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水兵洛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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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野答应:“也好。”
许如之这才步履鬼魅地离开。
偷听了全程的沈吉很惊讶,他知道江之野的确是容易勾起他人信任的面相,但那身上不知背了几条命案的许如直如此愿意与其合作,当真值得意外。
江之野打开牢房的门,感受到了沈吉的诧异,轻笑说:“就算没有我,他也会这么做的。我早向他证明了桂喜对他的怀疑,人越死越多,他不可能坐得住。”
阿丹听的明白:“所以他故意来这里解放地牢,只是向你讨要一大笔金子?”
江之野垂眸:“也许吧。又或许是他很相信绿桃还是我的人,拿下桂喜易如反掌。”
阿丹问:“那个婢女到底听谁的命令?”
江之野反问:“她就不能只属于她自己吗?”
阿丹疑惑沉默。
子夜已过,桂喜的房间内一片乌黑。几名侍卫和绿桃都靠着墙、倚着桌,睡得毫无知觉。
许如知大摇大摆地走到床榻前,见方才还抱着长生的幻想、总揽大局的桂公公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不由感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这男人干过不少太过残酷的事情,正是因为次数太多了,才对生命全无敬畏之心。他每每瞧见那些悬疑电影里为了杀个人大费周章的谋划,便觉得好笑。实际上,一个人,也并不比一只小狗更禁活。
许如知只沉思了两秒,便抬起手中的弯刀,结果刀没劈下去,莫名却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再想提气,竟直接眼前一黑,腿软倒地了!
始终平静睡着的桂喜张开几乎只剩眼白的眸子,冷笑撇了这家伙一眼,吩咐说:“有趣,请江公子回来吧。”

第84章 地羊斋
无论长生盅如何邪恶, 都自有它的魅力所在,仅因一锅汤的效果,重获自由的江之野再访桂喜的厢房时, 所见到的便已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了。
可能是病过许久, 终于恢复元气的关系桂喜食欲不错,此时又煮上肉羹, 就着花生米和香葱沫吃得香甜。
江之野款款落座,如话家常:“看来这山野小食, 还挺符合桂公公的口味,难得。”
桂喜叹息:“见笑了, 公子没老过,也没病过, 是想象不到失去健康的苦楚的。”
江之野微笑:“的确,我爹娘去世时也正值壮年, 衰老对我来说总是很遥远, 更何况常出没险境, 随时都要一命呜, 活不活得到明天都两说。不像桂公公, 能够叱咤风云这么多年, 现在离万岁也只一步之遥。”
桂公公立刻放下筷子对京城方向拱手:“岂敢。”
江之野仍笑:“叫我来,应该是得手了吧?我早告诉过公公,比起谋财,许如知更喜欢害命,你养不熟的。”
桂喜也笑, 招手让侍卫把仍昏迷着的许如知抬上来, 说道:“看来我还得谢江公子救命之恩了。”
江之野故作谦虚:“公公摆平他易如反掌,何必抬举在下?我无非是帮忙试探罢了。”
桂喜慢腾腾地把碗里的粥喝净, 直言:“但你也的确费尽周章骗了我,这事是难以一笔勾销的。”
江之野笑得若有深意并无半丝畏惧。
桂喜叹息:“所以还是直接讲吧,你究竟为什么非要求着我到这地羊斋来呢?解释不清,那便还是想夺长生盅,还是想害死我这把老骨头,对不对?”
江之野浮出无奈之色:“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公公啊。”
桂喜:“我虽然没接触过几个骗子,但也很清楚,骗子是不会随便做好事的,总得要点好处才行。”
江之野顺势问:“那公公了解骗子的精髓吗?”
桂喜抬起苍老无力的眼皮。
江之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桂喜问:“那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呢?”
江之野收起笑意,显得推心置腹:“我父母被害命是真,那凶手为司青禹是假。”
桂喜点头:“所以杀你父母的人是许如知?”
江之野的眼神变得冰冷了些,对他讲起另一层剧中故事:“十三年,许如知还是刚到我们那里上任的知县,外表装得清廉正直,颇受人爱戴,可自从他来,城里便不停有人失踪,尸骨被发现后,一点皮肉都不剩,搞得大家都相传有妖怪作乱,我父母也是那时消失的。”
桂喜嗤笑:“都被姓许的给吃了吧,嘴馋。”
江之野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是啊,嘴馋。这案子一直没破,我也纠结了许多年,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所有悲剧都因为许如知这个人嘴馋,他不喜欢吃别的,就喜欢吃人,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吃完了,还要在个册子上记录感想,真把自己当做美食家了?桂公公,若你是我,你能不杀他吗?”
