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水兵洛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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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丽娟沉默两秒,无奈笑笑:“其实沈奈把阿吉托付给我时,留下过你的相片和联系方式,说若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找你,不过我们祖孙过得很平静,也便没去叨扰过,毕竟让太多人知道阿吉的存在不安全。真想不到十五年过去了,你竟然自己找来了。”
白尘子微微惊讶,而后苦笑:“不找也是对的,隐姓埋名才最安稳,不过——”
她说到这里,抱起手来认真强调:“那您也不该放松警惕啊,看来您并不怎么了解心印的价值。现在沈吉出现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各方都紧盯着。幸好我来了,以后谁要想打沈吉的主意,至少得先过了我这关才成。”
沈吉听到宋丽娟对白尘子身份的肯定,多少放下心来,更对她言谈中的保护之意感觉恍惚,不禁追问:“您是怎么认识我妈妈的?后来她又去了什么地方?”
白尘子露出回忆之色:“我是小奈高三时的同桌,那年她转学来我们学校,因为身份神秘,又是个难得的大美女,瞬间就成了风云人物。不过她的性子多少有点清高,并不怎么跟别人交流,包括对我。”
沈吉和宋丽娟认真倾听。
白尘子继续:“直到有次我被卷入个副本里,小奈救了我,我们两个才逐渐熟悉起来。”
这剧情发展沈吉全没想到:“副本?”
白尘子苦笑:“说不清为什么,只要是小奈在的地方,副本就会变得特别多,而且你应该多少有些了解,人类实在与完美相去甚远,每个人都存在一些软肋会被副本引诱,我也不例外。”
沈吉缓慢点头。
白尘子眯起眼睛:“那次幸好有小奈将心印控制住,才帮我免除了沦为傀儡的厄运,而我也是从那时起,开始认识和研究心印这种东西的,直到现在。”
话毕,她便从自己皮包中摸出两张名片。
宋丽娟忙带上老花镜端详,沈吉也探头瞧得仔细。
那上面又是博士,又是研究所的负责人,名词非常陌生,但名头都很响亮,应该是很厉害的科学家才对。
沈吉和宋丽娟相视,不禁肃然起敬。
白尘子叹息:“你们应当理解,无论我和小奈多么亲近,沈家的事她都不会说的。我只知道沈奈隔三差五就要随着父母搬家、转学,故意隐藏自己的存在。”
沈吉颔首:“是,不然也不会离开博物馆。”
白尘子看他:“但即便后来小奈告别了我的家乡,我们仍保持着联络。小奈告诉了我很多心印的知识,我也会帮她收集相关的信息。除此之外,在生活上我们兴趣相近,脾气相通,成了难得的好朋友。”
说着她便从手机上点出了几张陈旧的照片,笑意中透出几分苦涩:“这都是那时候拍的,之后她偶尔会回来与我见面,每次变化都很大。”
照片中有年轻很多的白尘子,以及另外一个容貌清绝,让人见之便难以忘怀的美丽少女。
的确如白尘子和江之野所言,那少女的眼睛几乎和沈吉一模一样,明亮而又纯洁。
这还是沈吉首次见到母亲成年后的形象,他很迟疑地轻轻触碰触碰她的脸,又不小心将照片点回了列表,赶紧将手机交还回去:“我不是故意乱翻的。”
白尘子只是笑:“回头我微信上发给你。”
宋丽娟始终在旁若有所思:“听起来,直至沈奈成年,沈誉青和胡语微都还活着。”
白尘子颔首:“嗯,不过小奈的爸妈更神秘,我只见过一次。他们失踪……是在大一那年。当时小奈考上了美术学院,本盼着生活安定下来。结果寒假时,我却接到了她的坏消息。”
终于有人接触过这事情了!沈吉听得全神贯注,甚至没注意到窗外漫步而过的白猫。
白尘子揉了揉眉心:“我记得小奈很着急地跟我说,她爸妈不见了——不是失踪,而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是被心印吃掉了……”
