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吉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席荆能做的不多,唯一能做的便是解了他的心结。
席荆请专人照顾冯吉,自己和秦飞章回了警局。
开车的路上, 秦飞章全程沉默不语。逼仄的空间里,气氛压抑。席荆时不时看向秦飞章,他觉得秦飞章已经看出了冯吉留下的暗号,但秦飞章的态度又让他想问不敢问。
回到警局, 秦飞章走在前面,席荆跟在后面。
刘阔扫过两人的脸色便知情况不太好, “需要我们帮忙吗?”
席荆摇摇头:“不用。没事。”
秦飞章:“刘阔来一下。”
刘阔一愣:“哦, 好。”
秦飞章转身对席荆说:“你也来一下。”
席荆点点头:“好。”
秦飞章:“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等三人离开,盛良策小声道:“这是怎么了?”
蒋昔:“不知道, 但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秦飞章将两人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吧!”
席荆和刘阔靠在一起坐在了秦飞章旁边。
秦飞章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水, “席荆把那张纸摊开吧!”
席荆从兜里拿出纸张放在茶几上。
刘阔低头看了眼,“这是?”
席荆:“冯叔晕之前藏起来的。”
刘阔:“冯吉藏起来的。”说着又仔细研究了起来。
席荆看向秦飞章, “秦队,你是不是猜到了冯叔这几句话的用意。”
秦飞章:“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时雨,时余。”
刘阔:“季时余吗?”
秦飞章:“嗯。”
席荆:“那这句呢?”
秦飞章:“鸣雨既过渐细微,映空摇飏如丝飞。细微,席伟。”
席荆震惊:“我爸?”
刘阔:“这里面又提到了雨,这雨是不是也指的是季时余?可是?”
可是, 席伟和季时余间的羁绊他们几个大人都知道。冯吉为何会在此时突然提及, 还特意藏起。如此做法, 冯吉的意图似乎并不是要告知席荆真相,倒像是有别的目的。
席荆疑惑:“我爸和季时余?他们有关系?不是?他们怎么会有关系?”
秦飞章叹了口气:“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席荆心一沉, :“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们瞒着我什么了?”
秦飞章:“关于你父亲的死。”
席荆:“我父亲的死?”
当年冯吉和席伟执行任务中无意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席伟让冯吉先带着犯人回警局,自己去看情况,却一去不返。后来警方在席伟失踪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男孩。
男孩躲在垃圾桶里,整个人陷入昏迷中,像是被人藏在里面。警方在男孩的指甲缝里提取了席伟的DNA。
过了几天,有一个拾荒人在野外的一处荒地发现了席伟的尸身。法医鉴定确认席伟是被人活活打死,身上的骨头多处断裂,整张脸面目全非,几乎可以想象他死前遭受的是非人待遇。然而席伟的这些遭遇,席荆并不知情。
当年的几个知情人亲眼目睹了席荆的惨状,考虑到席荆年纪尚小,默契地不让他知道。
席荆隐约猜到了季时余和席伟的关系,“那个男孩就是季时余?对吗?”
秦飞章点头:“是。”
席荆:“季时余知道吗?”
秦飞章摇摇头:“不知道。”
席荆:“我爸救了他,他为什么不知道?”
秦飞章:“他失忆了。可能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了他,他的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让他遗忘了他之前的经历。后来他被人领养了,就离开了禹市。”
席荆:“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找过他吗?”
秦飞章:“没法找,当年他被领养走,他养父母为了让他快乐长大,请求警方不要打扰,除非他自己恢复记忆。”
席荆:“那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季时余就是男孩的?”
秦飞章:“冯吉先发现的。”
席荆回想了下,应该是冯吉见到季时余父母的那时就认出了对方,“季时余知道吗?”
秦飞章:“不知道。他还没有想起来。”
席荆心里压了一块儿大石头,让他有些喘不上来气。
真相过于残忍,席荆消化了半天,但还是强行保持镇定,“这些事你们两个人都知道?”
