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又答应,并吹响了口哨,很快便出现了两位眉清目秀的侍女,其中一位微笑伸手:“小妹妹,带你去看烟花好不好呀?”
假妙妙声音甜甜地答应:“好~”
想到江之野平时的高冷样子,再见小萝莉的甜甜笑意,沈吉难免深觉违和。不过屋里的妙妙随时都会醒来,现在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他清了清嗓子,立刻示意侍者带路。
白日干了那么多残酷之事,易朝夕却全无心理负担,正坐在自己奢华无度的房间里喝酒逗鸟。
沈吉从没跟他装过客气,现在也不用客气:“我有事说,让他们退下。”
易朝夕抬手挥了挥,而后笑:“又怎么了?过来坐。”
沈吉实在受不了他手脚不老实的毛病,只落座在离床榻较远的单椅上,而后道:“南笙是你安排的吗?她四处套话,无不无聊?”
易朝夕放下酒杯,眼神微醉中带着犀利:“我以为你不关心这些。”
沈吉哼道:“我本来是不关心,但你能放我走吗?”
易朝夕微笑:“怎么不能?”
沈吉:“很明显,我若走了,这两日做过的事,就不可能一笔勾销!”
易朝夕:“沈公子要报复我吗?我好怕啊!”
沈吉终于认真地看向他:“你孤注一掷做这些,是不是自己也遇到了麻烦?你到底想要什么?”
易朝夕抬手,听话的鹦鹉便乖乖落了下来,他做出满脸愉悦的表情,根本不想回答。
沈吉日常工作的地方,所从事的也是情报工作,虽然他这角色平时夜夜笙歌,但也不至于太过无知,此刻说出推断,应该不断突兀吧?
他继续打量易朝夕:“让我猜猜,云楚军的重要特务身上,能有什么值得你垂涎的?莫非是……密文母本?这黑鸽的级别,有那么高吗?”
虽然云楚出身草野,不像朝廷财大气粗,但他们都颇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志。不仅打仗格外团结拼命,做起情报工作也几乎滴水不漏。
能被朝廷抓到的,都是些激不起风浪的小角色,他们所捕获的各种情报,常常不知其意。此时战线焦灼,若能得到沈吉所言的东西,的确是大功一件,足以让任何人咸鱼翻身。
易朝夕叹气:“沈公子还是明白人啊,相见恨晚。”
沈吉哼说:“这不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吗?”
易朝夕这才光着脚走下床榻,拿着鹦鹉向他缓步靠近:“你谦虚了,不过,易某的事易某自己解决,沈公子跟我非亲非故的,还是别多问为妙。”
每次此人近在咫尺,沈吉都觉得心底发寒。
易朝夕:“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打听南笙的事吗?”
沈吉说:“不是打听,而是我确定她有问题。”
易朝夕:“哦?”
沈吉随即与其对视:“她叫我带给她父亲的话里,那句诗,是云楚军本月的暗号,在当时的场合说出来,难道不是居心叵测,寻求帮助?”
易朝夕眼神定了定:“沈公子又是如何得知?”
沈吉:“我也是做这行的,难道事事都被蒙在鼓里?”
易朝夕轻轻地摸着手里的鹦鹉。
沈吉道:“总之,如果她不是你故意安排的,那就劝你早点查清楚为妙,我走了。”
易朝夕在沈吉想要站起的刹那,无情地将他按坐了回去,力度不容置疑。
沈吉警惕:“干吗?”
易朝夕叹息:“别这么紧张,南笙的事我会查的。”
沈吉努力让自己不动声色:“那最好不过。”
易朝夕轻轻笑出:“所有不跟我讲实话的,一个都逃不过,虽然毁灭可爱的东西很有罪恶感,也总比被人当傻瓜戏耍舒服得多。”
说着,他竟然单手紧握,将那只可爱的玄凤鹦鹉直接掐死掉了。可怜的鸟儿变得一塌糊涂,羽毛染血而落,沈吉实在忍无可忍,立刻侧过脸去。
易朝夕的笑意仍未消失:“今天,我收到了沈家的信,竟然是沈大人亲笔写的。”
沈吉不由再次瞅他。
易朝夕道:“他将你训斥一顿,说你娘身子不好,催你带外孙女回家,不要再赌钱了呢。”
沈吉回说:“我这心疾和我娘一样,不足为怪。”
易朝夕逼问:“当真?你的生活我知道的,十天半月不回府是常有的事,偏偏这次惹到了沈大人?不会是……你写的家书出了问题吧?”