被心印吃掉,这话让沈吉想起星宇的故事,难道外公外婆进了出不来的副本?可之前沈聿白又讲,外公已因副本而死,外婆也离奇自杀。
白尘子的表情很是无奈:“更多的细节,是小奈坚持要保守的秘密,到最后我也没问清。总之,她选择了辍学去云游四海,并且开始疯狂地收集起关于那个神秘心印的种种信息,这过程中我偶尔会与她见面,有时也陪她一起追踪一段路……”
沈吉心里有太多疑惑,忍不住问:“若真想捉心印,为什么不回博物馆呢?虽然我了解不多,但我知道,那心印很眼馋博物馆封印的能量,肯定会被引诱而来。”
白尘子苦笑:“也许是小奈没有必胜的把握,而博物馆一旦失守,对整个世界都是灭顶之灾——虽然,现在已经如此了。”
提起这个沈吉很郁闷,宋丽娟抚了抚他的背。
白尘子继续讲起陈年往事:“小奈当然也会封印其它心印,大部分都被我想办法卖掉了,卖到的钱全部打给她,数目惊人,但小奈却一直过着拮据的生活,我也不知道她在烧钱折腾些什么……”
白阿姨的叙述完全是碎片化的,好在沈吉难得听到母亲的真实经历,并不觉得混乱,只觉得感慨:“也许她在努力一件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白尘子苦笑:“我知道,你是想问这事的结果。有一次小奈给我打电话,说自己终于追上了那心印,并且准备不顾一切的将它收容。结果这通电话后,她足足消失了半年时间,待到再出现时,便已怀了你。”
半年……
其中必有些日子,是与星宇困在心印副本中的,沈吉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白尘子皱眉:“当时我难免担心,一直追问孩子父亲到底是谁,可惜她并没有告诉我,只说孩子对那男人多少是个错误,但对她来说却是至宝,所以坚持要生下来。这样讲来,沈吉,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沈吉眨眨眼睛。
白尘子终于找回了丝笑意:“那时小奈为了取名日日苦恼,想要个吉祥如意的名字,我说那不如干脆就叫阿吉好了,没想她还真采用了。”
听到这话,沈吉也跟着笑了笑,但内心深处却是无比心疼母亲的,尽管他努力消化了大半天,却还是没办法理解星宇的残酷选择。
白尘子又开始回忆:“生下你后,我只照顾了她一个多月,之后她便又抱着你消失了影踪,继续大江南北地奔波,偶尔会与我联络,只是再没聊过心印的事。虽没聊,但我多少能感觉到不对劲。”
沈吉追问:“那里不对?”
白尘子表情认真:“生你之前,她对那心印如一名猎手般紧紧追逐,而有了你之后,却更像四处逃窜。大约在你三岁的时候,小奈给我打过最后一通电话,她说那心印出现了,这次无论如何都会把它封印住,结果……”
她摊了摊手,环顾着朴素的客厅叹了口气。
尽管情绪上非常震惊,沈吉还是理智地综合起白尘子和星宇的话,推理出了残酷的事实——
副本内的时间流速,远比现实快很多,与星宇在副本内的三年,或许只是现实的三个月,那么现实中沈奈消失的这十五年……岂不意味着她被心印活活困了一生?
她孤身一人,周围全是虚假的环境,那也实在是太痛苦了!
沈吉猛地站起来,愣愣地对着空气发呆,他一时心如刀绞,又憎恶自己无计可施。
白尘子低下头:“小奈音讯全无后,我没有停止过寻找她,也没停止过寻找你。每次有猎人聚会,我都会积极参与,只可惜直到最近才有了消息,我刚刚打听清楚,便从美国搭上飞机回来了。一切实在是突兀至极,但我……只想尽快见到你,根本来不及做什么铺垫。”
沈吉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年轻人,他想起白尘子刚才说过的话,冷静下心情转身关心说:“您刚才讲过,自己是出院后来东花的,受了伤吗?”
白尘子无所谓地回答:“普通人在副本里封□□印是很困难的,难免偶尔要受点小伤,已经痊愈了。”
沈吉再看向她的眼睛:“白阿姨,你急着来看我,不止是担心我是否安然无恙,对不对?”
