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
陆玖年早已同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画上了等号。
培训部和质检部部门会议的记录一摞摞,成箫从成堆的文件和电子邮件中短暂抬起头,抽出时间喘了口气,推开了高层的窗。
郑生大厦四周楼盘林立,看起来威风的郑生高楼,放眼整个科技新区,似乎也只是那么不起眼的一个。
远处成氏集团巨大的广告牌一闪一闪,成箫盯着看了许久,表情逐渐沾染上几分狠戾。
他要做的事很多,他野心很大。
这段短暂的合约婚姻,于他而言注定微不足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像他这样的人……
成箫嗤笑了声。
本就不屑与任何人同行。
“早就想请你吃饭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陆玖年笑着将菜单推给身前的人,挥手叫来服务生填酒水饮料。
童雅道了声谢,不好意思地冲服务员笑笑,然后专心致志看起菜单。
她表现的不太淡定,还有些局促。
但实际上她心里比表现出来的还不淡定。
接到陆玖年电话的时候她人都傻了,拿不清真假,在听到陆玖年提出要请她吃饭时更是摸不明白该不该来。
她和陆玖年上一次见面是在晚宴上。她记得陆玖年离开时,情绪绝算不上好,早替陆玖年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一直暗暗沮丧自己热血冲昏头,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可谁知陆玖年竟然主动打电话联系她,还提出要请她吃饭赔不是。小姑娘哪见过这样的,手足无措了开来,以为陆玖年八成是给她准备了个鸿门宴,吃完她恐怕就要嘎嘎掉头了。
最后挣扎了大半天,童雅还是铁着头跑了过来。谁知道料想中的鸿门宴没出现,陆玖年是真心诚意跟她道歉。
他跟她讲了自己的心路历程,讲了他是如何要强而自尊的人,又为何会没控制住情绪。
童雅觉得他又一次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仿佛那晚陌生的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们聊完晚宴,顺势聊到了工作。
两个从事表演的人,一说起本职都有唠不完的话。童雅第一次体会到与人投机是这种滋味,和陆玖年一聊便聊了两三个小时。
临走前,她给了陆玖年一个大大的熊抱,给了陆玖年工作室的邮箱,还加上了微信。
她觉得或许自己终于算得上是陆玖年的朋友,迈入了属于陆玖年的交际圈。
她开心地道别,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跟陆玖年说了拜拜。
童雅走后,陆玖年看了对面的空座位许久。右手无意识捻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环。
身边又多了个说得上来的朋友。
餐馆位于闹市,他坐在二楼,向下看着街上形形色色勾肩搭背的人。
这世上有些人交朋友为了志同道合,而有些人别有居心。
有的人两者都不是,只是活得拧巴,过的拧巴,谁也不想得罪,却谁也不愿讨好。
陆玖年想,他的人生早在多年前便偏离了既定轨道,自那之后的一切于他都已毫无意义。
像他这样的人…..
陆玖年轻轻转下了无名指上的钻戒,丢进了脚边的花盆里。
本就不奢求任何人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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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新来的宝宝不知道,作者本人十级夜猫加晚间灵感派,更新时间多于深夜,所以原定周五的稿件周六凌晨才发是常有的,但虽迟必到,不到会请假嗷~
更新频率增加了哦,具体看评论区置顶啦~
陆玖年不像成箫,他不热衷于自我欣赏。
识时务、能屈能伸,是他唯一引以为豪的优点,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如一无是处。
新一季综艺面临收官,而他手上的邀约寥寥无几。
陆玖年不算个什么有追求的好演员,可不代表他想演烂俗又三观有问题的偶像剧一辈子。
他需要资源,可从吕季那里他要不到一分一毫。可就算他要和公司解约,试问哪个跳槽单干的艺人不是靠着从公司带走的个资做起来的?
他现在有像样的资源吗?
有乐意为了他与吕季对着干的人吗?
