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的确在进来后,感受到除了城主之外另一高阶魔的存在,不曾想过对方还有称谓。
安然眼睛一闭,再睁开后是全黑的瞳孔,他“凝视”着外面嘈杂轰动的场景,又抬头“仰视”一片祥和的楼上。
两者抉择,决定等这场闹剧结束后,再慢慢去寻找送往魔花的奴隶所在。
安然戴着兜帽,小姑娘自然也没有看见他兜帽下眸子的样子,但是在一瞬间她感觉到身边人变得极为恐怖的气息。
这让她怀疑,刚刚是不是办错事了,对方这么强大,救走奴隶不是分分钟的事嘛!
就在她怀疑人生的时候,安然动了。
单手托着小姑娘,安然在五楼寻到一处落满灰尘的杂物间,躲入其中。
而这里的正上方,是那位魔皇与城主交谈之地。
中心城城主在外面看了好长时间没有发现玄术师不说,还因为下面的魔人胡乱战斗,将地下那些奴隶不小心给放出来。
混乱的场景看得人糟心,城主便邀请北皇到另一处安静的场所吃酒。
这时候只有他二人,加上隔音又好,自然可以聊一些听闻的事情。
中心城城主:“我听说魔王归位,其他三皇都忙着夺权,不知道为何北皇会有如此闲情到我这里来取乐?”
城主的发问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他以为北皇是不屑于此,却见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杯盏狠狠砸在桌面上,面具下的眸子带着冷意。
“因为那只是肖像魔王的杂种,以为吞噬了魔王的身体,便以为它就是这魔界的主宰。”
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在安然的耳朵里,他听到魔王,又听到吞噬身体的时候眉目一挑。
就说他的身体怎么会被封印磨掉,原来是睡觉的时候被偷吃掉了。
不对,现在不单单是纠结这个的问题的时候,那黑影竟然到了魔界,到属于他的地盘上称王称霸来了!
北皇说得没错!
吃了他的身体,占了他的称号,还想回魔界一统江山。
它怎么不上天啊!
魔王本王愤愤然,虽然这些都是他不在意的东西,但不在意,不代表能让其他人随随便便惦记。
比起安然的愤怒和北皇不知原因的冷漠,城主倒是更为惊讶回来的竟然不是魔王。
“可我听说魔王一击便杀死了南皇,并且吞噬他的力量占为己用。”
当世魔界,四魔皇相持不下,力量强大,魔界无人能敌。
除了那位。
那位是初代魔王的手下,也是后代魔王成为魔王的最后一关,打得过就成魔王,打不过便是现如今四皇的局面。
而且那位不会随便出手,更不可能一击杀死魔皇。
能有这一手的,除了魔王,城主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北皇听到城主的话,脸色也极为难看,他虽然不承认那位是初代魔王,然而对方强大的力量的确不是作假。
这也是他恼怒的原因。
这个东西的出现,很有可能代表初代魔王的消失,那被历代称为传奇的强大存在,竟然输给了一个杂种?
几千年前被人类算计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连一个杂种都不如,甚至被其吞噬!
北皇不知道历代传奇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下来的。
“够了,我来这里散心,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
见北皇变脸,城主立刻拿出自己的诚意,邀请他观赏自己从各地搜刮来准备献给他的珍宝。
外面的吵闹继续,房间里安静了些许时间,就在安然以为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后,一个魔人敲响房门:“城主,到魔花的时间了,但还有几个奴隶没有抓到,玄术师也……”
“废物!”
城主一掌拍死前来通报的魔人,正值雅兴观赏好东西的时候,竟然来扫兴!
城主朝北皇歉意笑笑,“北皇见谅,手底下都是些没用的废物东西,我亲自去抓那几只老鼠,还请北皇移步魔花处欣赏。”
听到楼上的动静,安然眼前一亮,这么大好的机会他可不会错失。
让小姑娘发出叫声,安然也瞬间撤走一身魔气,玄术师的身份赫然亮相。
感受到不同于魔气的力量,城主怀着恶意来到五楼。
打开门,强大的魔力席卷二人。
“原来老鼠们躲在这里,人类果真是喜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句话,可惜你们来错地方了!”