白尘子很坦荡:“对,我觉得和你联手,更有可能找回小奈!如果连我都放弃她,她可能就真的……”
话说到此处,这位自信从容的女人竟然红了眼眶,声音也有些哽咽,忙侧过头去:“”抱歉,有点失态了。”
平心而论,宋丽娟是不想让外孙子身涉险境的,但她也拥有过老友,也对胡语微无比思念,自然能够共情白尘子此刻的心情,不禁扶住她的手表示安慰。
屋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压抑。
此刻夜色已深,老太太开口主持大局:“好了,找人的事你们从长计议,我老太太帮不上什么忙,做个后勤总行的。姑娘,你要不嫌弃,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话呀,咱们明天再说。”
白尘子点了点头,重新望向沈吉,她笑得非常温柔:“越看你越像小奈呢。”
沈吉有点不好意思,随之尬笑。
白尘子利落起身:“好了,还会认生啊,那我就不烦你了,阿婆,那间房在哪里?我自己收拾就好。”
沈吉目送她们前后离开了客厅,终于稍微松下心情,脑子里乱糟糟的,难免有点发蒙。
梦傀忍不住出声感慨:“什么和什么啊……你这一天简直是过山车!八点档!狗血剧!”
简单总结一下。
今天先是找到了父亲,之后被父亲告知并不想要自己这个孩子。
因为感觉被全世界抛弃而悲痛欲绝,大哭大闹,又白白得到了男神怜爱,
正不知该是喜是悲,妈妈的好朋友竟染带着她的消息出现了!
离奇的事一波接着一波,直接把沈吉的脑子搞到运载过量。
他睡前始终瞅着天花板发呆,睡意全无。
梦傀哼哼:“我劝你就别瞎琢磨了,趁着寒假多跟这位白女士搞点情报。回收心印的任务也不能耽搁,没听她说吗?心印跑了,世界大乱!”
沈吉:“我看是你心情大乱。”
梦傀躺在枕头边上晃脚:“随便你怎么讲。只要有新的心印消息,你还是得立刻去哦!臭猫什么的,给你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对这小家伙的贪婪,沈吉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正因它插科打诨,才不至于沉浸在纠缠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稍微放松之后,因体力告急而起的睡意,还真慢慢来了,沈吉不知不觉便闭上了眼睛。
这晚江之野的确有不少工作要处理,加上青铜鼎被成功收容,推动了林麟和姜牧案的后续,特勤部又急着找他帮忙分析了不少细节,再回到博物馆时,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早已安睡的花林晚竟能察觉到馆长的归来。他很快便带着睡帽、端着热茶出现,困得像个没电的机器人一般在桌子旁摇摇晃晃。
江之野觉得可笑,打发道:“你去睡吧。”
花林晚难得打了个哈欠,有了几分人味,他转身朝门口飘去。
江之野忽又叫住他:“总而言之,你之前也是完整的人类,人类的事多少还是明白的吧?”
花林晚的脖子直接扭了九十度:“嗯?馆长有什么需求?”
江之野欲言又止,然后问:“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告诉所有人自己的恋爱关系,省得麻烦。”
这蠢问题也不怪他能想得出来。
毕竟江之野身边从来没几个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家伙,加上出入的副本,走的都是发疯文学路线,更没有为这个来自异宇宙的生命提供任何情商方面的帮助。
花林晚仿佛被难住了,他嘴里一直发出嗯啊的声音,那模样着实诡异至极。
江之野瞬间不耐:“算了,你去睡吧。”
花林晚如释重负,转瞬飘进了黑暗的院落。
其实参与人类文明制度这种事,从来不在江之野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对待沈吉,他只能用对方习惯的方式和节奏,否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颇有些苦恼的江之野打开手机,读了读沈吉不知发了多少条的闲聊微信。轻笑过刹那,才用修长的手指翻起自己万年不用的电子相册。
这一夜的梦,简直像个被上帝敲碎的万花筒。沈吉感觉自己简直上天入地,悲喜交加,结果醒来的瞬间,又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对着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嘟囔说:“昨天发生的事,不会都是我的幻觉吧?”
梦傀再了解他的心思不过,立刻回答:“爹娘的部分货真价实,馆长的部分全是妄想。”
沈吉把它推倒在枕边,摸出手机按了几下:心印小群里竟有不少未读信息,全是秦凯那个办案小群发来的。
最上面一条,是江之野的朋友圈截图,馆长当然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但那处的背景,却从默认图片换成了沈吉的照片。
仔细回忆起来,照片好像还是沈吉第一次坐直升飞机时无意间拍的,画面中的少年笑容透着兴奋和好奇,睫羽弯弯,梨涡清甜,确实可爱。
秦凯紧接着连发十个问号:“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通知我一声?”
