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水兵洛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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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吉自知要珍惜搜证时间,压着紧张的心情行动起来:“他们的车呢?玩家不可能徒步来这么荒凉的地方。”
梦傀:“交通工具很难出现在里世界。”
听到这话,沈吉只能继续在斋内寻找。
如果寻常人进入这种废墟,多半会在最宽敞的厅堂落脚休息吧?可如若玩家中没什么好东西,个个心思黑暗恶毒,行事也将会格外谨慎。
沈吉思考过后,直接朝隐秘的边角地方寻去,竟真的在侧院仓库找到个名牌男包——那昂贵的牛皮无比崭新,好似第一次被使用般,在堆发霉的苞谷旁格格不入。
梦傀啧道:“没什么东西啊,空空的。”
的确,包内只有手帕、定时药盒、保温杯,眼镜,以及一个款式奇特的手机。沈吉疑惑地拿住手机按了按:“这是老人机吗?”
那手机带密码,进不去系统,但从屏幕来看,字体超大,背光柔和,确实不像年轻人用的玩意。
而地羊斋中年纪最大的人,好像不需要思考了……沈吉忙砸开药盒,里面除了五种颜色的药片外,还夹着张服药的医嘱卡,患者姓名为“桂喜”。
梦傀惊讶:“啊!原来那老东西是玩家?”
沈吉:“装得真像,我还以为是BOSS呢。”
梦傀:“他生什么病了?副本里的桂公公好像确实要死了,咳嗽个没完没了的。”
沈吉费力地辨认着医生龙飞凤舞的字,凭借贫瘠的药理知识判断:“都是维生素和抗病毒的药……好像不是绝症,想象不出来。”
而后他又回忆桂喜的身材,和最开始在进入副本前偷窥到的做饭画面,努力对应后说:“桂老头的厨艺应该非常好,我记得他的刀工在玩家中最强,是名专业的厨师,也许他的病会和职业有关。”
梦傀:“所以呢?”
厨师、怪病、地羊斋,有个念头呼之欲出,但又像隔了层纱般看不清楚。
沈吉见皮包内空无一物,便不打算继续为此浪费时间,立即离开这里又寻去别处,但可能是玩家都把行李留在车子里的缘故,斋内留存下来的线索实在不多,并未见其他现代物件。
梦傀提示:“剧中的道具也是会在里世界中存在的,虽然多半没什么用处……还记得你在榕骨镇的里世界,拿到的引路使人选名单吗?”
沈吉环顾周围:“这样想来,食谱会不会在?”
梦傀:“若是那么关键的东西,就得碰碰运气了。”
沈吉咬住嘴唇,立即朝汤甄房里走去。
茶几还是那个茶几,暗格还是那个暗格。
只不过这次暗格里的食谱,比副本中多出来几页,是个完完整整的成品——看来自己在第一天就把它擅自拿出,直接影响了汤甄继续创作的进度。
沈吉赶忙翻向之前没看过的内容,然没想到,写在那里的话语格外特别……
梦傀惊喜:“哇,搞破坏有望了!”
这次是真的交了好运,竟然发现了副本里根本不存在的关键信息,沈吉把食谱猛地合上,难免变得信心十足。
可惜下一秒,目光坚定的他便被传回了副本里冷飕飕的宴会厅内,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直接被强行拉离了江之野的身边,像只动物似的遭到手脚捆绑,跪倒在汤甄面前。
沈吉暗暗吸气:“好痛……”
仍没坐下的江之野眯起眼睛。
汤甄满意地摸着胡子,笑意悚人:“老夫生平最恨三心二意的不忠之徒,就连你的发小都清楚,你们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了,你却偏要吃里扒外地背叛我?”
虽然心里极为不耐,沈吉还是拼命摇头否认,可怜小哑巴的戏码该装则装。
无奈汤甄这家伙向来是宁可信其有的,他满是皱纹的眼角神经质地跳了跳,吩咐阿丹说:“你想让老夫饶你一命,就得替老夫惩罚这家伙,否则,谁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联合起来演戏作怪呢?”
面对这倒打一耙,阿丹仍旧惶恐:“如何惩罚?”
汤甄立刻拿起桌边切烤肉的小刀:“你现在吃下他的肉,我便放你走,不然你们两个就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梦傀:“我知道他变态,但这也太变态了!”
