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
周子探友好地拉起谢凝的手,“快进去吧,我妈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谢凝茫茫然被他拽了进去。
不是,这人怎么有两副面孔?
谢凝跟贺然婕说话时,周子探殷勤地围在他们身边,一会儿削苹果,一会儿剥葡萄。
沈亭州:小周,大明湖畔的贺雨荷,你是不记得了吗?
半个小时后,沈亭州开车把他们一家人送回去。
车子刚停稳,周子探飞速解开安全带,“姐,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送给你。”
沈亭州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很快周子探带着似曾相识的首饰盒子跑过来,一打开,果然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
沈亭州:……
周子探满脸期待地奉上,“喜欢吗?”
谢凝倒是没像易伊推辞,她很自然地接过来,“真金白银的怎么能不喜欢?你送我东西,那我也送你一样。”
谢凝从脖子摘下一串很像做旧的佛珠,但又不是佛珠的东西,末端还镶嵌着天珠跟南红。
周子探不解,“这是?”
谢凝问,“知道嘎巴拉吗?”
周子探有所耳闻,“就是人骨头是吗?”
谢凝:“对,这是眉心骨,大概有二百多条人命,是一个密宗大师送我的,送你渡劫保平安。”
沈亭州:她是怎么能轻巧说出二百多条人命的?
看着谢凝娃娃脸,一副甜美相,谁知道人家是戴嘎巴拉的狠人。
周子探感动,“谢谢姐,我一定好好戴着,洗澡也不摘下来。”
谢凝微顿,“……你还是摘了吧,这东西不能碰水,容易出裂,需要用人体分泌的油脂盘它。”
周子探把嘎巴拉放脸上蹭了蹭,“那我天天盘。”
沈亭州惊悚:小周,收起你的痴姐相,那是嘎巴拉,人的眉骨!
当年贺争在国外惨死, 为了调查出真相,贺老爷子派人去找谢衣浓。
没想到对方吃里扒外,竟然找人假冒谢凝骗贺家的钱。
不过那人确实调查出贺争死亡的真相, 也是从那天开始准备做这个局,所以易伊编造的故事真假参半。
谢衣浓是战地记者,当年也因拍摄到政府高层跟叛乱军私下见面, 而被两方的人追杀。
贺争无辜地死于这场争端。
在报道上看到这件事的谢衣浓生一场大病, 但母亲的责任让她又咬牙熬了过来,没有像易伊说的那样去世。
谢衣浓在做记者时, 认识了一个m国记者, 在对方的帮助下她带着女儿偷偷到了m国。
这也是老爷子派过去的人,一直没有找到她们母女下落的原因。
照片经过谢衣浓多年努力, 终于发表出来, 舆论一片哗然。
公布出了真相,为贺争报了仇, 谢衣浓没有觉得解脱, 负罪感无时不刻笼罩着她。
这些年, 每到贺争的忌日跟龙凤胎生日, 谢衣浓都会买回国的机票。
有一次她甚至带着谢凝坐上飞机了,但踏上飞机那刻, 她开始出现眩晕、耳鸣, 震颤等极强的排斥反应。
抱着谢凝走下飞机, 那种感觉才消失。
谢衣浓不敢回国, 害怕听到老爷子质问, 为什么她好好活着, 他儿子却死了,也害怕看到贺延庭仇恨埋怨的眼睛。
等谢凝长大了, 谢衣浓把所有事情告诉了她。
如果谢凝想回国去认亲,甚至不回来,谢衣浓都不会拦着。
其实就算谢衣浓不坦白,谢凝也早从蛛丝马迹感受到了什么,她选择留下来陪妈妈,因为她知道自己走了,谢衣浓会做什么傻事。
虽然留在m国,但谢凝一直关注着贺家。
谢衣浓半年前因肝癌去世,谢凝将她的骨灰一直放在家里。
直到贺延庭出事,谢凝才下定决心带着骨灰回来,她想让父母安葬到一块,结束上一代人的恩怨。
听到谢凝这个要求,贺然婕露出为难之色。
老爷子能接受孙女,但要他同意谢衣浓跟贺争合葬,那可能性……不大。
在老爷子眼里,贺争的死跟谢衣浓脱不了干系,他也恨了她很多年。
不等贺然婕开口,周子探先反驳,“那怎么行呢,我舅舅怎么能跟她一块安葬?”