江之野难得搭理了他:“你对我关注过度。”
秦凯回了张鄙夷的表情包:“故意换相片,难道不就是想让别人主动发问吗?闷骚!”
江之野不回应。
李蜀又冒了出来:“卧槽!我就知道!终于!直接请我吃饭啊,不要走任何流程。”
江之野:“吃饭?”
李蜀理直气壮:“阿吉答应过我的呀,他说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就让男朋友请我吃顿大餐,现在不会要食言吧?江馆长你肯定不是那种小气鬼。”
没想五分钟后,江之野真发了出高档餐厅地址和今晚七点的定位信息截图。
秦凯一阵乱兴奋:“呀,江哥!大方的过分了吧?那岂不是得带我一个?”
江之野:“随便。”
沈吉默默地翻阅完毕,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好笑,忍不住打字:“还是食言好了,怪怪的。而且我家来了重要的客人,我没空陪你们吃饭。”
结果江之野立随即复制去取消订餐的短信,秦凯气得直接崩溃:“行,我不会祝福你们的!”
江之野没再理他,而是与沈吉私聊:“真的不吃吗?”
沈吉回了语音:“当然不用呀,李蜀是跟你开玩笑的,而且我要好好招待白阿姨招一顿才行,她可是从美国折腾回来的呢,看起来累坏了。”
发送成功后,馆长直接拨来了电话。
虽然一直频繁接触,但现在关系不同,沈吉莫名有点害羞地问:“……怎么啦?”
江之野的声音在电话中格外好听:“你只是个学生,让我招待吧,晚上去接你们。”
而后他又像看破了沈吉似的,清晰地补充道:“这样算算,你还有十个小时跟你外婆更新一下我的身份。”
沈吉:“…………”
江之野难得解释了句:“别的你想怎样都可以,但你必须给我随时出现在你身边的资格,你知道自己很危险吧?”
听到这话,沈吉顿觉心中一暖,没头没脑地答应:“好。”
结果等到挂了电话,梦傀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弱智?臭猫之前也一直在你旁边晃啊,谁也没管他是你什么人。”
沈吉:“……”

第89章 东花市
沈吉并不是什么呆萌的性格, 其实他也知道江之野是故意要“昭告天下”的,但这本来又不是什么坏事,再加上自己真没什么理由装傻——
猫嘛, 是自己主动去喜欢的, 昨天前后,也是自己眼巴巴地主动想确定关系的, 而且江之野已知宋丽娟并不排斥外孙性取向,出柜不代表不可原谅。
而且沈吉多少能够理解, 馆长明明昨晚还愿意避让,之所以一夜之间就改口提出这样的要求, 是因为白尘子的出现,导致他需要比谁都亲密的身份。
无论那位阿姨是不是母亲的闺蜜, 以江之野对人类惯有的警惕来看,他都不会置身事外, 任沈吉独自与其产生交集, 强烈要求“名正言顺”, 肯定为了参与和干涉, 说到底, 还是因为关心罢了。
梦傀对这念头嗤之以鼻:“你真的, 我服了。不用任何人PUA,你直接就能把自己劝好。”
沈吉边吃早餐边暗想:“本来就是这样呀,难道你可以找到证据否认吗?”
梦傀懒洋洋:“我不否认,那你倒是跟阿婆说呀,刚好给我看看热闹, 哼!”
