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水兵洛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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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杲愣了愣。
桂喜冷眼:“这是厨子的规矩。”
没有汤甄在身边,肖杲对于长生盅的种种难免缺乏安全感,但他自认为没有做错任何步骤,也无内情隐瞒,加之此刻身体着实不适,索性便将碗里的枇杷露一饮而尽,干笑说:“当然,怎么能让公公冒险呢?”
华丽的室内安静得可怕,绿桃貌似体贴的揉着公公的太阳穴,始终带笑打量肖大厨。
说也神奇,肖杲本来面色泛黄,嘴也乌青,但渐渐的,他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些气色,就连眼神都变得明亮了起来,更衬托得饱受长生盅折磨的桂公公无精打采。
肖杲深吸了口气,拱手报告:“师父留下的食谱果然没错,我感觉那股燥热沉重一扫而空。”
此时桂喜颇为不适,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他伸手:“快呈上来。”
肖杲赶忙在炉上保温的小锅中舀出清露奉上。
桂公公皱眉吩咐说:“现在就去把姓沈的小子宰了,他知道太多,活着我心里总是不安。”
肖杲愣住:“提前宰杀地羊,食材会不新鲜的。”
桂公公虽不舒服,却还是眼神冷酷的识破了他的心思:“放屁,之前你们不是提前杀的?你怕是不舍得吧?”
肖杲的确不想沈吉立刻死,更不满他对江之野莫名其妙的付出和迷恋,但这种心情全比不上继承地羊斋的荣华富贵重要,故而回答:“当然不是,我这就去办。”
桂喜这早就忍无可忍了,也顾不得面前的清露滚烫,拿起勺子颤抖地往嘴里猛送。
肖杲慢慢松了口气,擦掉脸上的冷汗他打起精神离开,准备继续回厨房料理一切。
等着房间安静下来,绿桃忽笑看桂公公:“现在汤甄不在了,公公当真想继续经营地羊斋吗?”
桂喜轻咳:“你怎么看?”
绿桃:“我瞧那肖师傅并不像汤甄一样死心眼,倒不如带着他回宫当个差,至于这里嘛,百无一用。”
桂喜:“其实有食谱就好,人也不用带走了,宫里的厨子并不比他们差,还更听话懂事。”
绿桃没想到老太监这么狠,点了点头,她眼波流转之际,桂喜却手一抖,直接摔落汤勺。
绿桃探身瞧他:“公公,你怎么了?”
鲜血顺着桂喜的鼻子直淌下来,他嘴唇颤抖,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惜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转眼间,便砰地一声倒在了桌上。
绿桃慢慢扶过老头的手,摸向他的脉搏,然后直起身子自言自语:“呀, 就这么没了?”
天才汤甄留下的食谱句句属实,只不过那两个食客万万想不到,沈吉竟把饮食禁忌和调理身子的汤露材料掉了个包。
和桂喜一同突然断气的,还有刚走到厨房的肖杲,那些帮厨本还在任劳任怨的做着菜,见他暴毙,自然惊慌失措的跑到了院内。
可惜现在汤家人没了,尤娅没了,只剩下宫里来的变态客人还算有本事。
但就算地羊斋的人奴性再强,也不敢尝试倚仗陌生人,混乱之间,奴仆们竟然商量着把斋内值钱财物洗劫一空,准备离开戈壁逃命去。
而那些大内侍卫呢?桂喜已死,绿桃姑娘也不见了踪影,他们自然不会留在这继续卖命,想着回京城也要被问责,倒不如抢些东西,另谋出路。
故而一时间地羊斋里冲突不断,惊慌的叫喊,慌乱的脚步,充斥着原本就不大的院落,那些富贵的幻影啊……竟如此便消散了。
本被丢在地牢里的沈吉听到外面的动静,见看守率先逃跑,便利用软骨功摆脱了绳索,小心地窜了出去。
梦傀急道:“馆长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会被阿丹给……”
沈吉并不担心,只笑了笑,便从个尸体上捡了把短刀,暗想道:“看样子桂喜也死了,这副本里除了馆长,已没有其他玩家,但是……还有尤娅。”
他想法刚冒出来,凶猛的狼嚎便自地羊斋四周响起。沈吉皱起眉头。
梦傀:“坏了,那女人来抄家了,她肯定不留活口。”
眼看故事已经走到了崩坏的终点,沈吉只觉得眼前所有的混乱都不过黄粱一梦,他眉头渐渐松了,嘴角又浮出笑来:“不留就不留吧,她和狼也不能留。”