桂喜浮出笑意:“那我当然要杀他,我不仅要杀他,我还要反过来吃了他。”
江之野不像沈吉动不动就会于心不忍,他听到这话,莫名地找到些奇怪趣味,竟嗤笑出来:“说实话,许大人还是帮过公公办过不少事的,只不过公公让他开了眼,却满足不了他的贪婪。加上他非常迷恋地羊斋的美食,否则,也不见得会对公公起杀心。”
桂喜发问:“你是在替他求情吗?”
江之野当然否认:“不。我只是觉得人在做,天在看,到最后谁也逃不掉。”
这话讲得有些没来由,难免让桂喜心里泛起不安,但他盘算过在副本内的所作所为,自认为没有任何漏洞,才又打起精神:“叫肖师傅来,把许大人给我烤了。”
江之野称赞:“公公好胃口。”
桂喜看下他:“这回江大人得跟我一起吃。要是不愿意,咱们以后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江之野进斋后当然没尝过半口人肉,但对这要求也没表现出半丝恐惧,只问:“哦?公公还真愿意跟我这骗子继续合作吗?我实在没想到。”
桂喜面不改色:“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用聪明人,不过呢,合作也是要讲条件的。你若想留在我身边,那便进宫来跟着我吧。”
能进宫的的男人,身上总得少点什么。
江之野本在轻饮已经凉掉的茶水,闻言不禁咳嗽了声,而后苦笑:“公公还不如要了我的命,睡不到喜欢的人,荣华富贵有什么意思?。”
喜欢?桂喜感觉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可笑,忍不住翻个白眼:“幼稚,今晚你好好考虑,明天早上咱们便做个了断。”
「桂喜直播间」
「观察者数量:70987」
「了断。」
「了断。」
「出家和进宫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看来令史大大要放弃尊老爱幼了。」
「好想看沈吉吉的表情。」
「选我!我的还在!」
阴冷潮湿的地牢内仍旧气氛压抑,沈吉捂着腹部的伤口,无声地望着昏睡的阿丹,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流失,难免心有不安。
梦傀忐忑:“你跟馆长商量的办法能行不?”
沈吉:“不行也得行。”
梦傀:“但你又得遭罪了。”
对此沈吉倒坦然:“死掉也没事,只要能拿到心印。”
梦傀:“这话我爱听,多说点!”
沈吉失笑,稍许活动了下冻到僵硬的手:“反正长生盅喝掉就吐不出来了,现在要看能不能先除掉许如知,不然我担心谁也打不过那个家伙。”
梦傀:“可你方才没标记他诶。”
沈吉是真的没力气了,再使用技能恐怕会直接晕倒,他平静叹息:“确实不能总依赖你的能量,事情成不成,其实不取决于那些技能,先等着瞧吧。”
有江之野在场,进展当然不会让沈吉失望。
无论许如知怎么帮桂公公办过事,他敢动杀心,对老太监而言就是必除之人,更何况馆长早就把许如知对自己的勾搭,通过绿桃坦白给老太监,更坚定了桂喜铲除异己的决心。
刚刚升任老板和主厨的肖杲十分积极,即便困得要死,他还是很快便带上香料和伙计来了,边在院子里支起火炉边说:“杀地羊别污了公公眼睛。”
桂喜呵呵:“我就是想看他怎么死的。”
听到这话,本可以一刀解决许如知的肖杲会意,马上让帮厨把他给吊起来,在旁放上沸水和油锅,笑眯眯地介绍说:“其实活肉烤着最嫩,听说许大人也喜欢这么吃,那些被他捉住的倒霉鬼啊,都得被活生生地片下肉来呢。”
说着,他便命人扒光许如知的衣服,泼上沸水后直接开刀,尽管许如知的四肢和嘴巴都把控制住了,却还是疼得不停挣扎,大力差点把架子掀翻。
江之野并没有移开目光,他看得相当冷漠,那是种非我族类的事不关己。