沈吉深知气势不能输,满脸不耐烦:“全都是你当面逼我写的,哪有什么问题,少无理取闹了!”
“也对。”易朝夕收敛了态度:“是我想太多了。今晚金银舫有烟花大会,不如我带沈公子瞧瞧去?”
沈吉绝对不想久留:“没必要,我累了。”
易朝夕完全不听:“我的好意,你最好照单全收。”
事实的确如易朝夕所言,即将开始的热闹烟火吸引了所有宾客。甲板上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四处都飘散着酒味与美食的香气。
唯独侍女带沈妙妙观赏之处是特别隔开的,周围全是带刀侍卫,几乎没有逃离的半点机会。
但这显然拦不住决心要行动的江之野,他假装好奇,扶着栏杆扑上去眺望茫茫大海。
如此危险的举动,惊得侍女立刻阻止:“沈小姐!小心,别掉下去!”
未想下一秒,原本平静的海面便掀起了骇人的波涛,巨大的船身激烈摇晃,一时间惊叫无数,杯盘狼藉。不仅宾客们随之人仰马翻,就连那些易家侍卫也随之狼狈摔倒,横滚出去很远。
待到突如其来的灾难悄然平息……
沈妙妙已经不见了!
侍女吓得脸色大变:“孩子!孩子去哪了!”
脱离了几名赌客受困的船舱,江之野行动自如。他借由小姑娘灵巧而不起眼的身体,趁着混乱冲过人群,直奔烟花释放点。
因方才的船身晃动,此时满地都是炮筒,那些侍者正在狼狈地四处收拾。
江之野蹲身潜入暗处,点燃几个火折子,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烟花木箱中。紧接着,便又在轰然而起的火光和爆炸中逃向别处,继续自己的破坏大计。
却说风浪和火灾很快便禀报到了易朝夕耳朵里。
金银舫的安危事关重要,此时他再也顾不上敲打沈吉,立刻变脸:“马上进行修复,全船戒备!看好那几个人!”
沈吉在旁故作惊讶,其实内心在期待江之野真正的计划能够完成——破坏牢房区,放走常风生,并让其余受困的赌客搅乱局势!
他静静瞧着易朝夕指挥部署,而后忽道:“妙妙!”
易朝夕蹙眉:“孩子呢?”
沈吉紧张地说道:“被仆人带着看烟花去了!她不会有事吧?我要去找他!”
易朝夕当然不准,吩咐说:“把孩子找回来。”
而后他又警告:“你就在这里待着,哪也别想去!”
话毕,便匆匆带着余芍儿和几名配刀侍者离开了。
沈吉作出要跟上去的架势,果然被无情推回,他猛地把桌边的酒水砸了个稀烂,嘴上骂骂咧咧地诅咒着易朝夕,身子却退回了内室,趁机翻找起这个BOSS深藏的秘密。
梦傀看得惊讶:“你演技进步很快嘛。”
沈吉:“被逼到这份上,难道还能退缩?”
却说江之野已在极短时间内冲回了下午去过的牢房,并利用偷来的火药将灾难引到此处,趁着大部分侍卫们慌乱扑火的功夫,撬开了内道的铁门,偷偷摸摸溜了进去。
哒,哒哒,哒哒。
他轻轻敲打墙壁,发出密文。
很快,内里传来了铁链晃动之声,那节奏竟是在回应这云楚暗号。
江之野眯起眼睛分辨方向:果然是常风生。
他心意已决,立刻变身成了位极普通的侍女,二话不说就解决掉了此地残余的几个侍卫。
而后用小铁丝将那些锁挨个撬开,又进到常风生的牢房,解开锁链的刹那,根本顾不得寒暄,便扛起他破败的身体往另外的甬道逃窜。
却说沈吉这边同样小有进展。
他预想的果然不错:士、农、工、商,这阶级差距绝不会被轻易打破。易家之所以能够平步青云,并非因为生意做得大,而是背地里愿做梁王朝的爪牙罢了。
在易朝夕的卧房内,密柜众多,沈吉凭借训练有素的手法撬开几个,便见大量密函,都是传递情报之用。
除此之外,还有些崭新的皇室所用之信封,其内言简意赅,是对金银舫频繁走露消息的深度不满。
所以,说白了,易朝夕是因为工作没做好,为了避免失业,而硬要跟高桥三郎联手起来,在这群京城权贵中间寻找云楚的大间谍黑鸽?
