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水兵洛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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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枪无情地把沈吉钉在墙上,眼前完全陌生的犯人毫无犹豫之意,作势就要砍断他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竟有一道黑影带着熟悉而又危险的雾气从角落冲出,一拳就把那人砸在墙上,由于过度暴力,当场便血花四溅。竟然是吴弥尔?
沈吉毫不犹豫,吃痛地拔下长枪,又忍着痛将它从胳膊上拽了出来,难受得表情扭曲。
吴弥尔此时也受了重伤,满身是血。
两人狼狈地面面相觑。
尽管沈吉应当立即与他开战,却因吴弥尔摇摇晃晃、肚子还被开了个血洞,而忍不住确认:“你没事吧?”
身体残败的吴弥尔站在原地喘息了几声,他周身的黑雾逐渐褪去,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轰然倒地。
「吴弥尔直播间」
「观察者数量:12097」
「嗯?我说什么来着?」
「小吴刚才有机会偷袭沈吉吉的!」
「这副本里的敌人数量是无限,他已经累懵了。」
「这次没杀,以后也不会杀了。」
「呜呜我喜欢看,请一起行动!」
与此同时,杨茉已把剩下几个犯人全部处决,拎着淌血的长剑靠过来说:“你认识这犯人?”
沈吉迟疑回答:“……算是认识吧。”
杨茉又问:“那他是好是坏?”
梦傀着急:“你还等什么?杀了吴弥尔!”
与此同时,沈吉听到了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了结吴弥尔】
【动手】
【放弃】
杀反抗不了的仇人,算杀戮吗?
沈吉眯起眼睛,在心里思考说:“不能杀,他方才本可以任那人杀了我,但还是出手相救。”
梦傀:“那是他想亲手杀了你!”
沈吉:“这是你给他找的中二借口。”
如此想着,他便朝杨茉认真道:“不确定,但刚才是他救了我的命,良心未泯也说不定。”
按道理说,以杨茉的智慧和谨慎,她应多问几句才对。但这姑娘反而表现得干脆利落:“那绑起来带上吧,我们得先找个能停下来治疗整顿的地方,走。”
气氛紧张的白鸭山中,任何能量变化都十分明显。
吴格予正于直升机外的帐篷前喝着热水,忽有黑衣人上前禀告:“大少爷,有玩家被杀出来了。”
“应该是那个从东南亚来的拳手。”
“他本来就是想赚钱罢了,斗不过很正常。”
“还没有小少爷的消息。”
吴格予默默听完,放下杯子:“知道了。”
他的目光依然冰冷,未见半点担忧。
半晌之后,他淡声吩咐:“继续盯着,若发现沈吉出现,立刻带来给我,先要活的。”
嗯?白猫听到心心念念的名字,立即从雪白的松树上冒出头来,又因金眸过度耀眼,而重新躲藏了起来。
求生艰难,经过一番躲避,难民小队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摆放着腐烂旧衣的仓库落脚。
那些孩子们很听话,即便怕到流泪也没发出声音。
杨茉很有大局观,主动帮助幸存的厨子包扎上药,赢得了些感激之语,也让支离破碎的队伍团结了些。
但浮于表面的平静,随时会被下次袭击打碎。这是个崩坏的世界,所有角色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戮。
沈吉扶住被仓促扎紧的胳膊,苍白着脸思考:不能用常理去推断角色的所作所为,逻辑在蚕魂塔不重要。
梦傀只惦记心印:“你打算怎么做?”
沈吉脑海里刚冒出个隐隐的念头,躺在他旁边的吴弥尔却在本能的挣扎中睁开了眼睛。
那家伙好像恢复常态了,周身并无黑气涌现,但论能力和心疼,仍旧是非常危险的。
沈吉立刻举起刀来:“喂,你别乱动。”
吴弥尔看清此刻的状况,嘲弄地露齿而笑:“省省吧,小东西,想弄死你只需一秒钟。”
沈吉瞪着对方的眼睛:“我要是像你失手过那么多次,就不会随便说大话了,丢人。”
他嘴上虽不谦让,心里却打鼓,因为这小子身上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包括原本一团血肉模糊的肚子。
吴弥尔切了声:“之前有几分是江之野的功劳,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很——你就应该趁方才杀了我。”
说着,他便费力坐起。
沈吉沉默地回视,眼睛眨都不眨。
吴弥尔呵呵:“用不着勾引我,我对男的没兴趣。”
沈吉无语:“……你想太多。”
吴弥尔笑得不怀好意。
沈吉又问:“……你为什么没趁乱杀了我?”
