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家伙,荒霸吐,正在不自觉地外泄灵力,把横滨包裹成了适合自己发育的卵,在这个灵力匮乏的末法时代,谁也不知道这颗卵什么时候能孵化,亦或者有一天因为灵力不足,带着这座城市一起陪葬。”
森鸥外:!!!
“中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想必不会…”
“即使他再怎么偏爱人类,也敌不过本能,长期缺乏能量,饥饿,空虚,总有一天,本能会操作着他不顾一切吸走横滨内的灵体作为养分,灵体不够的话就是生命力,生命力再不够就是生灵…”
鬼灯看着森鸥外越来越糟糕的表情,忍不住冷笑:“哈,你有没有见过,把一群饥饿的人关在一起?”
森鸥外见过,他几乎在战场上见过了世间一切惨绝人寰的悲剧。
而且作为医学生出身的他比一般人更清楚,长期饥饿和即将饿死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下场。
那是绝对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丧失理智的,如同野兽般的,生存的本能。
森鸥外面色铁青。
“真是小看你了。”鬼灯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三日月宗近,又嫌弃地瞅了瞅下面那个喝得满脸通红的荒霸吐。
“我还以为武神都像那家伙一样,是些没脑子的莽夫呢。”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只是有幸跟随过的主公皆是英明神武的人杰,我怎么敢以主公的才能居功。”
这家伙简直油滑得可以。
森鸥外和鬼灯齐齐看向,叫了代打后独自喝酒的真正主公织田宫寻。
森鸥外:“织田阁下…?”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上千岁的刀子精下属在欺负几十岁的人类啊!
织田宫寻正独自一人默默喝酒,越喝越emo,老婆不在身边,儿子也没了。
呜呜呜呜,孤寡孤寡孤寡。
苦酒入喉心作痛,满眼悲痛,酒量本就不高的审神者醉到没有一丝清明。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织田宫寻晃了晃脑袋,抬头就看到了森鸥外。
从最初不相信孩子出了意外,翻遍横滨来寻找,到后来骤然得知爱子死讯的暴怒,再到如今的郁郁寡欢。
他的脑中不免回忆起太宰治所说的,自己的孩子是因为无用而被舍弃的存在,一时不免更加悲从中来。
“森…鸥外…唔…森先生,我只想问一句话。”
森鸥外看着他悲伤的表情心头一跳:“……请说。”
“我曾听闻,上御者有如良匠,去其朽,琢其材,上位者不必事事躬亲,却要擅长发掘属下的长处,犹如匠人打磨良材,或成为贵重的礼器,或成为锋利的武器。
您如此家大业大,想必御下有方,哪怕是看在他要养家糊口的份上,也能赏他一口饭吃吧。”
“难道我的孩子,真的无能至此,让您,连一点可以驱使的余地都找不到吗?”
老父亲的眼底似乎都泛起了泪花。
如果这时候森鸥外能告诉他,织田作之助是他费劲心思才算计致死的,这位父亲的心里会不会稍微好受一点呢?
现场的气氛顿时就不对了,嘻嘻哈哈的饮酒作乐声渐渐沉寂下来。
示敌以强,示众以弱。
绝杀,这才是天然系彻彻底底的绝杀。
神明们窃窃私语。
森鸥外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要怎么回答?当着干部们的面承认他儿子能力出众,是他这个首领驾驭不了?
还是当着这位父亲的面说他儿子就是如此无能?
那他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吃饱喝足的鬼怪们打个饱嗝都能喷出不少灵气。
今天这一顿实在是太过奢侈,接下去十几年用来维生的灵力都已经足够了。
“这里的主人为什么如此大方啊?这么好的灵酒灵果,让我们这些低级妖怪随便吃真的可以吗?”
付丧神们笑意盈盈道:“是为了给我们的小主公庆生哦。”
夏目贵志的妖怪友人们顿时一口酒喷了出来。
“什么!纳兹咩居然有孩子了!?”
“什么时候!?”
