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箫听完了只笑:“那我可得藏好点。我还真不是讨喜的人,这点我可太清楚了。”
“我进化了,现在懒得管别人了。”陆玖年无所谓道,“你只要讨我喜欢就够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转过去,在忙碌着奔波着的人看来,悄悄不露一点踪迹。
陆玖年正跟着名导的剧组拍一部犯罪惊悚片,在地下闭关拍摄了小半个月,一天上来透透气,抬头看见毒的晃眼的太阳,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短袖,才恍然有了夏天已至的实感。
立夏过了没多久,成箫也终于把退路铺好,没什么负担地输了对赌,开开心心的撒手丢掉了郑生,神清气爽地宣告了破产。
成弘景后脚就对外公然挑明了成箫私生子的身份,以成箫与家庭的关系极其不和睦为由断绝了和成箫的父子关系,并宣布了自己即将退任地决定。
公众一哗然,强强夫夫又变成了落难鸳鸯,一瞬间阴谋论的阴谋论,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都认准了成箫和陆玖年这次是丢大了面子,彻底站不起来了。
陆玖年每天看着这些讨论有时候还会有点不服气,成箫则是全然没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他这会儿正关注着成氏大权旁落谁人呢,每天上微博也就盯着那几个商业动态大V看。
成灏和成彦除掉了成箫这个心腹大患,开始拼了命一样的互相争权,听说还险些闹出了人命。
“你觉得最后谁能赢?”陆玖年趴在成箫肩上,好奇地看着平板上的讯息。
“大概是成灏吧。”成箫捏了捏陆玖年的手道,“不过我更希望是成彦上位。”
“成灏毕竟跟了成弘景那么久,有些意识和策略相比成彦成熟太多。”
“我总是要搞垮成家的,我更希望我对上的人是个心狠手辣的莽汉,而不是个谨慎斟酌的谋士。”
两个人像赌博押宝一样买定离手,可在最终结果出来后双双大跌眼镜。
成氏公告上写的明明白白,成弘景将自己持有的股份中一部分分给了自己的三个儿子,CEO执行权却全权交给了他的下属。
成箫抱着电脑看,一笑就是一个下午。
“成灏和成彦斗的头破血流,结果呢?人家拿钱给他们打发了,血脉都不管了,直接扶了个傀儡太子上位。”
陆玖年心情也好了不少,有心思探究问题了。
“那他还退什么位呢?自己继续管着得了。”
成箫想了想,左右分析,最后得出了结论。
“这种情况下,原因可能有两个。”
“要么是他年纪大了,身体开始出了问题,再想亲政也力不从心了,只能放个傀儡上去,让他以自己的意志行动,自己再从旁干预。”
“要么……”成箫顿了顿,接着道,“就是成氏内部有些篓子要兜不住了,成弘景要赶紧脱手,想办法处理。这样的话也能更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没从两个儿子中选一个继承正统。”
他皱起眉,在电脑上敲着什么。
“如果是后者的话,或许可以从中找到彻底扳倒成氏的突破口……”
陆玖年打了个哈欠,好心情赋予的求知欲耗尽了,从成箫肩上直了起来。
“想法不错。继续努力。我先过去睡了,要困死了。”
成箫脑子正缜密运转,闻言随口应了声。等陆玖年快走进屋子里才想起来什么,忽然又开口喊住了他。
“哎,之前跟你商量的事想好没啊?到底要不要来当我员工啊?”
陆玖年懒懒摆了摆手,颇一副架子端着。
“再说吧,看你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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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终于要到啦!