桂喜反倒啧出声音:“所谓凌迟也不过如此,看来你父母确实死得太冤了些。”
提起剧情,江之野稍微回神,淡声道:“凌迟可不会把肉皮放在火上烤,还是公公更胜一筹。”
桂喜目露得意。
肖杲烹肉极为利落,一分钟后,撒着孜然的焦黄肉皮便被呈了上来,他领悟到桂喜的眼神,直接端到江之野面前,表现出能屈能伸的古怪笑意:“公子请用。”
没想到,江之野竟然伸出修长的手,轻轻一拂,便把装着肉皮的盘子直接推飞下桌。
瓷器破碎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安宁,桂喜当场变脸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同一时刻,周围的大内侍卫便通通围了上来,拔出刀剑,准备随时至他于死地。
江之野不慌不忙:“没什么意思,我可不如公公志向远大,什么红尘俗事都放得下。昨日便说了,若我瞧上什么美人,还是想睡一睡的,进宫的事还是免了。”
没有哪个太监喜欢这种话题,桂喜咬牙切齿:“那你便去黄泉路上做风流鬼吧。”
江之野早有准备:“别急啊,现在没头没脑的针对我,你们会后悔的。”
你们?这个词让肖杲也皱起眉头。
江之野的长袍虽因帮沈吉包扎而破损了,甚至还染上些斑驳的血迹,但这并不影响他维持风雅的气度,那悠闲理袖的样子,反倒比桂喜和肖杲更像个主人。
果然,越是如此,桂喜便越按耐不住,他追问:“把话说清楚,如果你不想人头落地的话。”
江之野眼神戏谑:“也没什么,肖师傅不是拿到页食谱吗,但我听阿吉说,汤甄想留给儿子的食谱是一整本,长生盅也不仅仅是那一页,肖师傅没看全呢。”
肖杲本已得偿所愿,自觉任何话都伤不到自己,结果听过后却立刻急了:“胡说八道!他怎么清楚?”
江之野:“不是你让他去偷的吗?只不过呢,人家觉得你靠不住,不愿意给你罢了,看来他虽然天真,选男人还是有点眼光的。”
桂喜立即瞪向肖杲。
肖杲脸色忽红忽白,渐渐握紧了拳头:“你少在这里蛊惑人心了,阿吉不能说话,是怎么告诉你这么多的?”
江之野故意微笑:“你认识他那么久,都不知道他会写字吗?也对,现在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从里到外都了解得很透彻。”
听到这话肖杲气得举起厨刀:“你闭嘴!”
早就不耐烦的桂喜只在乎自己的生死,猛拍桌子:“别吵了!去,把沈吉给我带过来!”
江之野弯起嘴角。
被大内侍卫飞速拎来的沈吉早有准备,一直捂着伤口,装出半死不活的样子瘫在地上动弹不得,问什么都不肯给明确反应,好似随时会送命的样子。
围观在旁的绿桃提议:“公公,给他上点药吧,万一死了不就全白搭了?”
桂公公当然不在意沈吉是不是会死,现在却只需要他活着,摆摆手说:“快点。”
绿桃拿着止血药和绷带过去,重新把沈吉的剑伤细心处理了一番,而后又命人端来笔墨纸砚,笑说:“弟弟,你可得好好回答公公的问题啊。”
沈吉颔首,却不动笔,颇有拖延时间之嫌。
其实自从喝了长生盅后,桂喜便感觉自己心火变得越来越旺,他强压住脾气问说:“汤师傅的食谱是你偷的?丢在司青禹房里的长生盅那页也是你干的?”
沈吉拿起毛笔,想了想才写:“肖杲给了我银子,我趁着你们茶话会时溜进汤师傅房内,在桌边暗格下找到的。他似乎得了头疾,命不久矣,写下菜谱是为了给汤慕留着。后来我因为想嫁祸司青禹,让地牢没人看顾,找机会放阿丹自由,方才把那页长生盅丢在他枕边。”
这些全是实打实的真话,根本毫无破绽。
肖杲气愤:“你既然收了我的银子,为什么不给我?”
沈吉继续写大实话:“钱太少了。”
肖杲:“…………”
桂喜皱眉:“据说,那页长生盅的做法并不完全?”
沈吉提笔:“嗯,还有些饮食忌讳和注意事项,长生盅效力生猛,喝后需得特别注意。”
桂喜:“那食谱你还留着?”
