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心怪人—— by伧茶
伧茶  发于:2024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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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叫的人似乎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 依旧默不吭声。
席荆知道想要祝国安开口不容易,得想法子找到吸引对方的话题。
他想了想, 重新开口道:“聊聊祝安安, 怎么样?”
听到女儿的名字,祝国安终于有了回应, 缓缓抬起头望向前方的季时余和席荆。
祝国安眼神中的复杂看得人心悸。
席荆能从这双眼睛里读出太多情感,悲痛, 愤恨,怀念...
祝国安有回应, 席荆心里悬在半空的石头,缓缓落下。他继续说道:“祝安安是个很好的女孩。”
瞧见祝国安的眼神变得温柔,眼眶渐渐泛红。席荆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戳中了对方的软肋。
他细声细语地询问:“你愿意和我说说她吗?”
祝国安抬起如老树皮一般粗糙的手,抹去眼角滑落的泪水,连续几下吸了吸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女儿,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儿。”
季时余及时递上一张纸巾。
席荆:“抱歉, 提到你的伤心事。我想她的意外对您和您妻子的打击一定很大。”
话音刚落, 祝国安发疯一样地捶打着面前的桌板, 道:“不是意外,根本就不是意外。”
声音越来越大, 逐渐成嘶吼。祝国安的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
席荆趁机追问:“不是意外?那是什么?”
祝国安:“是有人逼死她的。”
席荆:“是谁?”
祝国安眼神瞬间露出狠戾:“几个社会败类。”
席荆:“他们是怎么逼死你女儿的?”
祝国安:“他们在网上造谣,让网民网暴我女儿。我女儿安安受不了才选择自杀的,她就是被这几个人渣给活生生逼死的。”
席荆提出质疑:“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是他们几个干的?”
祝国安忽然笑了:“老天有眼啊!”
祝安安死后,祝国安和妻子王美玲卖了房子,搬了家,一度意志消沉。然而活着的人还是要生活,夫妻两人选择了用工作麻痹自我。
因为不想触景伤情,也为了躲避媒体和熟人,祝国安用衣服和头巾将自己包裹得臃肿,完全变成另一个模样才敢出门。小吃摊也从东风中学转移到了较远的地方。
可他没想到正是这一个转变,让他无意间遇到了贾从露几人,也意外得知了女儿死去的真相。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原本他只是停在路口,像往常一样等着顾客买他的炸串。
在他不经意间,身后不远处多了几个女生,随之而来是几人的讨论声,让他此生难忘。
“你说警方不会查到我们几个吧?”
“查什么?监控都是坏的。我们也没实名到哪儿查去?”
“可是?”
“放心吧!只要我们几个不说,谁能知道是我们干的。”
“再说了,要怪就怪祝安安自己,谁叫她自己不检点,非要和钱项明扯关系。她就是活该,怨不得别人。”
“就是,她自己要自杀的,又不是我们逼的。”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几个以后也少提这个人。有问题就当面说或打电话,别发消息。”
每一句话都扎在祝国安的心上。他攥起的拳头,指甲直接勾进肉里,鲜血从手掌落下地上,恨意涌上心头。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三人,只看到背影,但却一眼认出了其中一人身上穿着的是东风中学的校服。
祝国安强迫自己淡定,努力维持微笑,招呼三人:“同学,要不要吃炸串?”
三人闻声看过来,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其中一人还鄙视地回了一句:“有病啊!这么脏谁要吃啊!”