割活人的肉直接吃,这对于在副本里遭受过数次酷刑的沈吉仍旧难以接受,以至于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江之野终于开口,语调凉凉地说:“汤师父,何必如此过分?沈吉毕竟做过我的枕边人。”
汤甄没讲话,桂公公却气若游丝地哼哼起来:“露水姻缘,什么时候入江公子的眼了?莫非你早就认识他?”
江之野:“可惜不曾认识过。”
桂公公又问:“那便是……你也与这事有关?”
有关是有关,但此刻绝无可能承认,沈吉不敢在眼神中有任何表达,而江之野也只能回答:“自是无关。”
桂公公阴阴地笑:“那便让汤师傅自己处理家事。”
梦傀担心:“割肉也太可怕了!我可以尝试把你迁出副本,这里的烂摊子就让臭猫自己折腾吧。”
沈吉:“……你什么时候在意起我来了?”
梦傀:“可持续发展!不能为了青铜鼎损失侵入者!”
这理直气壮的话引得沈吉满心苦笑。
此刻宴会厅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地羊斋从来没如此“热闹”过,当场翻脸闯出去是绝对不现实的选择。看清现实的沈吉决心努力生存下去再说,虽于内心接受了要遭罪的现实,却还得装出害怕与恐惧,边挣扎哭闹边朝汤甄爬去,搞出了小小的混乱。
帮厨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把少年活活按住,江之野垂眸望着沈吉瘦削的肩膀,眼神越来越沉。
汤甄把刀冷冷地扔在阿丹面前,被解开绳索后,阿丹不得不将其握起。
发小的表情似决心已定,沈吉紧张地闭眼,等着随时落下的白刃。
汤甄浮出冰冷的笑意,催促说:“去吧,你若能吃下他的腿肉,我还可送你匹快马。”
阿丹握刀望向沈吉,爬得越近,抖得越厉害。
沈吉拼了命地摇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莫说旁人,就连他自己也分不出这哭泣有几分真假。
或是想离开的心思终于占了上风,阿丹忽一咬牙,狠朝沈吉刺去!未想与此同时,整个地羊斋都猛地震动了下,瞬时桌椅倾倒,就连羊肉炉子也翻了满地!
屋外狂风大作,风声犹如鬼咽,那风很快便涌进宴会厅,吹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偏江之野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虽长衫飞扬,却好似不受影响。
阿丹被异状吓得猛抱住头,惊叫:“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不能吃人!汤老板你让我做点别的吧!”
梦傀:“…………%?@(#)”
沈吉惊魂未定地喘息:“什么?”
过了几秒,梦傀才语音重连:“刚才整个副本都发生了很大的能量波动,导致空间产生了裂隙。”
沈吉蹙眉暗想:“为什么,那会怎样?”
梦傀解释:“被心印之外的能量冲撞了!总之空间开裂之后,会逐渐发生坍缩,导致副本存在时间将大幅缩短,剧情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混乱。”
心印之外的能量?满脸细汗的沈吉飞速瞟了眼可疑的馆长。
江之野正优雅地勾下被吹乱的发丝,而其他人则显得更为凌乱,全是惊魂未定之色。
异像发生时,大内侍卫们已把桂公公护到旁边,老头此时正咳嗽得厉害。
情绪最稳定的尤娅开始用笛声安抚起屋外狼群。
许大人亦从倒掉的桌边狼狈爬起,骂道:“怎么忽然地震了?见鬼!”
这话惹得阿丹大声哭泣:“天谴!是天谴!”
汤甄勉强回神,脸色更古怪了几分:“住嘴!既然你不肯听话,那就怪不得我了。将沈吉悬门示众三日喂狼!其余地羊继续填喂香料,明早开炉!”
幸好。被点名要喂狼的沈吉竟然放下心来,他方才被吓出不少冷汗,经风一吹,冷得厉害。
江之野望向沈吉发着抖的肩膀,没再吭声。
而那些帮厨才不管地羊的死活,马上把厅里包括沈吉在内的几个倒霉的少年们统统抬走了。
临走时自动提示终于响起。
“触发NPC主线任务:逃出地羊斋。”
“限定时间48小时。”
沈吉:“终于有主线了,我以为我被副本忘了。”
梦傀:“可能你这角色早该死了,确实没啥戏份。”
沈吉:“……”
梦傀:“而且这明显是最后的任务,逃不掉还是得完!”