吴弥尔:“方才身体里能量混乱,记不清了。”
一个普通的人类,因为被太多心印变成傀儡,而获得无数种彼此冲撞、却又能勉强共存的力量,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生存状态,沈吉想不明白。
金银坊时,他的确烦吴弥尔烦得要命,但时过境迁,现在却又感觉不同了。
沈吉小声道:“你哥也在白鸭山。”
吴弥尔不由拧眉:“废话,我跟他一起来的。”
沈吉重新看他的眼睛:“之前遇到你哥,我才感觉到,其实你身上还有不少人性,你们两个不太一样,他……他好像只剩下人类的皮囊了。”
吴弥尔回看沈吉,神色冰冷,过后他又举起被捆着的双手道:“你现在不杀我,等我恢复了,马上就会要你的小命,到时候你会后悔吗?”
说完,竟投来有些期待的眼神。
沈吉决心已定:“杀戮在这副本里没用,杀得越多,就越容易沦为副本的玩物。”
说着,他便垂下菜刀:“我们打算逃走,你若也想逃,就跟我们一起,不想的话,也随便你。”
吴弥尔不吭声。
杨茉忙完所有的事,拎着剑走过来说:“这人是你朋友?看你们聊很久了。”
朋友?吴弥尔满脸讥讽。
沈吉瞥他:“别没事就挤眉弄眼,不好看。”
吴弥尔:“……”
沈吉随之起身,淡声说:“算是旧识。杨姑娘,先不提他,你还有些事没告诉我呢。”
经方才一战,杨茉似乎更确认了沈吉品性,抱手说:“我爹是杨守诚,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梦傀立刻钻研起数据库:“有的有的!杨守诚,大周朝的英雄,数次平定北疆的蛮夷侵略,还创立了长城军,为守护大周而战死沙场,死前以一敌万,死守城门,为大周军民赢得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难怪唐忠那家伙认得她,李腾飞也颇听她的话。
虽然长城军已由顾家掌管,但杨守诚对他们意义非凡。如想好好活命,杨茉真应该直接去投靠那里的,而不该为了让这些孩子们暂且活命而进入蚕魂塔。
无论如何,她都是英雄之女,肯定继承了父亲的精神,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必有机会破局!
沈吉颇有些惊喜,马上认真道:“失敬!”
杨茉很平淡:“不过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他死后我们杨家逐年没落,长城军也由顾家统领了。我的确是在江湖中谋生计的可怜人,也不算完全骗你。”
沈吉点头:“明白了。”
“说回正话,现在该怎么办?”杨茉头疼地望向那些孩童和明显已失去战斗力的厨子们,“不能继续漫无目的地瞎走了,再遇到犯人,很难全身而退。”
沈吉自告奋勇:“局势不会一成不变,大门也不见得一直严防死守,这地方偏僻,又没什么物资值得觊觎,还算是安全。不如你带他们守住此处,我去外面刺探,若得到机会,马上回来通知你们。”
始终偷听他们聊天的吴弥尔意外地说:“我陪你去,你这种废物,遇到任何人都打不过。”
沈吉:“……”
这小子,肯定是找机会想去继续杀人!
杨茉思考了番:“也好,不过我有传递消息的好办法,其实不需要跑来跑去那么麻烦。”
说着,她便从包里拿出个小竹圈,里面黑乎乎的动物……竟然是只小老鼠?
杨茉解释:“你把它带着情报放掉,它自然能找到我。这是我爹教我的,逃难时我也常用这法子。”
沈吉接到手里:“好。”
吴弥尔斜视呵呵:“小心鼠疫套餐。”
忍了许久的杨茉抬剑:“这家伙实在聒噪,不如了结了吧!蚕魂塔里那些的犯人,个个作奸犯科,阿吉你年纪尚轻,还是少结交人渣为妙。”
她这话意思明确,显然和吴弥尔不是同路人。
吴弥尔毫无惧色,明亮的眼珠子映着剑刃的寒光,像只随时都会反扑的冷静野兽。
沈吉劝阻:“……他是被冤枉的,杨姑娘冷静。”
杨茉再度飞快地变了态度,她把剑插回剑鞘:“既然你信任他,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那你们小心。”
一日之前,沈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吴家人在副本里共同行动。
但这次重遇吴弥尔,不愿再动干戈的心情非常强烈,向来尊重直觉的他,终究还是如此选择。
吴弥尔倒能随遇而安。
他虽仍被缚着双手,步履却非常自得,跟在沈吉后面追问:“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要因为我一次没杀你,就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只是意外。”
沈吉失血过多,连唇色都有些泛白,他拿着菜刀凶回头说:“别吵了!讲废话不用体力的吗?”