“就在今晚。”付丧神们抬头看向了天空,月华正盛,星星点点的光辉渐渐隐没入茫茫深邃的夜空之中。
“就在此时。”
整个山林中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祝贺声,喝着酒的妖怪们不知缘由,自然而然地为今天宴会的主人公庆生。
“原来如此,是生辰吗?”
“生日快乐!”
“人类确实特别看重诞生的日子,毕竟他们是如此的短暂…”
“纳兹咩的崽在哪?!快让我看看!”
祈愿的声音汇聚成一个个光点,像五彩缤纷的泡沫一样浮上山顶。
“这是什么?”
宫泽贤治好奇地戳开一个。
“啪——”光点如星辰在他手中炸裂,光华从指缝滑落四溅。
星星点点,承载着无数真挚的祝福和期许。
一个两个,五六七个,越来越多,如海潮一般密集光点以不可阻挡的架势冲上山顶。
小小的舍身木犹如指引方向的灯塔,汇聚了所有光点,再以鲸吞之势尽数吞下。
纤细的树干开始绽放出耀眼光华。
树下,太宰治正掺扶着浑身无力的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刚从无尽的颠簸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从昏迷前的办公室来到了一棵树下。
树下散碎着星星点点,梦幻一般的场景让他以为自己陷入了另一场梦境。
“太宰?这是哪里?”
“抬头,安吾,抬头看。”
翠绿的树苗上笼盖着望不到头的樱花烂漫,花瓣如雨飘落,在他们身边飞舞。
两人失神地望向树冠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红色头发的虚影缓缓睁开眼睛。
“织田作…”
“织田作先生…?”
山脚,转悠了几个小时都不得其门,仿佛遭遇了鬼打墙一样的小丑气呼呼坐在路边。
“明明路就在那里,小丑的斗篷都快甩坏了,为什么还是进不去?”
“请您务必再坚持一下。”
“哇!”果戈里回首看了看横滨,“费佳费佳!整个横滨都亮起来了诶!”
“调虎离山的障眼法,重要的东西,一定还在这座山上。”
“费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山里出来了。”
山下,横滨。
无数的灵力节点被一一打通,以港口Mafia为中心的法阵接二连三亮起。
每个重要的节点都由一队付丧神镇守。
一条贯穿全城的阴阳路与横滨主干道渐渐重迭。
无法被肉眼窥见的妖魔鬼怪终于得以在人类面前,展现其从亘古至今未曾改变的,狰狞奇异的身姿。
“该下山了。”
“去人类那里!”
“人类,人类!”
“他们抢走了我们生存的土地,我们也要去把他们住的地方抢走!”
“走!去人类的房子里!杀了他们!”
“吃了他们!!”
醉醺醺的妖怪们成群结队,呼朋引伴走下山,一场声势浩大的百鬼夜行,就此开始。
“消息是真的。”
“横滨今晚真的有一场百鬼夜行。”
“神秘隐退的今天,居然还能见到一场真正的百鬼夜行。”
“诸君,吾等的机缘就在今日了!”
神官执起符咒,巫女擦拭神铃,除妖师背上弓箭,跟随着百鬼夜行的队伍下了山。
“尼古莱?”
满墙的屏幕接二连三失去了信号,只剩下一室寂静。
费奥多尔在黑暗中呼唤着同伴的名字。
对面是意料之外的喧嚣,载歌载舞的声音通过耳麦传进费奥多尔的耳朵。
‘(嗅嗅)如此混乱无序的味道,你真的是人类吗?’
‘来吧来吧,一起去大闹一场吧!’
‘好耶!’
“尼古莱,你在和谁交谈?”
“……。”
耳麦彻底失去声音,周身安静到呼吸声清晰可闻,费奥多尔宛如进入原始孤岛一样,突然被截断了信息来源。
费奥多尔慢吞吞摘掉了耳麦,一手撑住下巴,一手捏起这枚精致小巧的电子设备,慢慢地碾碎。
“……是在和什么交谈呢?”
浓雾从各个节点弥漫至整个横滨。
异能特务科警戒拉满,严阵以待。
“港口Mafia那边怎么样?”