也没有。
陆玖年觉得自己攒的钱还不够自己后半辈子半红不糊地花,他不还不想饿死。
于是在假模假样思索并排除了所有解决方案之后,他“勉为其难”地选择了最终办法。
来找成箫。
距离他和成箫闹掰,粗略算算也有三四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他没少明着暗着给成箫找事,但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大度,成箫竟也没治他的罪。
他就这么一口一口气出着,久而久之气也消了大半。
这次来找成箫,他不是没挣扎过。
如果可能,成箫是他最不想接触,最不想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哪怕现在车开到了郑生楼下,陆玖年仍有些拿不准该不该推门而下。
郑生的大厦高耸,乍一抬头向上看,恍惚竟让人以为能触着云。
科技区寸土寸金,每一厘毫都含着无数精英间的腥风血雨。
成箫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不靠成家任何助力,拼得了一席之地,对陆玖年来说,比成箫的深夜去处还成个谜。
望着大厦顶端许久,陆玖年握紧方向盘的手忽然就松了开来。
没什么丢人的。
这世上有人是精英,哪怕再恶劣卑鄙,也无法否认他的手腕与能力。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放下身段的?
推开车门,陆玖年拉低了帽子,拉高了衣领,向郑生的大门走去。
快要入春,又临近新年,城市每个角落都热闹,唯有科技区仍旧肃穆,栋栋房子都冰冰冷冷的,连带着里面的人也是。
陆玖年只听见耳边的风声,走久了竟也觉得祥和平静,连带着心里的挣扎又散去了大半。
郑生的正门就在不远处,陆玖年上次造访的记忆还在,印象里前台姑娘带他走的电梯要更靠近侧门,没怎么多想,便抬脚绕了远路。
走着走着,他耳边逐渐传来些声音,陆玖年一愣,顿住了脚步。
“还我儿子!狗日的郑生集团,我要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雪白的布匹上是鲜红的大字,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
“郑生集团假药害死15岁白血病少年,公司老总拒不赔偿,丧尽天良。”
冬末春初,佳节临近。
有人为新年的到来而欣喜,有人却在为亲人的逝去悲戚。
陆玖年原以为早已忘记了成箫的那副样子,和他如毒跗骨的那句话。
“至于假药不假药的,还有你全家的死活,关我屁事?”
如今却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忘记,甚至连说话者的语调都那么清晰。
盯着不远处女人跪地的身影,她痛苦的面庞,弯曲的脊背。
陆玖年发现自己没忘记的除了成箫的那句话,原来还有别的东西。
一些他不愿回想起,一直想逃避,却希冀有人还记得的东西。
他不自觉走近了扯着横幅的一群人。
他们以女人为首,有老有小,嘴里都喊着什么话,无一不在咒骂面前的大厦,和它的主人。
不知隐匿于暗处多久,他终于抬脚,走出了阴影,低着头,不再看那一行人,只是匆匆想要掠过。
“你!你别走!”
趴在地上哀嚎的女人忽然抬起头,扑上前,一把抓住了陆玖年的裤脚。
陆玖年一喂,于小衍怔,一时忘了立马挣脱。
“你……你是不是要去郑生?你是这里的员工?”
陆玖年轻撤了一下步子,却没挣开女人的手,他压低嗓音回道:“我不是。”
“那、那你就是去找人?你认识这里的谁?你穿得……你穿得挺好,你是不是认识这里的领导?”
“你让他出来!你让他出来见我!我要杀了他!我要让他给我儿子偿命!!他才……才15岁啊……”
陆玖年皱了皱眉,他使了使劲,弯下腰,去拉女人的手:“女士您冷静点,先松手好吗?”
“冷静?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让我冷静,但你告诉我我怎么冷静?!死的是你的儿子吗!”
女人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阴测,她低声道:“你替恶人说话,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
下一瞬,她猛地扬起身子,伸手拽掉了陆玖年的口罩,打掉了他的帽子。
口罩帽子落了地,陆玖年瞳孔一颤,他迅速蹲下身,以身形掩盖住了面容,迅速捡起帽子盖在脸上。
一行人因为这突然的插曲骚动,人群中忽然跑出个人,他停在两人中间,蹲下身去拽女人的手。
“张姐,张姐你先松手!人家就是个路人!你这样人家要不乐意是能报警把咱们带走的!”年轻男人边说边扭向身后,急匆匆喊人,“赵叔来帮把手啊!把姐拉过去歇一会儿!”