城主立刻朝安然发起进攻。
小小玄术师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不消片刻便已经是手下败将。
安然耷拉着头颅被城主提在手里,双目紧闭,眼角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液,俨然昏死过去。
小姑娘看到这一幕,愤怒地在魔人怀里挣扎,却又瞬间被敲晕。
城主将安然丢给候在一旁的魔人,冷声道:“要是再让人类逃一次,你们就替他们下去参加魔花。”
“是!”
安然和小姑娘被扔进监牢。
小姑娘见安然还是昏迷中,崩溃地坐在他身边哭泣。
自从成了奴隶,每天面对那么多都没有哭过的人,在发现安然为了保护她被打成这样,终于忍不住落泪。
“呜呜呜……”
耳边啜泣断断续续,安然终是忍不住开口:“别吵了,我没事。”
目的已经达成,再装下去他怕耳边马上要有人开始为他哭丧。
真的很吵,而且这里的味道比上面还要让人不敢恭维。
安然两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心情已经很不爽了,如果小东西还在耳边哭的话,他不介意让她没有嘴巴。
在安然苏醒的一瞬间,小姑娘的哭声便已停下,她惊喜地想扑向安然,却在发现他不爽的表情后,立刻停止动作,闭嘴不说话。
心里有些战战兢兢,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她的错,他没有救到要救的人,所以才生气?
安然并不想揣测小东西此刻的心理活动,他所有注意力被外面响起的巨鼓声吸引过去。
不多时,城主的声音响起:“魔花争夺赛第……管他娘的第几次,正式开始!”
“魔花!魔花!魔花!”
“轰隆”一声,安然地牢后方的石墙缓缓向上挪动。
他走到前面,朝下看去,巨大的甬道出现在面前,而他的对面的墙上,出现一个又一个地牢洞口。
魔界与人间交界处。
两个黑衣人出现在这里,其中一个伸手在空中挥动,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尊者,魔王的气息就消失在这里,怎么会没有了?”张平与尊者寻找魔王而至,可到了这个地方,却一点魔王的气息都搜查不到。
现在尊者又一副发癫的样子,张平忍不住疑惑。
“别吵,快要找到了。”
“找到什么?”
张平话音刚落,就在下一秒看到尊者的手消失在半空。
“那是!”
“魔界入口,魔王撕开了两界的界门,哈哈哈……”尊者癫狂大笑起来,“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
随后,二人消失在这个地方,连同魔王的气息一起。
宽大幽深的甬道传来风的呼啸声。
数十个地牢口全数开启后, 安然尚未看清楚有什么,便被一股力量裹挟着扔了下去。
随之掉下来的,还有刚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落地后, 小姑娘快速爬起来跑到安然身边, 警惕地看向四周。
黑雾笼罩在周围, 人类的肉眼无法看清太多,只听见一个又一个掉落的声音。
“跟着我。”
安然说完这句话后, 便朝着甬道深处走去。
小姑娘紧紧贴着安然,在发现他没有生她的气后,小心翼翼地拽着安然的衣角, 跟上他的脚步。
随着身后越来越多的掉落声,魔兽的嘶吼声也掺杂其中,混杂着恶心酸臭的味道慢慢扩散开来。
小姑娘紧张地攥住安然的衣服,不时回头查看是不是有魔兽扑了上来。
甬道里没有光, 所有人都在摸黑奔跑,时不时就有人因为看不清路绊倒, 被身后赶来的魔兽压住身子。
“啊!救命!”