“全面收缩,没有一个成员游荡在外,他们密不透风地守住了本部大楼,现在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武装侦探社?”
“空无一人。”
“坂口安吾呢?还没找到吗?”
“……没有在横滨搜索到坂口长官的信号。”
异能特务科的长官们紧盯着监视屏幕,整个横滨似乎都提前陷入了沉睡,仿佛山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这让他们更加坚信今晚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长官!”
“起雾了!!”
亲历过龙头战争的人对这莫名升起的雾气从感到由衷的恐惧。
他们清清楚楚地记得,上一次的大雾弥漫之后,留下了多少沁满血糜的残垣断壁。
“难…难道,又是一位白麒麟要出世了吗?!”
某一位长官面露喜色,又一位比拟超越者的异能者?
“异能力的指数是多少!?”
“报…报告长官!目前仍然是0!”
“什么?!这不可能!?这种超自然的现象,怎么可能不是异能者?!”
横滨的街头。
仿佛参杂着一丝酒气与檀香的迷雾终于弥漫到了晚归之人的眼前。
雾气中仿佛人影绰绰。
加班到身心憔悴的上班族揉揉酸涩的眼睛。
“谁啊??”
“你好~这位先生~”
娇软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上班族顿时浑身一僵。
如果是在别的城市,这或许是一段晚归艳遇的开始,可这tm是横滨啊!
上班族抱紧自己的公文包,低头快步往前走。
“嘻嘻嘻~不转过来看看我吗?”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被拉伸至极致的细长影子,从上班族的脚下延伸出来。
“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压抑寂静的气氛,城市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恐惨叫,整个横滨乱作一团。
守夜的警察们在昏昏欲睡中被惊醒,警察局的电话立刻被打爆。
“什么?!什么叫有妖怪!?”
“你再说一遍?!有个长舌头的大灯笼在舔你??”
“有只狸猫在喝你的酒?它还骂你的酒难喝??”
“什么乱七八糟的??”
燃着鬼火的无骑车架在街道上飞驰,头顶的天空飞舞着奇形怪状的肢体,大街小巷里流窜着各种魑魅魍魉,妖怪们嘻嘻哈哈闯入房屋,戏弄着这座城市原本的主人。
“救命!”
“谁来救救我们!!!”
宴会之中,鬼神们的身影渐渐隐没,彼岸的身影伴随着如梦似幻的迷雾,重返人间。
中原中也略带醉意,杯箸不停。
“中原大人,请喝。”
“唔…谢谢…你!?”
中原中也被唬了一跳,他的周围不知何时围了许多熟悉的身影。
“你!你们!?你们不是已经?!”
“是的,中原大人,我们已经死了。”
中年人模样的副手给曾经小小的上司满上了酒杯。
“我们在横滨游荡了很久很久,今天终于有机会去往新的开始了。”
“只是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还是想向您道别,另外也要特别感谢您,中原大人,能成为您的下属真的太好了。”
中原中也按住帽子,“要不是我…你可能还活着,你们会活得更久。”
他的手下总是承担了比别人更多的火力,当敌人亲身面对他这个重力使的强悍之后,总是会有一些恼羞成怒的废物选择对其他人下手。
再加上龙头战争…
“请别这么说!”
“要不是中原大人,我们也许死得更早!”
“您带领我们的时候永远自己冲锋在第一线,能跟着您一起踏平那么多组织,给横滨带来安宁,我们不枉此生!”
“中也大人,哪有Mafia不早死的?您还妥善地安排了我们的家人,实在是万分感激呀。”
“非常感谢你,中原大人。”
曾经的属下们依次上前,或是释怀或是感激与中原中也道别。
中原中也郑重地对每一位脱帽敬礼,以荒霸吐和中原中也的名义给予了最真诚的祝愿。
人影渐渐散去,桌上残羹冷炙。
中原中也状似无意地整了整帽沿,眼神略有些期待地看向四周。
不远处,被浓雾遮蔽身形的五人组或蹲或站,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神从忐忑期待渐渐变成了失望愧疚。
“要去看看他吗?”