刘阔解释道:“我也是后来知道的。”
席荆:“既然你们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冯叔写这个纸条是为什么?明明你们就可以告诉我,没必要留下来这个。”
刘阔:“这也是我没想明白的地方。”
席荆转头看向秦飞章。他觉得秦飞章可以给他答案。
秦飞章:“冯吉当初自请去寺庙卧底。”
席荆:“自请?原因是?”
秦飞章:“因为那几块儿骨头。”
席荆:“骨头?”
秦飞章:“你父亲当年的尸骨缺少一块儿头盖骨。”
席荆:“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秦飞章:“冯吉没敢告诉你,怕你冲动。”
席荆:“所以你们怀疑我爸的死和这些骨头有关?”
秦飞章:“我们没法确定,但是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你也知道冯吉,在他心里你父亲的死是他跨不过去的砍,这么些年,但凡有点线索他都会不留余力去调查。”
是冯吉的做事风格。
席荆:“那他留下这个,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确定有关系?”
秦飞章:“我是这样认为的。冯吉在最后的时间还要在寺庙里写下这两句诗,肯定有他的意图。而且按照谐音暗示,丝如死,我认为他在暗示席伟的死,以及季时余都和寺庙有关。而他提及季时余提了两次,我猜想关键点在于季时余。”
季时余吗?
席荆心情复杂。季时余人还昏迷着,何况人还在失忆中。若是他一辈子想不起来,岂不是一辈子都拿不到答案。
刘阔看着诗句,迟疑道:“冯吉在寺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他是怎么断定他们之间有关系的?”
秦飞章:“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又怕被人发现,所以才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带出来。就算被人发现,一般人也看不懂这里面的意思,不会给季时余带来危险。”
席荆点点头,冯吉向来做事周全,他一定不会让其他人因为自己陷入危险中。
秦飞章:“我今天把你们单独叫进来,也是有一个想法要跟你们商量。”
席荆:“什么想法?”
秦飞章:“我想把这件事说开,让旧案部重新彻查席伟案。”
这是要并案调查的意思。
席荆和秦飞章来了一个对视,随后沉了口气:“不用顾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能帮我查到我父亲的死亡真相,我求之不得。”
秦飞章“嗯”了一声。重提旧案,首先要考虑受害者家属的心情。席荆作为席伟唯一的儿子,这件事势必要询问当事人的想法。
刘阔拧着眉头,担心道:“并案不容易吧?仅凭冯吉这张纸和你的解读,我不觉得上面会同意。”
秦飞章:“试试看。之前或许是怀疑,但我相信冯吉的判断。他不悔无缘无故留下纸条。”
席荆想了想:“秦队,我想亲自去一趟寺庙。”
秦飞章:“想好以什么理由去了吗?”
席荆:“冯叔是被寺庙的人送来医院的,我想带着礼物去感谢对方。”
是个不错的理由。
秦飞章:“不过我觉得不能你亲自去。你和其他人之前去过村庄,如果他们之间有纠葛,你出现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容易弄巧成拙。”
席荆想了想,觉得秦飞章所言不无道理:“嗯,那让奚琳琳和蒋昔代替我去。”
刘阔:“可以让他们带着监听器和摄像头。”
席荆点点头。当天将所有的发现告知了旧案部的众人。
奚琳琳得知了几人的计划,不可置信道:“我们俩?能行吗?”
席荆:“你们俩没去过镇新村,没人认识你们。”
奚琳琳:“要怎么做?”
席荆:“需要你们俩扮演情侣,演一下冯叔的孩子。”
奚琳琳以为自己幻听:“开什么玩笑,我和他演情侣?”
她和蒋昔不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差不多了多少。
蒋昔扁扁嘴,嫌弃道:“这有点为难人。”
奚琳琳:“我相信你俩是专业的。”
奚琳琳和蒋昔经过一番准备,不情不愿扮成一对儿,开启了新任务。
两人手牵手往寺庙大门走。
奚琳琳小声道:“一会儿你可千万别拖我后退。”
蒋昔冷哼一声,“彼此彼此。”
奚琳琳找到一名僧侣,笑眯眯地问:“小师傅,你们主持在哪里?”