吴弥尔完全不怕他:“我有的是力气,不像你,弱的像只小猫咪,一掐就死。”
他干嘛提起猫?他是知道什么,还是随便口嗨?沈吉眼神动了下,顿时变得更加提防。
吴弥尔趁机靠近了些,低头几乎蹭到了沈吉的鼻尖:“我说,你是不是跟那个江馆长睡了呀?”
沈吉更生气:“你胡说什么?”
吴弥尔坏笑:“总觉得你们两个不一般呢,是不是偷偷在一起了,你喜欢年纪大的啊?”
“为什么要偷偷?”沈吉有些不耐烦:“再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脑子里装点有用的吧?”
吴弥尔乐的非常嚣张:“看来是真的,他没睡你?是不敢动沈家人,还是年纪太大硬不起来了?”
沈吉恼火:“闭嘴,再废话就别跟着我。”
话毕他态度不爽地扭头就走。吴弥尔偏迈着长腿两步拦住沈吉,继续挑逗他的神经:“我忽然想,我在这把你杀了也没什么意思,你说,我要是把你给上了,江之野知道后是什么表情?好想看看呢。”
沈吉彻底对他失去耐心了,抬着眼睛嘲讽:“你幼稚不幼稚,刚刚不是还说对男的没兴趣么,就这么想激怒我?你见不得别人不受你影响是不是?”
“我说过吗?”吴弥尔眨眨眼,又把脸凑过去:“不过看着你的脸应该还是可以的,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挺漂亮,就是不适合姓沈,还是别为难自己了。你会把副本里发生的事当真吗?在副本里做|爱对你来说很难忘记吧?这样想象还挺让我兴奋的。”
沈吉并没有他想象中气急败坏:“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变态幼稚,和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情,不就是被狗咬吗?你兴奋的阈值还真低呢。”
吴弥尔聊的乐不可支:“你会想象我啊?你还想什么了?我没一刀杀了你,是不是让你自我感觉良好?”
沈吉从来不跟人动粗,此刻却烦他烦的不行,忽然揪住吴弥尔的衣领说:“我在想你就像个拼命扮演坏蛋的幼稚鬼!你再废话一句,那我们就拼个你死我活,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杀不了我吗?”
吴弥尔笑着不回答。
沈吉推开他:“我要进行副本了,你想发疯就趁早滚开,别再浪费我的时间。”
吴弥尔终于恢复如常:“好好好,那说说你的计划,不把他们杀干净,怎么把心印搞到手?”
沈吉不愿多讲,只道:“让唐忠和那个叫老刑的彼此消耗就可以了,我有我要做的事情。”
吴弥尔正要再招惹招惹他,却感应到危险的靠近,不由马上往前一步拦在前面:“有人。”
沈吉很快也听到了脚步声,此时吴弥尔慢慢簇起眉头,手腕处暗自使力,眼瞧着那束手的麻绳子开始变形发裂,沈吉却朝前方打起了招呼:“雷三?”
来着的确是伙头兵雷三,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囚服的犯人,也不晓得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雷三显然没忘记自己对沈吉的“恨意”,立刻下令:“快!这有活的!抓住他们!”
吴弥尔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但沈吉偏瞪来个警示的眼神,逼得他没有立即反抗。
瞧着犯人把他们无情按住,雷三立刻得意起来:“说!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那些小崽子呢?”
沈吉非常了解此人的性格,讨好说:“方才遇到伙不要命的,跑散了。我俩当然是在逃命呢,你之前也瞧见了,唐大人根本就不顾旁人死活的。”
雷三呸道:“他自来如此,畜生!”
态度变得真快啊,沈吉打量:“所以你这是……弃暗投明了?真有本事啊。”
唯利是图是雷三性格最好的写照,以他的个人能力,是不足以使身边的犯人们听话的,而今有一幅小头目的嘴脸,定然是在囚犯阵营中得到了好处和重用。
不出所料,雷三得意道:“正是。”
沈吉忍不住微笑:“老刑看上你什么能耐了?”