“得了吧,人家兄弟两个亲热着呢。”
“那去教训一下森鸥外?”
“那你可能排不上队了。”
“那个绷带小鬼呢?”
“在别人怀里哭呢。”
“……走吧,毕竟我们早就死了。”
“是啊,走吧。”
横滨到处都是恸哭和惨叫,死于意外的父母找到了自己流落在擂钵街的孩子。
尚且有些童年记忆的孩子疑惑又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这些透明的人影。
后者的哭声更加悲惨了。
他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野孩子,他们也有着幸福的家庭,只是这小小的幸福在久经灾难的横滨面前似乎并不值得一提,哪怕失去了也根本无人在意。
“龙之介,小银…”
芥川龙之介警惕地把妹妹拦在身后,看着那个泪眼朦胧的女人。
“你是谁?!”
女人看着两个孩子浑身的肃杀与黑暗,悲伤痛苦到仿佛要崩溃一般。
“我是妈妈啊,龙之介,小银…”
女人哽咽到几乎不成语调的声音。
“是妈妈啊…”
尾崎红叶始终保持着戒心,哪怕灵酒再可口都只是浅尝辄止。
港口Mafia就来了四个人,老大正在上座谈判,看脸色谈判结果不怎么样。
一个傻小子吃得满嘴流油,另一个武力担当正在吨吨吨猛灌自己,看起来也快不行了。
尾崎红叶摇摇头,这群没用的男人。
当陌生的气息接近时,尾崎红叶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纤细有力的手指握上伞柄。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坐在你身边吗?”
尾崎红叶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男人。
“贯一?”
“对不起,红叶。”男人缓缓跪坐在尾崎红叶身边。
“让你久等了。”
港口Mafia的隐蔽地下室。
魏尔伦呆愣愣看着从迷雾中走出的人,那是他绝对不会认错的气息。
“亲友?”
兰波看着魏尔伦裹满胸前的,脏兮兮的,吸满了血污的绷带,叹了口气。
“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亲友…你要来带我走了吗?你带走了我的心,这个世界根本没…”
“我带走了你的心,我连你的脑子也一起带走了吗?”
满心哀痛的魏尔伦顿时呆滞:“啊?”
“你费尽心思,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弟弟,就让他过这样的日子?每周工作100个小时,不是加班的途中就是出差的路上,连打个台球的时间都没有,难道你这么喜欢工作?”
法国出生长大的魏尔伦:……
不是在罢工就是在罢工路上的法国人:工作都是狗屎!
魏尔伦从北欧神明被训成了落水金毛,他有些喏喏地开口。
“亲友…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兰波叹了口气,侧身让出了身后的五个身影。
浓雾也掩盖不住肢体上的残缺。
魏尔伦看着不远处对他横眉怒目竖中指的五人组,像个不知所措的幼儿一样扯住了亲友垂落的围巾。
他到底,都自以为是的做了些什么呀。
“贤治,不要光吃一样东西,你已经吃了三条牛腿了。”
“噗呲——”一声轻笑响起。
“谁!?”国木田独步回过头,看到坐在樱花树上摇荡着腿的少年时,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当老妈子就这么上瘾吗?”
田口六藏语气调侃:“喂,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摸到这上面来的,你可别再晕过去了。”
国木田独步努力眨眨眼睛,最后还是把略带了点水汽的眼镜取下来,用布擦拭。
“…嗯,你快下来吧,上面危险。”
“哎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小侦探居然喝醉了?”
宫野明美有点无奈地看着迷迷糊糊倒在小兰怀里的江户川柯南。
“我还想问问他我妹妹的近况呢。”
“毕竟还是两个孩子嘛。”麻生成实微笑地看着两位晕乎乎的青梅竹马。“这个年龄的孩子,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地偷偷去喝酒呢?”
“真是没办法,只能先等他们醒过来了。”宫野明美无奈地摇摇头。
“月光正好,这位医生,要和我喝一杯吗?”