沈吉望向热情的外婆和端着粥碗努力捧场的白尘子, 着实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几个月前他还是个不准早恋的高中生, 而今也不好太过自由。
梦傀不嫌事大:“嘻嘻,别畏手畏脚的,直接通知她们就行了。”
沈吉无语地把这个小机器人塞进包里,让它少再故意烦扰自己。
白尘子察觉,充满耐心地搭话:“阿吉还喜欢玩具呢?这是盲盒吗?以后阿姨给你买。”
“这孩子总是长不大,可别给他乱花钱。”宋丽娟赶忙阻拦,又给她夹去凉拌鸡丝,“尝尝,这鸡是东花特产,味道和别的地方可不一样。”
“谢谢,我最喜欢吃鸡肉了。”白尘子眨眨眼睛笑说,“我倒觉得阿吉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熟呢。”
昨晚被撞破在家门口接吻的社死记忆立刻复活了,沈吉立即尴尬得满脸通红。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郑重其事道:“外婆,等会我要跟您说件事情。”
宋丽娟疑惑:“干吗?不要想一出是一出的,今天我得陪小白去买点生活用品。”
白尘子早就猜到沈吉心里在琢磨什么,开朗摆手:“没关系宋姨,我不急,等下我还要去见老同学呢。”
宋丽娟这才答应:“那好。”
然后又嘱咐外孙:“多吃点,瞧你瘦的。”
刚回东花的白尘子似乎真有些正事要办,她很快便收拾妥当,英姿飒爽地离开了年画店。
宋丽娟边打扫着卫生边感慨:“我瞧小白人不错,她对你妈妈也有感情,以后多个大人照顾你总是好的。”
这几句话把老太太心里最朴实的打算表露出来,沈吉却只觉得心酸,赶忙拉住她说:“我就要外婆照顾!”
宋丽娟抽出胳膊来:“外婆照顾不动喽,少给我灌迷魂汤,说吧,你准备跟我聊什么?”
沈吉眨眼:“之前您问我江馆长,我撒谎了。”
宋丽娟并不意外,笑着摇头:“我早就知道,看你的眼神我就什么都明白,你可是我养大的娃。”
沈吉脸憋得通红,努力组织了下语言,把昨天到寺庙前后的经历简单讲述了,然后道:“所以就是这样……外婆您不会生气吧?”
宋丽娟听得一愣一愣,注意力没在江之野身上,反而吃惊道:“你说有个和尚是你爸爸?”
提起星宇,沈吉的心情的确很是复杂,低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但既然这层关系对人家造成了负担,我们还是别提了吧。”
宋丽娟艰难地消化掉了这个消息,叹出口气:“也是,他要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怎么会让你妈一个人那么辛苦?不提不提,也别告诉小白,我瞧着她虽对我们客气,但肯定是个急脾气,到时候把事闹大就不好了。”
沈吉点头答应。
宋丽娟这才打量他:“你真喜欢江馆长?”
沈吉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头。
想象中宋丽娟的盘问和阻拦都没有发生,老太太只是揉了揉沈吉的脸说:“你喜欢就好,外婆肯定是支持你的,但你跟他的现实差距,也不能不去考虑。”
对同一件事,任何人看待的角度都是不同的,沈吉不想扭曲外婆的观念,也不会无脑地让她把个人想法强加给自己,故而只嗯了声。
宋丽娟看得出来,笑说:“你就会敷衍我。”
然后道:“好吧,尽管不怎么合适,馆长总是个正派的人,比李蜀找的那个省心多了。”
万万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蒙混过关,沈吉不由露出笑脸:“是的是的,以后多接触下来,您也会喜欢江之野的,他这个人甚至没什么缺点!”
月都有阴晴圆缺,谁会没有缺点?
过于年轻的沈吉根本就不会发现,自己这句话听起来到底有多幼稚好笑。宋丽娟也并不想故意点破,转而问:“所以晚上他真要请小白吃饭啊?”
沈吉颔首。
宋丽娟不喜欢去打听沈家的事,但前因后果倒想得明白:“也许是不放心小白忽然出现吧。也好,他更了解那些往事,想法也成熟,你可以多听听他的意见。”
沈吉不想让外婆再多费心,忙抱住她说:“我就知道,您对我最好了。”
宋丽娟忍不住把手里没刷完的碗筷塞给他:“你要是这么爱干扰我干活,干脆直接帮我干了。”
沈吉敬礼:“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江之野当然从来没有当众做过丢脸的事,但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并不张扬的我行我素,以至于沈吉对于当晚的聚会氛围总是有些担心的。
没想到馆长把一切安排得很好,酒楼选的是东花市颇高档的百年老店,食材珍贵的菜色既有当地特色,又兼顾了老年人和白尘子这个海归人士的口味,交通方便,雅间华美,看起来全无半点问题。
白尘子照旧笑呵呵:“其实我早就听说过馆长大名,毕竟无相博物馆在心印界,可是独一无二的核心存在。”
沈吉很少在外婆面前说起这些,忙给白尘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提起危险的事情。
白尘子会意,垂眸笑了笑:“不过,我不是听别人乱聊的,是听小奈说的。”
江之野看她:“是吗?小奈怎么说我?”