混乱之后宴会厅终于恢复了清净,撒掉的肉汤锅更显得满地狼藉,惹得桂喜满眼可惜。
汤甄恢复了讨好的态度,拱手保证:“司青禹本就是个勉勉强强的替代物,只能为公公短暂提神罢了,待明日长生盅一出锅,公公必定恢复龙马精神!”

第81章 地羊斋
虽然说得神乎其神, 汤师傅的话倒不是无稽之谈,喝掉两碗汤的桂喜明显面色红润许多,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 很难不让人对长生盅生出期待。
老太监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今日真是状况频发, 汤师父辛苦。夜色已深,洒家便先行休息去了。”
汤甄抬手:“千岁请。”
夜深寒重。
方才的震动仿佛一场幻梦。
戈壁还是那个戈壁, 只不过风变得更加凛冽了,被无情吊挂在牌匾之下的沈吉于风中摇摇晃晃, 像片随时都要被卷走的单薄落叶。
随着整日繁忙落下帷幕,斋内逐渐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汤慕隐隐约约的哭嚎和汤师傅的咒骂,看来那司青禹之死, 当真坏了父子关系。
虚弱的哭声飘荡在寒夜的空气里,更使得这里阴气森森、如若充斥着不详的鬼域。
梦傀能感受到沈吉的心理状态, 见他此刻还算精神, 不禁开始催促:“别只等着臭猫来救了, 刚才逃过一劫已是万幸, 快想想办法恢复自由。”
沈吉在心里淡笑:“你忘了这角色的软骨功?绳子捆不住我的,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他们睡死了再说,否则很难保证不发生节外生枝的麻烦。”
就像是为了印证少年的话一般,忽有脚步声响起。
沈吉立刻生出警惕。
只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肖杲。
在没有汤师傅在场的时候,这大徒弟说话还算比较好使, 他先把负责值夜的家丁支远了些, 然后才靠近低骂道:“没用的东西,让你偷个食谱偷不到, 还得靠我自己!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帮我?!”
沈吉默默回视,清澈的眼里只映着月光,正如副本设定所言,他真是个很漂亮的少年,哪怕在这吃人的残酷乱世,也能惹出几分不舍来。
但肖杲偏恼羞成怒,忽用力捏住沈吉的下巴:“你给那城里人随便睡了是不是?贱|货!”
沈吉怔愣,强忍着不去露出嫌弃的眼神。
肖杲更加生气:“每次都跟我欲擒故纵的,原来是想攀个高枝啊?但人家会救你吗?真当自己是什么宝贝?”
沈吉听不进去他的台词,只纠结他是不是玩家。
梦傀:“真看不出来。不过玩家通常对眼前利益更加计较,不太考虑长远的打算,这一点和纯粹的NPC之间有些微妙的区别,你自己把握。”
沈吉:“他一心想继承地羊斋,目前设毫无破绽。”
感受到少年的心不在焉,肖杲怒气喧嚣蔓延,手上也不禁用了大力:“所以也别觉得我会来救你,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你这种贱|货还是去死吧!”
说着,他竟拿出包药粉,试图强塞进沈吉嘴里。
也难怪,这人的居心叵测沈吉全都知道,万一汤师傅回心转意再来审问,沈吉找机会把他招出去保命,肖杲可就危险了。
因为在现实生活中身体状态明显变差,这次进副本沈吉尽量没逮到技能便用。
无奈此刻手脚动都动不了,也不像能有人来帮的样子,在拼命扭脸躲避毒药的同时,沈吉终于还是闭上眼睛、集中起精神,利用金手指保命!
“自动触发侵入者技能:全域视界。”
“请维持专注。”
刹那的功夫,整个地羊斋的地上空间全都浮现在了沈吉的脑海之中!包括那些正忙于悲喜交集的角色、安营戈壁的杀手与不断徘徊的危险狼群。
此外,还有发着红光的道具……
譬如肖杲的毒药。
顾不上节省能量的沈吉暗自用力,狂风瞬时加剧,肖杲手上的药粉竟匪夷所思地被完全吹散了!
沈吉:“……”
肖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肖杲的心态更加崩溃,他怒骂了声:“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毕,便怒意冲冲地离开了大门。
虚惊一场的沈吉叹出气来,暗想:“能草率到用这样的方式投毒……这家伙多半是NPC了。”
梦傀:“那你得感谢我。”
沈吉:“?”
