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心怪人—— by伧茶
伧茶  发于:2024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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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吉开门,开心道:“听说有好吃的,我来瞧瞧。”
季时余:“没,就是第一次做,请你来尝尝。”
席荆“哼”了一声:“看来我这饮料还买对了。”
虽然季时余刚刚学做饭,但是味道还不错,特别下饭。没多久,菜空了一半。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席荆突然有一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快吃完时,冯吉开口问道:“度假山庄怎么样?好玩吗?”
席荆:“还行,就是贵。干啥都要花钱。”
冯吉:“不奇怪。这种地方都是靠游客消费才能维持经营。”
席荆:“对了,冯叔你知道这个叫天泉度假山庄的地方吗?”
冯吉点头:“听说过,但没去过。怎么了?”
席荆:“今天在山庄里看到了几个人,穿衣打扮很朴素,但是直觉告诉我们这几个人身份不一般。”
季时余附和道:“这几个人给人感觉是有意为之,故意想要表现得低调。这山庄之前很有名吗?”
冯吉想了想,说:“我确实听说过些事情。”

冯吉在脑海里搜索半天,努力拼凑出了故事的大概。
大约几年前,一个外市土地局的副局长在山泉度假山庄幽会情人被老婆抓了个现形, 当时大闹了一场,还上了电视。曾有传闻副局长的情人并非是真正的情人,而是山庄里提供特殊服务的小姐。
席荆隐隐约约想起了这则新闻,全国各大卫视的新闻频道连续报道了几天, 如同反复鞭尸一般残忍。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几个同事私底下戏称这个领导已经社会性死亡。
季时余疑惑:“那真的是小姐吗?”
冯吉:“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种民事案件, 不是我们负责, 但可能不是。”
席荆:“可能不是,为什么?”
冯吉分析道:“要是山庄的小姐, 意味着山庄有黑色产业链。若是有淫/秽/色/情,他这个山庄还能开吗?其中涉案人是否有其他官员?这么重大的新闻, 新闻媒体不可能放过,但我印象里并没有后续。”
席荆:“说得有点道理。”但他还是觉得山庄不简单。
无缘无故的空穴来风?
他不信。
原本只是一顿寻常的家常便饭, 最后吃出了一股悬疑味。
冯吉拒绝了两人送他的要求,自己溜达回了家。
这天晚上,席荆和季时余都有些累,各自洗漱后早早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席荆醒得特别早。他一起身就感觉到了屋里冷,冷到不愿出被窝。
挣扎了几分钟,席荆还是从床垫上爬起, 赤脚走到窗边, 一把拉开厚重的老窗帘。
鹅绒大雪铺天盖地, 万物不约而同披上了银装。
一月初,禹市终于下雪了。
雪下得很大, 开车上班的路上,所有的司机都主动降了车速,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辆。
席荆感慨:“这天气真怪,要么不下雪,一下就下这么大,我雪胎都没来得及换。”
季时余:“我查了天气,这几天都要下雪。”
席荆:“这是要把去年没下的都补回来。”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季时余关心道:“感冒了?”
席荆吸吸鼻子,道:“没,就是天气变化太大,突然冷了有点不适应。”
季时余想起今早起床,能明显感觉到家里温度低于平时。
“不行的话,就把空调打开?”季时余提议道。
“再说吧!也冷不了多久。”家里有暖气,席荆不愿再多花冤枉钱。
席荆开了快五十分钟,总算是到了警局。松开刹车的一刻,席荆狠狠吐了口气。好久没有开车这么废脚的时候。
季时余下车等了席荆半天,观察到席荆开门下车后,走几步就停下扭一下脚腕。
“不舒服?”
“有点。”
“开车开的?”
“没事儿,问题不大。今天下班去换个轮胎。”
“嗯。”
两人进食堂,撞上其他蒋昔等人。
蒋昔打好了饭,看到席荆站在门口,问道:“刚来?”
席荆点头:“是。”
蒋昔:“你开车来的?不好开吧?”
