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飘半夜睡醒，一只手死死捉着裴凌彦的手，此时他的脸色苍白可怕，脸上满是虚弱。
“要……要生了。”
裴凌彦深夜本就警觉，马上握紧陆云飘的手：“好。”
该如何做，他们本就讨论了很多很多次，这些，裴凌彦都已经熟记于心。只是当他松开陆云飘的手去拿早就准备好的剪刀，还有用特殊方式储存的热水时，他的手不由地开始颤抖。
陆云飘的情况同样很不好，剧烈的疼痛让他闭上了眼睛。
艰难地撑开眼皮，隐约瞧见裴凌彦去而复返的身影时，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卿卿……”
他听见裴凌彦叫自己的名字。
“嗯……”陆云飘艰难地应了下来，“我没事，不疼也不怕，你就按照我说的……你记得的。”
“我记得的。”说了那么多次，熟记于心，并且在心里演示过的一切，怎么会就这样忘记呢，只是裴凌彦显然还是下不了手。
他要做的是用刀划破陆云飘的肚子。
可要取出肚子里的孩子，却不只是划破肚子那么简单。
裴凌彦的手颤抖地越发厉害了。
陆云飘明明感觉自己虚弱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可这个时候，他却很清楚地听到了裴凌彦手指颤抖的声音。
他费尽力气抬起手，握住裴凌彦的手。
“我真的不怕……”
“我知道，你总是很勇敢。”裴凌彦拉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他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亲手杀过人，杀过妖魔邪祟，用刀划开肚子罢了……
他还是害怕了。
这种时候，他应该更冷静一些。
因为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少年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裴凌彦迅速调整了情绪。
他好似重重喘了口气。
陆云飘鼓励他：“你可以的。”
裴凌彦听了这话，苍白的面容舒展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卿卿，该我来安慰你的。”
“傻瓜，我比你想的强大多了。”陆云飘笑笑，然后闭上了眼睛，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越来越模糊。
其实这样更好，最好直接晕厥过去。
当然，他也没什么受不得的。
他绑定系统前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他死的时候不就是承受巨大的疼痛而死的吗？
他意识迷迷糊糊，忽然，裴凌彦往他嘴里扔了一把草药还是什么。
“……”
陆云飘登时已经知道裴凌彦给自己吃的是什么。
可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让裴凌彦不要趁着自己不知道去摘草药的……
“卿卿，吃了就不疼了。”
在某一天，陆云飘彻底睡着的时候，裴凌彦找到机会，一个人偷偷溜到了外边。
要摘到草药的地方确实很凶险，可他从未多想什么。
他知道陆云飘其实是害怕疼的。
虽然这个少年总是很勇敢……可他当然也会害怕疼。
确实，如陆云飘说的，在摘草药的时候他差点遇到了意外……
好在只是有惊无险。
他拿着草药匆匆就又回来了。
床上的陆云飘暂时还在熟睡中。
裴凌彦看着那张睡脸，不自觉便笑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有惊无险，也许只是……只是因为那个少年的睡脸总能让他觉得安心。
陆云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他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
一测头，床边躺着一个……多出来的小婴儿。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孩子。
“醒了吗？”裴凌彦笑着跑了过来。
“你这……真敏锐啊。”陆云飘心想着，我也不过是刚睁开眼睛啊。
“没事就好，卿卿，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裴凌彦高兴地说道。
“是啊。”
不过……这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是他和盛清凝的孩子……
陆云飘：……
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不着急。”裴凌彦轻轻地捧着陆云飘的脸，“我先看看你。”
“好挺好的。”陆云飘下意识低下头去，“我……当时一点都不觉得疼……你……你不是说了不去摘草药的吗？你真是……”
“别生气，我这不是没事吗？”
陆云飘气鼓鼓瞪着眼前的人：“我生气，很生气，裴凌彦，你知道如果你有事……”
“我确实没事啊，你不用假设……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是卿卿……我没有那么脆弱。”
裴凌彦自然不可能告诉陆云飘，在摘草药的过程中，他确实差一点发生意外。
“……嗯。”陆云飘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角竟然满是泪水。
“你怎么哭了？”裴凌彦大为震惊，他是真的很少看眼前的少年表现地如此感性。