陆玖年皱着眉,看了眼桌子前放着的几沓剧本。
“那倒也不是。”余忆南道,“你现在咖位可不一样了,标签转成实力派顶流演员,送过来的本子怎么可能只有这些水货。”
她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你不是最近要攒钱么?这几个本子剧情无脑拍着难度小周期还短,给钱也特别多,我就拿这些过来给你看了。”
陆玖年:“质量好的那些本子给的差了多少?要是差的不多,还是从那里头选。”
“我现在演技口碑转型了,就不要再接水货了。”
余忆南笑了声道:“以前也没见你在意过这个啊。”
“总之我桌上放的这些都不要就是了。”陆玖年回道。
人一旦开始铆足了劲向高处走,心镜多少会发生些变化。
前段时间为了按牢实力派标签,他接了档演员综艺。综艺里有位国际天后级别的导师,恰巧在节目机缘巧合下和他搭了戏。
这位老戏骨除了实力外,一段惹人艳羡的金婚之缘也常常被公众挂到嘴边。她老公是当代国内算得上宗师级别的作家,在拿了国际大奖那年和她结了婚。
和她熟悉了后,陆玖年问她家庭的近况,原本是抱着些打趣和探究的心态开得口,却没想到被她反过来敲醒。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哪还有那么光鲜亮丽神仙眷侣呀,那都是公众给我们的滤镜,其实我们跟普通老夫妻俩没什么两样。”
“不过是我们各自在自己领域做到顶峰的时候消失在公众视野里了,所以在大众的眼里,多少年后我们都还是从前最好的模样。”
陆玖年想,他注定是要告别自己身处的名利圈,尝试努力做回从前那个普通人的。
他想以一个配的上成箫,也对得起自己十年事业的身份离开。
他从来都是个野心很大的人。
这一次,他想瞄准一座金色的奖杯。
“周弑青导的片可以考虑。我跟他不对付,但信得过他的艺术审美。”
“人家现在可已经跻身名导行列了,轮得着你来信得过啊。”余忆南无奈道,“你还是祈祷邹渚清和你的关系好到能让周弑青给你走个后门吧。”
她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剧本的事就先这么定。眼下关键的是怎么平息网上的流言。”
“关于你婚变的事情都快传翻天了,到处都是你的‘圈内好友’,哪儿哪儿都是石锤。”
“虽说你们俩是假离婚,但终究还是离了,这种牵扯到利益的事也没法跟粉丝和公众解释,到他们眼里那就是你俩真掰了。”
余忆南顿了顿道:“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俩太久没合体了。”
陆玖年扶了扶额,开口准备说些什么。
“我知道,他忙我也忙,哪儿来得时间合体,不见面都是难免……”
书房的门被重重推开,陆玖年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从后猛地拦腰抱进怀里。
陆玖年努力挣扎着把拿着手机的手掏出来,快速回了余忆南句微信聊,挂了电话,有些好笑地扭头看脸侧的人。
“什么好事你激动成这样?”
成箫的好心情快盛不住了,尾音都透着愉悦。
“前段时间跟你说的事,还记得么?”
陆玖年愣了会儿想了想,片刻后反应过来。
“成氏的事?”
“嗯。”成箫眼里带笑,“我找着把柄了。”
陆玖年也笑了,但头却后仰,离他又远了些:“找着把柄了,是不是就该考虑什么时候还我钱了啊成总。”
成箫挑了挑眉:“我以为我们现在这种已经没有法律关系却保持身体关系的行为,可以算作不正当交易的。包养的事也要还吗?”
陆玖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这样啊……”他忽然使劲挣脱了成箫,一只手按着成箫的肩,推着人往书房门口。
到了门口他把人往门板上一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气质就变了个人,明明身上还穿着成箫给买的带狗耳朵的家居服,人却已经变成了霸总,可比成箫硬装的时候像了不只一星半点。
“合约里写的东西,你该配合的时候就得配合。”
成箫本来还一脸迷惑,听陆玖年这个强调一说话,不算远久的记忆扑过来,没忍住笑了出声。
当时他强买强卖把陆玖年拎去晚宴,进洗手间把人堵在门边威逼利诱。那会儿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争锋相对的气氛,如今说着和那时大差不差的话,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左右看却都只剩暧昧像烟,绕着两个人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强行甩掉笑意,颇为严肃地配合道。
“我以为我们合约里也写了,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吧?你现在这是想干什么?”
陆玖年仰着头看他,深沉道。
“我觉着我们最近床上挺合拍的,打个商量吧,假戏真做行不行?”