急促的呼救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响起的是齿牙咬碎骨头的声音,硬物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人的神经。
魔兽有意控制着速度, 故意夸张咀嚼的声音, 它们喜欢这一场捕杀的快乐。
“呜呜……”周边响起越来越多的哭泣声, 但更多的是咬牙奔跑的喘息。
不能停, 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机会看见甬道外面的光亮。
安然原本走在最前面, 渐渐地,赶上的人群越来越多。
人群拥挤, 宽大的甬道却越往前越变得狭窄,从十几个人可以一起通过,到后面仅能容纳两三人。
甚至,到了最前方,仅有一处矮洞,上方是一座山,挡住所有过去的可能,表明矮洞才是他们唯一正确的路。
洞口隐隐有亮光出现,大小仅能容纳一人,且只能弯腰爬行进去。
里面有十几米的距离,爬行通过需要一点时间,一旦里面满员后,剩下的人只能在外干等。
身后魔兽虎视眈眈,所有人都不愿意留在原地等待,都想成为第一个进去的人。
刹那,由魔兽对人的捕杀,变成了人对人的争夺。
“让我先进去!让我!”
发了狠的高个男人抓住偷溜进去的小孩,狠狠往外一扔,丢到不远处的魔兽群中。
魔兽一拥而上,分食了可怜的孩子,造成这一场面的男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钻了进去。
身后人看到此景也不甘落后,用蛮力的,乘人不备偷溜的,一瞬间不大的洞口里挤满了人。
“啊!”
没多时洞口那边便传来惨叫声,位居第二的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目眦欲裂。
洞外站着几个高大邪恶的魔人,他们手起刀落,高个男人人头落地,鲜红血液瞬间流淌过后人撑在地上的手,温热黏腻。
见到这一幕的人瞬间不敢向前,只能拼命往后撤,却不料后面人只听到声音并没有发现情况,一个劲地往前挤。
前人后退,后人向前,一时间通道里陷入僵局,前面的人这才发现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言。
第二人绝望地看到,一双黝黑的手往洞口里摸索,下一秒便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拽。
“救我!!!”
洞口那边传来惊悚的呼救声,吓得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不住地颤抖。
直至那头声音消失,黑手继续往洞口里摸索。
“快往后退!快!”
终于有卡在中间的人看到情况,连忙朝后喊,“前面有魔人杀人,别往前了!”
话音刚落,后面人也不敢继续往洞口中爬。
“吼——”
突然,不远处的魔兽围了过来,后退的人又吓得挤在洞口前。
前有魔人,后有魔兽。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头顶羊角的小孩出现,他举起比自己还要大的石头,朝前用力一扔。
不偏不倚,砸中一个扑上前的魔兽,瞬间毙命。
魔兽死亡的场景让众人振奋起来,除了妖族,其他族类也纷纷效仿,就连人类小孩也摸到什么砸什么。
逆境总是让人快速成长。
安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边的魔兽不足为惧,反倒是另一边的魔人……
掏出空白符纸,安然用灵气画符,待集赞了一叠后,带着小姑娘瞬间到了另一边。
想是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这边,魔人在看到安然的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塞了符纸爆炸而亡。
“砰!”“砰!”两声过后。
魔人才反应过来,怒吼着提刀朝安然杀过去。
低阶魔根本不是安然的对手,不消片刻洞口这边便被清干净。
安然没有告知后来人,而是带着小姑娘继续往前走。
倒不是他不想瞬移到魔花那边,而是他发现现在所处的地方根本不在诞生地。
这里有连同各个地方的阵法,他不敢轻易移动,生怕去错了地方。
往前行了大约十来分钟,后面才响起发现魔人死亡的声音。
安然没理会,径直往前走,直到触碰到一层特殊的膜。
膜后,净化之力再次显现。
陆氏集团。
陆无恙已经近两月未曾出现,集团里传播的谣言,已经从老板谈恋爱传到集团倒闭、陆总携款潜逃。
“不会吧,陆总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我听说高层都在抛售手里的股份,就是知道陆氏要倒台了。”
“可是这个月工资还发了啊!”
