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朝夕没那么高的国学涵养,满意地用双手扶住沈吉瘦弱的肩膀,笑说:“很好,果然没让我失望。”
而后他又轻轻摸向衣领:“忽然不想让你回房了。”
沈吉终于忍无可忍地挣扎开来,站到床榻边整理被弄乱的衣衫:“够了!希望你言出必行。”
易朝夕抬眸微笑:“那是自然,我易某答应的事,从未有半件办不到的。”
与此同时,高桥三郎的房内也是剑拔弩张的架势。
江之野垂眸站在桌前,态度不善:“能为你们做的,我已经全做了。当初离开云楚,我明明想卸任还乡,是你逼我去典狱衙任职的。今天又是什么意思,非把我扯到这种事情里来?”
高桥三郎的汉语实在不佳,说话缓慢:“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知道,你没招惹那侍者,但你招惹了沈吉。”
江之野顺着剧情道:“他也只是因为孩子乱跑,才沾到了你们的药粉。”
高桥三郎:“他自上船后就一直在间谍附近徘徊,直至你把他拉走!不要妄图让我相信这是巧合。”
江之野此刻确实没得分辩:“好,你有你的道理。但至少我不该参与这场游戏。”
高桥三郎叹息:“易朝夕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凡事都讲究自己那套规矩,我若为你背书,其他人也会跟着闹起来,易朝夕不会答应。”
江之野冷漠看他。
高桥三郎道:“放心,只要我在这里,便不会让你有什么事,你只管随便玩玩好了。”
眼见对方不愿帮自己脱身,江之野也没兴趣继续啰嗦,只道:“一旦抓到黑鸽,就送我离开。”
高桥三郎点头:“这是当然。”
这在此时,羽纱拎着药箱进来,她眉目温柔:“江大人,还没休息?”
这几个恶魔,把人困在这种地方,还能装出家长里短的温和架势,当真个个虚情假意。江之野没给任何好脸色,直接转身出门。
“小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
待沈吉返回房间,沈妙妙立刻哭着扑了上来,她已经被洗得香喷喷,换上了新衣服,桌边还摆着各式吃食,看来被余芍儿照顾得不错。
沈吉赶忙抱起她来:“别怕,我在这里呢。”
妙妙委屈地哽咽:“我们是不是遇到坏人了,我想回家,我不要在这里玩啦。”
沈吉知道这房间周围必有人偷听,便拍着孩子的后背道:“没关系的,只要妙妙听话就没问题。”
而后他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摇了摇头。
妙妙自小十分聪慧,加之还没断奶就跟着爹娘在前线奔袭,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她依然眼角含泪,却立刻点了点头。
沈吉这才把她放在床边:“太晚了,早点睡吧,小叔在这陪着你。”
妙妙又点头,老老实实地躺好,任他为自己盖好被子,依依不舍地看了沈吉半晌,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沈吉无声叹息。
陈寒房间内点着气味香甜的熏香,她坐在镜前慢慢的梳理着自己的如墨秀发,同时也整理着纷乱的思绪,显得一筹莫展。
正在魂不守舍之际,房门忽被人大力敲响,陈寒吓得立刻起身,抬声问:“是谁?”
侍者回答:“陈姑娘,吴公子前来拜访您。”
听到这个名字。陈寒露出抵触的表情,她立刻为自己披了件衣衫,然后才不情不愿的走上前,伸手去把门打开。
吴弥尔果然抱着手站在外面,只毫不尊重地打量她一眼,便若无旁人的大步走进屋内。
陈寒赶忙把门关上,追在后面问:“我要睡了,你想干嘛?”
吴弥尔的表情十分恶意:“何必紧张呢?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陈寒可不是个黄花大闺女,她脱口而出:“你要是只有那方面的兴趣,倒不难对付,我是怕,你是想要了我的命。”
吴弥尔哈哈大笑:“你的命有什么特别?我知道,那细作多半不是你,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太多。”
陈寒咬住嘴唇,没有回答。
吴弥尔伸手拍了下她的脸:“这次,我是来警告你,之后做什么、不做什么,要听我的安排。”
陈寒不客气地拨开他的胳膊:“不觉得自己讲得话很可笑吗?就算我欠青龙堂的钱,在金银坊上你又能怎么当这个债主呢?先把命保下来,能活着出去再说吧!”