【主线任务:应对易老板真相】
【携带有用情报逃走】
【暂且装作不知】
随着真相被翻出,系统通知又响了起来。
沈吉用最快的速度作出决定:还不是跑的时候,这两个赌局牵头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有让他们彻底翻车,这副本才会遭到毁灭性的破坏。
如此想着,他便将信件飞速整理回原样,又将密柜锁了回去。
无论是副本内外,千人千相对江之野来说都是只皮囊罢了。他唯独不方便变成玩家的样子,以避免副本发生故障,除此之外,换成任何身体都还算行动如常。
一路将常风生带到满是海水的甲板角落时,江之野便嘱咐:“趁现在乘小船快走,这金银舫不至于远离岸边,等火被扑灭,你就危险了。”
常风生与他对上暗号后,便一改之前的没头没脑,严肃说:“你就是黑鸽?我们一起走!”
江之野摇头:“我还有大事未办,解救黑鸽之事,便要靠你了。”
常风生不顾自己满身苦伤:“我该怎么做?”
江之野道:“这几个被困住的赌客中,有个人,易朝夕绝对招惹不起。”
常风生当然明白:“沈吉?”
江之野点头,将沈吉那御赐玉佩交给他:“你若能逃出升天,就把这送到沈家,只要沈丞相施压,金银舫就能恢复自由了。”
常风生也不啰嗦,立刻接过:“必不辱使命!”
却说沈吉刚刚忙完,纱帘外便传来说话的声音。
慌乱之时,他只能做出想逃的样子,打开窗户如欲翻越般艰难地骑了上去。
余芍儿走了进来,先将四周密柜打量过后,又轻笑:“沈公子,你这是要跳江吗?小心着凉啊。,”
沈吉装出气恼之色,爬回来说:“我得去找妙妙!你们怎么折腾我都可以,但她——”
余芍儿安抚:“我们知道,妙妙比您的命还重要。无妨,已经派出所有人手在搜查,易先生还有要事处理,我是来送你回去休息的。”
这话不由让沈吉头皮发麻,如果被她送回房,看到里面害怕不已的真妙妙,那岂不是……
余芍儿并未察觉他的慌张:“请吧。”
风浪加上大火,差点把好端端的金银舫毁了,回房间的路上简直是满目凌乱。
沈吉捂住鼻息:“好大的烟味。”
余芍儿不慌不忙:“是烟花被点着了,没关系,火势已小,今晚就能修好。”
她说得从容,但看走廊稀稀拉拉的几个侍卫,便知道所有人手都被派去处理麻烦了。只可惜这余芍儿的本事深不可测,比什么看守都要好使。
沈吉越靠近自己的房间,越心神不宁,没料到他刚编好了几句还算过得去的瞎话,那房门竟忽从里面被人突兀打开,随之出现的是抱着妙妙的江之野。
他面上若有担忧之色:“你去哪了?”
妙妙揉着眼睛:“小叔叔,刚才好大的风浪啊……”
沈吉干笑一声,而后看向余芍儿。
余芍儿拿出钥匙:“抱歉,今夜特殊,请你们不要再离开了,明天,我们赌局继续。”
说着,她便毫不留情地将三人逼回了卧房,并从外面紧紧地上了锁头。
计划还算顺利。
金银舫作为副本场景, 是必会受到强制保护的,不可能通过简单暴力就可以破坏。所以尽管风吹浪打,烟花轰炸, 仍没能阻止它继续稳稳前行。
睡前, 沈吉靠在枕前轻拍着妙妙,心里却在盘算今夜有可能发生的变化——
除常风生外, 其它人也会尝试逃跑的吧?
易朝夕审过南笙后,会对东瀛人生怨怼吗?
如果因此而影响了赌博游戏, 那就是他成功破坏副本的曙光了,到时候再冒险一搏, 或能得手。
正瞎琢磨时,江之野已沐浴而出。
他随意披散着长发, 更似现实中的慵懒模样,只那双深邃的眼睛, 透出日常难见的警惕与神彩。
跟这样的对象来副本, 果然值得安心啊。
梦傀:“哼哼, 不只是安心吧?”