席荆:“确实。我们先去打饭。”
蒋昔:“去吧,去吧!”
外面雪花纷飞,屋内热气腾腾。
席荆特地拿了碗热粥,喝下去胃瞬间暖暖的。
蒋昔:“你们假期都干什么了?”
席荆:“看了场电影,顺便出去转了转。”
蒋昔一愣,“你也看电影了?看的什么?”
席荆:“圣诞雪夜。”
许学真:“不愧是刑侦人,大家都一样。”
席荆意外,“你们也看了?”
傅有“嗯”了声,“正好附近有影院就去看了眼。”
席荆好奇地问:“你们看完什么感觉?”
傅有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就一般吧!”
席荆点点头表示赞同。
蒋昔:“剧情感觉就是东拼西凑,胜在导演的拍摄手法强。”
许学真:“电影很一般,看完也没什么新发现。说实话有些失望。”
席荆:“确实。”
饭后,几人结伴回到办公小楼,两个女生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
席荆随口问道:“你们没吃早饭?”
谷晓捧着书,专注地忽视了身边人的话。
蒋昔疑惑:“这是怎么了?看什么看得这么投入?”
奚琳琳端着咖啡进屋,正好听到了蒋昔的话,回答道:“她在看小说。”
蒋昔:“什么小说?”
奚琳琳:“异瞳。”
蒋昔:“大碗的那本悬疑小说?”
奚琳琳:“是。”
蒋昔不解:“怎么突然沉迷看小说了?”
奚琳琳:“她看了圣诞雪夜的电影后,就想看看这个编剧的其他小说,然后就一头扎进去了。”
傅有好奇地问:“很好看吗?”
奚琳琳:“不知道,我不喜欢看小说。”
谷晓突然合上书,兴奋地回答道:“好看。”
傅有:“你这是都看完了?”
谷晓:“没有。一百多万字,哪有那么快,我刚看完三个案件。”
蒋昔:“一共几个?”
谷晓:“大案的话一共九个。”
席荆挑起眉毛,九个案件,难怪要一百万字。
谷晓兴致盎然地说:“你们有兴趣也可以看看,比电影好看太多了。”
许学真听到这个评价,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
因为看了电影,傅有对这个编剧过去的作品深表怀疑,“我不看好。”
蒋昔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倒也不一定,这本书让她出圈,应该不差。”
谷晓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嗯,没错。”
席荆突然对这本书也来了兴趣,“你看完借我看看。”
谷晓直接将手里的书递给席荆,“第一本我看完了,你拿去看吧!”
席荆:“谢谢。”
几人闲聊时,刘阔和盛良策踩点进到办公室。
大伙儿异口同声道:“组长。”
刘阔笑着应声,“各位,早上好。”
蒋昔好奇道:“组长,你回来了,是不是案子结束了?”
刘阔:“刑事结束了。”
傅有若有所思后,问道:“那上级有说什么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傅有重回刑警队的心思。不只是傅有,其他专案组的人也同样期盼着早日回到警队,过正常查案的日子。
刘阔摇摇头。
傅有:“什么意思?是没说什么还是没变动?”
刘阔:“秦队什么也没说。”
蒋昔叹了口气,“那这是不打算给我们调回去了?”
许学真:“看这情况是的。”
奚琳琳将不开心写在脸上,“我们破了那么大的案子,结果什么表示都没有,这太过分了!”
谷晓是后加入的团队,自认不如其他人做得多,变动也轮不到自己,但是她替其他辛苦做事的人感到惋惜,“我也觉得对你们不太公平。”
许学真想了想:“是不是上面还需要商议?”
傅有神色凝重,对这个结果多有不满,“还要商议什么呢?难道我们做的还不够?”
季时余冷静道:“还真说不准。”
傅有:“什么意思?”