他就差没说是谢衣浓害死的贺争。
谢凝倒是不生气,“这个还是要看本人的意思。”
沈亭州是在场唯一的外人,本来一直保持沉默,听到这里忍不住抬起头。
本人的意思?
什么本人?
“什么本人?”
嘴替小周也不解地问。
谢凝轻轻一笑,“当然是我爸的意思。”
沈亭州、周子探、贺然婕都齐齐看向她,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震惊。
谢凝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爸爸当年愿意出国来找我们,说明他已经放下过去,原谅了我妈妈做错的事。”
周子探杠道:“舅舅也可能是过去吵架的,反正如果有人那么骗我,我肯定不会原谅她,别说她最后害死我了。”
沈亭州:小周,贺家唯粉粉头!
谢凝沉吟,“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既然你们都不同意……”
沈亭州以为她要放弃,却听到谢凝说,“那我晚上找个时间把我爸的墓地撬开吧。”
沈亭州:……
周子探:……
贺然婕:……
看到三张懵逼的脸,谢凝甜妹一笑,“我开玩笑呢,我怎么会这么做?”
沈亭州不觉得她是在讲玩笑,看起来挺真的。
贺然婕扯动嘴角,艰难露出往日的温和,她对谢凝说,“你先别急,我去劝劝你爷爷,没准他能同意。”
不同意就等着儿子的墓被撬吧。
谢凝露出两个小梨涡,“谢谢姑姑,妈妈一直说您人好,您是真的很好。”
贺然婕虚假微笑。
周子探趁谢凝眼神离开,飞快贴到贺然婕耳边,用气音说,“妈,晚上我要不要去看着舅舅的墓?”
隔了两米多远都能听到周子探气音的沈亭州:……小周,你还可以再大声密谋一点。
离得更近的谢凝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安抚周子探,“不用去看着,我现在不去。”
周子探哦了一声,把脑袋又伸了回来。
看着谢凝那张娃娃脸上的甜笑,沈亭州终于认同了许殉那句话——
整天笑眯眯的能是什么好人?
你们这些眯眯怪!
真假千金换回来后,贺老爷子以雷霆手段处理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虽然易伊是假千金,但老爷子还是欣赏她为家人牺牲付出的精神,因为他也是一个家族荣誉感很强的人,所以他没报复易伊。
如果说贺老爷子对易伊是欣赏,那对谢凝则是非常满意。
谢凝太像贺家的人了,他有意栽培她接手公司,只要她同意进公司,谢衣浓可以跟贺争合葬。
为了活着的人,他可以不去追究死去的人。
谢凝这次回来只是单纯认亲,没想到对方要给她这么重的担子。
谢凝没立刻答应老爷子。
老爷子没紧逼,给了充足时间让谢凝考虑,同时派人看着贺争的墓地,显然也怕自己的儿子墓地被掘。
周子探很喜欢谢凝,虽然在谢衣浓的事上有分歧,但只要不谈这个他就是一只听姐姐话的小狗。
周子探想,他姐漂亮又心地善良,不比那个冒牌的叫什么‘引引’的强?
沈亭州都能喜欢上依依,怎么会不喜欢他姐?
于是他又开始大力撮合沈亭州跟谢凝,约他们俩到一家很火的网红情侣餐厅吃饭。
餐厅装修得很具粉红泡泡,来这里吃饭的也都是年轻情侣,像沈亭州他们这种朋友一起来凑热闹的也不少。
谢凝不像沈亭州跟易伊那么单纯,她很快就察觉到周子探的意图。
谢凝抿了一口樱桃酒,“对了,我没告诉你们吧,我是拉拉,喜欢女孩?”