祝国安苦笑了下,心头的恨意又重了些。他本也没想要几人吃东西。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看清几个人丑陋的嘴脸。
现在他目的达成了。他看清了,并且在心中认真地记住了三个人的脸。
他和王美玲两人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下了决定,势要为女儿报仇。这也成了他们活着唯一的动力。
祝国安重回东风中学,第一个目标就选中了对他恶言相向的贾从露。另一边,王美玲给郊区医院工地送盒饭,维持生计,也为后来的作案寻找到了地点。
祝国安日夜跟踪,终于找到了下手机会,在一个晚上将贾从露拐到了工地上。
在他的折磨逼问下,贾从露交代了自己和其他两个女生的所作所为。可女生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一而再,再而三说着祝安安的坏话。
祝国安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祝安安的死是因为一个男生,就是因为和这个人走得太近,才被人嫉妒造谣,而这个男生却在祝安安出事后避而不谈两个人的关系。
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都该死。
祝国安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直接用工地上的水泥封死了贾从露的口鼻,最后活活窒息而死。
死得好。
看着贾从露从挣扎到无力,祝国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和满足,心头上气消了一半,但还不够,他还要更多的人为之付出代价。
贾从露死后,其他几人变得谨慎,一度让祝国安和王美玲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加上警方的调查,两人为了躲风头,开车换了一座城市生活。
也是在这里,王美玲认识了李玉芬,并取代了对方。自此,夫妻两人一个活在光里,一个活在阴影中。
风波过后,两人回到禹市,开始新一轮的报仇计划。祝国安花了大半年时间训练的狗,派上了用场。他看准钱项明一个人,松开狗绳。
狗直奔钱项明,一口咬中要害,疯狂甩头,造成了人重伤。做不成男人才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惩罚。
从新闻里他得知钱项明废了。之后他为了不被警方抓到把柄,直接杀了狗,毁尸灭迹。
再之后,赵晴成了他们第三个目标。在她去毕业旅行的那天将人绑走。不像贾从露满嘴恶言,赵晴倒是识相,不停地忏悔,说自己也是被贾从□□迫。她是不得已而为。
那一刻祝国安心软了一下,觉得赵晴也是一个可怜人。然而正是因为短暂的犹豫,意外发生了。赵晴逃了出来。
人一跑,祝国安和王美玲都慌了。不禁担心自己被曝光,但老天是公平的,让赵晴被车撞成植物人,连话都说不了。王美玲更是为了监视赵晴,用李玉芬的身份进到医院。
而祝国安用从赵晴那得到的消息,独自去到隔壁市,费了不少时间找到了樊淑蕊一家。只不过樊淑蕊已经出国,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摸清了樊淑蕊回国的规律。在她出国的当天,截住对方的去路。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他没有犹豫,没有心软。无论樊淑蕊说什么,怎么求情,他都无动于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她死。
燃烧的蜡烛灼烧着樊淑蕊的皮肤,一滴滴盖住女生的口鼻,同样窒息而亡。
只有看着这些社会败类活活憋死,祝国安才能解恨,才能有报复的快感。
杀死最后一个目标,祝国安辗转又回到了禹市躲避警察的追踪。
躲躲藏藏四年,结局还是逃不过警方的抓捕。
祝国安没有隐瞒,一点一滴地交代完几起案子的作案动机和过程。等他说完后,整个人显得又老了几分。
席荆:“那祝国威和王美娇是什么情况?他们有没有参与你们的计划。”
祝国安:“准确说他们是我们的计划之中。”
席荆:“什么意思?”
祝国安:“王美玲需要住处,祝国威刚好能帮她。而我需要食物,王美娇在超市,有各种购物卡可以帮我采购。”
席荆:“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不知道你们的身份?”
祝国安:“嗯。我们是故意接近他们,然后利用他们。”
席荆:“那真正的李玉芬人呢?你们杀了她?”
祝国安:“并没有。她的死是意外,不过也恰好帮了我们。”
席荆:“什么意思?”
祝国安;“她自己想整容,但是被骗了。说是出国,结果就是在国内一个小美容院做手术。手术过程出了意外,她人没了。”
席荆:“这你们怎么知道的?”
祝国安:“巧合。我们当时住在荒郊野外,无意间发现了有人抛尸,抓人问了一下,就知道了。”
席荆微微蹙眉:“那抛尸的人呢?”
祝国安:“死了。反正他也不是好人。我们借用人家身份,自然要帮她报个仇。你说是吗?”