梦傀:“我要是把肖杲那角色分配给你,现在你已经切完两只地羊了……”
沈吉哭笑不得,尽量不再去回忆那些恶事,他再度静静闭目,开始在脑内整理起纷乱的剧情。
时间推移得十分缓慢,待到后半夜,守在大门附近的仆人们终于迷迷糊糊地靠着墙打起盹来。
沈吉被吊挂了太久,感觉胳膊都快被勒断了。他忍痛卸掉自己的关节后,像只变异生物一样蠕动出绳索,赶紧连走带爬地钻进了地羊斋。
梦傀:“你这样好像馆长做的蛋糕啊……”
沈吉:“……”
梦傀:“现在准备做点什么?”
沈吉:“最好能与馆长商量个计划。”
梦傀:“哪方面的计划?”
沈吉没空回答,只打算先找个地方避开风头再说。
约过了半柱香,有个白色的小身影狂奔而来。
白猫急匆匆地停步在牌匾附近,望着风中空空摇晃的绳索,歪了歪小脑袋,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几缕怪风钻过窗缝,吹得厢房内的纱帘飘飘悠悠,月色随之被切割成了奇怪的形状,氛围诡异。
虚掩的木门忽被打开,一位灵巧的男子潜入纱帘之中,左顾右盼间低声呼唤:“江公子,你睡了吗?”
竟然是那个蓄着山羊胡的许大人。
他悄步凑到床榻前,却意外地扑了个空,不由满脸警惕疑惑,然而还没来得及多加思考,肩膀竟被幽幽搭住,直接吓到原地起跳:“我靠!”
江之野轻笑:“许大人,你在喊什么?”
许如知定了定神色,难免不解:“江公子刚才躲在何处?我明明瞧着屋里没人的。”
江之野:“我一直都在这里。”
而后又打量:这么晚来……非奸即盗啊。”
许如知虽仍觉得他行踪奇怪,但深更半夜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见面,也没心思多去啰嗦,便清了声嗓子:“公子幽默,我是想商量些私密的事情。”
江之野轻松地坐到桌边,直接拒绝:“我对许大人这般年纪的人可没什么兴趣,还是算了。”
许如知不禁表情抽搐,想骂他却又只能憋住,跟坐到对面强调:“是要商量经营地羊斋的事。”
江之野故作恍然大悟,给他倒上杯凉茶。
许如知摸不清此人是真的满脑子黄色废料,还是故意扮猪吃老虎,他硬着头皮道:“今年桂公公的身子骨确实不行了,也不晓得那长生盅能不能管用。”
他讲这话,是故意试探江之野对公公的态度。
江之野不上套:“对啊,我一直等着瞧呢,谁知道怪事没完没了的,真有些后悔到这里来了。”
许如知追问:“所以公子是不相信吗?”
江之野:“无所谓信不信,好奇而已。”
许如知:“那你来这地羊斋……”
江之野笑:“桂公公让我出资,我总得过过眼吧?”
许如知点点头。
江之野直言道:“其实我了解过的,地羊斋是个无底洞,开在这荒山野岭,一盘菜卖得再贵,也赚不到几个钱。你们想让我支援,总得给些实打实的好处——长生盅就免了,什么长生不长生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许如知眼神遗憾:“你还没尝过汤师傅的手艺,才舍得说这些话,若此斋开不下去,那是天下饕客的损失。”
“我发现,比起桂公公,许大人才是汤师傅真正的知音。”江之野喝了口茶,“我也爱美食,但我是个商人。”
许如知无奈,只能率先摊牌:“那就不与你来虚的了,长生盅的确对年迈之人有奇效,我已数次见过奇迹发生。食补胜于药补,公子不想长生,有的是人想,所以得此食谱,自可日日财源广进。”
江之野眼睛弯弯:“桂公公怎么舍得把食谱给我?”
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的许大人不由握拳。
江之野这才改口不再气他:“开玩笑的。我听出来了,许大人是想与我单干,怎么,被公公欺负了吗?”
许如知摸着山羊胡子,目露精光:“欺负谈不上,但继续当他的走狗,也没什么好处。从前有汤师傅还好,如今汤师傅隐瞒重病,想把生意传给他那傻儿子,逼得公公不得不出手霸占地羊斋,倒不如把这便宜给我——”
江之野闷笑了声:“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贪,不过这样倒也痛快。其实比起我的江南食铺,这地羊斋的花销也算不得什么,好吧,只要见到长生盅,我便掏银子扩建此店,将它发扬光大,如何?”