这一席话在逻辑上并没有什么错误,但吴弥尔没有被半点打击到的样子,他满眼狡黠:“呵,我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有自信来到这里的。”
陈寒满脸警惕。
吴弥尔又微笑:“虽然你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你,这就是常常抛头露面的坏处,没想到吧?”
拜访NPC的收获并没有很多,加之船上四处都有眼线,只能用角色的身份四处行走探索,接触任何人都受限于剧情,着实让江之野有些兴致不高。
他刚在几名侍者的陪伴下回到贵宾区的走廊,便看到南笙小步离去的背影。
侍者试图提醒,却被江之野用眼神阻住,等那女人离开才问:“她不住这边,来干什么?”
侍者微笑回答:“方才南小姐想拜访您来着,恰赶上您不在,实在遗憾啊。”
听到这话,江之野不由眯起眼睛:这个时机相互见面,多半是想联盟拉拢了。
虽然舫上贴心地送来了丰盛的宵夜,但由于精神高度紧张,沈吉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只匆匆洗了个热水澡,便擦着短发从浴室出来,打算盘一下目前状况。
没想一抬眼,却看到江之野淡定地坐在床榻边。
什么时候来的……
沈吉差点出声,又见妙妙正抱着小熊呼呼大睡,这才只露出询问的眼神。
江之野伸手。
沈吉乖乖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江之野拉住沈吉的手腕,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易与高之联盟,并非牢不可破。”
沈吉虽然没想到这点,也不是看不懂点拨的傻瓜,他立刻悟道:这回易朝夕和高桥三郎联手起来,不顾得罪这么多人,硬要举行变态赌局、调查那个奸细,一定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能是为了某种利益,而那利益的左右摇摆,必然会使他们的态度发生惊天逆转。
这在故事中,很可能正是破局的关键!
江之野见沈吉眼神清明了些,才稍微放心,他终于低声说道:“今晚常风生的下场你看到了,用不着跟他们对着干。”
沈吉知道门外那些家伙都在竖着耳朵偷听,便只道:“别说这个,你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见他们揭发你的秘密了,原来你离开我那么多年。是去了云楚?易老板要抓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这问题角色本人相当在意,深夜相聚而不问,实在不合常理。
江之野淡淡地回答:“首先,不是我离开你,是你赶我走的。其次,我有我的工作,既然我能回到京城,在典狱衙任职,就说明我没有问题。第三,这么晚了,你别吵到孩子睡觉,像个小泼妇。”
说着他便轻轻推倒了沈吉,用被子盖住了他衣着单薄的身体。
这短短几句话,算是把两人要扮演的关系定了性,沈吉预言又止地蹙眉。
江之野重复说:“早点休息,明天想必不好过。”
沈吉趁此机会拉住了江之野的胳膊,他在心里默默对梦傀说:“标记他。”
忙着看戏的梦傀迟疑过两秒,才进行自己的工作。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江之野,25岁,川蜀江家次子。”
“能文能武,仕途曲折,前途无量。”
“当前同化指数:0%”
这是什么夸夸简介啊……
沈吉暗自吐槽的同时,便听到了期待的提示。
“新增标记玩家数量达到2名。”
“触发里世界探索,限时30分钟。”
伴随着梦傀的提示,沈吉面前华丽的房间飞速坍塌成无数粒子。而后他便被卷入了久违的腐朽世界,摔跪在了那片渔村的废墟之中。
第47章 金银舫
如今沈吉已理解里世界是怎样的存在:开始剧情前, 玩家会于现实中进入单人位面,也就是个类似个人准备区的地方,短暂停留过一段时间。而里世界则是副本空间与多个位面的重叠, 所以侵入者才能在这里找到副本与现实的各种线索。
不过, 沈吉没想到自己这次回的是渔村,而非留在金银舫上探索, 所以是很难发现NPC的秘密了?
果然是个狡猾的心印!
由于时间短暂,他也没多做纠结, 待空间稳定后,便直奔和江之野曾休息过的废屋。
但可惜这里并没有吴弥尔留下的任何东西, 倒是翻出了个价格不菲的女士背包。其实这发现还算不错,沈吉的确很想确定两位女赌客中,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人类,故而破不及待的打开检查。
除了日常用品外, 包内最显眼的是个轻型笔记本, 沈吉试图开机, 却被密码阻在了登录页, 不过上面显示出的机主头像, 正是陈寒的照片, 所以说那个南笙姑娘才是剧中的角色了?