“我不能哭吗？我怕死不行吗？怕自己死，也怕你死……”
“傻瓜，我们不都好好的吗？”裴凌彦愣住。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喜欢你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是想好好修习，你这个该死的……”陆云飘愤愤瞪着裴凌彦。
“抱歉，是我的错，可我其实原本也以为……”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爱着师尊。
原本以为自己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
可莫名的，回过神，他已经爱上了眼前的少年。
他无法自拔，疯狂地沦陷……
这原本只是他自己的事情。
可能是有史以来的每段感情都无疾而终，裴凌彦对这段最新的感情根本没有任何的期望。
可偏偏……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体会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裴凌彦笑着看着陆云飘，“我其实没想过你会喜欢我。”
“你是挺傻的，你看你，长得也挺好看的，你修为还高……你喜欢什么人……咳咳，有些人就不算了，就是说……大部分人还是会喜欢你的，你可以挑选的范围其实非常广泛 ……”
“嗯，吃醋吗？”
“……无语，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很客观很公正，不掺杂一丝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
“是啊，你信誓旦旦不会喜欢我，你说……”
“闭嘴！！！”陆云飘：可恶，再说下去我要恼羞成怒了。
“好了，对不起……”裴凌彦摸清楚了陆云飘的性格，立刻在他发飙之前道歉，“我知道错了，别生气。”
“不诚心。”陆云飘一边继续气鼓鼓，一边虚弱地唉声叹气，“真诚心就别说气我的话。”
“怎么会不诚心呢？”裴凌彦笑着，“你等一等。”
“什么啊？”陆云飘眼看着裴凌彦从自己面前消失……
“神神秘秘。”陆云飘嘀咕道。
不多久，裴凌彦端着一碗热汤回来：“喝了吧。”
“原来你准备了热汤啊。”
“当然，你的身体很虚弱，我得时刻为你准备补品。”
“……嗯。”陆云飘这下无话可说了。
“快喝吧。”
“太烫了，怎么喝？”陆云飘抬眼看了裴凌彦一眼，“而且，你不得喂我。”
“当然要我亲自喂你。”裴凌彦笑着。
他做起这些事情简直得心应手。
其实他原本不该习惯照顾什么人的。

第182章 消失在他面前
陆云飘当师尊的时候，对手下的弟子可没有太多要求，也很少会单独传哪个弟子来伺候自己……
“你照顾我都成习惯了。”
“这不是很好吗，我见到你，就会下意识地想对你好。其实要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也不容易不是吗？”
“……要遇到你这样的人才是不容易吧。我长得……那么普通，修为也很低，以前从未有人喜欢过我，你……客观来说你还是算是个大帅哥的。”
“哈哈哈哈。”裴凌彦在那不知道笑什么。
“你笑什么……笑我以前没人喜欢？”这是陆云飘编来给自己装可怜的，哪里晓得对方真的……就这么一直嘲笑自己。
“我笑什么？我是觉得你很可爱。”裴凌彦摸了摸陆云飘的脑袋，“可爱到我就是心甘情愿喜欢你，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切，你说好玩不好玩。”
“……你……”陆云飘没说什么了。
这段时间的一切，足够证明裴凌彦说的是真的。
他确实为自己付出了很多……
他本可以扔下自己的。
“会不会……其实不是喜欢？你……现在为我做这些，其实还是因为我当初救了你。”
“傻瓜，是不是喜欢我自己心里清楚。”
裴凌彦那温柔的眼神，瞬间要多龌龊有多龌龊。
陆云飘：……下头男啊。
这时候，床上的婴儿发出了啼哭的声音。
陆云飘被吓坏了，先是呆在原地，随即很快就本能地去抱婴儿，查看他的情况等等……
一些列动作结束之后……
裴凌彦：……
陆云飘：“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你盯着我的眼神……”
“你熟练的像是之前还生过。”
陆云飘：……
其实你是对的。
他确实……还生过呢。
心虚的某人：
“你……你大爷的。”
后者没心没肺哈哈哈。
“那也挺好，是不是……也能给我也生一个？”
“……”陆云飘在这时候想起了孩子的生父。——以及因为阴差阳错和盛清凝产生纠葛的那段过往。
“怎么？不愿意？”
“……你要是很想……”
“哈哈哈。”裴凌彦的笑声打断了陆云飘的话，“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舍得。”
亲眼见到陆云飘的生产过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陆云飘在生下孩子的时候多痛。
即便有止痛的草药，当陆云飘昏厥过去，闭着眼的他，还是会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这种痛苦他舍不得他再承受一次。
“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就好了。”裴凌彦摸了摸陆云飘的脑袋。
“……你当真不介意，他是别人的孩子？”
“有什么可介意的，修真之人生死都看淡了，何况是个孩子。”
“那是个孩子吗，那可是个帽子。”