这话让雷三立刻变脸:“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别以为你干的好事我全忘了!我可不是唐忠,少来迷惑我!”
只是简单嘲讽了句的沈吉:“……”

雷三这家伙心思很好猜, 拍马屁又不是什么难事。
沈吉顺势称赞:“还是你有本事,不跟着你混,我半点出息都没有。不过有件事我得解释清楚, 我真没跟唐大人告你的状, 他们怎么调查到的,我也不清楚。”
瞧见他故意讨好的样子, 吴弥尔忍不住在旁撇嘴,雷三倒是半信不信, 倒没杀他,只招招手道:“带走。”
此人唯利是图, 不可能动什么恻隐之心,留着自己肯定是有所图谋——沈吉心里考虑得很清楚, 又默默地瞧向满脸不耐烦的吴弥尔,示意他稍安勿躁。
虽然早就料到, 蚕魂塔关押着的凶徒会在冲突中占据上风, 但没想他们胜利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沈吉和吴弥尔被押送到了位于一层正中央的石殿。
这是唐忠每逢节日才会使用的议会场所, 空间宽敞, 石柱高大, 不仅四周全是凶神恶煞的罗汉神像, 最中央还立着座纯金兽雕,正是那个鸟嘴羊身的心印。
沈吉瞥见大厅内云集着不少狱卒打扮的人,已然和囚犯们混在一起,便晓得唐忠的确是遭到了背叛。
也难怪,他平日作威作福, 仗着狱长身份对大家极尽严酷。而今朝廷已丧失权威, 所谓狱长也名不正言不顺,肯定有不少蚕魂塔的士兵会选择倒戈。
只是如此一来, 局势便更要失去均衡了。
沉思间,雷三已得意洋洋地带路到正殿石座前:“老大,在密道里抓到了厨子和犯人,瞧着模样不错,就给您带回来了。”
又是这套……
梦傀吐槽:“他上辈子真是老鸨吧?”
坐在石座上面的,正是传说中的老刑,而孙秀才则笑容阴森地站在旁边,搭腔道:“呀,这不是小吴吗?原来是熟人啊。”
而后他又凑到沈吉面前,扶起他的下巴观察:“你是那个负责给我们送饭的小厨子,是不是?模样确实可爱,每次轮到你来送饭,我都会特别兴奋呢。”
……这又什么变态东西?
沈吉尽量不动声色。
吴弥尔却忍不住开骂,毫不客气:“恶心不恶心?你们这是做什么?想占山为王吗?”
不是你自己刚才污言秽语的时候了?真会双标。
沈吉忍不住欲言又止地看向吴弥尔。
孙秀才反问:“怎样?大周都没了,还要继续坐牢?”
说着他便转身请求:“老大,我想要这个小厨子。”
老刑一直默默地在观察他们,听到此话也没立刻答应,只看向吴弥尔:“你之前油盐不进的,谁也不理,怎么忽然和蚕魂塔的人混在一起了?”
吴弥尔:“他是我失散多年的表弟。”
梦傀:“好敷衍的语气和台词……”
老刑显然不信,眯着眼睛思索几秒,又问:“现在蚕魂塔变天了,你们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沈吉生怕吴弥尔再乱讲话,忙低头道:“唐忠道貌岸然,我们当然是想跟着老大您寻条生路!”
“跟着我,得证明自己有用。”老刑并不容易被忽悠,直言道:“雷三可是告诉了我唐忠兵器库的位置,你呢?”
沈吉瞥向表情毫不尴尬的雷三,而后道:“想必蚕魂塔的人早就对老大掏心掏肺了,老大还想知道什么、想得到什么,直接明示我便好。”
老刑眯起眼睛:“听说,杨守诚的女儿也在塔内,你还跟她走在一起来着?那就把她得人交出来吧。”
他一个人怎么什都么清楚?
肯定又是雷三那家伙说的!
沈吉撒谎道:“就是她把我和吴……吴哥哥伤成这样的,那女人武功格外高强,已经带着几个难民逃了。”
听到这话,老刑并未直接质疑,只笑:“行吧,那你们先留下来,等我想到什么,再找你们不迟——孙茗,擦擦你的口水,给我滚回来!”