席荆无言以对,转头看向季时余寻求点安慰。
季时余对席荆微微点头,确定祝国安所说的都是真话。
祝国安:“人是我杀的,我承认,但我不后悔,只恨自己杀得太晚。这几人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这种人死不足惜。警察管不了,那我就自己来。”
一字一句发自真心。
席荆无法驳斥祝国安的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是祝国安,女儿被人害死,而法律无法作为。自己动手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另一边,王美玲也如实认罪,和祝国安一样的话术并无出路。而祝国威和王美娇双双否认知晓两人身份。
蒋昔:“说实话,我是不太信祝国威不知道的。不然他买房钱怎么来的。”
席荆:“这一点,我们问了祝国安。他表示是自己离开前给的。因为是女儿死得来的钱,他接受不了,就赠予了部分给祝国威一家。”
蒋昔:“这么说来,他人还挺好。懂得照拂家人。”
奚琳琳“切”了一声:“那不也只照拂了一家。王美玲的兄弟姐妹可是一点渣都没有。”
姜斯言:“我们审讯王美玲,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人很冷,对谁都不像有感情的样子。可能不在乎吧!”
许学真:“这也不奇怪,她弟弟王美庆那人压根不值得。”
奚琳琳:“那王美娇呢?”
许学真语塞:“这不清楚。”
傅有突然开口:“也可能是不想要。”
奚琳琳:“嗯?”
傅有:“王美娇虽然脾气不好,但心思不坏。她自己离婚,孩子也不在身边,又有房子。不要钱也不奇怪。”
蒋昔疑惑:“这年头天上掉馅饼还有不要的?”
傅有:“只能说万事皆有可能。不能以己度人。”
蒋昔点点头:“行吧!”
盛良策看着笔录,怀疑地问:“我恨好奇祝国威和王美娇真的不知道吗?”
许学真:“他们现在一直回答就是不知道。”
盛良策:“那他们都和对方那个了?”
几人纷纷扬眉掩饰尴尬。
许学真咳嗽一声:“应该有。我们在房车和王美玲住的地方都找到了避孕套,甚至还有用过的。”
盛良策吸了口气:“这是为了报仇,什么都做啊!”
奚琳琳:“既然演就演真实,不然谁会相信呢!”
盛良策:“你说的也对。不知道这两个人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害怕,毕竟被自己的亲人这么算计。”
奚琳琳:“这能怪谁?色令智昏,自己找的。”
许学真:“没错。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怪不了别人。”
一阵电话声打断了几人的讨论。
盛良策接过电话,回应了几句对面,随后震惊地看向众人:“赵晴死了。”
奚琳琳惊呼:“这么突然?”
席荆询问:“什么情况?”
盛良策:“具体情况不知。是医院方打来的电话,人刚没。”
韩唯:“一般情况下,植物人不会突然死亡。”
祝国安和王美玲都已经伏法,照理说这个时间,没有人可以威胁赵晴的生命,可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赵晴人没了。
席荆费力站了起来,拉着季时余:“去趟医院。”
两人匆匆赶到医院,赵晴闭着眼,身体扭曲地躺在病床上。一旁的赵天恒搂着泣不成声的王桂香。
席荆走上前,询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没了。”
赵天恒:“我们也不知道,就是今天一早,她突然抽搐,痉挛,然后人就不行了。”
住院医师解释道:“这种情况我们也没遇到过。可能需要尸检才会知道原因。”
席荆和季时余带着疑问回到警局。
姜斯言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席荆:“情况不明,需要解剖才能确定死因。她死相恨奇怪。”
姜斯言:“奇怪?怎么奇怪?”
席荆:“四千抽搐痉挛,无法控制。死得非常突然,医生也没见过这种。”
韩唯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道:“走,去见王美玲。”
门再次被打开。韩唯直接站在了王美玲面前。
王美玲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还有事?”
韩唯:“你对赵晴做了什么?”
王美玲眉眼舒展,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反问:“她不行了?死了?”
姜斯言一听,这人心里门清,“果然是你。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王美玲云淡风轻地回答:“没什么,应该是毒瘾发作了。”
姜斯言震惊:“你说什么?”