成箫眯了眯眼,下一瞬腰发了力,一转身将两人调了位置。
“我以为我们之间只有虚情假意。”
陆玖年不愿再多说什么,径直吻上了面前人说着冷酷话的唇。
恍惚间他想,如果当初在宴会上,他选择以同样的方式堵上面前这张讨厌的嘴,只凭呼吸与呼吸的对碰,他们是否能感受到彼此契合的灵魂?
虚假情谊下是谁的口是心非、谁的小心试探?是谁掩饰好了的一片真心,谁勇敢自我接纳的那一步?
躺在床上,他们彼此注视双眼。
成箫轻声道。
“我只差最后一步。只差一个导火索。”
陆玖年的眼神不曾回避。
“那你就来利用我。”
我来做你最后的一步。
我来做消解你恨意的钥匙。
让从此往后你回忆起岁月的最最不堪,想起的永远只有今夜包含爱意的,注视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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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等候。终章·上 明日即将开启。
陆玖年话是这么说了,但成箫却没立刻答应。
那天晚上成箫只是冲陆玖年笑了笑,碰了他的脸颊,拉上灯就闭眼睡了过去。
陆玖年没放弃自己的提议。
第二天他在饭桌上跟成箫提起,可后者依旧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陆玖年当即就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就要跟人讲道理。
“不慌,玖年。这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成箫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半宽慰半解释。
“成弘景已经进了私人疗养院,我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但我知道成灏和成彦都等着他早点下台,他的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差,不会变好。端气是迟早的事,懂得都懂。”
“现在成氏内部乱的很,成弘景想要垂帘听政,却被两个儿子架空起来半监禁在了疗养院,手难伸到公司去。他原本安排的那个傀儡见状也大了胆子不想当傀儡了,暗中拉拢自己的新势力。”
“我手里有关成家的料一点点往外放,成灏成彦一边互相打架,一边又得迫不得已得时不时联合着压制有异心的傀儡,对外还要忙着补成弘景没来得及补完的篓子,以及我给他们捅出的新篓子。”
成箫起身,抓过陆玖年的碗,给他盛着汤,缓声道:“把柄在我手上,但成灏成彦都很谨慎,我找不到能让成家立刻垮台的破绽点。但即便如此,温水煮青蛙也够他们受的了,死在锅里也是迟早的事。”
陆玖年看着成箫,想再争辩些什么,但又似乎从成箫的话里找不到什么逻辑漏洞。
他最终只道:“你知道的,哪怕你真的拿我当诱饵引蛇出洞,我也心甘情愿。”
“我知道。”
成箫眼底深遂。
“可我不舍得。”
“别因为这个。”陆玖年回视着成箫,眼神和语气都那么认真。
他轻声道:“你就当实现我个愿望,让我做回你的英雄。”
“答应我,倘若我能派上用场,你能狠下心来。”
僵持许久,成箫还是同先前无数次那样,向面前的人低了头。
“我知道了。”
他语气柔和地不像话。
他看见一双翅膀倔强地在他面前展开,要做他的庇护和天堂。
有关利不利用的话题就这么揭过,日子还是按照原样平淡的过下去。
陆玖年到底还是去试了周弑青新片的男主角,在得到周导不留情面的拒信时,也一点也没感觉到惊讶。
周导导了自己的第一部 戏后,六亲不认的名声就传开了,毕竟他连自己男朋友都能骂,更别提给自己男朋友的朋友开后门了,这压根不可能。
但陆玖年依旧凭着自己尚且不错的天赋实力赚来了全剧最高光的反派角色。
对此他表示十分满意,进组第一天他就野心勃勃的去找导演,说把他出镜的部分都拍好点,他等着拿最佳男配角呢。周导当时倒是笑眯眯地应了声行,结果还是该怎么拍怎么拍,一点没给他开小灶。