“奖金呢,年终奖是不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年都过去一半了,马上就恢复正常上班了。”
“……”
关于钱的事,所有人都很敏感。
集团里谣言越传越盛,所有和陆氏有过合作的人,都明里暗里打听信消息是否属实。
比起陆氏的风波,安家此刻气氛也十分焦灼。
自从魔将回来通知安然出去旅游后,至今已经过去一个月。
这一月里,安然不仅没回来过年,甚至到现在丁点消息都没有给他们,打电话过去也是无人接通的状态。
哪怕魔将一直强调安然很安全,只是被事情耽搁了,但是没见到人安家不可能相信。
“皇甫韵,到底怎么回事?”
安恒安慰过父母后,将人带到偏僻的地方询问安然到底在哪。
时间太长,没有合理的解释,安恒肯定不会相信。
于是:“王去了魔界旅游。”
“???”安恒惊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说什么?!!”
魔将说完惊世骇俗的“真相”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安恒的追问下终于还是将实情告知。
一番讲完,安恒面上的表情保持很久都没有变化,好像被这个真相整傻了。
“不过别担心,王在魔界没有对手,即便死了也不过是回归原身,明年也可以回来过……年。”
安恒一点都没觉得被安慰到,他怒吼:“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吼完没多久反应过来,这件事实在怪不到魔将身上,人家一个给安然打工的,还不是听那傻小子的话。
安恒平复心情:“人在哪?”
“王现在还在魔界。”
安恒忍不住发飙:“我是问你陆无恙!”
从来没被人类这样对待过的魔将,乖乖开了车过来,带安恒上路。
前往稽查办的路上,安恒一直在调整心态。
陆无恙现在是个病人,安然也是自愿为他前往魔界,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到了地点,下了车。
安恒猛地关上车门发出“砰”的一声,吓得路过的人以为有爆炸发生纷纷侧目。
稽查办的人也被惊得现身,看到安恒气势汹汹的模样,如果不是魔将在身后,他们估计要动手了。
“安总?你怎么过来了?”
姜程程认识安恒,毕竟上一次救援他在现场,只是乍然在稽查办见到,实在稀奇。
“我来找陆无恙。”
姜程程犹豫道:“呃……他不在这。”
得到否定的答案,安恒转过头看向魔将,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魔将能察觉陆无恙并没有离开,所以他不明白姜程程怎么会说这么一句话。
“据我所知,他应该还在。”
姜程程知道自己瞒不过魔将,索性将二人带进去。
一路上,他没说陆无恙,只简单说了最近陆家出的事情。
陆老爷子瞒不了多久陆无恙的情况,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把人看好,至于其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陆无恙失踪一月,一开始多数人是真以为他是被爱情绊住了脚,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觉得这件事渐渐不对劲了起来。
这其中尤其是陆浩然,他动了那么多手脚都没有被阻止,这说明什么?
说明陆无恙是真的出事了!
陆浩然大为震撼,狂喜之余立刻让人加紧速度。
“因为陆无恙的失踪,支持他的那部分人被策反了大半……具体我也不清楚,反正陆老爷子去公司了,说是过去放权的。”
“放权?”
安恒眉头紧锁。
姜程程继续说这几天老是有人想进来找陆无恙,他们不得不佯装把人送出去,所以安恒这次来他才会这么说。
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后面没人跟着。
安恒停在原地,面色闪过几缕挣扎,最终转头往回走。
姜程程:???怎么走了?
穿过薄膜, 安然踏回诞生地。
这里的净化之力比任何地方都要强烈,安然身上沾染的魔气在踏入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身后陆陆续续有人踏足此地,回首望去,原本死咬着他们不放的魔兽围在外面, 瞳孔里满是对这里的忌惮。
众人意识到魔兽不敢上前。
有人大胆挑衅, 激怒的魔兽一跃而起朝他扑来, 却在跨过薄膜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所有人见到此景,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安全了。
也有人想到死在之前道路上被魔兽杀死的同伴, 悲从心中来。
还没来得及为死去同伴哀悼,原本黑暗的甬道,突然被一束光照亮, 晃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那光来自头顶,众人适应过后地向上看。
头顶是灯火通明的阁楼,阁楼之上,挤满了朝下看热闹的魔群, 还有的对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
“赔大发了,那傻高个怎么第一个爬狗洞啊!”