小和尚用疑惑地目光打量着来人,“你找我师傅做什么?”
奚琳琳:“我们是来感谢的。”
小和尚:“感谢?”
奚琳琳:“我舅舅之前在你们这静修,前天突然昏倒听医院的人说是你们打电话将人送到医院的。”
小和尚眼睛一睁,“你们是冯失主的家人?”
奚琳琳点头:“是啊!我们这次是特地来感谢的,还麻烦师傅带我们见一下主持。”
小和尚:“你们跟我来吧!”
奚琳琳瞧了眼蒋昔,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后,跟在了小和尚身后。
小和尚带两人走到寺院后方的藏经殿,“你们先在这等一下。”,说完人进门,嘴里喊道:“师傅。”
奚琳琳和蒋昔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和尚走了出来,“师傅说请你们进去。”
“谢谢。”
奚琳琳和蒋昔进到殿里,一个中年光头身披袈裟坐在殿中间。
主持起身行礼,“两位施主,请坐。”
奚琳琳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师傅好。”
蒋昔:“师傅好。”
主持:“两位是冯施主的亲戚?”
奚琳琳:“他是我舅舅。”
主持:“哦,怎么是你来?他自己的子女?”
奚琳琳:“我舅舅没结婚没孩子。”
主持点点头,“这样啊!冯施主现在怎么样了?”
奚琳琳:“医生说抢救及时,命保住了。”
来之前,席荆特意嘱咐奚琳琳几句,让其实话实说,避免惹人怀疑。
主持长叹一口气:“那就好。”
奚琳琳:“我们这次来一来是想感谢一下贵寺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想为我舅舅祈福。”
主持:“救命是我们佛家人应该做的,不必太在意。祈福的话,可以去长生殿。我可以让刚刚的小师傅带你们过去。”
奚琳琳:“不急,有些事我还想和师傅多了解一下。”
主持:“您问。”
奚琳琳:“我很好奇叔叔之前在这都喜欢做什么?他之前一直不肯回家,我想知道他在这都干什么?”
住持:“冯施主是个比较安静的人,平时和我们这些出家人一样作息,闲暇时就喜欢抄抄经文,写写诗词。偶尔会去祈祷。”
奚琳琳点点头:“我舅是这样的。”
蒋昔:“祈祷一般是在哪里?观音殿吗?”
主持摇了摇头:“冯施主喜欢去长明殿。”
蒋昔:“长明殿?这是祈祷什么的?”
主持叹口气:“实不相瞒这是为过世的人祈福的地方。”
蒋昔:“什么?”
奚琳琳:“我舅怎么会去这里?”
主持犹豫了下:“冯施主在这里给一个朋友点了一盏长明灯祈福,他曾说过希望自己死后可以在这里被供奉。”
奚琳琳:“我叔说的吗?”
主持:“是的。”
蒋昔:“什么朋友啊?”
主持:“不知道,冯施主没说,但看得出对他很重要。”
奚琳琳大概猜出了所谓的朋友是谁,微微点头,“谢谢师傅。”
主持:“不用,冯施主还有些东西留在这,我让人给你们拿过来。”
奚琳琳:“谢谢,我们去取就可以。”
主持:“那我让人带你们过去。”
奚琳琳:“好。”
两人告别主持,跟着小和尚离开。两人拿到了冯吉留在寺中的一些衣物包裹后,去到了冯吉常去的长鸣殿。
蒋昔小声和监听器那头的人对话,“我们进来了。”
席荆:“这里你们多走走转转。冯叔那句诗里的“鸣”字很可能指的就是这个殿。”
蒋昔:“好。”
奚琳琳和蒋昔分开在殿里巡视。
长鸣殿里点的灯下除了人名,有的人还有照片。
耳机里的秦飞章突然喊道:“停下。”
蒋昔停止了脚步。
秦飞章:“走近一些。”
蒋昔按照指示向前走了两步,眼前正好是一个带着照片的长明灯,上面刻着名字:贾从生。
奚琳琳在远处注意到蒋昔驻足在灯前,走了过来,“怎么了?”