王美玲得意地说:“这两年我一直都在偷偷给她药里掺毒品,她虽然没反应,但是身体早就上瘾了。现在药突然停了,自然就受不了了。这很正常。”
简单直白的语言全是恶毒的诅咒。
姜斯言:“你是故意的?”
王美玲:“是。凭什么我女儿跳楼就死了,她还能□□。公平吗?”
韩唯问出困惑:“你今天被抓,她就病发。这么巧?”
王美玲:“确实是巧合。就算我今天不被抓,我也不打算再给她用药了。”
姜斯言:“为什么?”
王美玲笑笑:“因为你们警方喜欢用她搞事情不是吗?那只要她真的死了,就不会有人再琢磨这些损招。”
没想到,源头竟然是警方的决策害了赵晴。席荆不禁神伤自责。
一旁的季时余感受到了席荆心情的低落,手轻轻搭在席荆的肩膀上,努力安抚着对方。
王美玲直勾勾地看着韩唯,毫无愧疚地说:“她早该死了。我已经让她多活两年了。不是吗?”
韩唯深呼吸了一口气。
王美玲发出感叹:“都结束了。我和安安的爸爸都没有遗憾了,可以安心去下面见女儿了。老实说,我们还得谢谢你们。”
姜斯言不解:“谢我们什么?”
王美玲:“谢你们帮我们解决了难题。本来我们还在想以后的日子,我们早就不想活了,只是缺了点勇气,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有你们帮助,我们不用愁了。一枪的事,挺好。”
姜斯言沉默。
观察室的其余人也无话可说。
韩唯还保持着冷静,质问:“毒品哪来的?”
王美玲闭上眼,拒绝交谈。
奚琳琳:“她这是不打算说吗?”
傅有看清了王美玲心中所想:“她不会说的。”
奚琳琳:“为什么?”
傅有:“给她毒品的人,无论是怎么给的,都是帮她的人。有恩于她的人,她绝对不会出卖。就像是祝国威和王美娇。他们也没有拉两人下水,反而还用证词帮两人解除嫌疑。”
审讯无疾而终,案子告一段落。
两天后,赵晴的尸检结果验证了王美玲说的话,死于毒发。
席荆拿着报告,眼睛看向解剖台上的赵晴。
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女生就这样草草结束了一生,然而她的遭遇却又无法得到大众的同情怜悯。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赵晴的死归根结底是她自己一手造成,怨不得人。
睡美人,有时候不见得是善良的公主,很可能是人间的恶魔。
现在,恶魔完全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席荆和季时余看完尸体后从法医室返回办公室。
屋内几人的表情都耐人寻味。明明他们走之前, 众人还是轻松的模样。
“怎么了?”席荆关心道。
姜斯言抬头,一脸神伤地说:“刚刚祝国安又主动交代了一件事。”
席荆一怔。
他疑惑:“什么事?”
盛良策:“四年前的露营地火灾不是意外。”
席荆瞳孔放大:“不是意外?该不会是?”
话没说全,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随后奚琳琳的话便验证了他的猜测, “是祝国安和王美玲故意放的火。”
席荆:“说原因了吗?”
奚琳琳:“因为当天露营地的一群人议论祝安安的死,而且一个个嘴巴都不干净。祝国安和王美玲被激怒了,就选择一把火烧了露营地。”
愤怒之下的冲动造成了一场悲剧。
这结局多少有些无奈。
席荆长呼一口气,无法评价。
一条谣言的后果是赔上了几十条人命。
季时余感慨道:“看来他真的是一心求死了。”
许学真:“我们也觉得。他不想活了。”
席荆巡视了一下屋内各个角落, 没发现刘阔的身影,“组长呢?”
盛良策:“刚被叫去开会了。韩队也去了。”
席荆:“这样啊!”
许学真:“估计之后还要开大会。毕竟是我们跨省合作。”
姜斯言:“就这两天。开完大会我和韩唯也该走了。”
蒋昔失落道:“啊!这么快啊!”