“……”那倒是也没错。裴凌彦愣了一会儿，“也许偶尔确实有一丝丝介意吧，可那丁点的介意，和我对你的喜欢相比算什么呢？卿卿，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就是这么简单。”
“嗯。”
陆云飘没和以往一样反驳裴凌彦。
他现在的想法是这样的。
就暂且等孩子大一下……
暂且……
让裴凌彦继续以为自己是幻境里一个叫狗子的无名小辈。
以为……自己真的连名字都是他取的也无妨。
圆一个彼此的梦而已，这又有什么呢？
等到了应该离开的时间，一切自然会结束彻底。
等到那时候，他恢复师尊的身份，一心好好修习。
而裴凌彦……既然他一开始就知道现在一切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相信等到一切结束，他也会……欣然接受一切。
就像是玩了一场游戏。
游戏结束以后，大家都会很满意得到的结果。
大概吧？
陆云飘其实也想不了太远以后的事情。
“不会我们真的在这一辈子吧？”
“你不是愿意吗？”
“……嗯。”陆云飘捧着脸，“嗯……那也不能真的一辈子在这里吧。我们都是修士……肯定还是想继续修炼的，在这个地方，感觉灵力都没有。”
裴凌彦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不急。”
“……你还是个修士吗。”
“是啊。”
“竟然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我不是没有上进心。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和你度过一生一世。”
“嗯……”陆云飘笑着看向裴凌彦，“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可太幸福了。”裴凌彦哈哈大笑道。
陆云飘：真好满足。
后来的日子，在整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们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
生活似乎充满了轻松和幸福。
裴凌彦和陆云飘自此都没有再提过要离开的事情，他们在这一点上似乎是达成了一致。
“爹爹，阿父，看，这个小花花。”
几年后，一个粉色肉乎乎的粉色团子手里拿着一朵小花，笑呵呵朝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跑去。
“慢一点。”陆云飘叮嘱。
盯着那小小的身影，他似乎这才惊觉……在这地方，又呆了好几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陆云飘忍不住感叹。
“其实也不觉得。”裴凌彦笑着说，“我发现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很快乐。”
“这话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说实话……不腻吗？”
“怎么会呢？我喜欢啊，喜欢怎么会腻。”
“哦。”陆云飘貌似一脸嫌弃，“我倒是真的有点腻了。”
“卿卿，你要那么无情的吗？”
“爹爹什么都不做，事情都是阿父做，要是爹爹没了阿父可怎么办。”只有一旁的粉团子在摇头，“阿父，这你都相信。”
“哈哈哈。”裴凌彦冲着粉团子招招手：“我们家宝宝真聪明，一眼看出爹爹根本离不开阿父。”
“那当然呢。”粉团子得意洋洋。
一旁的陆云飘：“谁……谁说我离不开你阿父？”
“你当然离不开！”粉色团子斩钉截铁。
“听到没有。”裴凌彦哈哈大笑。
“他也就是知道……说你喜欢听的话。”
“那可不是。”裴凌彦将孩子高高抱起来，“这么可爱的宝宝，我当然要喜欢咯。”
“……算了，你们父子行。”陆云飘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裴凌彦和粉团子的笑声肆意。
陆云飘倒也挺享受这种拌嘴的时光。
伸了个懒腰。
山间的日子真是轻松自在。
他竟也偶尔会期待就这样一直下去。
可忽然有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
“爹爹！”粉团子立刻扑到了陆云飘怀中。
陆云飘感觉到情况不好，“去找阿父。”
他抱着粉团子，立刻离开了住的地方，即刻去找裴凌彦。
只是很快，大地就开始摇晃，远处的天空被红色的云笼罩，周围是的白雾将所有一切都变得朦胧。
可想而知是外边发生了什么，既然使得这个空间也有了变化……
“爹爹……”
“别怕。”
陆云飘安抚着粉团子，内心却同样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都怪裴凌彦……”
那人把自己照顾的太好，他眼下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不过……现在的事情俨然和危机意识没有什么关系。
外边显然发生了大事。
“裴凌彦！！！”陆云飘大声叫着裴凌彦的名字。
可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彻底破碎……
他紧紧抱着手中的团子，亲眼看着所有一切都一点点崩塌。
“裴凌彦！！！”
他继续叫着这个名字，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自己。
记忆中和裴凌彦的点点滴滴一点点消失。
陆云飘差一点就和这即将崩塌的世界一切陨灭……
下一刻，忽然一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卿卿，我在这。”