不过陆玖年倒也不气不恼的,开拍后就一门心思扎到演戏上,平时对周弑青不对付的刺儿也都收起来了,事业心空前地重。
“你觉得他这部戏挺好?”电话里,成箫好奇道。
“努努力应该能拿奖。”陆玖年下了断论,“否则我就不这么拼了。”
成箫笑着道:“也别太累了,又不用替我还债了。”
夏天过去大半接近尾声,成箫的新公司开始逐渐有了起色,便说什么都不肯接受陆金主的资助了,重新回到了自立自强的人生阶段。
成家丑闻不断,没人往成箫身上联想。毕竟在公众眼里,成箫早就破产了,再怎么着也不该有能力,也没什么理由去找本家的麻烦。
但只有陆玖年知道成箫有多铆足了劲等着报仇雪恨,比谁都想看见成氏江山倒塌了的模样。
“嗯。知道。”陆玖年轻声道。
“周五晚上记得等我,我飞回去给你过生日。”
成箫闻言,嘴上连连推拒怕他麻烦,实则尾音里的暗喜都藏不住,就差没把“你快回来”写在脸上了。
“嗯呢。”陆玖年也笑了,轻声私语,“我给你准备着惊喜呢。”
他话音落就换了话题,不管某人怎么追问都不肯开口,藏的严严实实的。等到挂了电话,眼里才闪过几丝狡黠,看了眼时间,拎起外套收拾东西,给周弑青发了条消息后,悄悄打车跑了出去。
他跟成箫说的话不假。
他确实是准备了个挺大的惊喜给成箫,并且正前往去取惊喜回来的路上。
其实在和成箫签了离婚协议之后,他就打电话给了业内一位顶尖的珠宝设计师,要定制一对钻戒。
成箫或许已经真的不在意了,但陆玖年偶尔回想起当时自己情绪上头,一气之下扔了两人订婚戒指的事,到现在也觉得有些遗憾。
遗憾的不只这个,还有他们从未有过求婚结婚纪念日的事。
陆玖年想,既然重头来过,不如用新的记忆去填补和覆盖缺憾。
他一开始就暗自打算筹备好了一切,想着如果等成箫生日时,两个人的生活没那么紧张了,就由他重新起草和成箫共度余生的契约,按着成箫的手签字画押。倘若情势并未好转,那么他就等,等过一个夏天,再等过接下来的秋冬,直到看得见春日暖阳。
他仿佛考虑好了所有情况,而这每一种情况中,都不包括离开成箫的选项。
中午的时候设计师助理通知他东西做好了,问他是要邮寄还是改天派人来取,陆玖年想了大概有3秒钟便说晚上要自己亲自去拿。
这是他人生中定的第一对戒指,甚至戒指的设计灵感都有他参与。就当他莫名有了些庄重的仪式感情节吧,他想亲自将它们握在手里,抚摸着丝绒盒子,想象和成箫二次告白的场景。好在店家也足够理解,表示愿意派人给他留门,让他挑方便的时机过来。
到了珠宝工作室,陆玖年看着工作人员把自己定的礼物递过来,轻轻打开了盖子。
盒子里躺着的一对钻石戒指设计别出心裁,陆玖年还能从纹路中看出些熟悉感。
钻石的克拉和当初丢掉的那枚一样,但款式设计却参考了成大设计师一夜心血来潮叠出来的纸片戒指,漂亮又有寓意。
成箫会喜欢的。
这是浮现在陆玖年脑海里的第一想法。
“我给您拿个袋子装……”
“不用了,”他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我拿着走就好了。”
将丝绒盒子揣进了口袋里,陆玖年推门走出了设计室。
夏日傍晚的风并不寒冷,反而依旧带着点热气,让人有些忍不住想躲着走。
陆玖年带着帽子和口罩插兜往前走着,打算走到前面的路口叫车。
车子来得很快。
陆玖年看着司机摇下车窗,冲自己喊了句上车。
他看了司机几瞬,拉开车门的手忽然顿了顿。
“怎么了?”前座的司机道。
陆玖年忽然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师傅。”
说完,他抬脚迈了进门。
车子启动,缓缓行驶。
陆玖年看向窗外,有意忽视司机瞧瞧透过后视镜窥探他的目光。
车内异味越来越浓重,快要失去意识的前夕,陆玖年还在冷静的思考。
别的都无所谓了,他只希望他给成箫的惊喜藏藏好,别被任何人找到。
再次醒来时,陆玖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屋子里。
屋子的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对准了床的沙发,还有个空空荡荡的床头柜。
陆玖年艰难撑着身子坐起身。迷药劲刚过去,他头还有些刺痛,眼前也时不时晕眩。