却说在戈壁上潜伏已久的尤娅,用笛音驱使野狼冲进地羊斋内发起攻击,尽管那些侍卫和帮厨个个都携带兵器,但场面仍旧十分血腥恐怖。
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善于格斗的好手,一直游走在房梁之上,只让野狼和那些恶徒们互相消耗。直至人丁渐少,而狼群又被吸引到厨房附近,才轻轻跃到地表,快步查看情况。
原来是青铜鼎炖煮的人骨,散发出非常浓郁的香味,那香味把野狼们都馋到了。
从前汤甄活着的时候,狼群也常被吸引,那些珍贵的食物怎么可能给畜生吃呢?但如今……
尤娅惨地笑了,她慢慢走到青铜鼎附近,戴上隔热手套,忽然发了疯似的,将那沉重的大鼎拼了命地推倒在地。滚烫的汤汁和恐怖的人骨哗啦一下,洒得到处都是,香气扑鼻。
野狼们根本顾不得被烫到,立刻蜂拥而上。狼吞虎咽的啃食了起来。尤娅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喘着喘着,眼泪便止不住的大滴涌出。
她有太多想发泄的事,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正精神恍惚之际,地羊斋内竟升起了滚滚浓烟,尤娅痛哭着茫然四顾,才发现不知是谁点燃了大火,那烈火自四周包围而来,连最后的活路都切断了。
江之野骑着骏马沿戈壁一路狂奔而归,待他赶到地羊斋附近时,已是夕阳西下。
不知烧了多久的大火仍有些余焰,狂风吹得焦灼之气四下蔓延,而原本富丽堂皇的地羊斋,已变得乌黑而潦草的废墟。
江之野翻身下马,正欲靠近时,身后忽传来呼唤。
“公子。”
江之野回首,见到了安然无恙的绿桃,她微笑:“可把你等回来了,这东西终究还是到了我们手里。”
说着,绿桃便从怀里拿出两张纸,那正是桂喜得到的长生盅食谱。
江之野伸手欲接,绿桃却收回胳膊:“公子,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办不到吧?”
江之野挑眉:“不是已经办到了吗?现在桂喜已死。谁能知道回到京城的人不是他呢?”
绿桃立刻笑着扶上他的肩膀:“骗子,连老头都能装。”
与此同时,江之野一把将长生盅的食谱夺过,他想也没想,便把两页纸撕个粉碎,直接撒入风中。
绿桃惊呆,脸上从头装到尾的从容立刻不见,怒说:“你疯了吗?你知道这个东西值多少银子?死了这么多人,我们才拿到它——”。
这姑娘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江之野也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一直望着她身后的某个地方。
绿桃诧异回头,秀发被风吹得凌乱,她勾下恼人的发丝,终于看清站在附近的少年,竟是那个小哑巴沈吉。
沈吉显然是吃了一番苦的,身上又是血污,又是灰烬,但好在人依然无恙。他精致的小脸浮现出了种让绿桃感觉非常莫名的微笑,那是在这个吃人的世间,本不应该存在的幸福笑意。

剧终落幕, 大梦又醒。
干燥风沙带来的冷空气,让阳光的明度徒有其表,来自温暖南方的沈吉仍然很不适应这种能将皮肤撕裂的生凉。
他第一次清醒地穿越出副本, 努力深呼吸过几次, 终于在废墟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而馆长很快也出现在院内, 微低下头走进矮小而残破的门框,朝沈吉露出微笑。
只要离开副本, 故事就应该结束了,可沈吉忘不了他把自己抱在腿上暧昧低语的样子, 又甜蜜又怅然的心情恍恍惚惚,轻问了句:“你还好吧?”
江之野靠近后, 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肩膀:“我当然没事,但这个东西却有点麻烦。”
在进副本之前, 馆长并不会自然而然地如此亲昵, 可不知为什么, 沈吉瞬间便就适应了他的触碰, 终于顾得上回头观察心印。
只见个被氧化严重的青铜大鼎正可怜巴巴地立在废墟内, 其内还装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破碎骨渣, 仿佛个意外流落荒野的古董一般无辜,却是沈吉在副本最后留了很多血才封印住的古老器物。
翘着青铜鼎的提及,沈吉心生不详:“慢着,我们不会要把这东西带回东花吧……”
江之野挑眉:“不然呢?”