蒋昔:“不知道,秦队让我停下来。”
奚琳琳多看了几眼照片上的人:“这是谁啊?看起来很眼熟啊!”
蒋昔“嗯”了一声:“我也觉得眼熟。”
长明灯下的照片中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
尽管照片老旧有些模糊, 但男孩的眉清目秀依旧无法掩盖。
蒋昔迟疑:“这是?”
“是季时余。”
耳机里传来了秦飞章的声音。
蒋昔:“啊?不是吧?”
说完,又停止质疑,这照片确实越看越像。
席荆愣住了, 他傻傻望着电视屏幕里虚化的照片,下一秒陷入了深思。
季时余是竟是镇新村的人?
他从没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然而这个发现却让冯吉所留下的暗号变得合情合理。
秦飞章通过耳机给奚琳琳和蒋昔指示:“你们两个按照计划祭拜一下后,准备撤离。”
蒋昔:“明白。”
两个小时后,旧案部集结众人坐在了会议室里。
“贾从生, 出生于镇新村,七岁时失踪, 下落不明。他失踪后没多久, 母亲自杀。”蒋昔说道。
“自杀?”奚琳琳瞪大眼睛,“那他父亲呢?”
蒋昔:“他父亲叫贾宗年, 十几年前也去世了。”
奚琳琳:“也自杀了?”
蒋昔:“不是自杀,是掉井里摔死的。”
傅有疑惑:“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掉井里?”
蒋昔一脸为难道:“倒不是好端端一个人。根据调查, 贾宗年智力有缺陷,智商只有几岁孩子的水平。”
奚琳琳不理解:“傻子也能有孩子?”
蒋昔:“嗯, 而且还不止一个。”
傻子娶老婆,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魔幻的世界。
奚琳琳忍不住吐槽道:“什么鬼?”
蒋昔:“就可能是买媳妇生孩子。我猜的。因为他的孩子母亲不是一个。”
奚琳琳:“靠了!”
许学真:“一共有几个?”
蒋昔:“六个。”
奚琳琳吐槽:“真能生啊!”
盛良策:“他这生的也不合法吧?”
刘阔:“以前农村的管理没有城里严格,很多人偷着生。黑户一大堆,他这能有户口都算不错了。”
盛良策:“那他这户口怎么有的?”
刘阔:“以前有过几次普查,给这些无户口的人直接加上了户口。”
奚琳琳:“没罚款?”
刘阔:“罚什么款?哪有钱罚?”
奚琳琳:“那岂不是不公平?”
刘阔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至少要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孩子是无辜的。席荆不觉心疼起季时余的童年。父母畸形的关系, 他会在怎么样的环境里长大。怎么想都不会太好。
傅有:“可是还是有些不合理吧?他一个傻子家里得多有钱才能给他找多个老婆生六个孩子?”
蒋昔:“关于这一点我也有怀疑。没看出来他家庭条件好, 但是孩子倒是不少生。”
刘阔:“还有一种可能。”
蒋昔:“什么?”
刘阔:“有人把自己多生的孩子安在他身上, 毕竟傻子是不会计较的。”
蒋昔点点头:“真行!”
现实令人唏嘘。正常人欺负傻子不懂事,占着傻子便宜, 最后还要补一句“你个傻子。”
秦飞章及时将话题拉回,道:“继续。”
蒋昔:“另外我查过贾从生失踪的时间和季时余出现的时间,相差两个月。”
席荆:“谁先?”
蒋昔:“季时余出现后两个月镇新村的人报警说贾从生失踪,四年后申请死亡。”
席荆:“四年?”
傅有:“有点奇怪。”
奚琳琳:“是非常奇怪。他妈去世了,他爸是个傻子,谁给他申请的死亡?”