出柜出得相当令人意外。
但沈亭州服务的四个雇主,其中三个都是同,所以很快就消化了这个消息。
周子探看着谢凝,愣了好几秒。
餐桌也因为他这个活跃气氛的人沉默而沉默。
在这份安静中,卡座后面响起一个男人的轻笑,“什么拉拉,那是没交过男朋友,不知道男人的好。”
沈亭州眉心拧起。
不只是因为男人这个癌味发言,还因为他踢到一块足可以把他腿撞断的铁板。
愣神的周子探被动触发保护家人机制,顿时化作一头恶犬,起身冲到身后的卡座,拎起说风凉话的男人。
周子探满脸阴沉,“你他妈说什么!”
沈亭州的反应能力已经被秦诗瑶锻炼出来了,在周子探的拳头即将挥向男人时,及时拦住了他。
“冷静,你还在保释期!”
谢凝探出头,“是啊,你杀人未遂还在保释期,不能犯事。”
被周子探拎起的男人,听到杀人未遂这四个字,瞳孔震颤。
谢凝走过来,“还是我来吧,反正我也不是这里的人。”
看见走过来的是一个身量小巧,五官精致无害的甜妹,男人刚才冒出来的惊悚瞬间弱下去。
直到对方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戴的那串嘎巴拉,全是人类的嚼牙。
他装逼的时候玩过嘎巴拉,不过戴的都是假的,真的压根不敢戴。
谢凝对周子探说,“弟弟,松手。”
周子探立刻听话松手,给谢凝让了路。
谢凝走到男人面前,露出两颗小梨涡,“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把这盆毛血旺的汤喝了,我就当没听见你说的话,要么我打掉你所有的牙,再串一个手链。”
沈亭州还以为这男的会继续发动嘲讽技能,然后被谢姐铁拳教育,最后屈服。
没想到他直接滑跪。
男人顶着一众好奇地打量,把眼一闭,抱起那盆刚上的、还滋啦冒油花的毛血旺就开始喝。
沈亭州:诶,不是,怎么……
餐厅服务员过来询问,谢姐一脸无辜,“我只是在开玩笑,他自己要喝的。”
男人闻言一顿,看了过来。
谢凝扫了他一眼,他像被什么蛰到似的,立刻低头继续喝,烫得脸通红,嘴也起了燎泡,同桌女伴嫌他丢人早走了。
服务员劝了他几句,男人没听,一直把这盆毛血旺的汤喝光了,这才匆匆结账走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沈亭州明显感觉周围的人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谢凝毫无察觉似的,专心干饭。
沈亭州:果然强人都是改变他人,舒服自己。
那顿饭后的第三天,周子探打电话跟沈亭州告别。
周子探精神饱满地说,“我要去寺庙给我哥祈福。”
但这也不是你凌晨五点打电话的原因!
沈亭州仔细一问,原来周子探不是要去一家寺庙,他准备把全国所有寺庙都拜一遍。
沈亭州这下终于清醒,“怎么突然信玄学了,你不是不信吗?”
周子探:“是我姐说的,她说管用。”
……他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周子探自己想出来的。
沈亭州忍不住问:“你这两天是不是得罪你姐了?”
周子探一头雾水,“我没有啊。”
沈亭州:“……你再想想。”
周子探:“我真没有,我这两天一直忙着找认识的拉拉,还建了一个两百人的群,让我姐进去挑,哪儿有时间去得罪她?”
沈亭州的沉默长达一个世纪。
难怪谢凝要赶周子探走,如果是他,他会送这个小周去火星。
两百个拉拉,你搁这儿给你姐选后宫呢。
沈亭州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祝周子探成功。
周子探受到沈亭州的鼓励倍感欣慰,“谢谢沈医生,我会诚心拜佛的。”
沈亭州:“……加油。”
周子探:“嗯嗯。”
周五许殉约沈亭州给橘猫去做绝育。
吃过早饭,沈亭州开车去了许殉家,路过立交桥的时候看见桥下围着不少人,心神微动。
一般这种情况是有人自杀跳河,人才会聚集到一起围观。
沈亭州想了想还是变换车道,下了桥去看看具体情况,如果真有人跳河,那需要专业的医护人员救治。
下车走过去一问,果然是有人跳河。
现场不少热心人跳河去救,因此沈亭州没有下水,在河边等着。
很快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哥拖着一个昏迷的长发女孩,岸边的人帮忙把女孩抬了上来。
沈亭州快步上前,“我是医生,先把人放到地上。”
几个人扶着女孩放到一块平坦的地方,这才发现女孩的身量非常高,难怪好几个人一块扶着还觉得沉。
“真瘦,真高。”
“是模特吗?”