沈吉装傻不理系统。
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江大人和沈少爷已因这危机再续前缘, 江之野也不避嫌, 正好在这边看着沈吉, 避免他惨遭吴弥尔之类的家伙暗算。
检察过门锁后,他便自然而然地上了床,而且故意绕过了他并不喜欢的小孩子,靠坐在沈吉一侧。
沈吉紧张却不敢吭声。
妙妙本半睡半醒,感受到动静后, 她马上趴到沈吉身上, 用手去拍江之野的胳膊,笑嘻嘻说:“叔叔, 我之前就认得你。”
江之野平静:“是吗?”
妙妙点头:“是的,他画过你的画像,好多!”
沈吉:“……”
虽然那只是剧中人的痴情,却仍令人尴尬,毕竟沈吉能感受到角色温柔的爱意,但江之野这个非人类肯定无动于衷,甚至会觉得有点愚蠢。
这样想来,心情多有点微妙酸涩。
江之野果然只是微笑。
妙妙又问:“叔叔,你会保护我们的吧?”
江之野:“嗯,睡吧。”
妙妙这才躺回了沈吉手边,不多久便呼吸缓慢了下来,多半是又进入了属于孩子的安然梦乡。只是她的手还死死地握着金哨子项链,显出内心的不安。
江之野打量:“那是什么?”
沈吉回忆剧情:“我爹给她的生辰礼物,大概小孩子也能明白现在身处险境,想回家了吧?”
江之野移开目光:“嗯,你也睡吧,不然心疾恶化,明天更撑不住了。”
其实沈吉这角色虽体弱,过去却并没成为旁人的负担,肯定是这两日被船上各种事情一气,才成了病秧子。他知道江之野的话没错,尽管不好意思,却还是缓缓躺下,轻闭双眸。
屋内的油灯瞬间被调暗了许多。
沈吉感觉到脖颈有微痛的湿凉,睁眼偷看,发现是江之野在轻轻涂抹药膏,只因那处被吴弥尔疯咬到的地方肿的厉害,青紫骇人。
将药耐心抹好后,江之野才放药盒,垂眸轻看沈吉,又不禁叹了句:“吴家人,真像狗一样。”
沈吉不禁露出梨涡。
江之野挑眉。
沈吉:“很少见你骂人呢。”
江之野:“他已经不算人类了。”
这话倒是,物理意义上的,没错。
沈吉眨眨眼睛。
江之野忽然问:“他亲到你了吗?”
沈吉立刻摇摇头,而后紧张地追问:“怎么,那样我也会受伤吗?”
江之野:“……你会恶心。”
沈吉:“…………”
江之野这才调灭了油灯:“睡吧。”
尽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沈吉仍能感觉到他躺在了尽在咫尺的地方。胳膊被碰到的瞬间,心跳如鼓。
梦傀哼哼:“他不是好的结婚对象。”
沈吉:“为什么?”
沈吉:“……谁要结婚啊?!”
江之野无声息地用大手抚住沈吉的巴掌脸。
说来奇怪,梦傀的唠叨瞬间就消失了。
但沈吉的心跳却静不下来,面颊也烫得厉害。
江之野什么都没说,只失笑着趁势把沈吉轻揽到怀里。那股熟悉的草木香进入鼻息,还真让沈吉变得昏沉平静了许多。他靠近了梦境。
「观测者数量:12081」
「终于修好了!」
「据说是令使大大情绪激动引起的故障。」
「所以这是什么福利时间?」
「呜呜呜X﹏X不做何撩?」
「怪只怪沈吉吉开局选了小灯泡!」
「派我去三号宇宙出差吧求求了我能行!」
「前面那个匿名!又是你小子!」
船舱里犹如世外桃源,船舱外面的世界却仍在血雨腥风。而今大部分宾客都被劝回去休息,甲板上下,只有负责修复善后的工匠和侍者在活动,氛围冷清的同时,又弥漫着危险的可能。
躲藏在货箱之后的陈寒紧张到神经都快断裂了。
作为主动来金银舫副本的玩家,她当然想一路过关斩将,赢得琥珀骰子的力量,可玩到现在,对手只剩下沈、江、吴三位……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赌赢。
特别是见过南笙等人的惨状后,陈寒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她整晚都在纠结该怎么逃跑保命,结果外面突发事故,就连看守都少了,怎么不算天赐良机?