“我的荣幸。”
泉镜花扑进了父母怀里,无声的哭泣着。
感受到主人剧烈情绪波动的白雪夜叉显现了身形。
然后白雪夜叉陷入了迷茫,两个主人??
温婉大气的女人心疼地抱着哭得一颤一颤的小女儿,对着一脸茫然的白雪夜场笑道:
“白雪夜叉,谢谢你。”
谢谢你陪伴了我的一生,也谢谢你一直这么努力的保护着我们的珍宝。
中岛敦扯着裤兜,呆呆看着那个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面的严肃男人。
“不象话。”
“是!”中岛敦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这么久不见,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那么贪吃又懦弱…”
院长毫不留情的话语噼里啪啦像雨点一样打在中岛敦心头。
虽然有些久别重逢的熟悉与喜悦,但是心里总归还是浸满了酸涩和委屈。
身材已经抽条成大人模样的少年低头看着地面,像一只被霜打蔫的大老虎。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以前所未有的小心力道轻抚上他的头顶。
“不过,虽然还是有很多缺点没有克服,但也好好的长大了,已经是一个可以给社会带来用处的人了。”
“唔…呜哇啊啊啊——!!”
终于等到了那一句,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听见的,来自‘父亲’的肯定。
中岛敦扑进了院长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森鸥外被士兵们团团围住了。
虽然他已经经历过几天的鬼魂缠身,但那时候的他们总归只是一堆没有理智的破碎躯壳。
而现在…
“为什么要牺牲我们?!”
“败局已定,为什么还要送我们上战场!?”
“既然你可以为了大义牺牲一切,为什么不和我们一样为了大义玉碎?”
“为什么到头来被牺牲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卑贱的下层?!”
“上层卑躬屈漆,舍弃一个横滨就可以和敌人握手言和,卖武器和棺椁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而我孤苦无依的老母亲,到死也见不到孩子的尸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森鸥外:“…都是我的错吗?”
“是啊,森长官,都是我们这些大人的错。”
“一群手脚健全自诩着理想的大人,还有一群满脑子利欲熏心的虚伪政客,居然都如此不知廉耻地让一个无私奉献自己的小女孩背负了谩骂和罪责。
这大错特错了啊森长官,如果连无辜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这样的国家还会有未来吗?”
“……”
士兵们离开了沉默不语的森鸥外,纷纷来到了与谢野晶子身边。
“晶子小姐。 ”
“与谢野医生…”
与谢野晶子紧紧环抱着自己,不敢抬头面对任何一张支离破碎的熟悉面孔。
“对不起!”
“万分抱歉!”
士兵们齐刷刷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他们居然把所有怨愤的情绪发泄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甚至妄图依靠一个未成年的幼童赢得残酷的战争,他们这群大人实在太无能,太糟糕了,简直和森鸥外一样糟糕。
“你对我们的善意和帮助却被我们以怨恨回敬,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忘恩负义的事情了。”
“晶子小姐,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与谢野晶子捂着自己的脸,泪痕划过指缝,滴落在酒杯里,泛起点点涟漪。
“别哭了,天使小姐,请原谅我们这些自私又无能的大人吧,请让我们保护你,就像你曾经一次又一次在战场上保护了我们。”
无数破碎的人影化作漫天的光点,耀眼的光芒如星环一般环绕着哭泣的女人,像是在安抚着她。
最终光点汇聚成星河,涌入她头顶的发饰之中,金色的蝴蝶轻微颤动着,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几乎是沉默不语看完了一切的立原道造呆立在原地,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几乎崩塌。
到底谁是恩人?谁是仇人呢?
立原道造看着那个刻入骨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光芒之中,零星的几点金光飘落在他怀里。
他仿佛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向他做最后的告别。
‘对不起…道造…忘记我这个无能的哥哥,坚定地走下去吧…さようなら(永别了)’
【10】
江户川乱步扭扭捏捏站在原地。
江户川夫妻相视一笑,然后狠狠夸奖了他。
江户川夫人擦掉儿子嘴角的点心渣,“我们说要趁机上来看看你,鬼灯大人二话没说就放行了,真不愧是我儿子,面子真大。”
江户川乱步扬起大大的笑容,“当然了,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啊!”