被称作“赵叔”的男人很快小跑过来,连拉带抱把“张姐”拖走了去。
年轻男人见状立刻扶住了陆玖年的肩,抱歉道:“不好意思兄弟,我姐他……”
下一瞬,陆玖年像有什么应激反应一样“啪”地甩开了他,年轻男人被他大力一推,往身后踉跄了一下,好容易才稳住身形。
“嘿,你这人……”
他忽然愣住了。
他看见了陆玖年的脸。
陆玖年和他对视了一瞬,很快挪开了目光,他捡起地上的口罩,随意拍了拍,重新戴在脸上。
他垂在两侧的手动了动,却很快伸进了大衣口袋里。
抬脚,他离开了是非之地。
他堪堪走远,如遭雷劈的年轻男人才骤然回了神,一反应过来,便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
他步履很急,像是怕人跑丢了,再也难找到那样。可他抬头却发现陆玖年刻意放慢了脚步,人也往园林那边走,像是刻意在等他。
抱着一丝不可思议,他试探着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身前不远处的身影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他。
他不再犹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陆玖年面前,满眼希冀地开了口。
“虽然天天能从电视上看到你,说这话可能有点奇怪,但我憋了很久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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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物登场~
下一章会交代一些9y的旧事,可能会有些出乎意料,嘿嘿。
成二:还有,老子不是无良奸商,懂?
陆玖年弯了弯眉眼,冲叶星洲勾了勾下巴。
叶星洲看见陆玖年熟悉的眼神,不自觉的放松了神经。
“没,主要是太久没见。”他说完,又觉得不大准确,补充道。“线下这种见。”
“粗略算算,得有七八年了。”
“啊,是。”陆玖年呼出口气,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搓捻着。
“其实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和实验室里那些人打交道也少了。后来本校保研我也放弃了,转头读了法。”
叶星洲感慨道:“我跟你一样都没再干本行,本以为大学时光里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从此都与我无缘了,尤其是你。”
“毕竟你成了大明星嘛。”叶星洲发自内心替陆玖年高兴,他轻松道,“没想到别人没见着,竟然先见到你了。”
陆玖年点了点头,看似应和了叶星洲的话,开口却转了话题,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刚刚楼下的大哥大姐们是……?”
叶星洲闻言,脸上笑容淡了点,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多明显呢,左右都在横幅上写着呢。”
“学长,你这会儿方便吗?”
陆玖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又拐了弯:“我的事不急,还有会儿功夫。怎么了?”
“我们多少年没见了,想跟你叙叙旧。另外……有些话,一这会儿也说不太清。”
叶星洲讲这话时眼神看向了不远处还站在郑生楼下的人,陆玖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没问题。主要看你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没有。”
叶星洲摆了摆手:“赵叔是我老邻居了,今天是他喊我来帮忙拦着点张姐,我才跟着来的。我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行。”
“那行,这附近我知道有家地方。”
“嗯,你们这行得要隐私度,我知道的,我跟着你走就成。”
陆玖年找的是附近的一家茶室。
进了门,陆玖年率先就座,叶星洲顺势坐在了他对面。
后者坐下后也没跟陆玖年绕弯子打哑谜,直接就挑陆玖年感兴趣的聊了起来。
“就刚刚抓住你不放那位大姐,她是赵叔老哥们的老婆。”
“哥们的老婆?”
叶星洲喝了口茶:“啊,几年前赵叔这位朋友就走了。罕见病,治不了,只能靠药拖着。”
陆玖年听到这儿,后续如何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是。病是遗传的,老的传给了小的。”
“张姐儿子的病,是她丈夫走了之后才显现的。刚得知的时候她崩溃得人都要熬出毛病来,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没了,儿子又得了病,那拖着性命的药本就贵的上了天,据说家人朋友们光拦她想不开都拦了三四次。”
陆玖年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后来找到更便宜的药了?”