季时余:“我们之前分析过上面的人是想要考察我们这群人。”
席荆赞同地点点头:“估计是这次的案件我们几个人并没有让领导们满意。”
傅有陷入沉思,想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做得不够。
刘阔在一旁关注着每一个人,众人的反应被秦飞章完全猜中,看来磨练的还不够。
屋内的气氛因沉默而变得压抑。
刘阔鼓掌唤醒众人的思绪,“既来之则安之,大家如今还在档案馆,就安心做事。说不定哪天就被叫回去了。”
调职暂时无望,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回到工位上。
身为旁观者的盛良策心中五味杂陈。
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内心向往的刑警工作,更是习惯了身边有一群伙伴。
对他而言,他是非常希望可以和这群小伙伴继续共事,可是他也看出来这些人志不在此。
即便是现在走不了,未来也不会太久。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而有些人注定要走。
因为刘阔的话打压了专案组等人的工作积极性,一上午的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工作状态。
席荆按部就班整理几个案件后,没有继续看案子的心思。他目光一转,看到今早从谷晓那借来的书。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席荆读了起来。
很快一上午过去,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纷纷离开。
季时余见席荆不动地方,轻轻敲了敲桌子:“嗨,休息了。”
席荆放下手里的书,紧缩的眉头却没松开。
季时余:“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书不好看?”
席荆摇摇头:“不是。”
季时余:“那是?”
席荆:“说实话这书写得挺有意思的,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刑侦,带了点玄幻色彩。”
季时余:“然后呢?”
席荆严肃道:“我能理解这本书火的原因。选题很新颖,人设够饱满,故事也完整。虽然案子有些bug,但是总体很有趣。每个案子的结尾都有一个名人名言做收尾点题。”
季时余点点头:“听你这么说,这书应该还不错。为什么你会是现在这副表情?”
席荆沉默两秒后,说:“问题是这书里的情节写得可比电影好太多了。”
季时余怀疑道:“江郎才尽了?之前不是说这个作者在这本书之后的作品都很一般吗?”
席荆想了想,觉得不是季时余说得这个理由,“并非如此。这本书里无论是杀人动机还是作案手法都比电影中的内容要好,案子的结局也非常大胆和特别。怎么讲呢?这本书你若看下去会停不下来。因为很多时候你猜不出真相,勾着你想继续读下去,看得出作者在每个案子上下了功夫。但是这种感觉在圣诞雪夜这个故事里完全体现不出来。”
季时余起了疑心:“你的意思是?”
席荆迟疑了下,大胆的猜测道:“我觉得不像是一个人写的。”

季时余不禁联想起代笔一词。
代笔在作家圈里并不少见,但大多只是传闻无处查证,当然也有少数人被人实锤, 半生努力毁于一旦。
这不是一件小事,席荆的质疑事关一个作家的声誉,绝不能轻易论断。
季时余变了脸,“你能确定吗?”
席荆沉了口气, 摇摇头,“不能, 只是一种感觉。所以我打算把她所有的作品都看一遍。”
本着严谨的作风, 席荆也觉得需要进一步验证自己的推断。他决定从头到尾研究一边作者所有的作品,再下定论。
季时余点头, 认可席荆的做法,“可以。”
禹市的雪如天气预报说得一样, 持续了整整一个礼拜,恨不得将之前没下的雪一次性补回来。
因为天气的变化, 席荆的老爷车换上了雪地胎,每天承担着运送两人上下班的重任。
马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小区里零零散散多出了不知主人是谁的小雪人。每次开车经过时,席荆总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又是一个寻常的上午,办公室里的几人照往常一样整理案件。到了休息时间,一个个放下手里的卷宗,抬头询问午饭吃什么。
刘阔看到席荆依旧坐在原地, 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小说, 疑惑道:“你这是上班时间光明正大的不务正业啊?”
席荆没否认, “嗯”了一声。
刘阔笑了:“还挺理直气壮。”
盛良策侧着头,探出身子, 眼神聚焦到席荆手里的书,费力地盯了十几秒钟才看到书名,慢悠悠念了出来,“通灵师?灵异小说?”
席荆听到书名,抬起头,合上书低头看了眼封面,疑惑地看向盛良策,问:“怎么了?”
盛良策摆正坐姿,略显紧张道:“没什么。席哥,你怎么突然看起小说了?”