只不过,东躲西藏到现在,她还没找到机会靠近那些能帮她逃出生天的小舟。
毕竟无论故事里还是故事外,以陈寒的行动能力,都只算个长于健身的健康女性罢了,绝无可能和那些带刀侍者搏斗,所以只能默默等待。
等过半晌,面前的工匠终于抬着木板去了别处,陈寒赶紧跑出来,朝着既定方向加快速度。
结果她还没跑出去多远,便被突如其来的大力踹飞!就连绣花鞋都掉了出去。
狼狈地扑倒在甲板上之后,全身剧痛的陈寒缓了好几秒,终于看清袭击自己的人:又是那个吴弥尔!
那家伙身上又沾了血,正一手拽着看似已经断了气的黄嘉,同时冷冰冰地瞧着自己。
这种时候还能在外面晃荡,而且四处乱杀……
并不至于太过于愚钝的陈寒反应了过来,害怕地质问:“你是易老板的内应,你……你是骗子!”
吴弥尔并不回答,只嗤笑:“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陈寒不是个嘴硬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只是生死关头服个软。
眼看更多带刀侍者包围上来,她马上尖叫投降:“我错了,我继续赌局,也不会乱说话!求你别杀我!”
吴弥尔冷笑:“当初叫你合作你不听,现在摇尾乞怜?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陈寒并无骨气:“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吴弥尔眯起眼睛瞧了半晌,倒也没兴趣真的暴揍一个女人,只吩咐:“带陈姑娘回去休息吧。”
侍者半言不发。他们立刻拽起地上的陈寒,拖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那女人吵闹的尖叫声彻底消失,吴弥尔才深吸口气:“继续搜查!必须把常风生找出来!
侍者报告:“方才核验过了,救生舟少了一半。”
这……是被故意放走掩人耳目?
还是受灾于刚才的海浪?
沈家人的具体能力,以及博物馆那个神秘的江馆长有何本事,吴弥尔都并不完全清楚。但以多年闯荡副本的经验来看,那风浪并不像剧情的安排。
听说江馆长可以摧毁一切心印,下副本的次数不多,却总能轻而易举地制造奇迹,是喜福会垂涎已久的人物,但他偏偏执着于效力博物馆,也不知原因为何。
吴弥尔想得心烦意乱,只觉得满腔邪火,却又无处发泄。
刑房之内,是凝固了寂夜的冰冷。同样被强行抓回的南笙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我不是故意要逃跑的……只、只不过门开了……谁也不想被困住等死啊……”
说完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易朝夕以一种百无聊赖的表情靠在桌前,托住下巴静静瞧她表演悲伤和恐惧。
半晌才发问:“谁开的门?”
南笙立刻回答:“看不真切,应该是女的,她挨个把门撬开便跑了,当时我还被锁链困着……”
事实上关于牢房被破之事,已经连续被调查整晚了,易朝夕蹙眉:“女的?所以你是自己打开镣铐逃的?故意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做到了许多大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啊。”
南笙低头:“这些伎俩,我爹曾教过我。”
易朝夕完全不信:“我既然已经亲自来这里审你,你便最好还是痛快点,别把最后的退路也毁掉。”
南笙看起来有些崩溃,泪眼婆娑地追问:“该说的我下午全都说过了,易老板,你们为什么非盯着我一个小女子为难呢?”
易朝夕:“是小女子?还是东瀛间谍?”
南笙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愣过半晌才苦笑:“怎么可能,我爹为大梁——”
易朝夕不耐烦地打断:“别总提你爹的事,他只盼着你嫁人生子,你对往后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
南笙趴在地上哭着恳求:“易老板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易朝夕不为所动:“放心,一炷香之内不招认,你的任何打算都会成为泡影。”
说着,他便打了个手势,侍者立刻拿了把锋利的大刀靠近南笙。
易朝夕脸上浮出扭曲的笑容:“下午沈公子脱你件外套,你便不想活了?不应该吧?东瀛间谍这么脆弱?”
关于这位老板的残酷,任何人都不会怀疑。
南笙看到自己的泪脸映在刀刃上,寒意蔓延,发自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
易朝夕果然越发变态:“我觉得,还是女儿身束缚了你,要是没了拥雪双峰,你也不怕衣不蔽体了,对吧?”