终于跟他搭上线的许如知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松掉口气的同时,拱手道:“得公子一言,我便安心了,今夜之事可千万别与公公的身边人提起。”
江之野弯着嘴角:“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能与桂喜做朋友,自然也能与大人做守口如瓶的朋友——不过嘛,朋友都是要互相帮助的。”
许如知眨眼。
江之野故意折腾他:“地羊斋非把沈吉绑走,我着实气不过,许大人功夫好,帮我把人救下来吧。”
听到这话,许如知努力掩饰住面上鄙夷,为难说道:“救人不难,可这荒野戈壁,藏人是个难题,要我讲,外面什么美男子没有?江公子就别节外生枝了。”
江之野抬眼:“我这人最讨厌被强行安排,凭什么他们愿意给就给,愿意夺就夺?再说,那汤甄还能颐指气使几天?大人不愿帮忙,全当我没提。”
明明是个色痞还振振有词……
许如知无奈,只得答应:“行,我试试看。”
江之野展露微笑:“那就等着大人好消息了。”
两人交谈时,窗外始终凑着个苗条婀娜的身影,但她静得和树一样,就连许如知那般高手也全无察觉。
夜风越寒,便越叫人想躲在温暖的屋内消磨时光,可惜丢了食谱的汤甄却没有半点好心情。
他面色惨淡地捏着毛笔,一直盘腿坐在地桌前长吁短叹,好半天也没写出什么有用的字来,只瞅着仅剩的“长生盅”一页发呆。
尤娅瞧得很无奈,在旁说道:“我明白那食谱是你的心血,不过现在后悔没多抄几份也来不及了。寻找着的同时,咱们也别着急,慢慢再写就是了。”
汤甄面露苦涩:“我这病来得凶,换了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还有几日好活?其实菜谱不是最令我痛心的。”
尤娅理解枕边人:“是汤慕那的孩子不让你省心。”
汤甄无奈摇头:“他到底撞了什么邪?非得和司青禹那狗娘养的勾搭在一起。我真是后悔把姓司的救回地羊斋。说他劳苦功高,他也没少干吃里扒外的事,之前把别的财物顺出去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把我的菜单四处贩卖,真是可恶至极!”
尤娅安慰:“哪怕天下人都读到了你的菜谱,也学不来你的手艺,他们哪懂这个道理?至于阿慕,你放心,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会尽力守着他的,有我在呐。”
汤甄也是悔恨得不行:“早知道他这般冥顽不灵,毫无天分,还不如把手艺全传给你呢。”
尤娅笑而不语,他很在意技艺的传承,也似乎只有他在意,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天才的,况且人各有志,甲之蜜糖,往往乙之□□。
此刻身为情人也不忍心讲真话,尤娅只能轻抚汤师傅的后背:“你现在最怕心思烦沉,要是没心思写,就早点休息吧,真别累坏了自己,得不偿失。”
汤甄放下毛笔:“罢了,明天先把桂公公的长生盅炖了,送走他再说吧,不然老要胆战心惊的。”
尤娅点头,体贴地试图为其宽衣解带,这时木门却被慌张拍响,打破了夜的沉寂。
汤甄蹙眉:“又怎么了?”
奴仆急着报告:“汤师傅,坏了!沈吉不见了!”
其实汤甄并没有把沈吉当回事,故意那样惩罚他,只不过是在警示其他人,不可以随意破坏规矩罢了,此刻闻言,自然是不耐烦比焦虑更多。
尤娅在察言观色中扶住他的肩膀:“你先睡,抓人的事我去办。他们还真以为地羊斋是个随便进出的便宜地方吗?天下就没有狼闻不到的味儿!”
之前也发生过数次奴仆逃跑事件,最后当事人确实全被尤娅抓回来了。汤甄无奈点头,被扶着扑倒在床榻上,只觉得全身酸痛、头晕目眩,迷糊间便闭了眼睛。
“最开始肖杲去找过沈吉,好像痛骂过他几句,才气呼呼地走掉。之后那些看门的都困坏了,没瞧见沈吉是被谁救走的……不过听说许如知许大人,也摸着黑在大门口徘徊来着。”
仆人认真地把状况报告给尤娅,尤娅听得沉思不语,沉默地分析着而今的状况。
仆人请示:“要继续去戈壁上搜吗?今晚风沙可比往常都大多了,不见能找到人。”
尤娅轻声分析:“奇怪,沈吉那孩子始终非常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几个麻烦的客人一出现,每件事都和他有关?这其中必有什么缘由。”
仆人不敢随便揣测,只能沉默。
尤娅很快做出决定:“先在斋内搜吧,控制动静,别再惊扰了桂公公。那许如之捅伤司管家在先,如今又惦记起沈吉,这人大有问题,给我盯紧点,若是他敢做对地羊斋不利的事,再不必客气。”
仆人拱手:“是!”