“压玄术师, 这种局一看就是他赢啊!”
“一看就没经验, 我和你说玄术师必败,因为他们都是傻子,他们一向信仰奉献自己拯救他人, 根本不可能赢, 毕竟那可是正义之士呢!”
人类听不见高处魔群的声音, 安然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甚至阴阳怪气的腔调他都一清二楚。
有点被阴阳到的安然看也没看人类, 继续往前走。
在转了一个拐角后,终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净化之力。
巨大的深坑中, 一朵黑色花茎,白色花瓣的莲花矗立其中。
在亲眼所见后,安然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摘花失败,他一直以为白莲花就是人间池水中的小花。
然而现实是,面前的花有数十人合抱才能圈的下的花茎,顶上的白花如湖泊般庞大,这不是小花,是堪比摩天大厦的巨花。
试问,谁能轻易把摩天大厦搬走呢?
在所有人都惊讶这朵花的巨大时,上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只要在这朵魔花茎上刻下第一刀,你便是本场比赛的第一名,将直接获得自由一个月!”
城主的声音在上面诱惑着,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东西被扔了下来,撞击地面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那是一个带着灵气的匕首,安然猜测这可能是玄术师的东西,毕竟魔刀出现在这里,和一个普通的匕首无二区别。
匕首掉落的瞬间,便是争夺的开始。
如果说之前逃脱魔人魔兽之间的争斗全是本能,那么现在就是欲望在作祟。
为了自由,为了从魔人手里逃出去,这把匕首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原本待在安然身边的小姑娘抬头望向安然,见他没有任何动作,最终松开他的衣袖,加入了匕首的抢夺战。
不是没有人趁着抢匕首的时候用手划拉花茎,只是在尝试过它的硬度后,毅然决然加入了战争中。
安然一直是一个旁观者,他的目的一直是花。
他抚摸花茎,尝试用灵力割断,结果就像蚍蜉撼大树,灵力掏空了,也不见在花茎上留下丁点的痕迹。
灵力是行不通的,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大抵是肉体凡胎的原因,魂魄离体比想象中要痛,但一想到陆无恙再无醒来之日,这点痛苦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魂体才从□□中脱离一点,溢散出来的魔气瞬间笼罩深坑。
在上面看戏的人只以为是阵法出了问题,他们这边的魔气泄露过去。
起初所有人都不在意。
他们见识过魔花的能力,泄露过去的魔气不需要多久便能被净化,到时候他们还是能继续看里面的情况,就是现在打斗场面被挡住,他们看不到多少,感到有些扫兴。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下面魔气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
如果不是阵法的原因,他们几乎要怀疑这些魔气是不是要冲上来。
“怎么回事?”城主询问负责这一块的魔人,怒气冲冲地将人揪到面前让他看看这次的失误,“赶紧把下面的魔气处理了,不然你就等着成为里面的一员吧!”
“是……是!”负责人战战兢兢地跑下去。
先是玄术师闯入,后是奴隶逃跑,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件事,城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侧过头瞥见北皇兴趣缺缺的模样,暗中抹了一把冷汗,心里暗道等送走了北皇,看他怎么收拾这些掉链子魔人,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要不然,北皇随我去……”
城主话音未落,便见原先还兴趣缺缺的人目光突然落在下面,面具下的神情变了又变,口中呢喃:“不可能……”
嘴上说着不可能,身体却比脑子更快地往下跳。
“北皇!”
城主没想到北皇会突然搞这么一出,连忙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入魔花的范围。
诞生地的威压比净化之力还要让人难受,城主只在里面撑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逃似的回到原地。
北皇倒是顶着巨大的痛苦缓缓靠近魔花,身上的魔气也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洗礼。
魔气的扩散并没有遮挡住他的视线,他看见一个浑身裹着黑衣的人依靠花茎而坐,那漫天的魔气便来源此人。
步履艰难地走到他的身旁,北皇弯腰,正准备伸手揭开那人面上的东西时,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不许碰他!”