蒋昔:“就在贾宗年死后半年,镇新村的村长替其申请了死亡。”
盛良策:“可是如果季时余真是贾从生,为什么一开始失踪的时候不报警?偏偏要过半年才报警。”
席荆摇摇头。这也是他没想明白的地方。
许学真:“或许是摸不清情况。依秦队之前的说法,镇新村的人不清楚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警方救的人是贾丛生。”
奚琳琳:“是不是怕贾从生把村子里的秘密说出去?所以才选择不报警?”
席荆还是摇摇头,“可是这也说不过去。如果他们担心孩子说出秘密,那不是更要第一时间找到人才对嘛?就算孩子乱说话,大人也可以想办法遮掩过去。”
奚琳琳:“也对啊!”
刘阔:“还有一种可能。”
席荆:“什么?”
刘阔:“背后有‘高人’指点。”
秦飞章冷笑:“高人?我看是背叛者才对。”
此话无异于挑明公安内部有了异心人。
奚琳琳起疑:“张临吗?”
席荆微微摇头:“不是他。二十年前,张临也没进警局。”
盛良策:“那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人?”
傅有:“镇新村这么些年都能平安无事,不可能只靠一个人。”
许学真:“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陷进去了。”
秦飞章:“查!全都查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正商讨时,席荆的手机突然响了。
众人的注意力不觉被手机铃声吸引。
席荆看了眼来电提醒,“季时余的爸爸。”
秦飞章:“接吧!”
席荆接通了电话,应了两声后,神色凝重,“你先让他们等一下,我马上到。”
秦飞章等到席荆挂断电话,问:“怎么了?”
席荆:“张临带着孩子家长去医院了。”
一句话让全员戒备。
奚琳琳:“我去,他们去医院干什么?”
席荆:“说是去赔礼道歉。”
奚琳琳不屑:“我怎么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傅有:“没安好心不至于。我倒是觉得他现在全是好心。”
许学真:“他们现在心慌得很,非常害怕季时余真出事。”
盛良策:“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他们希望季时余醒过来?”
傅有:“就他们今天这个态度和做法,若是放到网上,舆论最后肯定是要站在他们一边。所以只要季时余没有出大事,他们就会有事。”
许学真:“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他们现在就是想要博取季时余家人的谅解,只要季家人不追究,一切都好说。”
奚琳琳越听越恶心,“不知道谁给他们出的主意,真是够心机的。”
席荆冷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人终究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第274章 匹诺曹32
医院病房外, 张临带来几人站在门口。每个人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或是水果,或是牛奶, 又或是营养品。
几个人的神色清一色露出谄媚的模样,对于知晓其目的的人而言,这样虚伪的态度令人作呕。
席荆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镇定地应付张临几人, “你们怎么来了?还大包小包的?”
张临;“几个孩子的家长托我带他们来表示歉意。他们现在也很惶恐,希望季警官可以早日醒来。”
席荆看了看张临身旁的几人, 一个个装出愧疚的模样, 气就不打一出来,内心纠结, 正琢磨如何措辞,话还没出口, 就听到一旁的季兴业开口道:“不必了。”
张临是个人精,立刻便判断出说话人的身份, “叔叔,您消消气。他们几个父母真的特别能理解您的心情,也表示了如果有任何需要,只要你们提,他们都愿意去做。”
季兴业面无表情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
张临:“这?”
季兴业:“你们拿来的东西也请你们拿回去。我们不想追究什么,只希望儿子可以早点醒过来。至于你们所担心的,我和他妈妈听我们儿子的。他决定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临一听说话人的态度, 便知这一趟碰了钉子, 求助一般看向席荆, “席老弟,你看看能不能帮我们说句话。”
席荆叹口气, 将张临拉到一边,“你太着急了。”
张临愣了下:“什么?”
席荆:“季时余人还没醒,家属都正处在气头上,你们来不是直接扎人心窝子吗?”
张临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席荆所说他太急了,但他的急也是被镇新村的人逼出来的。现在因为打伤的人是警察,镇新村的人心惶惶,非要急着拉他来当和事佬。他也是被烦得一时昏了头才今天带着人来。
“那现在怎么办?”