席荆:“没什么,无聊看一下。”
盛良策好奇道:“好看吗?”
“嗯——”席荆拉了半天长音,给出评价,“一般。”
蒋昔凑上前,问道:“一般你还看?”
许学真:“看了好几天了吧?我这几天看你都不在工作状态。”
谷晓听到几个人的讨论,插了进来,问席荆:“你还在看啊?看了几本了?”
席荆:“出版的看完了三本,现在第四本。”
谷晓佩服地竖起大拇指,“牛B。除了异瞳害行,其他的书我都是硬着头皮在看。”
奚琳琳惊讶:“还在看啊!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席荆点头:“没办法,得看了才能做出判断。手里这本通灵师是她最后一本出版的玄幻小书。”
傅有:“瞧你这表情,这书估计不能好看。”
席荆:“不能说不好看,就是差太多。”
谷晓十分同意席荆的说法,“没错,我也觉得。”
许学真不解:“什么差太多?”
席荆:“我这些天一直在看这个作者的作品,包括她最早期的那些网络小说。我能感觉到她是在进步的,但是进步不大。”
许学真:“她的异瞳不是不错吗?”
席荆:“问题就出在这本书上。这本书和她过往的书比起来要高出不少,倒不是文笔的进步,是整个故事都有很大的变化。”
许学真:“怎么讲?”
席荆:“这个作者过去主要写的都是爱情小说,这是她第一次挑战这种悬疑小说,弱化了感情。异瞳这本书从设定,立意还是情节都和以前的风格有很大的转变,较过去只纠结于情爱的作品高出不是一星半点。它能出圈并不让人意外。”
盛良策想了想,说:“这其实也很正常吧!很多作者在某一个题材上没有什么成绩,就会换一个题材写。有的人因此一本成神,网文里这种事情挺常见的。”
蒋昔拍拍盛良策的肩膀,“没看出来啊!你也是个小说迷?”
盛良策:“我堂姐就是一个网文作者,所以懂一点。”
蒋昔意外道:“厉害啊!改天介绍介绍?”
盛良策沉了口气,一本正经介绍道:“她今年40岁。离异有孩子。”
蒋昔脸色有眼可见变色,瘪着嘴说:“还是算了。”
其他几个人纷纷笑出声了。
席荆依旧停留在刚才的问题里。他深思熟虑后,说:“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个作者此后的几部小说我也看了。在这本书后,她又回去写了现代言情,之后还尝试了古装爱情,玄幻仙侠等各种题材,反响都很一般。”
蒋昔:“嚯!她这跨度挺大啊!啥都写。”
席荆:“确实。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估计是想尝试多种题材吧!但是结果不如她的意。所以很多粉丝都说她不适合写这些,让她写悬疑。”
盛良策轻皱眉头地问道:“她没写?”
席荆:“写一个短篇《歌剧院消失的首席》,但是和异瞳差了很多,让不少粉丝都失望,最后都没能出版。”
盛良策:“这确实会很打击一个作者。”
席荆:“她最近担任编剧的电影,也就稍微好了一点点,但和她出名的那本书相差很多。”
谷晓拼命点头附和:“我同意,异瞳我可是熬夜看完的。”
蒋昔:“难怪之前网上的人都说她江郎才尽。”
席荆:“我是觉得不是江郎才尽这么简单。”
蒋昔一愣:“什么意思?”
傅有严肃道:“你怀疑书不是她写得?”
谷晓惊讶地捂住嘴,半信半疑道:“不会吧?”
奚琳琳冷笑两声,“有意思了。”
席荆:“我本来只是怀疑,所以我看了她所有的作品,现在更加觉得自己猜测没有错。”
谷晓:“所以是别人写的?”
席荆:“我没有证据证实,但八九不离十。”
盛良策点了点头:“其实并不是不可能。这种现象挺多的。据我所知有的签约作者连签约都是靠抄袭或者是买来的。”
谷晓不可置信:“啊?这怎么买?”