说完他甚至不等侍者的反应,便勾手示意行刑。
直至此刻,南笙才感觉到下午的问询实像儿戏,在面前这个恶魔手里,才能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脱逃和商量,便被强行揪住长发。脑袋后仰的同时,衣衫也被粗鲁扯坏!就在胸前一阵生疼的刹那,南笙终于崩溃:“我说,我说!”
侍者收起带血的刀刃。
南笙赶快披好衣服,捂住伤口哽咽道:“是高桥少佐派我来的!他告诉了我诱捕黑鸽的计划,但仍觉不放心,才命我混入赌客内试探……我绝不是跟易老板您对着干啊,黄嘉那小子想取您性命的事,还是我偷偷传消息给芍儿姑娘的!不信的话,您向高桥少佐求证便是。”
易朝夕微笑:“我信,我当然信。还有呢?”
南笙摇头:“真的就这么多,怪只怪我办事不力,没有试探出谁才是真的云楚间谍!”
易朝夕叹气:“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的脾气,不会觉得我只是吓吓你吧?”
说完他又给侍者做了手势。
南笙还没忘记方才的恐惧,尖叫道:“我真的全都说了!”
易朝夕猛地拍桌子:“高桥三郎为什么非派你添乱?他还在盘算些什么?!”
南笙眼见着利刃朝自己袭来,尖叫说:“真没有!就是要抓住间谍!戴罪立功!”
易朝夕这才让下人停手:“戴罪立功?”
南笙哭着拼命点头:“高桥少佐来华夏多次作战不利,这个月就要被召回东瀛了,此后天皇不会再给他机会,除非……”
易朝夕这才豁然开朗:“除非他能带回有价值的成绩,挽回自己失去的信任。”
南笙继续点头。
没想总是淡定的易朝夕勃然大怒,直接掀翻了审讯桌,让上面的茶碗古玩撒了满地!
南笙惊恐地躲避,全身抖得几乎不受控制。
易朝夕咬牙:“区区一枚弃子,竟敢在我面前做戏,他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人物?”
南笙小声说道:“可易老板您的状况也……和高桥少佐联手完成这件事……是双赢的结果。”
易朝夕回头哼笑:“是吗?没有他,我一样可以做到,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计划。”
而后他又眼神冰冷地看向南笙:“看在她还算诚实的份上,给个全尸。”
南笙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她微微瞪眼的瞬间,就被无情的刀刃划断了喉口。
易朝夕整了整领子,平复心态,只吩咐:“若其他人问起,就说被云楚间谍杀的,赶快处理了吧。”
侍者听话答应,立马抬着再无法动弹的南笙离开刑室。而站在原地的易朝夕默默握紧拳头,眼神里则盛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整夜混乱过后,太阳照常升起。
沈吉和江之野简单吃过早饭,就被温和微笑的侍者带去了新的密室。
一路上照旧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宛若根本不曾发生过任何麻烦似的平静。但进入密室后,沈吉还是微妙地感觉到,气氛已经变得有所不同了。
陈寒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而其他人则也没前两日那般悠闲,特别是高强三郎,简直是脸色铁青。唯独吴弥尔还笑得出来:“哟,久别胜新婚啊,天天黏在一起。”
昨日之事让沈吉对他再无一丝友善,冷眼瞥过,便问:“今天打算如何,间谍是谁,总该有个结果了吧?”
易朝夕照旧胸有成竹的模样:“那是自然,请坐。”
江之野挑位子坐下,沈吉也顺势待到旁边。
易朝夕微笑:“今天的玩法很简单,我早年最喜欢这个游戏,相信各位也都是个中高手。”
随他说话的同时,侍者便搬来个红木赌桌,上有骰盅、骰子和一把匕首。
陈寒连笑也不装了,小声问:“押大小?”
易朝夕颔首:“没错。”
陈寒很关心赌局:“那谁坐庄?怎么比?”
余芍儿在旁解释:“自然是你们四个比,抽签两两一组,筹码多的人坐庄。”
陈寒:“筹码?”
余芍儿:“也就是第一晚的奖品。”
陈寒立刻脸色难看:“可是昨天已经花掉筹码制作药人了,为什么不早说?”
这问题自然没人理她。
易朝夕拍了拍手,又有侍者带了队衣衫褴褛的囚犯入内,不用解释,定然又是云楚间谍了。只不过今日的间谍个个眼神清明,显然未曾遭受药物毒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