身上衣服还在,他在口袋里翻找了下,没找到手机。想必是早早被人搜走了。
房门铁制,锁的死死的,无论怎么踹都纹丝不动。
雪白的四面墙上没有一扇窗户,连能告知他指尖流逝的钟表都没有。
他屏息,想要凭环境四周的声音判断出现在在哪儿,可整个房间里除了他的呼吸声外,再捕捉不到任何动静。
毫无疑问,陆玖年这是被绑了。
在拉开那辆车的车门坐上去前,他就已经生了戒备之心。
叫的车接单时他打了电话给司机更改上车地址,电话里的人声分明听上去很年轻。可车窗摇下来时,陆玖年看见驾驶座上坐着的分明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男人看向他时,眼神尽力掩饰,却还是让陆玖年感到些许不适,像是在观察猎物的动向,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要扑上来击杀。
让陆玖年真正确定了男人身份有问题的,是他耳朵后面的疤。
那不像是一个普通司机会受的伤。那么长,那么深,像是整个耳朵被人撕下来过,又勉强缝合了上去。
陆玖年想跑,可透过车窗的反光,他看到了身后街道角落站着的零星几个路人不约而同看向了他这辆车的位置。
这是针对他布好了的陷阱,他知道自己没能力躲开。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没浪费力气挣扎,老老实实顺着这群人的心意,坐上了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的车。
其实眼前的状况比他想象中要好上不少。他原是以为自己会被捆成大闸蟹丢到废弃工厂或者是什么缓缓进水的仓库里,一睁眼就被人拿着枪抵在脑门上,勒令他不许发出声音什么的。可现在他好好的躺在干净的床上,没被虐待,也没被限制行动。
这样的手笔出自谁,可再明显不过了。
绑架是成彦那个疯子会干的事,把罪犯假模假样当客人照顾,又是成灏的风格。
两个精明的人终于被成箫逼上了绝路,竟然把他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
就这么不知时日地或做或睡了许久,房门终于从歪向内打开。
看见从外头走进来的人,陆玖年丝毫不感意外。
“身体有不舒服么?”
陆玖年淡淡道:“还行。”
“吃饭么?”
“谢谢啊。”他皮笑肉不笑道,“我还好。”
成彦轻笑了声,径自走向床对面的沙发坐下。他挥了挥手,门外守着的人便端了盘子进来,上面放着简单的家常菜。
“我都差人做好了,多少吃点。毕竟是一家人,让嫂子饿着,做小舅子的多不合适。”
陆玖年语气无波:“既然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打电话说的,非要把我请到这儿?“
成彦嗤了声,像是觉得陆玖年这幅故作淡定的样子很有意思。
“我有事求二哥,二哥不肯,只能嫂子来劝。”
“吃完饭休息好,嫂子给二哥打通电话,好好开导开导二哥。叫二哥把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拿给我,我就把嫂子安安稳稳送回去。”
“你找错人了。”陆玖年甩了甩手,耸肩道,“我们离婚了。我劝没用。”
“这话骗骗别人得了。你们是真分开还是假把戏,你我都清楚地很。”
“你失踪的消息我放给了他,你知道他疯成什么样子么?”
“他丢下美国来的合作客户,满世界疯了一样找你。他打电话给成灏,说如果你有一点闪失,他要整个成氏陪葬。真是……又无力又好笑。”
“他痛苦成这样,说他对你没感情,没人会信。”
成彦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坐在床上的人。
“我们本是一家人,我没想着要你的命,也不打算真让二哥把成氏给炸了。事情本可以变得很简单,你让他交东西,我放你们团聚,两全其美。这难道不好么?”
成彦说完,好整以暇看向陆玖年,等着后者的回答。可陆玖年却没看他,眼神注视着门外。
“在找什么?”
陆玖年笑了声,回道:“找枪呢。”
“我不肯,就该有一把枪顶在我脑门上,或者一把刀按在我腰后面了吧?”