盛良策:“网上有人卖,专门卖那种签约通过的账号。”
谷晓不禁感叹:“牛。”
刘阔听了这么多,摇摇头道:“你们几个操心还真多。没有证据定罪有意义吗?回头传出去直接告你一个诽谤就老实了?一个个刑警出身的人居然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在工作时间插科打诨胡思乱想,看来还是工作太轻松了。”
“不是。”
“不是。”
“绝对没有”
刚刚还围在一起的人瞬间散开四处。
刘阔点了点席荆,“跟我出来。”
席荆放下书,跟在刘阔的后面。
两人进到茶水间,刘阔示意席荆关上门后,说:“坐。”
席荆老实地坐在刘阔对面。
“知道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嗯。”席荆点了一下头,“知道。”
“那你说说看。”
“上班时间不务正业,影响了工作。”
刘阔笑了:“不错,还知道。”
席荆呵呵傻笑。
刘阔立刻板起脸:“笑什么。明知故犯好笑吗?”
席荆委屈巴巴道:“求知欲太强。”
刘阔:“什么玩意?”
席荆一脸真诚道:“我假期看了圣诞雪夜的电影,然后职业本能犯了,忍不住多查了点关于电影里真实事件的事情。”
刘阔:“说说看你都查到什么了?”
席荆:“真实案件没查出什么,只是编剧本人的经历引起了我的好奇。然后就出现了刚刚的猜测。我保证。”说着竖起手指,“我保证不会再犯。”
刘阔叹气,接着不说话。
席荆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偶尔偷偷抬起瞟一眼刘阔,不敢多言。
刘阔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你想查这个案子?”
席荆:“啊?没有,没有。只是好奇了一下,毕竟是悬案。”
刘阔露出挑衅的眼神,再问:“不想?”
席荆一下听出了这语气不对,瞪大眼睛:“可以想吗?”
刘阔笑着点了一下头。
回档案馆前一天,秦飞章单独会见了刘阔。两个老朋友见面,没有太多兜兜绕绕。
秦飞章开门见山道:“案子破了,你的心结应该解了吧?”
刘阔欣慰地长呼一口气:“是。”
秦飞章:“今后有什么打算?打算回刑警队吗?”
刘阔笑着微微晃头:“不回了。”
秦飞章不动声色追问:“为什么?”
刘阔沉默两秒,坦白说道:“跟不上了。十几年不碰案子,突然碰了,发现自己早就不是那块料了。这个案子能破我很清楚不是我的功劳,是那群孩子带着我找到了真相。”
这些日子,刘阔静下时,常常会想起他和专案组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探讨案子时的场景,自己本应该是前辈,可是只能做一个旁听者。
想想挺可悲,但也是现实。
多年不查案,他已然对这些查案技能生疏,更何况技术随着时间进化,变得让他越来越陌生,甚至连反应速度也不如小年轻敏捷。有那么一瞬间,刘阔觉得自己被时代淘汰了。所以当秦飞章问他时,他才会拒绝对方,因为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刘阔接受自己不行的事实,道:“刑警队的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我这种不专业的就算了。不过你选的这帮后辈很不错,是好苗子。”
秦飞章笑了笑:“好苗子也需要人带啊!”
刘阔点头:“那是。”
秦飞章:“你帮我参谋参谋,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刘阔惊讶:“你的人你不打算自己带吗?”
秦飞章叹气,无奈道:“有些事情我做不到。”
刘阔不解:“嗯?”
秦飞章深沉地说:“这些孩子像你说的,都很优秀,但是太傲了。跟着我会助长他们这种不好的风气。”
刘阔恍然大悟:“确实。不过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秦飞章摇头,“理解,但不行。路太顺容易滑。”
他很清楚过分骄傲可能造成的后果,不觉将目光锁定在刘阔身上,说:“打个赌,怎么样?”
刘阔听到打赌,颇有兴趣:“赌什么?”
秦飞章:“我猜这帮小崽子正在翘首以盼等着上级召他们回刑警队。”
刘阔盯着秦飞章的眼睛,“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让他们回去?”