沈吉写:“当然要藏起来保命。”
桂喜看看肖杲,又看看淡定的江之野,眉头皱得死紧。他知道江之野这种江湖骗子没一句真话,但现在又找不到什么漏洞,心里面颇有些矛盾。
而肖杲则心系汤氏厨艺,更加着急:“你要怎样才能把食谱交出来?放你活命,还是给你金子?”
桂喜也笑着帮腔:“小兄弟,你也明白,杀不杀你对我们无关紧要,你想用菜谱换自己的命,那允你便是。”
没想到沈吉却写:“只要能让江公子和阿丹全身而退,给你们便给了。哪怕之后你们杀了我也无妨,反正我全家都死光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牵挂。”
肖杲忍不住骂道:“你鬼迷心窍,被骗子忽悠了!”
沈吉神色坚定,又写:“他好看,我乐意。”
肖杲:“……”
难怪江之野整晚都从容不迫,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他进到地羊斋就睡到个这个关键的店小二,当真只是巧合?桂喜满心疑惑——
然沈吉表明态度后,也没继续哀求。
一副你们看着办的神色。
尽管肖杲非常气愤,但师父的菜谱却胜于一切,他率先绷不住态度,跪下恳求说:“汤甄临死前确实花了数月时间记录下他的绝学,那长生盅也确实是其中一页,桂公公,宁可信其有啊!”
桂喜从不优柔寡断,此刻见被拿捏住了,也便痛快答应:“行,我让他们离开。”
沈吉这才重新拿起毛笔:“请准备好行李、车马,送他们前往戈壁,若四个时辰后仍风平浪静,我便把食谱交出,至于他们能不能活,以及我最后的下场,便各自有命吧。”
桂喜没有反对:“都听你的,绿桃,安排。”
立在旁边的绿桃微微屈膝,意外问道:“弟弟,那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去了哪里?”
这副本里的其他角色,沈吉尚能看懂他们的欲念,但那两姐妹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想了想才小心写道:“她在汤师傅房间那处转悠,被狼吃了。”
本以为写完这席话,绿桃要极为伤心或愤怒,结果她只是愣了下,然后浅笑:“哦,被狼吃了啊,那总比被人吃了好。”
然后她便朝桂公公行礼:“我去备车了。”
一辆华丽的车子由四匹马拉着,载满了食物和生活器物,可算是极为丰厚大方的安排。
江之野毫不犹豫地迈上去,望向阿丹:“你想留下?”
阿丹满脸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还能发生如此好事,又似乎计划全被打乱,表情踟蹰极了,片刻后他才爬了上去:“我来驾车,公子休息就好。”
江之野照旧笑得迷人。
桂喜冷眼瞧着这一切:“你果然总能找到法子逃脱。”
江之野不回答,只朝沈吉弯了弯眼睛,随后便拍了拍阿丹的肩膀,示意他头也不回地驾车前往茫茫戈壁。
被绑着双手的沈吉非常平静。
肖杲越发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骂说:“你为这种人值得吗?他再也不会回来地羊斋的!”
沈吉没反应。
桂喜哼说:“吵什么,四个时辰一到,交不出食谱,就先把他宰了挂在门上,也算是告慰汤师傅在天之灵。”
话毕,这老太监便背着手朝厢房走去。
等待总是难熬的,等死便更是煎熬升级,总觉得不放心的肖杲故意去看沈吉笑话,手拿装满残羹冷炙的碗说站在他面前说:“你总得吃点东西。”
由于被死死提防,沈吉没进地牢,反被丢在院子中央,随着时间缓慢推移,朝阳逐渐升起,而后越发刺目,照得他睁不开眼的同时,寒风却又半刻没停过。
可这向来贪生怕死的少年没再如过去那般谄媚,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始终静坐那处,像尊成了佛的雕塑。
肖杲狠踢他一脚:“跟你说话呢!不识抬举!”
沈吉不禁倒地,而后浅淡抬眸。
梦傀骂道:“真讨厌!之前还要跟你过日子呢。”
沈吉在心里叹息:“这种人只是缺乏认同感罢了。他和汤甄都不是汤师傅亲生的,却只有汤甄得到宠爱。他和馆长的角色都要利用我,我却只帮馆长,反复发生类似的情况,肯定会被刺激到。”
梦傀:“你现在连NPC都要共情哦?”
沈吉:“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
虽然心里想得通透,沈吉却还是得依照角色的性格,表演出几分恐惧之意,缩着朝远处爬去。
肖杲果然更加不爽,变本加厉地继续猛踢!