沈吉开始发懵:“带回去后,不会是我自己把它摆进收容室吧?”
江之野笑:“别人也进不去啊。”
稳稳弱弱的沈吉顿时愣住:“……”
梦傀美滋滋:“别怕, 我可以帮你呀!”
沈吉哭笑不得了片刻, 忽然意识到件重要的事情,脸色微微一变, 立刻转身用力拉住江之野的手腕:“有个玩家很危险,不能让他随便跑掉!”
江之野心知肚明:“你是说许如知?”
沈吉用力点头:“我怀疑他在现实生活中本就是杀人犯,虽然这次没变成心印的傀儡,但若是继续凭借本心作案,受害者岂不越来越多?”
对现实中的麻烦,江之野向来是“公私”分明的,在他看来,帮忙处理心印多少算是完成沈聿青的托付,至于人类之间的纠纷,本就轮不到他来多加置喙,举个不恰当的比喻,跨越了物种的冲突,更应该如“物竞天择”理论那般受到尊重。
沈吉没察觉到这一层含义,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告诉秦凯也行,但这地方荒无人烟的,怕是跑掉就不好找了。”
江之野终究妥协,无声叹息:“等我。”
沈吉抬眸:“嗯?”
江之野扶了下他手上的白玉镯子:“不准乱动,在这里等我回来,最久两个小时。”
看来馆长是打算亲自追捕玩家了,有他出马,必定是手到擒来,沈吉顿时放心,赶忙用力点头。
江之野没办法地淡笑了下,转身便匆匆步入了过于明媚的戈壁阳光之中,很快不见踪影。
不得不承认,这次沈吉在地羊斋副本内被保护得很好,虽然中途遭尤娅捅了一刀,但比起之前的经历,还是轻松了许多,他只觉得有些疲倦,便趁势坐在青铜鼎旁边拿出手机休息。见没信号,又讪讪地把它收回了书包里,对着空气发起呆来。
“你不饿吗?”
阴凉诡秘的声音响在周身,瞬时间就连阳光都暗淡了几分,空气被未知的能量扰动,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涟漪。
梦傀最先反应过来,骂道:“坏心印!快闭嘴!”
沈吉并不着急,平静抬眸:“我对食物的热情十分有限,你不用白费力气,既然被抓住了,就先琢磨琢磨‘牢里’的日子怎么过吧。”
青铜鼎发出讥笑之声。
沈吉蹙眉:“很有趣吗?”
“食物,只是其他欲望的折射。人类能通过食物记住很多事情,你也一样。”
“是吗?比如呢?”
“我想请你喝碗汤。”
沈吉被这话逗笑:“长生盅吗?你省省吧!”
心印非常从容:“不,只是碗普通的鸡汤罢了。你坐东花市798路公交到最后一站秀里,找家名叫阿慧石橄榄鸡的铺子,点那里最便宜的套餐即可,绝对不虚此行。”
沈吉本还惦念着副本里的那些怨种角色,忽听它把三次元的事说得如此具体,不由怔愣。
梦傀骂骂咧咧:“少搭理啦,没事找事。”
这回青铜鼎不再吭声,仿佛真变成了个很平凡的器物,沈吉困惑地托住下巴,对它若有所思。
恍惚之际,门外忽被渐落的太阳投下影子,他抬眸,而后惊讶:“阿丹?”
来者正是副本里狼狈的地羊阿丹,论相貌他并不出众,属于掉进人堆里便找不到的那种普通人,再换上朴素的现代装扮,更是不怎么起眼,很难引起提防之心。
沈吉心生警惕,缓缓站起身来:“原来你真有问题,怪不得馆长说要去戈壁上料理了你……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有阴谋的剧情角色。”
阿丹浮出笑来,再不像副本里那般窝囊,那满脸不屑的样子,反倒让原本平凡的五官生动了许多。
沈吉质问:“你就是偷了阿蝉铜牌的人?”
阿丹终于开口:“是又如何?”
沈吉:“现在,不会是想抢这个青铜鼎吧?”
说着他便侧过身,望向稳稳立在废屋里的大鼎:“但怕是……就算我让你拿,你也拿不动。”
原本还很有气势的阿丹愣了下,竟从腰间掏出把瑞士军刀:“我怎么拿,就不劳你费心了!”
沈吉当然不想把青铜鼎让出来,纯粹是在拖延时间罢了,见状一边暗暗紧张,一边轻笑:“你以为这还是副本?做什么都不用付出代价?”