小姑娘展开双臂护在安然面前,警惕地看着北皇。
这个魔很危险,她知道城主是谁,自然也看到过城主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不用猜便知道不是善类。
北皇皱眉:“让开。”
诞生地带来的痛苦太强,北皇不想被人类耽误时间,见对方还不让路,直接一击将其拍飞。
因为被限制,力量并不强大,人只飞了一小截距离,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至于死没死,北皇并不在意,只是动了一次手后,他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量更加强烈。
黑布下的真容是他此行的动力,北皇咬牙继续行动,终于在坚持不住前,扯开了那层秘密。
安然的面容展现在北皇面前,虽然和画像上有差异,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此人。
刹那间,滔天的魔气朝北皇袭来,他不堪重压飞速回到阁楼之上。
那浩瀚如海的魔气并没有追逐他而去,而是在空中盘旋,最终缠绕在花茎上。
魔气一圈又一圈盘旋而上,地面在摇动,周围墙面碰撞间砸下巨石,哪怕不在诞生地,阁楼上看戏的魔也觉得惊悚无比,纷纷往后退,生怕那边的情况牵连至此。
“摩天大厦”倒塌的动静有多大,魔花被连根拔起的场景便有多恐怖。
终于,在一阵地动山摇后,深坑之中又现深坑,那是魔花之前所在的地方。
“有人把魔花拔出来了?”阁楼上,沉默良久的魔群中,有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出这个事实,“怎么可能?”
连魔皇都不敢轻易靠近的魔花,竟然被摘了?
那深坑中不见往日魔花的踪迹,虽然不相信,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真被摘了!
“是谁?”
魔群里响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股魔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忌惮诞生地,怕是有人就要从这上面跳下去瞧瞧。
城主感受过,自然不会被好奇心勾得再跳一次,他将目光投向在下面待得时间最久的北皇。
走上前询问:“北皇可知下面发生了何事?”
城主迟迟没有得到回答,定睛一看发现北皇盯着下面的动静,久久没有回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诞生地的影响。
“北皇?北皇?”
终于,在城主几番呼喊下,后者终于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面对城主的问题,他不做解释,只道:“今天这事谁也不要透露出去,如果让我在外面听到有人谈论此事,你中心城将不复存在。”
威胁的话让城主不敢细想,唯唯诺诺应了“是”。
只是应下后方觉疑惑,他不明白北皇此举用意。
难道魔花被摘除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这种事有什么好隐藏的?
难道说北皇是担心他中心城因为魔花争夺战举行不了?
不对不对,或许是因为那突然出现的魔气?
想到这段时间魔界的传言,他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沉默。
不多时,下面动静平息,众魔发现在连同两地的石桥上,站着一个人。
安然抬眸,与北皇的视线对上。
纯黑的眸子看不出神情,却让北皇一瞬间感受到寒意,不敢多看地转移目光,低头又发现安然脚下还躺着一个小姑娘。
正是他之前拍飞的那个。
安然没有和他多言,薄唇微张:“放过那些奴隶。”
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可是北皇就是清楚了安然的意思,点头称是。
巨坑因为安然的动静,此刻裂了一条可以爬上去的口子,只要这些人逃出深坑就能彻底自由。
如果选择落户在诞生地,甚至连生命都不会有危险。
安然并不想多为奴隶做打算,转身要走,北皇察觉到安然意思,急切开口:“请留步!”
安然并未搭理,一手护着缩小了无数倍的莲花,一手拎着小姑娘便朝外走去。
“决不允许!”
北皇想使用力量将人留下,却在触碰到安然的瞬间,被一道水罩阻挡。
下一刻安然在眼前凭空消失。
刚刚抵挡北皇那一下差点让低阶魔害怕地直接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