由于没有李蜀那破解计算机的天赋,他知难而退,再摸出手机来瞧——
意外的是,这手机并没有上锁,界面竟停留在了阅读过一半的文件上, 好似是主人匆匆离开导致。
那文件是份非常专业的财务报告。快速读过, 可见某个文化公司的亏损情况严重,其法人关系复杂, 陈寒亦在其列。
再退回手机主界面,则很容易通过微信聊天记录,确认那个女人所遇到的现实问题与她的赌性所在。
原来陈寒是个小有名气的话剧演员,虽然作品沈吉闻所未闻,但她在经济上却极为阔绰。
那些钱,都是通过各种投资机会莽赚来的,其间不乏灰色产业。看来陈寒赌的东西并不在牌桌上,而是她的敛财方法推崇高风险高回报。只是最近投资的公司连连亏损,怕是连本都拿不回来。这必然是陈寒出现在金银舫的原因了。
沈吉查清后便放下女包,利落地去别处继续寻找。
这渔村的规模很小,能住人的房间实在不多,又经过几处废屋,他终又捡到了个男士行李箱。从里面的身份证来看,箱子的主人是黄嘉,且居于澳岛。
沈吉不由回忆起了那个总是沉不住气的小白脸:澳岛来客,不会和赌场有关吧?
很快,行李箱中的报纸便给了他答案。
原来黄嘉竟是赌王最小的儿子,虽然他的个人履历还算光鲜,但因毕业后沉迷赌博,且将家族事业经营得一塌糊涂,而充满了失败色彩。
媒体非常刻薄,对他多是群嘲之语。从报纸被用力捏过的痕迹来看,黄嘉是十分愤怒的,而且赌王照片还被用烟头烫了黑洞,怕是有弑父情结?
正沉思时,梦傀提示:“时间差不多啦,之后标记了他们两个,还可以再来里世界一趟。”
沈吉应声同时,又在他旅行箱内找到本成人杂志。
来这种地方还不忘消遣,到底是有多好色啊!
心内吐槽过后,梦傀的提示声再度响起。
“限时已到,即将关闭里世界。”
“请尽快标记剩余玩家。”
只是眨眼的瞬间,沈吉便回到了船舱卧房的床上,方才的探索之于副本时间,只有刹那功夫,但他的脸色明显苍白了不少,那是大量消耗体能的表现。
江之野仍端坐在床边,安抚性地按住他的额头,沈吉又将他的手拉了过来,通过写字,将自己确认的玩家身份分享给对方。
江之野颔首,眼神平静:“嗯,睡吧。”
折腾过这么久,沈吉的确是非常乏力,尽管他还想商量些什么,却敌不过眼皮的沉重,很快便昏沉沉地跌进了梦乡。
江之野垂下眼眸,望着少年本该无忧的恬净面庞,终于微微舒出口气。
夜色愈浓,暗潮亦愈发汹涌。
黄嘉卧房同样并不平静。
南笙拿着手绢坐在椅子边上哭哭啼啼:“现在该怎么办呀,易老板那个人心狠手辣,肯定会一个一个把我们折磨死的,他怕不是疯了吧……”
黄嘉嘘了声,不想让这姑娘乱讲话惹人去告状。
南笙却哭得更加伤心:“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云楚军,我只是来舫上找乐子的。”
黄嘉的表情并不十分自然:“谁又不是呢?”
没想南笙忽然伸手抱住他:“求求你想想办法吧!我们也算有过几面之缘,现在更是要风雨同舟了……其它那些人,各个心怀鬼胎,我根本就信不过。”
温香软玉一入怀,黄嘉态度瞬时软了几分,他犹豫片刻,抚摸上南笙的后背:“好了好了,目前来看,要先选择配合才行。”
南笙抬起泪汪汪的眼睛:“那之后呢?”
黄嘉确认:“你真要跟我合作?”
南笙使劲点点头。
黄嘉道:“这种龙潭虎穴,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
南笙赶快表态:“我就想离开,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黄嘉眼睛一转,低声道:“那东瀛人我没见过,但易朝夕不仅好赌,而且好收集美人……”
听到这话,南笙不由紧张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她显得很为难:“你……你是要我……”
黄嘉朝门口看了眼,声音压得更低:“如果易朝夕没了,这赌局,还能继续吗?”