阿丹缓步紧逼:“沈家人只会耍嘴皮子吗?”
梦傀:“他身上有心印的味道,你小心!”
小机器人提醒的刹那,阿丹已经持刀扑了上来,显然他也不想浪费江之野不在的大好机会,试图速战速决!幸而早有准备的沈吉闪身躲过,用力拦住他持刀的胳膊,就在彼此挣扎扭打之际,形状扭曲的黑雾自阿丹颈后不断冒出,让他扭曲的脸变得像个怪物般可怕,而馆长赠与的玉镯则发出微微地白光,淡而持久。
经历这么多,沈吉已经不天真了。
他知道此刻自己若力竭松手,对方的刀绝不会犹豫一秒,瞬间便要捅进自己的喉咙!所以不得不拼尽全力,和这不知来路的阿丹在废墟上搏斗个不停!
可惜两人力气对比最终,仍是傀儡阿丹更胜一筹!
不知为什么,沈吉忽感到脖颈间传来尖锐的刺痛,只恍神刹那,便被阿丹翻身压过!眼见雪亮的匕首就要狠狠挥下,没想到关键时刻阿丹的头忽莫名被猛砸了下,转瞬他就翻着白眼软了下去。
沈吉气喘吁吁地支起身子后退,看清来者,他更是瞠目结舌。
因为前来施救的人并不是江馆长,而是……桂喜。
老太监在故事中的恐怖行径仍历历在目,自然让沈吉感觉心惊肉跳,可他瞧见这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瘦弱老头,朝自己露出几分苦笑来,又渐渐放下提防,轻声疑惑:“你……”
“我家祖上就是做厨子的,传到我这代,也算是赶上好时候,风光了大半辈子。”桂喜并没痛恨沈吉的所作所为,反倒因为心印被封而清醒了不少,对他坦诚了自己的事情,“不仅高级酒楼开了十多家家,在国宴也掌勺了二十年,事业上算是到顶了。”
沈吉完全不吃惊:“我早就看出你厨艺特别好……”
桂喜苦笑:“可没想到,七年前我的了场怪病,一夜之间尝不出任何味道……这对厨师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钱嘛,赚够了,名望,也摆在那里,哪怕我自此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会有谁敢站出来反对,可我……不甘心啊……”
“原来如此。”
沈吉眨眼,终于清楚了他一把年纪来这拼命的真实动机。
桂喜叹息着继续:“一开始,我还是去正规的医院看病,渐渐的,就开始轻信各路偏方,什么恶心的玩意都吃过……最后来到这里大梦一场,才算是真看清了命定的绝路。”
面对比自己多活了半个世纪的老人,沈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目光复杂地凝望对方。
桂喜摇头:“其实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愿意那我拥有的一切去换我失去的健康,但……人呐,缺什么求什么,求什么缺什么,世事大多如此。”
其实沈吉没想到桂喜会跟自己说这些话,他迟疑地接过老头的手帕,默默地捂住脖子上凭空出现的伤痕,好半晌才组织好语言:“虽然我不了解状况,可我觉得,如果您真用钱财名利换回味觉,又会生出新的求而不得。”
桂喜先是轻笑,而后大笑。可惜他是真的老态龙钟了,着实没什么气势。
沈吉心情复杂地闭嘴。
桂喜最后说:“但人不是活一生,只是活一瞬的。”
这话太过年轻的沈吉没能完全领悟。
此时门口又来了两位西服革履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彬彬有礼:“老师,可以走了吗?”
桂喜颔首,只朝沈吉摆了摆手,便把苍老的手缩成拳头,挡住嘴巴,在风沙中咳嗽着,随他们慢步离开了。
梦傀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喂,这老东西你就别同情了吧?忘记他怎么对别人的?副本虽然全是假的,但玩家的反应却真的不能再真。”
沈吉垂眸不语。
一个小时后,江之野如约而归。
当他拎着被五花大绑的许如知进到废屋时,难免被地上昏迷的阿丹和沈吉的满身血迹惊到——果然不该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一个逃犯究竟有什么重要的?
沈吉忙解释过发生的事情,而后蹙眉:“他明明没有用刀划到我,太奇怪了。”
江之野显然对自己的选择有些不悦,表情沉闷地扶住他白细的脖颈认真检查,见那伤口虽笔直而整齐,却并不算太深,这才解释道:“应该是这傀儡的某种特殊能力,你还记得那个断头的秃鹫吗?”