“先带人回去,等季时余醒来再说。人醒了,什么都好说。”
张临盯着席荆看了两眼,迟疑道:“可是?”
席荆嘱咐张临:“先安抚住镇新村的人,别让他们有多余的动作,不然可就真说不好了。”
张临心里咯噔一下,“你是说季家人不愿和解吗?”
席荆:“和季家人关系不大。你觉得这件事只有季家人在意吗?今天和我一起来的人有谁你看见了吗?”
张临忽然发觉秦飞章也到了,“难道说?”
席荆:“上面也很在意这次意外,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抚住镇新村的人,特别是那几个犯事的孩子,别起歪心思,想着逃跑。这要是逃了,那后果你知道的。”
张临听出了恐吓的意味,但却不得不承认席荆说的在理。何况秦飞章这样的人物亲自出现在医院本身也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张临试探性地向席荆寻求帮助:“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席荆小声道:“你先带人回去,等我消息。”
张临还是不放心:“能行吗?”
席荆:“能不能行也得试了才知道。”
张临不可置信地问:“你愿意帮我?”
席荆沉了口气:“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我不愿意多说一句。毕竟躺在里面的也是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张临意外席荆的说法:“我?”
席荆笑了:“你忘了,当年我刚进警局,你也帮过我不少。我做的这点不算什么。”
张临微微一笑,安心不少:“谢了,老弟。”
席荆:“等我消息吧!”
送走张临等人,席荆回到病房,“叔叔,阿姨。”
余诗桃担心道:“他们不回来了吧?”
席荆:“暂时不会。你们放心吧!”
余诗桃松口气:“那就好。我可不想看到那些人。”
秦飞章:“我这边会安排警方的人来这边驻守,两位可以放心。”
季兴业感激道:“谢谢领导关照。”
秦飞章:“应该的。”
解决掉张临等人,秦飞章和席荆回到警局。
路上秦飞章询问:“感觉怎么样?有戏吗?”
席荆:“说不好,但感觉他有点动摇。”
来之前,旧案部的人商量过如何对付镇新村的人。
刘阔提议道:“我觉得镇新村的人不好攻破,不如从其他人入手。”
盛良策 :“师父,你说的其他人是指?”
刘阔:“不是镇新村,但却和这个村子有关系的人下手。”
盛良策疑惑:“有关系的人?”
傅有听出了端倪,“你指的是张临?”
许学真:“我也觉得应该从他这里下手。”
盛良策:“可是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他不是已经和镇新村的人站在一起了吗?”
许学真:“但恰恰是这样,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盛良策:“不懂。”
席荆:“他既然之前能改变自己的立场,那就说明它本身就不是一个立场坚定的人。从他下手最容易。”
奚琳琳:“你的意思是你打算让他站回来?”
席荆:“也没你说的这么容易。”
奚琳琳:“那你打算怎么做?”
傅有:“张临这种忘了初心的人必然是以利益为重,涉及到自身利益必然会多方考虑。他可不是会跟镇新村共存亡的人。”
蝇头小利都能背叛正义的人,涉及到生死攸关的事时不可能无动于衷。张临是个聪明人,只不过聪明没用到正地方。
席荆为这位曾经并肩作战的同行感到惋惜,“唉,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奚琳琳好奇:“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席荆回忆了下:“以前所里的人都叫他老古董。”
奚琳琳笑了:“老古董?”
席荆:“我印象里他这人骨子里很教条死板,说白了就是不会变通。那时候私下里不少警员也都吐槽过他。他那时候当了副所长好几年,迟迟没升上去。”
许学真意外:“迟迟?我看他年纪不大啊!”
席荆:“他当上副所长很早,但是之后停滞不前。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当初也只是和他有过合作,后来没什么联系。也是这次查案才发现他换了地方当上了所长。”
奚琳琳吸了口气,“怎么感觉这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蒋昔:“他的确有故事,而且故事还挺曲折。”
席荆:“这么快就查到了?”
蒋昔:“倒不是这么快!早就开始查了,只不过刚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