秦飞章冷哼一声:“如果被我猜中了,他们就回不去。”
刘阔:“够狠。”
秦飞章:“而你?”
刘阔:“我怎么了?”
秦飞章:“你就得帮我个忙。”
刘阔:“什么忙?”
秦飞章:“带孩子。”
刘阔:“啊?我?”
一听到自己要带一群刑警队的精兵,刘阔连忙拒绝,“我不行。我这个能力带人,不能服众,再说就我这水平,我还需要别人带呢!不行,不行,你再换个人。”
秦飞章坚定道:“不,你行,相信自己。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阔满脸不信:“不可能。”
秦飞章一本正经拉着刘阔,“你听我跟你说。”
刘阔推拒道:“听你说?我听你忽悠吧!”
秦飞章稳住刘阔:“你有你的优势。”
刘阔:“我哪有那玩意。”
秦飞章:“你也曾是一个骄傲的人。当初各种考核,你都是第一,我也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忘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被秦飞章翻了出来。
刘阔一时间沉默了。
没错,他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人,可现实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让他眼中的光一点点消失,他的骄傲跟着时间一起消失了。
秦飞章语重心长地说:“你清楚骄傲的人心理,更清楚一旦遭受打击心理会有的变化,可能稍不注意就是毁灭性的。这些孩子太年轻,需要一个人给他们警示。”
刘阔沉了口气,身为过来人,他不想席荆这些人走他的老路,“我该怎么做?”
秦飞章:“你的人,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刘阔感觉自己上当了,“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挖坑,把孩子都丢给我了,自己当了甩手掌柜。”
秦飞章;“孩子还小,需要你这样的老人教。”
刘阔无语,“我觉得你更像是找了一个免费奶爸。”
秦飞章得意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这帮孩子就交给你了,我看好你。”
回到档案馆,专案组的人所想被秦飞章猜中。
赌输了,他只能愿赌服输。
这群新人,都是可塑之才,就让他们在档案馆里太委屈,但也不能让他们遂了心愿,让它们就这么轻松回去。
既要磨一磨几人的性子,又不能让他们丢了本事。
几经思考,刘阔做了一个决定。
他们所在的档案馆别的不多,案子多,让这些人继续在这小破办公室里查这些陈年旧案,也算是一种磨练。
原本他还计划找一起悬案丢给几人查,没想到,一个疑案刚好出现。
天赐凑巧。
席荆从刘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兴奋又惊讶地反问:“真的假的?”
刘阔:“真的。查,不过有要求。”
席荆:“什么要求?”
刘阔:“失败了,永远失去刑警资格。敢吗?”

用职业生涯作查案的赌注, 听着有点疯狂。
席荆一时间有些犹豫。他以为刘阔在开玩笑,但对方坚定的眼神又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倏然间,事情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席荆不得不承认当问题摆在眼前的一刻, 他犹豫了,怕了。
刘阔没有逼着席荆当场做选择,他收起刚才表现出的压迫,转换成温和的语气, 面带微笑道:“不用急着作答,你可以回去想一想。”
席荆垂下肩膀, 心里紧绷的弦松动, 然而没两秒又重新拉紧。
一次短暂却不简单的谈话结束。
两人先后走出茶水间,季时余等在门边。
刘阔瞥了一眼人, 没多言便离开了。
季时余转身看到席荆站在门口发呆,关心道:“怎么了?你们说什么了?”
席荆苦着脸, 叹了口气:“一道决定命运的选择题。”
两人站在办公楼的角落里,季时余从席荆口中得知了选择题是什么。
季时余:“你的回答是什么?”
席荆摇头:“没回答。”
季时余想到之前他一人拎着水果去看望冯吉, 从对方那得知父亲的死对席荆的影响之深。
席荆这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出杀害他父亲的凶手。这也是席荆过去二十多年活着的唯一动力。
他还记得冯吉那句发自肺腑的无奈感慨:“席荆啊!他太执着了。”
刘阔提出的选择直戳席荆的命门。一旦失败,这辈子他都没有可能亲自查父亲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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