尤娅可比斋内几个男人有心眼,又压低声音:“这回桂喜带了不少人来,虽然那些家伙没进地羊斋,但也一直留守在附近戈壁,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你得派人看紧些,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仆人再次答应:“全听您吩咐。”
尤娅平静下表情,目送他匆匆离开,而后又心思沉重地回到汤师傅的卧房,愁眉紧锁了起来。
却说沈吉潜回地羊斋内,先摸黑去他烧食谱的地方鼓捣了些什么,而后又凭借着对这里地形的熟悉,找到个还算安全的小阁楼躲了起来。
梦傀担心:“能行不?”
沈吉轻揉了下冰凉的鼻尖。
在副本内他几度卷入危险状况,幸而有江之野频频帮忙,才没受到半点伤害。此刻除了感觉寒冷,倒也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不由全神盘算起来:“我想清楚了,根本劝服不了他们,等那些玩家互相斗的差不多时,便把长生盅菜谱和会做长生盅的角色统统毁去,到时候副本根本得不到傀儡,便只能被迫关闭了。”
梦傀叹气:“暴力平推也是个办法。”
沈吉又笑:“至于刚才藏下的假食谱,就留个后手,毕竟凡事总有个万一,对吧?”
梦傀很意外:“稀奇,你不想着拯救众生了吗?”
沈吉垂下眼睫:“你看看斋里那些家伙,个个鬼迷心窍,有几个值得我拯救的?除了阿丹。”
梦傀更为震惊:“啊?你不会犯圣母病了吧?刚刚才遭他当众背叛,再救阿丹岂不是个傻子?”
提起这个,沈吉倒没什么激动的情绪:“站在阿丹的立场去思索,我与他虽有童年伙伴的情谊,但重逢后也只是没立刻杀他罢了,真正救他的人是江馆长呀。阿丹既想活命,又不愿意暴露救命恩人,所以才在那时有鼻子有眼地将我供了出来,或许在他心里,我也成了地羊斋恶贯满盈的凶手之一呢。”
梦傀的逻辑永远自私到理直气壮,自然嫌弃:“真会给讨厌鬼找理由,封你为自我攻略一级大师。”
玩家们每个都不干净,包括地羊斋为虎作伥的NPC,而阿丹却是位无辜的受害者,这是他比较特殊的地方,至少目前如此。
沈吉不想与小机器人争论,正走神时,房顶上传来瓦片轻响,他不由紧张地握紧了找来防身的木棍。
结果片刻后,开窗轻身翻入的人,竟然是不知怎么寻过来的江之野。
馆长照旧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脸上没了在众人面前的假笑,反更让沈吉觉得温柔亲切。
他立刻弯起眼睛,藏住被勒到红肿的手腕,想显示自己即便不被他人帮忙,也能完成自救的进步。
江之野摇头:“是有进步,但不够小心。”
说着他便掏出瓶药,在房间周围撒了一些,解释道:“你们那位老板娘的狼,鼻子灵着呢。”
被狼发现行踪的隐患沈吉不是没想到,只不过无计可施罢了。他瞧着馆长不去搞任务,反而为忙前忙后,不由心感温暖,笑意瞬时变得更甜了。
江之野撒好药后,又回来单膝跪在沈吉面前,把瓶子递给他:“这是从外面带来的,江湖道士所制,但还算管用,狼犬一闻便跑,可以保护你。”
沈吉小心地收好药瓶,碍于自己的NPC身份,没有办法表示更多,只尽量让眼神坚定,希望他放心。
没有身份顾忌的江之野则言语痛快:“今晚许大人找我合作来着,他真当我财大气粗,对我一通推心置腹。”
那家伙已经当众杀了司管家,如今再三心二意,倒不让人惊讶。
江之野又一字一句道:“我本用这药保护了那几只地羊,可他们偏要乱跑,才被狼给发现的,现在是很难再去救了。明日一早,汤甄便要把他们给料理掉,没准还会手把手地教他那蠢儿子一番。到时候不仅桂喜能够回光返照,学会长生盅的人又要多出一个,当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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