南笙摇了摇头。
黄嘉拿出手绢替她擦眼泪,故作温柔地说:“所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后他又伸手搂住这个姑娘:“我知道委屈你了。”
南笙哽咽了声,眼皮未抬,也顺势掩藏住了她眼底的厌恶和鄙视。
哒哒,哒,哒哒……轻微的声响在寂夜内若隐若现,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
因在副本内情绪紧张,沈吉睡得很轻,闻声他迷糊地眯开眼睛,而后瞬间睁大:那轻微的敲击声,正是云楚军的某种暗语!
仔细分辨,内容很清晰:黑鸽,稍安勿躁,有下线者入局,设法建立合作。
暗语重复几次,便神秘地消失了。
这下子沈吉彻底清醒。
是谁在给自己传递消息?是赌客内真有帮手,还是故意惹自己露陷的陷阱?
这问题的答案,怕是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琢磨过几秒之后,沈吉才迟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这宽敞的床铺上,除了妙妙,竟还躺靠着个高大的男人,甚至轻轻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是江之野?
他没走吗?
是怕自己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江之野并未太过逾越,只在床榻边缘倚着枕头,一副随时会起来迎战的警惕姿态。但忽然如此亲近,沈吉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没说什么梦话吧?
梦傀:“嘿呀,说啦,还流口水了!”
沈吉在脑海中感应到它的声音:“你怎么还在?”
梦傀很骄傲:“都说了我被修复后能量很足,我正在替你想办法呢!副本还得靠我carry!”
沈吉:“哦?有什么好办法?”
梦傀:“臭猫提示的没错,易朝夕和高强三郎的关系若维持稳定,你没什么破局的机会,但我瞧那易朝夕对你蛮感兴趣的,牺牲一下去查查他吧!”
沈吉:“……”
梦傀:“怎么啦?侵入者要有随时牺牲的觉悟,你想出淤泥而不染,还想捉心印,美的咧!”
沈吉:“我的外公和妈妈,也要付出很多牺牲吗?”
梦傀:“不知道,我好多年没工作了,不认识他们,你对你太姥爷的事感兴趣吗?”
沈吉:“…………”
正胡思乱想,江之野的大手又轻覆在沈吉脸上,他的声音因睡意而略微带几分沙哑:“好好休息。”
沈吉揪着枕头,瞬间感觉自己的皮肤升温了八个度,赶紧躲开那温柔触碰,缩进被子里不敢动弹。
「观察者数量:25821」
「请问是谁把直播间标题改成‘深夜卧房睡衣’的?」
「我来了!饭都没去吃就给我看这个?」
「你们说令史大大是不是不中用了?」
「……好像没中用过。」
「呜呜真给我们堂堂宇宙观测站丢脸。」
「人类寿命短暂,令史不会有那份闲心的。」
「如果通路重新打开,沈家人不是不可以收编?」
「我喜欢沈吉吉,香香正太,不如我来替令史……」
「前面哪个部门的?把匿名取消再说话!」
天光来得比想象中更早一些,沈吉是被妙妙的欢笑声吵醒的。
他朦胧地睁开眼睛,发现昨天还有些嫌弃小朋友的江之野,已在微微笑着陪着小萝莉吃早茶了,不由暗自感慨,他这适应能力实在过于强大。
妙妙发现沈吉坐起,咬着包子跑过来:“小叔!早安!你睡得好吗?”
沈吉摸摸她的小脑袋。
江之野说:“他们方才来过了,饭后便要我们集合。”
……看来更残酷的游戏环节马上开始。
沈吉微微蹙了下眉,而后嘱咐妙妙:“今天就在房间里等我,我回来前,你不准乱跑,知道吗?”
妙妙点头,虽然她已经非常听话了,但毕竟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小朋友,她不安地揪着脖子上的哨子项链,满眼都是担忧:“小叔,你不会有事吧?”
沈吉微笑摇头:“过两天我们就去回去见外公。”
妙妙马上开心:“好呀好呀!如果回家晚了,外公会来找我们的!”
听到这话,沈吉想起自己昨晚被逼着写下的平安家书。只希望,易朝夕看不懂那猫腻,且故事中心里只有官位的老父亲,起码能为妙妙发些善心,及时给姓易的一点震慑。
“江大人,沈公子,这边请。”
侍者见他们二人从同一个房间出来,并不动任何声色,态度仍旧彬彬有礼。
倒是不知何时守在附近的吴弥尔忽然现身,阴阳怪气:“哟,这种时候还有心情重温旧梦啊?”