姜斯言:“快吗?我们来这都很久了。之前就打算走了, 我们俩票都订好了, 结果又有新线索。好在是案子破了,没白瞎我的飞机票钱。”
席荆笑了:“确实。”
奚琳琳提议:“那这两天有空的话, 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合作一场也算是缘分。”
姜斯言:“散伙饭吗?”
奚琳琳:“算是吧!”
姜斯言:“那择日不如撞日,等他们俩开完会就去, 怎么样?”
几人互相看看,纷纷点头。
聚餐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定下了。
刘阔和韩唯开会回来时, 酒店和包间都已经安排好了。
盛良策看着刘阔表情严肃,问道:“师父,怎么了?”
奚琳琳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刘阔犹豫了下,说:“没事。去吧!”
众人一听松了口气。
一个小时后,旧案部的人已经坐在了饭店里。服务员陆续上了一桌子好菜。
刘阔以茶代酒,敬向韩唯和姜斯言:“我代表我们旧案部的同事感谢两位这段时间的帮忙。”
韩唯按住了要起身的刘阔:“刘哥。你太客气了。”
一个称呼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韩唯半开玩笑地说:“我们来这也是来交流经验的。这次来收获颇丰, 实不相瞒我都想挖人了。”
刘阔立刻否决:“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的对话引来众人发笑, 气氛一下子就愉悦起来。
饭吃的差不多, 席荆起身想去洗手间。
季时余见状就要起身陪同,不料一旁的姜斯言先一步站了起来, “我陪他去,你歇着吧!”
姜斯言看了看两人,对季时余说:“他陪我去就行了。”
季时余还是不放心。
姜斯言:“别担心,不会摔着他。我找他说点我的私事。”
季时余点了下头:“那行吧!”
姜斯言扶着席荆离开,一走就是十几分钟。
季时余突然有了坐立不安的感觉。
每一次门开,都会不自觉回头看去,等看清人脸又一次次失落转回来。
煎熬的感觉弥漫心头,季时余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筷子许久没动过位置。
门又一次开了,席荆和季时余终于回来了。
季时余瞬间感觉身体松了下来,心一下子变得安定。
奚琳琳调侃道:“你俩这也走太久了吧?”
席荆坐下后说:“聊了一会儿。”
奚琳琳:“聊什么?”
席荆胡扯道:“他想挖我。”
奚琳琳一听,激动起来:“这怎么还偷摸挖墙脚呢?”
姜斯言笑笑:“优秀的人谁都想要,不是吗?”
蒋昔好奇:“席荆,你答应了吗?”
刘阔如临大敌一般,制止道:“这可不能随便答应。”
席荆微微一笑:“放心,哪都不去。他挖不走。”
姜斯言装作失落的样子,叹了口气:“失败。”
韩唯拍了拍姜斯言,鼓励道:“没事,还有机会。”
刘阔直接否定:“没机会。”
短暂的玩笑过后,聚餐也接近尾声。
刘阔主动买了单。
奚琳琳惊讶:“哎,组长你这怎么来抢我的活?”
刘阔:“应该的。最近辛苦了,我这个领导自然是要犒劳一下大家。”
饭后,众人纷纷告别,各回各家。
回到家后,席荆和季时余早早躺到床上,只有一侧的床头灯亮着。
席荆躺在身边,季时余就有种莫名的心安,一只手不自觉地靠近席荆,直到触碰到席荆的手指,才有所收敛。
季时余的小动作丝毫没有引起席荆的关注,他满脑子都在回想今晚席荆和他说的那些话。
姜斯言十分正式地说:“我看得出来,季时余对你不一般。”
席荆并未放在心里,随口解释道:“大概是因为我受伤的缘故。”
姜斯言摇了摇头,笑着说:“眼神是不一样的。”
席荆:“嗯?什么眼神?”
姜斯言:“季时余看你的眼神充满着在意担忧,这可不是朋友间会有的。”
席荆疑惑:“朋友难道不可以关心在意吗?”