“还挺漂亮,就是有点像男人。”
他不是像男人,压根就是男人。
沈亭州看他一头乌黑的长发,下意识也以为是女孩,近距离一看,原来是一个男生女相的漂亮男人。
从衣着到气质看着家世很好,不怎么像是会轻生的样子。
但沈亭州管不了那么多,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
胸外摁压了半分钟,昏迷的人吐出一口河水,眼睛也无意识睁了一下。
沈亭州正要给他做人工呼吸,一个俊逸的青年拨开围观群众,走到包围圈。
看到地上的人,他大惊失色,“先生。”
沈亭州被他颇具戏剧性的颤嗓叫得耳根微麻。
只见他一个跪铲,从一米开外的地方,丝滑无比地跪到地上男人的身旁,然后掰开男人的嘴,开始做人工呼吸。
沈亭州这才发现青年戴着白色手套,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口袋还叠着一方手帕。
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副打扮……
眼熟,眼熟,感觉太眼熟了。
青年应该是学过急救,做完人工呼吸,又在长发男人的胸口摁压了两下,两个动作反复着来,很标准。
见他手法熟练,沈亭州放下心来,没有继续待下去。
沈亭州走后,意识半昏迷的男人抬了一下手,青年立刻握了上去。
男人想抽出去,又没太多力气,只好给他握着。
沈亭州重新回到车上,这次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他今天出门本来就早。
到了许殉家,沈亭州下车就看到在前院侍弄花草的管家。
白手套、黑西装、头发一丝不苟,手帕。
破案了,那个青年跟管家一套行头!
管家抬起头,微笑着打招呼,“沈医生来了?”
沈亭州走过去问,“要帮忙吗?”
“不用。”说完,管家扭头对屋内说,“少爷,出来接客。”
话都对,但沈亭州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没一会儿许殉拎着猫笼走出来,刚靠近沈亭州,他面色微变,“你身上什么味道?”
沈亭州第一个反应是——“我没撸外面的猫。”
“不是猫。”许殉围着沈亭州一直在嗅,仿佛一只缉毒犬。
沈亭州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僵硬着身体,向后梗着脖子,“那……那是什么味道?”
许殉说,“香水味。”
还说了一个很绕口的牌子或者是香水味道,总之学霸小沈没听懂他那句发音。
懂了的管家放下了喷壶,“沈医生,你今天见什么人了?”
沈亭州从出门到许家,就只有在桥下接触到人。
因此沈亭州把有人跳河的事,告诉了许殉跟管家。
管家继续浇水,“那应该不是了,那位就算自杀也不会选择跳河,他应该会买一堆白玫瑰铺在周围,然后割开手腕,让血把白玫瑰染红,这样死得才有仪式跟美感。”
沈亭州:……
好神经……不是,好充满戏剧跟张力的死法。
许殉不屑撇嘴。
“不过——”沈亭州突然想到,“他身边有一个青年跟管家您穿得一样。”
这下撇嘴的不仅只有许殉,管家也同步了这个动作,就连步骤都是一样的——
先是抬起下巴,露出矜傲之色,然后撇嘴以示不屑。
第一次见管家露出这样表情的沈亭州:?
许殉冷漠说,“看来是回来了。”
管家冷漠说,“应该是水土不服,一回来就喝吐了。”
沈亭州:……您果然是会吐槽的。
沈亭州好奇心作祟,“这人你们认识?”
许殉避开这个话题,“该走了,预约的时间快到了。”
管家也说,“早去早回。”
看来都不愿说,沈亭州只好把满肚子的好奇心咽回去。
能让他们二人讳莫如深的人,应该……
“不重要。”
沈亭州一惊,转头去看车座旁的许殉,对方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他对你不重要,只是我的一个亲戚。”
见许殉有交谈的欲望,沈亭州顺势问了问,“不对付的亲戚?我看管家也不是很喜欢。”
许殉解释,“他只是跟桑岩的父亲不对付。”
沈亭州困惑,“桑岩是水土不服,喝吐那个?”