叶星洲点点头:“是。”
“具体我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关注这一行很久了,读了法硕之后我进了传媒公司,哪儿还在乎什么谁出了新药谁又解决了个新病。”
“但张姐儿子的病情就是在换了便宜药之后恶化的。赵叔喊我来的时候直接就报了郑生的地址,想来跟这家公司甩不开关系。”
陆玖年握着杯盏的手慢慢收紧。
叶星洲“嗐”了声,唏嘘道:“就算不再研究这个了,可曾经那么努力钻研,导师耳提面命的东西在骨子里忘不了。看见这种事,总归心里不好受。”
“学药制药讲究个业精,精了后济。”叶星洲颇有些怀念道,“当初导师说我们这一群人里也就只有学长你最透彻明白这个理。”
他看向陆玖年,不知不觉语气就带了点可惜:“要是学长你当时没被……”
“机遇到了,都是选择而已。”陆玖年打断了叶星洲没说完的话,语气平淡无波,无数待吐露的过往被他一揭而过。
叶星洲回过神来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找补道:“也是也是。哪条路都是走,不试试也不能确定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不是么?”
“不过是学长的话,肯定哪条路都能走的好。就像我也没想过学长从前老泡在实验室里一个人,竟然也会演戏,还演的那么好!”
陆玖年笑道:“没你说的那么顺利。你没看到我砸上全部积蓄疯狂跟着表演老师补课的样子,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身上脸上的肌肉,有时候是不属于你自己的,你拼命调动,它还就不按照你想要的样子摆。”
叶星洲愣了愣,旋即拍桌子乐了起来。
许久未见的人,一旦破了冰,便会有说不完的话。
陆玖年和叶星洲聊了许久。相互交换际遇,像是看着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道,看着它们延伸蜿蜒至不相交的地方。
他看这叶星洲的嘴一张一合,恍惚间听不见叶星洲的其它声音,只余下支离破碎的几个字那么清晰。
叶星洲说“要是当初”,叶星洲说“如果那时”,叶星洲说“那该多好”。
陆玖年此刻面前坐着的,是一个抛弃了梦想,否定了曾经信仰的人。这个人向他倾诉着追悔与遗憾,以为他是自己可以学习的对象,那个同样背弃梦想,却可以泰然自若的人。
可哪里有什么泰然自若。
陆玖年的人生自脱轨的那一刻起,便被主人否定了全部意义。
他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离开了大学所在的城市,头也没回踏进了娱乐圈。
他没有跟任何人过曾经,吕季找上他的时,他提的唯一一个要求便是“压下所有有关他背景学历的讨论”。
不能提,不想提。
未来被夺走,无数双手将他推上他们认为最适合他的道路。几乎所有人都为他欢呼,甚至有人嫉妒他被强行赋予的“礼物”。
无数个深夜的噩梦里,陆玖年都会梦到相同的场景。
长着相机脸的女孩,温柔地靠近他,她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你是传媒学校的学生吗?我拍了你的一张照片,我想发到网上去。”
他挣扎着摇头,他疯狂地跑。
梦里的地铁长的没有尽头,他彷徨左右看,只看到了乘客们齐刷刷抬起头,脸变成了巨大的手机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他的照片。
文案是血红的,斗大的。
“帅气走红全网,快来看看他是不是你心中的校园青春偶像剧男主。”
陆玖年大叫着,他想要逃走。
跑啊跑,他跑啊跑,为什么看不到尽头,为什么看不到尽头,为什么……
“学长?学长!”
陆玖年猛地回神,手边的茶杯差点被他打翻。
叶星洲小声道:“我是不是问错什么话了?”
陆玖年摇头,微笑道:“啊,没有。”
“你伯父伯母们都挺好的。”
“他们支持你做这个吗?”