姜斯言:“可以。但朋友间会更直接,会无所顾忌。但季时余的眼神有闪躲和顾忌。这是既想要关心,又有害怕。”
席荆听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斯言恨铁不成钢地翻白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席荆愣了一下,一脸懵懂,给人一种清澈的愚蠢。
姜斯言无奈叹口气,说:“他喜欢你。明白了吗?”
席荆笑了,摆摆手:“你想多了吧?”
怎么可能呢?一个随时可能回家结婚生子的男人,怎么会对他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心动?说不通。
席荆说服不了自己。
姜斯言看着席荆脸上复杂的神态,一下就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这份不自信,他深有体会。想当初韩唯没有任何表示时,他何尝不是一个人苦尝暗恋的苦涩。
他缓缓道:“我以前也和你一样,也不相信韩唯会喜欢自己。”
席荆转过头看向姜斯言,好奇道:“然后呢?你怎么又相信了呢?”
姜斯言低下头,羞涩不经意爬上脸颊,道:“直到他表白我才敢相信。”
席荆心生羡慕地点了下头:“真好。”
姜斯言嘴角挂着笑,“后来回头想想,韩唯的喜欢早就表现出来了,只是当时的我也是想都不敢想。现在的季时余就跟那时候的韩唯一样。心还没明白,但是眼睛已经暴露了想法。”
席荆仍存疑虑:“真的吗?你看错了吧?”
姜斯言:“绝对不可能。我不会看错的。倒是你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你们俩的关系。”
席荆微微摇头,认真道:“怎么审视?不可能的。他爸妈我见过,是那种很传统的家庭,指望着季时余成家立业。而且他们年纪都挺大,身体又不好。我要是真把人家养了二十多年儿子拐跑了,弄出一个家庭破碎。我不成千古罪人了。不行。”
这种不是人干的事情,席荆自问也干不出来。
姜斯言咧开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罪人了。”
席荆:“不一样的。韩唯家庭条件足够好,父母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就算韩唯不做什么,父母的生活也不需要他操心。但是季时余不是,他家庭一般,父母要靠他养老。他没有任性的资本。”
姜斯言盯着席荆:“说了这么多,你所有的理由都是为他着想。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席荆无法辩驳:“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但也仅限于此。”
这些日子,和季时余朝夕相处,说不心动是虚伪的。但现实让他不敢将这份感情表演出来,只能压抑在心里。
姜斯言不解:“为什么?”
席荆:“理由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
姜斯言:“你就没想过自己吗?”
席荆:“我吗?想过。我有我的生活。韩唯应该私下给你讲过我家的事吧?”
姜斯言:“嗯,他讲过你父亲的事情,好像是还没有线索。”
席荆:“是。这也是我心里的一个过不去的坎。我会当刑警也是为了我父亲的死。所以就算没有他,我也有我自己的使命。”
姜斯言觉得自己可惜,“所以你就打算这么放弃了?”
席荆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不是放弃。我们就没开始。而且就像你说的,他似乎还没意识到,那就不要戳破。维持现状就好。”
他觉得只要不说,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就这样下去,对谁都好。
姜斯言:“时间久了,迟早会发现的。他又不是傻子。”
席荆:“久不了。他也快走了。”
姜斯言:“哎?”
席荆沉了口气:“今天我听来的消息,旧案部要解散了。”
姜斯言震惊:“解散?真的假的?”
席荆:“不用这么惊讶,原本这些人都是从各个市区调来的,现在要调回去,也是正常的。不过这只是内部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布,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会通知。”
姜斯言心疼:“那你们岂不是要分开了?”
席荆故意表现得轻松,笑着说:“对啊!分开是必然。现在想想不在一起也挺好,异地恋谁受的了。你可以吗?”
姜斯言想了想,他不可以。
席荆:“我也不可以。”
只要分开了,联系渐少,感情自然会淡。他和季时余也会是如此。
在感情方面,席荆无疑是悲观的。他一向对爱情无所求,更别说是同性这种不被世俗接受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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