想到自己差点也要掉头,沈吉不禁一抖。
江之野赶紧安慰:“没事,他还没那么大本事。”
沈吉瞧瞧阿丹,又瞧瞧鼻青脸肿的的许如知,最后望向几百斤重的青铜鼎,难免感觉头大:“现在怎么办?”
江之野立刻说出标准答案:“找秦凯。”
特勤部的办事能力依然值得赞叹。
天彻底黑下之前,秦凯和同事们就在夕阳中驾着大货车赶到了地羊斋废墟之外。他照旧精神头十足,从车厢里跳出来便感慨道:“服气了,怎么还买一送二啊?”
此时阿丹已经醒了,正和许如知一起与麻绳做着极限对抗。他当然是有些特殊本领的,奈何馆长就在旁边,着实没办法再作出什么妖来。
特勤部的女警动作麻利,用最快的速度给他带上了电子颈环和脚环,而后才像拎小鸡一样,直接这家伙把丢进车厢。
秦凯解释:“那些都是喜福会的专利科技产品,可以一定程度上抑制住傀儡的能量,省得这小子半路搞事。”
没想到沈聿白的生意都做到了这里,沈吉不禁摇了摇头。
两个人类好处理,青铜鼎却要费些功夫,看到大家开始摆出各种工具,开始齐心协力折腾起它的隆重架势,江之野却并没有选择帮忙,竟无情道:“那我们先走了。”
秦凯:“?”
江之野的语气理所当然:“该做的我们已经坐到了。东西送到博物馆院里就行。”
话毕他便拉起沈吉的胳膊,朝越野车走去。
早已习惯这待遇秦凯在后面哼哼了几声,最后还是屈服道:“喂!注意安全!等我审问到新进展马上发你!”
他们俩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沈吉不由发笑,直到爬上车,靠住宽大而舒适的座椅,才感觉身体像散了架般的无力。
这地羊斋的确如馆长预料得那般折磨人,但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冬日的大西北天黑得很快,车开出去不久,四周便已不见五指,沈吉半睡半醒地望着窗外,始终也没睡着。
江之野忽问:“在想什么?”
沈吉:“在想心印和傀儡,还有桂喜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好像越来越分不清好与坏了。”
江之野:“本就没什么好坏之分。”
沈吉陷入沉默。
江之野通过后视镜看他:“分不清以后,开始后悔管这些事情了吗?”
沈吉摇头:“当然不。我只是好奇,那种神秘的力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而且我觉得,人类的好与不好,根本就不该受它们干扰,心印们实在是太自大了。”
江之野露出轻笑。
沈吉回过神来,决定终止这个同样自大的话题,侧头好奇:“我们去哪里,为什么不和特勤部的同事一起走啊?”
江之野:“现在才问?”
沈吉:“你又不会卖了我……”
江之野:“嗯,舍不得。”
沈吉不知道馆长哪根弦不对,又开始说这种不清不楚的话,不由几度欲言又止:“……”
幸好江之野没再逗他:“不是说很少出远门吗?难得来这里一趟,可以先到西都逛逛再回东花,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作为十三朝古都,西都的美好和繁华沈吉只在书里读过,听到对方忽然提起这个建议,他盘算了下自己的钱包,然后才忍不住说:“博物馆!”
江之野:“……”
沈吉尬笑:“我是说正常的那种,我想看看唐朝的文物,应该都很漂亮吧?”
江之野并无异议:“好,你先睡会。”
他把车内的光调得更暗,专注地开起车来。
每次在心印中生死沉浮后,沈吉都会做很多匪夷所思的梦,而这次,他在梦境深处却只能看到一片毫无痕迹的漆黑。
此外,便是咀嚼、啃咬、吞咽……
那些本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动静,因太过清晰而让人毛骨悚然,再怎么胡乱奔逃,也无法摆脱它们的如影随形。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而干燥的大手抚在他汗湿的脸上,才为噩梦画下了休止符。
沈吉恍惚地睁开眼,先瞧见一片几乎要融化的金,而后才看清馆长充满关切的面庞。
原来已经到市区了啊……
西都的车水马龙,让他恍如隔世。
江之野拿过纸巾,很耐心地帮他擦汗:“别着凉,做噩梦了?”
