发,喂了最好的食物。
这份恩情,沈亭州是承的。
正要说谢谢,又听虞明宴说,“我们这个家也永远为你敞开门,你可以随时来。”
沈亭州立刻撤回一个感动。
求求你们还是把门焊死吧,谢谢。
把这只命运多舛的橘猫带回去,许殉立刻将它归为自己的家猫。
这只橘猫大概四岁左右,比狸花跟小银渐层都大,许殉给它上家庭教育。
“你以后就是家里的老大了,要爱护弟弟妹妹。”
正说着,橘猫跟狸花互相哈气,小银渐层跑过来帮原著居民。
三只猫打得不可开交,猫毛掉了一地,许殉震惊,“它们怎么这么不听话?”
沈亭州无奈,“猫领地意识很强。”
许殉嘟囔,“要不是长得还可以,它们这样谁要?”
沈亭州不许他这么说猫猫,想为它们辩解时,手机又响了。
一看是那个“小妻子”打来的,许殉立刻释放出排外的气场。
沈亭州去阳台接听时,许殉幽怨盯着他的背影。
李家那边已经知道谁才是撞宋青宁的真正凶手,也知道陆源十年前对宋青宁做的那些事。
宋青宁这通电话除了问候沈亭州的安全,还告诉了他一件事。
宋青宁:“我以前在学校体育馆捡到一个单肩包,里面都是沈医生你用过的东西。”
当时体育馆人不多,因为陆源在学校跟沈亭州一样出名,宋青宁就只认出了他。
但陆源风评很好,跟沈亭州关系也不错,怎么看都不像收集这些的怪人。
现在看陆源做的那些事,宋青宁推翻之前的结论。
听着宋青宁打电话的李牧野露出暗喜之色。
原来不是宁哥私下偷偷收集沈医生用过的东西,他只不过捡到了,然后【顺手】留了下来。
沈亭州捏了捏鼻梁,一时搞不清这个陆源到底想干什么。
把他用过的东西收起来,是想做法诅咒他?
依照陆源疯批的属性,沈亭州觉得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挂了电话,回头就看见许殉盯着他,沈亭州:“?”
许殉把脸撇了过去,一会儿又转过来,“那个‘小妻子’跟你说什么了?”
沈亭州:“……你能别叫人家‘小妻子’吗?”
许殉:“他不是李敬崇的‘小妻子’?”
宋青宁是男人,怎么能是小妻子,顶多是小……夫子。
一旁的三只猫还在混战,不过只是隔空斗爪,挠出了无影爪的速度。
小银渐层率先发动攻击,腾空跃起去扑抓,力道没掌握好,自己先翻一个跟头,把自己给摔懵了。
许殉恼火地抱起它,“你这么争强好胜干什么,打赢了谁又在乎?”
沈亭州:……
凌晨一点左右,陆源躺在床上睡觉,迷糊中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下雨了,脸上湿淋淋的,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就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陆源:!!!
那人蹲在床头近距离盯着他,陆源瞬间惊醒,弹坐而起,上半身向后仰去。
陆源惊道:“你是谁?”
他话音刚落,那人举起什么东西喷了过来。
陆源下意识抬臂去挡,闻到一股浓郁的杀虫剂味儿。
周子探戴着两层口罩,双手都拿着杀虫剂,陆源睁眼就喷他眼,陆源张口就喷他嘴。
陆源呛得大脑缺氧,拽过被子去阻挡对方的攻击,黑衣人总算停下来。
陆源隔着被子躲了一会儿,然后虚晃着身体,佯装要出来。
那人果然上当了,继续开始喷,陆源瞅准时机掀开被子,将那人罩住,然后扑到他身上,朝着人体最疼的地方打。
周子探小时候挨打都习惯了,抱住要害部位,弓着腰想把人摔下去。
他自小力气就大,如果往常早就反击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