陆玖年应了声:“他们都是开明人。”他开了个玩笑,“更可能是因为,我当了演员后,赚的多了很多,也不舍得说了吧。”
叶星洲舒心道:“那挺好的,我爸妈就不怎么挺我,老头子到现在还在埋怨我不去吃搞研究那个铁饭碗。”
陆玖年没有说谎。
陆立章笑着对他说,陆家搞研究搞创新的人太多了,几辈都是穷鬼,终于能有个赚大钱的了。
陈话眉小心翼翼地把客厅书柜里摆着的生化竞赛奖牌取下来,他问起,便听她说,要给他最佳新人演员的奖杯挪位置。
他们依旧引他为豪。
可他……
陆玖年好笑地想。
却永远不再拥有自豪的能力。
“你也是的,删别人就算了,怎么我也说删就删,太不留情了学长。”
边走出茶室,叶星洲边对陆玖年玩笑道。
“那你再加回来我,然后删我一次过过瘾。”
陆玖年笑着把手机往外一递。
叶星洲立刻麻溜地扫码申请一气呵成,抱着手机宝贝的很:“加我立刻加,删我是死都不删。”
“这可是明星的微信啊,我朋友圈蓬荜生辉了好吧。”
叶星洲不依不饶道:“你别急,我就看着你点通过。以后可不能叫你再失联了。”
陆玖年好笑道:“放心吧放心吧,私人微信,别给我往外泄露就成。”
叶星洲拨浪鼓一样摇头:“那不能,我说了你告我。”
两人一前一后迈出大门,叶星洲于门前微微驻足了片刻。
陆玖年顺着他的目光看,不远处郑生的大厦的玻璃折射过有些刺目的光。
“哪怕我不敢再关注行业的消息了,也听过这家药企。”
“当时震惊于它换了老板后发展壮大的迅速,还觉得这新老板是个什么绝世商业奇才。”
“现在看来……”他嗤了声,“世界上哪那么多天才,多的是吃人血馒头的资本家。”
“哦对了,刚也没问你,学长你原先是打算去哪儿的来着?是要去郑生?你有事要办?”
陆玖年答得很快。
“现在没了,这会儿就走了。”
坐进车中,陆玖年甩上了车门
“精英。”
他干脆踩下油门。
陆玖年的前21年,也曾以这样的词被他人形容。
原来再久远的记忆,一经掀开又会无比鲜活,原来再想要刻意遗忘的东西,重被提起依然发现它沁在骨子里。
业精则济群。
再有求于人又如何?
他陆玖年的憎恶,从不如同他行事风格那样的“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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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二:都起来!别捂我的嘴!哪个造我的谣!我要跟他当面对峙!
我:我知道你急,你先别急,下章放你出来嘛……
对面的成灏显然没想到他能这么无赖地否认,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哎呀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成箫轻飘飘道,“主要聚会什么的太无聊了,你们办的晚宴无非是跟父亲汇报汇报工作,父亲鞭策鞭策你们,跟我关系不大,我又插不上话。”
“这种场合你们去去就行了,我过去干坐着干嘛?”
成灏深吸一口气,接着道:“知道你坐不住,但你好歹露个脸,再怎么着你也是成家的二少爷。”
“拉倒吧,我不给你添乱了,我……”
他话没说完,下一瞬,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威严却又慈祥的声音。
“成箫啊。”
成箫握住手机的手一紧。
“爸。”
“晚上的家宴记得来啊。你奶奶想你了。”
成箫沉默了片刻,随即笑着道。
“好,我知道了。”
暗红色跑车缓缓驶入成家大宅的大门。
成家大宅灯火通明,从外头往里看,显得热闹非凡。
成箫下了车,甩上了车门。
他抬脚走向宅子无光的一侧,停在一棵修剪精美的庭院矮树下。
成箫抬手,拍了拍树干。
“下来。”
树叶中窸窸窣窣的声响微弱,片刻又宁息下来。
“啧。”成箫不怎么耐烦地向前倾身,将手向上递了出去。
“别挠,闻闻味儿再伸爪子。”
下一瞬,一只小爪的软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紧接着,毛茸茸的触感抵达手心。
成箫揉了揉软乎乎的猫脑袋,顺势伸出了两只手。
黑白相间的猫顺从地让他抱起,窝在他怀里却不老实,来回往脖子间拱。
“别动呢,我看看脚。”
成箫按着乱钻的猫脑袋,轻碰了一下它的腿。
小猫低声咆哮了声,后腿一蹬,不客气地给了成箫一脚。
“又打你了?”