尽管他英俊的面庞近在咫尺,沈吉却觉得这不像馆长该做的事,又担心自己狼狈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赶紧接过纸巾擦了擦:“没事的。”
说没事,倒真的出了身冷汗,导致脖颈处的伤口又痒又痛。
沈吉忍不住拉下卫衣领子胡乱擦拭,忽察觉江之野仍在定定地瞧着自己的伤处,赶紧又用衣服按住了皮肤上的血痕和红迹,尴尬地解开安全带说:“好快啊,这就到了。”
江之野会社,弯弯嘴角:“嗯,不过太晚了,明天再玩。”
沈吉的脑袋有些迷糊,直至下了车,才发现面前是座富丽堂皇的五星级酒店,不由震惊:“我……我没那么多零花钱和你AA!”
江之野显然没思考这个问题,他愣过之后只一句话便说服了少年:“这么辛苦,让秦凯报销。”
虽然副本里总充斥着让人想破头的阴谋诡计,但说到底都事不关己,然而生活不同……
每次沈吉远离了那些危险,再面对江之野时,便会忍不住地思绪飘忽,脑补个没完没了,当然,以他这个荷尔蒙过剩的年龄,这样的心态再正常不过。
连空气都充斥着花香的高级套房里舒服得不得了,在浴缸里泡了澡出来后,再喝一杯颜色神秘的冰镇鸡尾酒,好像什么烦恼和疲倦都能被消除掉。
可沈吉却仍有点魂不守舍,缩在单人沙发上望着眼前尺寸超大的床忍不住紧张。
如果江之野是个普通人,沈吉说什么也不会跟他开一间房的,如果开了,那就说明愿意发生点什么,已经成年了的小同志这点道理分的很清。
但他偏偏不是普通人,他可以变成一只小猫,他应该没这份心思吧?
沈吉心乱如麻。
梦傀非常八卦:“呀,你不会又想告白了吧?要不然先婚后爱也行!”
天知道这小机器人又在网上看了什么。
沈吉愣愣地迟疑:告白?朦朦胧胧的好感,该怎么去形容呢?就算形容得出来,又能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同性恋么,虽然不至于结婚生子,但想好好在一起,也是会盼着白头偕老的。
但馆长连大米饭都不吃,过个什么日子?他会老么?他会喜欢男的吗?或者问他会对人类有那种想法吗?
本就生活经历不多的沈吉,在面对连同类都算不上的江之野时,思路永远是乱七八糟的状态。
梦傀啧啧:“臭猫什么不懂?他最近就是故意那么对你的,故意逗你玩的,你可别自我PUA啦。”
沈吉反驳不了,郁闷低头。
正发呆时,终于在客厅远程聊完工作电话的江之野来到了卧房门口,轻靠在那边轻声说:“凌晨三点,还不休息?”
唔,穿着白衬衫的馆长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沈吉的蠢蠢欲动瞬间憋住了。
江之野叹了口气,拿着叫客房服务送过的医药箱走进来,毫无顾忌地坐到床边瞧着他。
沈吉回神对视。
江之野失笑,拍拍床边:“过来,不然怎么给你上药,你想让我跪在沙发前面啊?”
“嗷。”沈吉这才想起自己被傀儡留下的奇怪伤痕,赶紧光着脚跳坐到他旁边。
那阿丹好似能把生物的头齐齐切断,幸好有馆长的手镯保护,才只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圈整齐的红痕,像个殷红色的Choker似的很显眼。
江之野拿着消毒液蘸好棉签,又盯着伤口没动作。
沈吉按住浴袍:“怎么了……”
“有心印的能量残留,会恢复得很慢。”江之野放下消毒液,朝他笑笑:“长痛不如短痛,忍一忍吧。”
话说完,他竟然扶住沈吉的后颈倾身吻了上去。
或许那并不应该叫吻,而只是用柔软的唇贴住伤口,瞬间便传来极为鲜明的异样触感。
与其说很痛,倒不如说又热又麻,完全失措的沈吉像被过了电似的,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衬衫,发着颤蜷缩起脚趾,却依然没忍住声音,发出了意味不明的闷哼。
好在无比折磨的过程并不漫长。
江之野慢慢直起身子,声音变得稍低沉了些:“好了,过两天就会消失。”
沈吉脸红得离谱,连带着耳朵和手指头尖儿都红了,实在忍不住追问:“用手不行吗?你为什么忽然亲我啊……”
江之野的脸上仍盈着笑意:“你不是也亲过我吗?”
“我什么时候——”沈吉刚反驳完,又想起自己之前的确像个变态似的狂亲过白猫,不由硬着头皮解释道,“那、那是因为猫猫的样子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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