许殉:“不是,是戴白手套的青年。”
沈亭州:“哦。”
原来是黑执事与黑执事之间的恩怨。
做了绝育的橘猫吐着舌头,无声流泪地躺在地板上。
沈亭州在一旁静静观察它,看它没有过激的行为也就没有管它,给它时间消化这件事。
看着一边戳猫毛,一边注意橘猫动态的沈亭州,许殉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猫?”
沈亭州不假思索,“因为它们可爱。”
许殉:“还有呢?”
沈亭州:“因为它们毛茸茸,摸起来手感很好。”
许殉:“还有吗?”
沈亭州:“因为它喵喵叫很好听。”
许殉啧了一声,沈亭州一下子收心,谨慎地问,“怎么了?”
许殉瘫着脸说,“听起来都是因为外在才喜欢。”
沈亭州承认他肤浅,他就是喜欢外在的东西,也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觉得只要它是猫,它干什么都可以。
毕竟他又不是找朋友跟伴侣,需要知道对方的三观是否跟自己一致。
猫猫难道不是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沈亭州温润的眼睛映着许殉,“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许殉点头,“有,但不能说。”
沈亭州来了兴趣,“为什么?是很特殊小众的爱好?”
许殉摇摇头,把那些从猫身上梳下来的浮毛揉成小球,“管家说我告诉你了,你会吓跑。”
沈亭州静了几秒,露出几分小心翼翼,“你是……喜欢往棺材里躺?”
那次真把他吓了一跳。
许殉:……
周子探走后,沈亭州每天都会收到他的电话或者消息。
每求到一个平安符,周子探都会跟沈亭州炫耀。
他除了给贺延庭求了平安符,贺然婕、贺老爷子、谢凝、沈亭州都有。
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周子探就拜了三十多间庙,简直就是拜佛界的特种兵。
求佛搞玄学,总比他搞刑法上的事要好。
所以周子探无论发来什么奇葩祈福的东西,沈亭州都予以支持。
今天晚饭的时候,周子探已经打来一通电话,没想到临睡前他又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怕周子探旅行出了什么事,沈亭州秒接。
这通电话好像是周子探不小心打过来的,沈亭州接通后,那边一直没人说话,还有沙沙的噪音。
最后手机被丢了出去,好像掉到了地上,但声音总算清晰起来。
沈亭州听到周子探说——
“那天晚上没把你弄死算你走运,没想到今天你还敢找过来,老子今晚不弄死你,我就跟你……”
那天晚上?
沈亭州立刻明白,周子探是找到那天拱他的那个人了。
依小周的性格,这是要闹出人命的架势,沈亭州头皮发麻,紧接着又听到他愤怒喷火的声音。
“别扒我裤子,滚。”
周子探打架一直是很厉害的,但听他这个气急败坏的口吻,好像是被对方压着……
这到底什么情况?
沈亭州一直喊他的名字,试图跟他联系上,但那边似乎已经扭打了起来,沈亭州听到周子探的咒骂跟衣料摩擦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之外,还有一个低沉模糊的男声。
沈亭州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沈亭州开始进行头脑风暴, 拼命在大脑搜索那个男声。
之前周子探为了帮他都坐牢了,这次他怎么也得拯救他的小菊花。
无数声音碎片涌过来,最后汇集出一个清晰的声音。
沈亭州猛地睁开眼,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挂了周子探的电话,沈亭州翻开通讯录,找出那个人的电话, 然后拨了出去。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 就在快要挂断的时候,终于被人接通。
沈亭州没寒暄, 直接奔主题, “虞先生,周子探在你旁边吗?”
虞居容扫了一眼刚捆住的周子探, 没接话茬, 反而懒洋洋问,“有事吗?”
沈亭州非常肯定就是他, “希望你能放了他。”
“放了他?”虞居容低低一笑, “在他给我下了药, 找了两个男人进我房间后, 我放过他?”
沈亭州眉心狂跳。
这个小周怎么还是一个法制咖!
虞居容垂眸,拨弄周子探嘴里塞着的银球, “沈医生, 要不是我从小接触这些药剂, 早就有了抗药性, 你知道我今晚会发生什么吗?”