白尘子挑挑眉毛:“她说你算是沈誉青的养子,也是她半个哥哥,但性子清冷,不好相处,叫我没大事不要随便打扰,非要打扰你的话,就用沈誉青的面子卖惨。”
沈吉本在老实吃饭,闻言不禁失笑,因为妈妈实在把江之野的性格拿捏得很准确。
江之野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尘子瞬时聊起更多沈奈语录。
从前沈吉甚少会对父母的存在有所想象,但或许是因为白姨的出现,导致沈奈的存在变得那么具体而生动,以至于他开始忍不住琢磨:如果没有那个可恶的心印,现在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
看到沈吉落落寡欢的样子,江之野耐心地用公筷给他面前的盘子夹满了美食,说道:“往事不可追,想那么多也没用,你还是好好吃饭吧。”
被看破的沈吉忙停止了郁闷,乖乖地品尝起食物。
宋丽娟和白尘子看观察到这幕,不由对视,然后轻笑,似乎各自都有些心事。
这顿晚餐大体而言还是很愉快的,而且四人间本就存各有牵绊,也未见得多么生疏。
没想叫服务员去买单前,宋丽娟忽意外开口:“我有些话要跟江馆长说,你们先出去等我。”
白尘子很会看人眼色,立刻拉住沈吉:“刚好旁边有间超市,陪阿姨去买点东西。”
沈吉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包房。
待到周身安静,宋丽娟才淡声道:“今日多谢江馆长这份心了,但小白是我家的客人,这顿饭还是让我这个老太婆来请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位长辈。”
江之野本想劝阻,宋丽娟又看着他慈笑:“阿吉还小呢,特别是在你面前,简单得跟个孩子似的。有些话我当着面问,他肯定要烦的,但我还是想了解一下。”
江之野微愣之后大方表态:“当然,您想知道什么,尽管直说。”
宋丽娟沉思:“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沈奈都要大上几岁,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外表却还是这么年轻?”
这点果然是最令人类感到困惑的。
江之野当然不会把真相告诉她,否则肯定要把老太太当场吓晕不可:“变化当然是有的,比同龄人年轻,是因为我住在博物馆里,受到那些心印的影响。您或许知道,沈家人本就不怎么会衰老,对于其中缘由,我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秘密宋丽娟倒听胡语微偶尔提过,她将信将疑地点头,而后又问:“那这么多年来,你没有结婚,总该有几段感情经历吧?阿吉可是白纸一张。”
江之野面不改色:“说来惭愧,倒也没有。或许是沈聿青留下的烂摊子实在难以收场,在遇到沈吉之前,我没有心情思考这些问题。”
宋丽娟半信半疑,追问:“所以你是真心要跟阿吉在一起?要好好过日子的那种?”
江之野的态度很沉着:“您肯定看得出来,我不是个有兴趣游戏人间的人,但这种事情口说无凭,我也没有必要在此自证,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
宋丽娟若有所思。
以江之野对人类的了解,他以为老太太会继续盘问些关于个人收入、工作情况或其他更为现实的因素……
结果宋丽娟竟问:“你可有其他亲人在世?”
江之野敷衍:“未曾找过,就当没有吧。”
宋丽娟点头:“也好,希望你能好好待阿吉,他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肯定也会好好待你的。在一起的时候尽量别起矛盾,以后若不想在一起了,也别骗他,痛痛快快分开便是。”
这些嘱咐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口中说出,的确非常特别。江之野少有地态度端正:“好,我答应您。”
宋丽娟这才微笑,而后请求:“我了解下来,小白是铁了心要去找沈奈的。能找到沈奈固然好,但最关键的是不能让阿吉做牺牲,该劝阻的时候你要劝阻。我看得出来,阿吉更愿意听你的话。”
江之野勾起嘴角:“当然,白尘子想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沈吉……绝不会步沈家人后尘。”
在超市闲逛的一大一小,当然想不到餐厅里的话题竟会落到他们两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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