剧痛之际,绿桃忽从屋里出来:“肖师傅,我们还等他拿食谱呢,你这样发泄就没必要了。”
肖杲已然成为地羊斋的主人,虽只经过一夜,内心却也是无比膨胀的。然而他越膨胀,就越不想忍受店小二对自己的无视,立刻要求说:“拿到食谱,立刻就把他交给我处置。”
绿桃轻笑:“公公应该不会在意这个的,不过肖师傅现在还是稍安勿躁吧。”
肖杲呸了声,终于还是听话走了。
在这乱世之中,守信之人通常活不了太久,像桂公公这种人物,行事更加不会光明磊落。
离开地羊斋足够遥远的时候,车后终于出现了几名追兵,他们骑着马踏沙而来,瞧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定然是不准备让两人活着离开了。
阿丹怕得要死,一边逼马加速,一边紧张地说道:“江公子,我瞧着您还是会功夫的吧?”
江之野悠闲地靠在车窗边轻笑:“虽然不该承认自己不行,我若会,便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名杀手了。”
本以为自己得救的阿丹顿时白了脸色。
江之野无需去看也知道他是什么模样,竟道:“我和阿吉也救了你好几次,现在,总该轮到你救我了。”
阿丹结巴:“可,可我那三脚猫……”
说话的功夫,那些大内侍卫已经围了上来,他们发出口哨声,竟瞬间就让拉车的马听话停步。
江知野轻笑:“桂公公食言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为首的侍卫回答:“这话你下辈子再问他吧!”
声音落下,刀剑出鞘!
躲在车内的江之野还能借着环境左闪右闪,在前方驾马的阿丹则躲都没处躲!就在侍卫以为自己将要一刀解决这少年时,阿丹再也忍无可忍,却灵巧地闪跳到戈壁地上,徒手横踹反击,在几秒内便抢到武器,和那些高手们周旋了起来。
眼见火力全被吸引走,江之野笑看不语。
那阿丹下手狠辣,和之前哭哭啼啼的样子截然不同,经过好一番恶斗后,竟真占了上风!虽身体被割了几处伤,但追兵一个没留,全被他狠斩在了戈壁滩上。
就在阿丹垂下淌血的剑,想要长舒口气时,他身后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横过来一把刀,稳稳地架住那细长的脖子:“好功夫,真是深藏不露啊。”
阿丹完全不知道江之野是什么时候靠近的,此刻也不敢妄动,只好尬笑:“江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江之野也笑:“怪不得我明明救了你,你还偏要乱走。阿吉放你离开,你又被捉回来。看来你到地羊斋也是有目的的,披着羊皮的狼,有意思。”
眼前状况如此,阿丹很识时务:“长生盅,人人都想要,这一点都不稀奇。”
江之野点头:“嗯,心印,也是人人想要。”
阿丹装了这么久,自然不介意再装一会,早就于心里编出好几套瞎话,结果忽被直接戳破,还真把他给整沉默了,最后只能哈了声:“馆长好眼力。”
“你以为我是沈吉,总想着副本里有什么值得挽救的人?”江之野语气平静,“我救你,只因为感觉你眼熟罢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猎人聚会上见过?”
阿丹彻底不再吭声。
江之野收紧了刀:“阿蝉的铜牌就是被你抢走的吧?你到底跑进这副本里来做什么?”
阿丹叹气:“还能做什么,这青铜鼎能卖到九位数。”
求财,很好的理由。
江之野没再多言,甚至半点机会都没给,竟然直接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他垂眸望像瘫倒在地的少年和周围七零八落的侍卫尸体,冷漠转身,全无波动。
无比难熬的四个时辰终于到了,太阳已从最高点开始下落,沈吉嘴巴干渴到冒血,被拎起来时,忍不住狼狈地咳嗽起来,这是他仅能发出的声音了。
睡好午觉的桂公公也开始咳得厉害,面色赤红地质问:“小子,希望你言而有信,带路吧。”
沈吉用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他。
桂公公用手帕捂住嘴,又猛咳了几声,问道:“你耳朵总是灵的吧?四个时辰内地羊斋没人进出,我所有侍卫都在斋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吉这才移开目光,趔趄着朝司管家的房屋间走去,因为表情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地羊斋里的杂物甚多,尽管已经被搜查过好几遍了,管家屋子附近几个陈年老坛子还是无人动过。
瞧着封口处的烂泥,肖杲崩溃说:“你竟敢这样糟蹋师父的心血!你知道那菜谱有多伟大吗?”