是裴凌彦的声音！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陆云飘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
“外边好像出事了，这个小空间破碎了。”裴凌彦将陆云飘和孩子护住，“我们……”
裴凌彦很清楚，被破坏的不只是这个小空间，很有可能外边的世界也在被破坏……也许……整个红云幻境都出事了。
他不确定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卿卿……”
他能做的仅仅只是紧紧捉住陆云飘的手，紧紧将他和孩子护在怀中。
可伴随着外边世界的崩塌，巨大的灵力波动下，他的脑子里嗡嗡一声巨响……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
裴凌彦登时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真的要崩塌了。
红云幻境的崩塌，也就注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所有属于这世界的人，事物……所有一切。
NPC们……
包括他的卿卿，还有这几年，在这个空间屁颠屁颠跟在他们身后，管他叫阿父的粉团子。
所有一切，注定不复存在。
“不……”
裴凌彦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吼声。
然而……
他注定无法阻止世界的崩塌。
注定无法改变眼前的一切……
“不要……不可以……”
裴凌彦再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悲痛欲绝。
可世界已经变得漆黑一片。整个红云幻境被黑暗一点点笼罩。
但也是同一时间，在这个小空间破碎之后，裴凌彦感觉到身体的灵力正在恢复。只是原本被自己紧紧牵着的人的手，却已经不在。也许他的卿卿和粉团子都已经彻底消失了。
“卿卿……”裴凌彦发疯一样叫着这个名字，嘴里一遍遍说着回来。在黑暗中，他疯狂地寻觅那两个踪影……

“卿卿你在哪里……”
裴凌彦的意识终于恢复了些许，他在一片混沌中踉踉跄跄地寻找着那个身影。
只可惜……
在不久前的黑暗中，四周早就，真的……空无一人。现在四周虽然有光，可惜光芒下，那个身影更是寻觅不到。
此时的地面还在隐隐晃动。
红云幻境并未完全毁灭，只是被毁了大半的幻境，已经有很多东西和人不复存在。
裴凌彦在眼下这片废墟中不断寻找。
只可惜，一切果然是无用功。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见。
他无力地颓废坐在这片废墟之中。
抬起头，红云幻境的天空竟然已经恢复正常。
只可惜，天空虽然从一片漆黑到昏黑到恢复如初，消失的人却真真正正再也找不到了。
“不可能。”
“我不接受……”
“卿卿……你到底在哪里。”
“你一定在等着我……”
裴凌彦脑海中有一个想法，自己的卿卿和粉团子，可能正被压在废墟的某个地方。
他佝偻着腰，开始用手挖着脚下的废墟。
“卿卿……”
将地面挖出大洞，结果也还是一样。
什么也没有。
“不，一定还在。”
他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个举动。
不断在废墟下寻找。
不断地一无所获。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他终于悲观无望的想：“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这一切太过残忍了。
哪怕是留下尸骸也好啊。
可偏偏是这样，彻彻底底，不复存在，如同被抹去了存在一样。再也寻不到了。
“不……”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为何如此……”
“卿卿，你到底在哪里？”
“不要离开我。”
眼泪不住地落下。
他已经不再觉得疼痛，因为内心只剩下麻木不堪。
“我不信……我不信！”
裴凌彦发疯一样嘶吼哀嚎着。
他的声音响穷天际。
如同彻底绝望的巨兽。
可惜，回应他的只是……安静。无法言喻的安静。仿佛天地间一点声息都没有了，仿佛这个世界已经被冻结一般。
“再也没有了。”
过去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
一开始的相遇，到后来的相处，再到相爱，再到分离，却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故事的结局只能是愤愤不平。可他无论如何还是觉得不甘心，觉得无法接受。
可不接受又如何呢？他只是在这种痛苦中苦苦挣扎。
“原来根本不可能如此淡然地抽身而出。”
“原来离别的时候果然会那么痛。”
“原来真的……真的会像是被困在一个地方一样。”
后来的很多时间里，他浑浑噩噩，意识都变得有些不清醒。
他甚至差点成魔。
只是，他还是偶尔存在一丝幻想，幻想也许在某个地方，幻想也许存在某种可能……
也许……还有希望。
哪怕希望渺茫，终究还是有一丝的……
这种根本不切实际的幻想，苦苦支撑着他。
直至身体里那个声音再响起：
“啧啧，老兄，你这也……太惨了。”
裴凌彦身体里的神兽已经苏醒。
而裴凌彦听着那声音则觉得有些烦躁：“闭嘴。”
“你知道你已经消沉了多久吗？”
“……”
“十年，整整十年。”
“……”裴凌彦愣住。
十年？？？
这个数字，他自己确实也很震惊。
“从红云幻境差点崩塌，你所处的空间因为灵力不足的问题受到波及先倾塌，你喜欢的那个NPC消失开始，你郁郁寡欢，独自一个人沉闷了十年，这十年，我在一点点恢复，而你呢，一滩死水一样……但凡你这几年……”