“那么,作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父母,我们有幸能听他讲一讲这些年遇到了哪些有趣谜题吗?”
名侦探用力点头:“嗯!”
江户川乱步坐在父母中间,讲得手舞足蹈,两夫妻总是能在最适合的时机给他喂一口饮料,塞一块糕点。
翡翠色的眼睛里熠熠生辉,像是装满了全世界的糖果与糕点。
【11】
福泽谕吉四周围满了他的刀下亡魂,双方都是无言的沉默。
有幸成为银狼刀下亡魂的人无一不是被政府舍弃的存在。
他们是政治上的污点,或是被下属出卖,或是上司推出来的挡箭牌。
在政治的舞台上,即使没有真实的刀光剑影,若是踏错一步,棋差一招,同样也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之中有很多人,甚至亲自给这位银狼下达过清缴他人的命令。
最后却同样逃不过被更高层的人清洗。
棋差一招罢了,现如今还能对着这把被别人捅回来杀死自己的刀说什么呢?
“最后喝一杯吧,银狼阁下。”
“…请。”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终于在一片白茫的空寂中再一次见到了红发的友人。
织田作之助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血迹和伤口都消失了。
没有疼痛,身体轻盈得仿佛回到了少年时。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孩子们呢?
当他抬起头,看到似乎历经了一些漫长岁月的友人时,又希望这里不是。
“太宰,安吾,好久不见。”
织田作之助平静开口,那声音即熟悉又难忘,总会擅自出现在其他两人的梦境和回忆之中。
太宰治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脸上有什么表情,他似乎想上前确认一下那个透明到有些不真实的人影,结果反而是更加搀紧了坂口安吾。
“好久不见,织田作。”
“…好久不见,织田作先生。”
“啊,太宰,你长高了。”
太宰治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啊,因为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嘛。”
气氛逐渐沉默下来,
一群纸人模样的小式神嘿咻嘿咻抬着桌子,坐垫,美食,美酒等等,一一摆到了三人面前。
腰上系着红绳的小纸人头领鞠了一躬,退下了。
三人席地而坐,穿着病号服的安吾受到特别优待,得到了三个坐垫。
虽然他本人强烈反对,但是身娇体弱的文职抵不过其他两人连手,被按在了高高迭起的坐垫上。
坂口安吾平白高出了一截,有幸呼吸到了两位友人日常海拔的空气。
太宰治随手拿起一个价值连城的酒杯。
“不得了不得了,以后织田作要变成富家少爷了,看来我这个贫穷的侦探社小职员以后要靠织田作包养了。”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织田作之助还是点点头道:“嗯,如果太宰需要的话。”
坂口安吾差点被美味的樱花酒呛死:“织田作先生,不要什么都由着他说啊。”
太宰治一拍手道:“对了,还有安吾这种贫穷的公务员。”
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点头:“可以一起包养。”
坂口安吾:“织田作先生!”
太宰治:“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都没有提起上一次那充满了悔恨和遗憾的不欢而散,时间所筑立的隔阂似乎也在默契的交谈中逐渐消弭。
万叶樱伸出枝丫,落下了许多花瓣,三人举起酒杯,置身于一场浪漫至极的樱花雨中。
太宰治像个话痨,喋喋不休和织田作分享着一切。
横滨各个河段的入水体验,最新发明的梦幻蘑菇料理,武侦的同伴和后辈,前段时间闹过的老鼠,还有隔壁东京的夸张杀人案…
话题总是在织田作之助的无形放纵下,不经意间朝着天马行空的方向发展,然后被坂口安吾犀利的吐槽勉强拉回正途。
红铜与沙色的回忆变成了坂口安吾那高达三个坐垫的蓝白病号服。
昏暗压抑的冰球融化在粉嫩的樱色酒水中。
所有人都将在此生与死的界地中达成和解与救赎。
命运的丝线总是会被无序的因果缠绕在一起,示人以扭曲。
但最终又将被那一缕缕的缘所裹挟着,延伸至既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