孙秀才没能得到沈吉,很是不情不愿。
老刑摆摆手:“雷三,你带他们安顿一下。今晚,我们围剿唐忠,彻底占领蚕魂塔!”
雷三喜上眉梢:“全听老大指挥!”
什么叫两面三刀?雷三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原本还对沈吉横眉冷对,眼瞅着彼此又要开始共事,很快变了个笑脸,领路到了处还算暖和的石室:“我知道你爱干净,这边的血都擦干净了,对你不错吧?”
沈吉蹙眉:“今天到底死了多少人?”
雷三笑嘻嘻:“刑老大可是个厉害角色,逆他者当然全部亡啦!今晚一过,这蚕魂塔可就不同往昔了。”
沈吉打听:“老邢真能一举拿下唐忠吗……可是狱长的手下也不少啊,还有李腾飞和那些难民……”
“问那么多干嘛?”雷三很狡猾,掏出匕首朝吴弥尔勾勾手指,“过来,绑着手不难受吗?”
吴弥尔切了声,竟一用力,便彻底崩断了那些麻绳。
沈吉:“……”
雷三:“……”
面对这种怪力囚犯雷三难免有点害怕,退后半步说:“那你们在这里歇着,我还有事要忙。”
话毕他赶紧溜之大吉。
被丢在原地的沈吉很是提防地望向吴弥尔,毕竟他现在有点猜不透这人到底什么心态。
以吴格予那种变态气质而言,是必须要求弟弟把心印带回去吧?如果失败了……
可吴弥尔却似什么都没琢磨,哼了声便倒头躺到冰冷的床铺上,打了个哈欠说:“我要想杀你,早就动手了。看在你叫我一声哥哥的份上,再留你多活儿一会。”
沈吉眨眼:“哥哥这词对你很重要吗?”
吴弥尔仿佛变了个人,凶巴巴地骂道:“关你什么事?不想被我强|奸就他妈把嘴闭上。”
说着,他便真如打起瞌睡般没了动静。
……有病。
沈吉失去语言。
梦傀:“我都分析不出这家伙到底与多少种能量共存着,你只需记住,他肯定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吉无奈地摇摇头,在这石室内勉强找到个碳笔,便扯下处被角写起了密信。
吴弥尔困倦地说:“作死。”
其实沈吉也觉得危险,但无论如何,现在都必须告诉杨茉最新消息,否则错过后再想找机会便更困难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把小老鼠放了出来,用布条绑住它的尾巴,顺手丢到墙角。
那小东西还真有点灵性,立刻窜没了影子。
塔外的暴风雪像极了天然的屏障,让巨石建筑内的危机四伏变得与世隔绝。
小小的老鼠以人类难以察觉的速度冲过无数黑暗的角落,直至忽闻到什么香气四溢的味道,才放缓脚步。
犹豫之后,它拐弯冲向了一坨温热的土豆。
没有什么动物能在饥饿中抵挡甜美的诱饵,哪怕其内藏着□□。
小老鼠稍微吃过两口,便无力地倒在了土豆边上,嘴角泛起白沫的同时,停止了呼吸的起伏。
白猫的幻影从门口飘过。
两秒后,又悄然退了回来。
唐忠曾说:老刑造反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只是想多杀些人找找乐子罢了。
这份来自对手的认知,可以说是相当准确。
吴弥尔和沈吉根本没休息上五分钟,便又被送来武器和铠甲的囚犯耳提面命,吩咐起集合进攻的事宜。
那计划虽残暴,力量分路倒很合理,听着更像是孙秀才的智慧,绝非老邢能琢磨出来的。
被迫套上件盔甲的沈吉面色凝重,反倒是吴弥尔没心没肺,倒在床边哈哈大笑个不停。
沈吉:“……你这又是什么病症?”
吴弥尔笑得流眼泪:“没什么,你的样子有点诙谐。”
身上半点杀气都没有,却要被逼着卷入杀戮。
当然诙谐。
沈吉失语,好奇问:“你在现实中,也……”
吴弥尔的态度是满不在乎:“当然,七岁就杀过了。怎么样,想去报警吗?可惜你没证据。”
沈吉的眉心一跳,好不容易才伸手抚平。
他想不出吴家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不打算了解那么多,只要能在这副本里提防住吴弥尔发疯,而后成功取走心印,本次出行目标便算是达成了。
吴弥尔仍懒洋洋地躺在床边,侧了个身朝沈吉笑:“我知道你在妄想什么,不过你已经错过除掉我的好机会了,我要是你,就会抓紧时间滚出白鸭山。”
沈吉平静地哦了声。
吴弥尔无声地瞧着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是昭然若揭、而又情绪诡秘的恶意。
「吴弥尔直播间」
「观察者数量:18121」
「小吴是真不想杀了吧?」
「毕竟这事对他没有太多挑战性。」
「他想取得精神上的胜利。」
「他想娶得沈吉吉。」
蚕魂塔内,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
孙秀才背着手巡视过走廊,忽发现墙角的土豆边倒着具小老鼠的尸体,它尾巴上还系着布条,不由停步:“这就是你说的,杨家军传递信息的手法?”