“闭嘴。”
“……你要一直如此吗？这不过是你修真过程中遇到的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真的要要死要活？”
“我说了闭嘴！”
“但凡你这十年不颓废到如此地步，我早就恢复了，你要想想以你的资质……十年，这十年你说不定能再上一个台阶。可你却浪费了十年十年消沉。”
“我说了闭嘴！！！”
“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马上找下一个，这样吧，你打起精神，我们离开这里……或者你干脆去见你那个师尊，你把注意力转移一下……”
“我说了闭嘴！！！！”此时的裴凌彦彻底没有了耐心。
他用灵力封印了身体里的神兽。
被强行闭麦的某神兽：……你大爷。
其实神兽说的对。
对于修真之人来说，岁月不算什么，遇到的人和事物，其实也更不算什么。
一个高阶修士所能存活的时间，不是那些寿命区区百年的凡人所能想象的，正因为岁月漫长，所有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真的就不会因此为一个人伤心，为一件事痛苦绝望吗？
那那些因情堕入魔道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果然，修真很难呢……
“果然，我还真是个恋爱脑。”
他想到卿卿面无表情嘲笑他的时候，顿时又哭又笑。
“可……我也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我也只是……想要一个好的结局。”
“哪怕这个结局一开始就注定会有愤愤不平。”
“可至少……这个结局是我期望的。”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各位，你们这样不是为难我们吗？”
“就是啊，这是宫主的吩咐，你们这样刁难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宫主对你们好，是看在你们是同门师兄弟的份上……”
“我呸，他盛清凝不过是个疯子！谁和这种疯子是同门师兄弟！他这种人简直该死！”
“他还要把我们关在这关多久？盛清凝这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如果陆师兄知道他的叵测用心，只会更加憎恨他！”
“呵呵。”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来人正是盛清凝。
盛清凝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各位师兄，你们这样说，师弟我可就有些不高兴了。”
“盛清凝，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师尊啊。”
“胡说八道，要不是你，红云幻境也不会差点崩塌……说不定师尊早就回来了。”
“要不是我？要不是你们现在还在着急怎么对付九王爷呢，现在是我取代了九王爷的地位，是我在费心劳神寻找师尊的下落，你们做了什么？”
“你！你怎么在这胡说八道倒打一耙，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寻找陆长老，是你把我们关在了这里。”
“我当然得把你们关在这，不然你们擅自离开红云幻境怎么办？师尊一天没找到，你们自然一天都得留在幻境。”
“我们本就没想过要独自离开幻境。”
“没想过吗？”盛清凝嘴角勾着冷笑，目光也在一瞬间冰冷至极，“你们当真没想过？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人嘴上骂我是疯子，说我不该差点毁了幻境，说是因为我师尊才至今没回……其实你们一个个早就想走了，你们一个个根本没把师尊放在眼里，一个个自有自己。”
“你……盛清凝，你简直魔怔了！！！”
“我魔怔……呵呵，就当我魔怔好了，总归只要师尊一天没回来，你们就只能陪着我一直找下去。”
“我们都希望能找到陆长老，盛清凝……是你太极端了，你凭什么觉得只有你是真心想找到陆长老？”
“够了，那么多年了，废话还是那么多。”盛清凝已经彻底不耐烦了，一个眼神下去。
小厮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各位师兄还是先闭嘴吧。说实话，你们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一直……老老实实呆着就好。只要我找到师尊就好。”盛清凝一个人喃喃自语道：“只要……找到师尊，大家都可以平安无事，若是找不到……”
众人神情一瞬间如同死灰一般，他们怒视着盛清凝，想要骂他疯子。
“师兄们，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们。可……我也没办法啊。这是天意。呵呵，不过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希望的。”盛清凝冷冷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离开之后嘴里破口大骂：“若不是想到师尊回来以后见其他人都不在会伤心，我早就杀了这群废物，一群蠢货……”
他暴怒的同时，瞬间拔出剑，将身边一位侍从杀死。
“宫主……”
那侍从甚至来不及惶恐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