听到沈医生这三个字, 周子探脸上的情绪一敛。
《从小接触》
《抗药性》
妈耶, 花区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居然连那种药的抗药性都有了。
沈亭州合上惊掉的下巴, 斟酌用词,“那你能……把电话给小周,我想跟他谈一谈。”
不等虞居容说话,侧耳倾听的周子探爆发神力,挣脱了虞居容捆在他腕上的领带,拽断皮质的口球,薅过虞居容的手机跳下床。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周子探折腾一番,气息仍旧平静,半点都不带喘,“沈医生。”
饶是见多识广的虞居容,都对周子探这旺盛的体力感到惊诧。
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又轻轻、慢慢地笑了笑。
沈亭州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周子探的嘴角在他暴力扯口球时,被皮带边缘擦破,但他浑然不在意,“我没事,好得很。”
听到他充满活力的声音,沈亭州放下心,跟着就是头疼。
“你怎么能给虞居容下药?你还找了两个男人进他房间,你想干什么?”
“他就是那天强迫我的人,他能强迫我,我怎么不能强迫他?”
虞居容慢悠悠插话,“你确定那天我是强迫你的?”
暴躁小周在线狂躁,“不是你,还能是我撅屁股给你搞?”
虞居容倒也没那么无耻,“你虽然没有撅着屁股,但你抱着我叫哥哥。”
“我那是叫我哥!”
“怎么,你平时是跟你哥在床上办事的?”
“放屁,那天就是你趁着我喝醉……”文化荒漠周子探憋半天,憋出三个字,“诱拐我。”
说完又觉得这三个字气势太弱,怒道:“有本事就正正经经打一架,如果你赢了,我随你怎么处置,你要是输了,我卸你一条胳膊一条腿,但你不能报警。”
沈亭州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肝疼。
你说他无法无天吧,他不让人家报警,你说他有敬畏之心吧,他要卸人家一条胳膊一条腿。
沈亭州扶额呼喊他,“小周。”
周子探反过来安慰沈亭州,“沈医生你放心,我一会儿让他签生死状,画押写上谁都别报警。”
沈亭州:……
周子探突然变了调子骂了一句脏话,“我让你跟我打架,你摸我这里干什么,拿开你的脏手。”
虞居容轻笑着问他,“不舒服吗?”
“你在放什么屁……”
“这看起来不像不舒服,跟你的嘴一样硬。”
“废话,狗舔一口它都这样,滚开,嘶,你他妈……”
救命啊啊啊啊啊!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听这些!
沈亭州感觉耳朵都要脏了,火速挂了电话。
还是让他们打一架吧,管他是床上,还是床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沈亭州仍旧有点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给苏俞打电话,跟他打听了一下虞居容的个人情况。
因为涉及到周子探的隐私,沈亭州问得相当克制,“虞居容他这个人……”
不等问完,苏俞就说,“人不怎么样!”
沈亭州噎了一下,“可他毕竟是虞先生的弟弟……”
苏俞:“但人品差了很多!”
沈亭州:“那如果有人得罪他……”
苏俞:“死定啦!”
沈亭州:“有没有一种可能……”
苏俞:“绝无可能!”
沈亭州顿了许久,再次开口,“你能不能让我……”
苏俞又一次打断,“不能!”
沈亭州:“你知道我要……”
苏俞:“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能让你把话说完!”
沈亭州:……
沈亭州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表,不由生出一丝愧疚,“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苏俞坦然自己生气了,“我生气不是这个原因。”
沈亭州小心翼翼地问,“那是?”
苏俞轻轻一哼,语气却缓和下来,“算了,我永远都不可能真生你的气。沈医生,你知道你现在……”
沈亭州洗耳恭听。
苏俞说,“你跟我讲话的时候,孩子一直在动,他估计是想你了,我让阿宴去接你好不好?”
沈亭州:“……”
沈亭州将装聋作哑发挥到极致,“很晚了,你也早点睡,我去洗漱了,晚安。”
不等那边有所回复,沈亭州迫不及待就挂了。
沈亭州犹豫着给周子探发过去一条短信,对方一直没有回复。
沈亭州很煎熬,但他又不敢再打过去电话,担心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