跟在他身后的,竟是看似正直的李腾飞。
李腾飞认真答道:“对,这老鼠品种特殊,不管从什么地方被放掉,都能找到杨茉。”
孙秀才并不嫌脏,俯身把老鼠捡起来道:“看来我们的确收留了些三心二意的人,让我瞧瞧传了什——”
他的话在打开布条的瞬间戛然而止,因为里面是用炭笔歪七扭八地写的三个字:好冷呀。
原本还有期待的孙秀才顿时变了脸:“你是在逗我吗?故意编故事跟我浪费时间?”
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李腾飞着急:“怎么可能?老鼠真是杨茉的,说、说不定这是密文……”
“好啊,密文。”孙秀才猛地掐住李腾飞的下巴,把老鼠尸体用力塞进他的嘴里,“那你就给我好好破解一番!”
也不晓得这读书人长相的人哪来的怪力,李腾飞拼命挣扎,却完全挣脱不开,简直要被捅穿了嗓子眼,才终于被孙秀才放开,旁爬到墙角呕吐去了。
孙秀才恶劣地笑出白牙,而后捏捏食指上的老鼠血,嘟囔道:“没意思,折磨你这种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得去找点乐子才行,那个小狱卒呢?”
蚕魂塔密透不光,想要确认时间很困难,但当走廊里回荡起犯人们的吵闹和喧嚣,沈吉便知道,是老刑安排的决战时间终于到了。
吴弥尔揉着后颈往外迈步,照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要不想被大卸八块,就别擅自行动,跟紧点。”
眼瞧着恐怖的大战在即,沈吉难免害怕。
但他嘴上气势却不输:“你要是不想突然犯病昏倒被人宰了,才要好好跟着我呢。”
吴弥尔呵了声,尾随着那些群魔乱舞般的囚犯来到了石殿门口,便听老刑站在那金色雕像前面极有气势的宣布:“兄弟们!随我杀掉唐忠!拿下蚕魂塔!以后,它再也不是我们的囚笼,而是我们在北疆的欢乐场了!”
囚犯们声声震撼:“杀!杀!杀!”
梦傀:“好一群疯批……”
单个人掩藏在群体里,是很难被注意到的,所以这杀意沸腾的队伍里,到底藏了多少居心叵测的家伙,恐怕只有老天爷才清楚了。
沈吉当然不愿意去攻打唐忠,他只想赶在事态无法收拾之前,赶快送走夏茉和那群孩子们。
然而被人流所裹挟着前进,想逃走比想象中更艰难。吴弥尔察觉到沈吉的不安分,嗤笑说:“这么急着要去投胎啊?别乱跑,听我……
沈吉低声:“跟着剧情互杀毫无意义。”
吴弥尔哼笑:“众人皆醉我独醒是吧?我听说,沈家人在副本里是破坏者,心印只是你们不听话的家奴。”
回忆起收容室内那些令人头痛的器物,沈吉小声道:“用不着故意抬举我,心印有它们自己的想法。”
两人说话间,队伍已经涌到二层。
负责带队的囚犯头子开始指挥包抄,据说唐忠那些精英人马,正盘踞此处准备反扑。
吴弥尔忽用力拉住他的手腕:“过来。”
说着他就持刀跑向队伍边缘,顺着指挥冲进已灭了油灯的漆黑石道,故作出身先士卒的姿态。
好冰冷而有力的手。
沈吉蹙眉。
他感觉不到善意,也感觉不到杀意。
此刻的吴弥尔成了个迷。
火把照得石道内诡影重重,前方忽出现了一队长枪狱卒,气氛顿时变得无比紧绷。
不知是谁大喊了声:“杀啊!”
身后那些早已红眼的囚犯立刻蜂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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