成彦似乎是被他逗笑了,尾音透着愉悦。
“你还真是可爱啊。”
“时代在进步,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会学着用些……风险没那么大的方法。”
陆玖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本能在冲他叫喊着不对。
成彦走到了陆玖年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穿着白褂的人便上来按住了陆玖年的四肢。
成彦从一人手里接过两支呈着青色液体的针管,抽出其中一支,抵在了陆玖年脖子上。
“可别动啊嫂子。这针头尖,万一蹭破了皮,我可保证不了后果。”
“NG-263刚研发出来不久,只在猴子和狗身上试验过,在人体上注射可是前所未有,我猜成箫舍不得让你做第一个。”
陆玖年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都汇聚在和针管接触的那片皮肤上。
“我会打电话。让它离我远点。“
“真识趣。”
成彦轻笑了笑,按着针管的手没动,另一只手拿过了电话,三两下按了拨通键,放在了陆玖年的嘴边。
“待会儿他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不用忌讳。一家人,没有秘密。”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陆玖年听到了听筒里传来成箫低沉又带着疲惫的声音,哪怕他相信事情都在成箫掌控之内,心脏却还是没忍住酸涩一紧,
未知的威胁生命的恐惧下听见爱人的声音,他发坚强和冷静都忍不住想要溃堤,幻化为无边无际的委屈和害怕。
“成箫。”他轻声道。
“我在的。”成箫的声音似乎如释重负,在听到陆玖年安稳无恙的声线时松了口气。
“是成彦么?”
“嗯。”陆玖年答道。
“你在哪里?现在怎么样?”
陆玖年感收到脖子边上的冰冷又近了几分,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紧声道。
“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我现在正被几个人按在床上,成彦手里拿着两个针管,针头贴着我的大动脉,里面装的是NG-263。”
成箫的呼吸声没忍住急促了点,他努力缓下心神,语气温柔地不像话。
“是成家毒品产业的新型研发成果。我手里拿着的就是有关它的证据,咱们不用怕,哪怕真的注射了也不致命,我有办法。”
成箫小声道:“成彦想要这些证据是不是?”
“嗯。“
“让自己安安全全的,别反抗,他们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告诉成彦,他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会拿给他,别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平安。”
陆玖年缓缓吐出口气:“电话开着外放,他听到了。”
成箫的语气于是冷了下来,明显冲着成彦。
“七点钟我会带着东西过去。不会带警察,不会联系媒体,只我自己。我只要我的人平安。”
成彦目的达成,心情颇好:“好说。我会准时。”
他说完,就要挂断电话,那头的成箫忽然出了声。
“玖年,相信我。”
电话在瞬间被掐断,陆玖年没来得及回应。
脖子上传来刺痛,冰冷的液体一点点注射进陆玖年的动脉。陆玖年闭了闭眼,感受着自己心脏异常剧烈的跳动。
穷凶极恶的人眼里,没有诺言,只有愚弄的快乐。
陆玖年告诉自己不要怕,这颗心只是在为成箫悸动而已,在等着成箫带他回家。
针管被扔在地上,成彦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只当陆玖年已经是一块没什么利用价值的破布。
陆玖年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可他坚持着保持清醒,努力从被子里掏出手来。
视线所及,他的手里握着一个盒子。
那是刚刚按着他的一个人,塞进他手里的。
陆玖年轻轻打开,漂亮的对戒上,夹着一张有着熟悉字迹的纸。
“别怕,只是一些安神助眠的药。好好睡会儿,我的宝贝。醒来了,就能到家了。”
“戒指很漂亮,我等着你给我戴上。”
“我爱你,永远都爱。”
陆玖年笑了笑,拿出自己的那一只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这一次,他们是彼此最所向披靡的英雄。
陆玖年醒来时,成箫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病床边,还在沉沉的睡。
病房墙壁上的电视机里小声的播放着热点社会新闻,陆玖年在那上面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脸。
原来距那场闹剧结束,已经过去了两天。
成氏涉黑涉毒落网,成彦绑架案曝光,成箫陆玖年夫夫离婚石锤曝光,成箫被曝为与鹿药业集团新任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