成箫点了点猫脑袋,旋即站起身,抱着猫,绕到了房子后。
成家的别墅层数不高,也有些老旧。
按道理来说,以成家的身家,够换比这栋老破庄园好上一百倍的房。但成家是个森严如旧制时代的家族,也爱搞老钱贵族那套做派。一个祖宅说住就住那么十几代。
站在宅邸背面向上看,能看见几扇窗子。
最矮的一扇窗和其余窗户有些不同,没经过翻新,低处也看得见铁锈。
成箫熟练地踩上矮窗下的一块红砖,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抓了下墙壁凸起的一块,向上一跃,勉强够到了矮窗的窗台。他抱猫的手小心翼翼向上一松,把猫稳稳放了上去,才有些狼狈地泄气跳下来。
成箫淡色的外衣上蹭上了明显的灰迹,他不怎么在意的随手拍了拍,随即仰着头冲上面探出的脑袋道。
“教你几遍了,从树上,跳到台子上,钻进去。”
小猫舔了舔爪子,盯着他。
成箫吸了口气,伸出手指着。
“再被打,就爬上去,从这儿,”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树,“再跳上去,再推开小门进去!”
“听懂了点点头?”
猫咪又舔了舔爪子,盯着他看了看,然后就地趴了下来。
成箫不死心地盯了会儿,一人一猫寒风里久久移不开目光。
片刻后,成箫叹了口气:“行吧。”
“呆好了等着我。”
成箫抬手,输入了房门密码。
门没开。
他们什么时候换密码了,他不知道。
他索性按了门铃,像个外来客会做的那样。
来开门的是成家的保姆,成箫没见过,是新面孔。
“您是?”保姆小声询问道。
成箫咧笑了笑:“是我呀。”
保姆难为道:“不好意思,我刚到这里不久……”
“是谁来了?”
女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内厅传过来。
保姆立刻转头,谨慎回道:“夫人,有客人……”
“这个点?”女人的声音有些疑惑,片刻后,从内厅响起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这个点还有客……”
话音在她见到成箫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成箫清楚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不乐意,不待见,不情愿。
蒋曼妮不喜欢他,成箫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从他住进成家大宅的第一天起,蒋曼妮信奉的“任何表情都会影响皮肤状态”法则就被她自己打破。白眼和皱眉那都是她见了成箫的基本操作。
但其实所有成家人里,成箫觉得蒋曼妮最好对付。
至少他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喜欢和讨厌都写在脸上。他还和她住在一起时,冷饭、冷板凳那是常有的事,但至少成箫知道,这些也就是她能做的全部了。
他躲得过,也忍的了。
明枪暗箭,他还是更喜欢前者。
惨就惨在,这栋房子里的人,总能让他两者皆受。
“妈。”成箫笑嘻嘻开口道。
蒋曼妮保养良好的手骤然握紧,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她挤出一个笑。
“是你啊?进来吧。”
成箫挑了挑眉,推开门绕进来,果不其然看见了沙发上端坐着的人。
“爸。”
成弘量点了点头,笑着道:“来晚啦,饭都没了。”
成箫随手脱掉外套,却没扔在沙发上,搭在了胳膊上。
“吃过饭来的。”
成弘量随意应了声,道:“吃的什么呀?”
“哦,我在路……”
“交代下去了?”成弘量忽然扭头,对身后道。
“是的,父亲。”成灏端着果盘从厨房走出来,自然地坐到了成弘量对面,“我派人盯紧点,不会走漏风声的。”
成弘量拿起水果刀,捡起个洗净了的苹果,细细削着外皮。
“留……两个。”
成灏点头应道:“我明白。”
“不聊了公事,一家人聚呢。叫你弟弟来吃果盘。”
成灏笑了笑:“行。”
他起身,走向内厅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