沈吉面无表情,费着力亲手把坛子打开,倒出里面已经被烧成灰烬的菜谱,仅剩的几页边角因失去装订,瞬间就在风中狼狈地飞散开来。
肖杲目瞪口呆,甚至来不及胖揍他,便崩溃着追着残页大喊:“师父!师父!”
那食谱价值不菲,在场的侍女与侍卫也慌张帮忙追逐。好一阵折腾后,残页才被绿桃用石头压在托盘里,呈现给铁青着脸的桂公公看:“这……”
桂喜询问:“确实是汤甄手笔?”
肖杲已经远远偷看过很多次了,哽咽着点头:“绝对没错,师父的字我化成灰都认识。”
桂喜:“……可不是真化成灰了么。”
他这话不知怎么就触动了肖杲的神经,惹得这男人悲伤地嚎啕大哭起来,本在等着疾风暴雨的沈吉欲言又止,只好拧着眉头在旁边干巴巴地站着。
桂喜颇不耐烦,怒道:“嚎什么?!”
而后又看向沈吉:“你在耍我们?”
沈吉缩了下脖子,又走到另外一个角落,从堆旧苞谷底下拽出张脏兮兮的纸,递了过去。
桂喜狐疑接过,越看面色越凝重,由于氛围太过怪异,肖杲也抽噎着愣愣靠近。
桂喜最后质问:“这也是汤甄的字迹?”
肖杲捏着碎纸片,把上面的字和这页纸对比了番,态度沉重地点了点头。
桂喜的耳光顷刻狠抽下来:“你不是说会做成长生盅吗?!你之前知道这些?!”
那纸页上记载着服用长生盅的忌讳和后续食疗之法,大部分内容都是沈吉从里世界的菜谱里抄来的,只不过把忌讳与食疗材料相互置换了番。因毛笔字体故意模仿出了□□成的样子,看外表简直天衣无缝,加之汤甄已死,是十分纯粹的死无对证。
桂喜捂着胸口恼说:“难怪我今日越发觉得胸闷气短,还以为是累的,原来是着了你的道。”
肖杲也喝过那长生盅,此刻脸色惨淡,分外忐忑,加之精神逐渐紧张,也说不清心肺处强烈的憋屈感是怎么回事,他生怕被桂公公一怒之下杀掉,忙说:“无妨,按照我师父所写,只需合理食疗,即可事半功倍!”
思及此事的前因后果,桂公公难免憎恶地看向沈吉,起了非常忐忑的疑心,只不过此时再让这少年试毒也来不及了,他语气阴冷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江之野能给你的,洒家也能给。”
梦傀:“嚯,那你还真给不了。”
沈吉:“…………”
眼见好事将成,沈吉不敢露出半分纰漏,他表情悲伤地指了指江之野和阿丹离开的方向,而后露出了难过的笑意,慢慢闭上眼睛,仿佛鼓起勇气等着被一剑封喉,已然没什么活下去的念想了。
桂公公经此一吓,更觉得很不舒服,再度捂着嘴狼狈地猛咳了起来,绿桃忙上前猛拍他后背:“千岁,您别激动,既然如此,让肖大厨把食疗的汤羹准备好就不就结了?何必着急上火呢?”
这次桂喜足足咳了五六分钟,才擦着口水勉强缓了过来,他瞪向肖杲:“还不快去!”
谁也不想死,肖杲只觉自己夜有些呼吸困难,忙不迭地拿着菜谱朝厨房狂奔着离开了此处。
桂喜又瞪向沈吉:“把他看好!晚上煮了!”
绿桃款款半蹲:“是,公公。”
让肖杲按照食谱仿制一碗枇杷露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当他把成品送到公公面前时,却惹来了微妙的怀疑。
桂公公拧眉:“这东西当真没有蹊跷吗?”
如果只有菜谱和沈吉,的确很难说服这两个家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开始头晕目眩,胸闷气短,其症状和汤甄记录在食谱中的一模一样,这很难视而不见了。
肖杲强忍着不舒服:“我师父不懂医理。但却最了解每种食材的精妙之处,食谱所记我已反复读过数遍,找不出半点纰漏,还请公公放心。”
此时桂喜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那么许多了,他扶着晕眩的脑袋说:“你先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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