沈吉不想理他,只跟着侍者迈步。
江之野守在旁边,自然照旧选择无视。
吴弥尔尾随的步伐十分悠哉:“要我说,别那么大敌意,不管之前多么讨厌我,现在大家已经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应该互帮互助才是。”
其实沈吉不太确定,吴弥尔是想把心印捉住带走,还是仅仅想成为骰子的傀儡,以获得超乎常人的赌运。但不管怎样,自己都注定要和他为敌,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太天真。
如此思考后,沈吉便道:“不必了,清者自清。”
吴弥尔又笑:“昨晚,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这话虽引得沈吉心里微沉,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吴弥尔也没再继续言语挑衅,转而用手掌轻拍,准确地模仿着那串于深夜重复过几次的暗号,而后故意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呢?你们见多识广的,肯定知道吧?”
……这小子!
他在故事里分明是个帮派继承人,却能在短时间内记住密文?这必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沈吉冷瞥吴弥尔。
吴弥尔依然笑,全不知自己已经露了馅。
又是间更加宽敞华丽、却护卫重重的隐秘房间。
剩下的六名赌客坐在早就被安排好的位置上,至少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体面,就连那微肿着眼睛的南笙也没再继续哭闹。
易朝夕带着轻咳缓步而入,他身边照旧跟着高桥三郎和笑意盈盈的羽纱。
落座后,易朝夕皱眉地喝了几口热茶,这才浮出微笑:“看来各位休息得不错,这样易某就安心了。”
吴弥尔俊美的混血面庞上满是不耐之色:“不要每次都说些虚情假意的话了,今天要怎么玩啊?我竟然开始好奇了呢。”
易朝夕不会轻易动怒:“斗蟋蟀,各位都试过吧?”
这玩意的确有不少人沉迷,蟋蟀虽小,但为了胜负的赌金,可常能闹出些荒唐悲剧。
小白脸黄嘉故意轻笑:“那不是穿开裆裤时玩的吗?”
易朝夕点头:“我想各位也都是行家里手,所以,我为你们找了些特别的蟋蟀。带上来。”
随着他话音,手持刀剑的打手们很快便押送进屋一群被五花大绑,伤痕累累的犯人,由于他们的眼睛和嘴全都被勒住了,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被强迫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原本还算清新的空气中,瞬时弥漫出血腥之气。
南笙吓得惊呼了声,而后立刻用手帕挡住嘴巴。
易朝夕面上的表情逐渐邪恶:“这些家伙都是云楚细作,死不足惜,已被审问多时,实在没什么价值了。今天,就送给我们玩个游戏。”
沈吉望向这些遭难的同伴,内心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焦灼,那是满满的不甘与愤怒。
梦傀:“保持稳定,别让角色对你造成过度干扰!”
沈吉默默握紧拳头。
早就守在一旁的羽纱优雅上前,鞠躬行礼,而余芍儿则难得流露情绪,不悦地瞪去一眼。
羽纱不为所动,微笑解释:“等下各位将被送往船底迷宫,进行竞速比赛,我们将会在终点等待。最后一个抵达终点的人就要被从赌局中淘汰了。迷宫中有危险的敌人和野兽,但别担心,制造药人可以保护你们。”
陈寒疑惑:“药人?”
侍者随即端来盛冰的木盒。
羽纱拿起根盒中注射器:“我这里有些特殊的药物,不仅可以让这些云楚俘虏服从于你,而且体能也可在短时间内发生爆发式的增长。各位选中自己的‘蟋蟀’后,就亲手为他们注射进去吧。当然,药物也不是免费的,昨晚的筹码即可兑换,一针一支,越多越强。”
南笙害怕地问:“那、那这药有害处吗……”
羽纱表情平淡:“因为身体爆发的力量超过了承受能力,最多半个时辰后,就会死。注射得越多,则死的越快,所以各位也可以认为,时间和能力的平衡,就是你们要赌的东西吧。”
南笙顿时变了表情:“你们这不是逼我们杀人吗?!”
陈寒对这娇小姐似乎早就忍无可忍了,她摇着扇子笑:“你不会是在心疼云楚细作吧?”
南笙气愤:“别趁机含沙射影的,我清清白白!”
易老板抬手:“用不着为此吵闹,你们若是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也可以不用药人,亲自去战斗啊。”
这话对几个大男人还能说说,她们两个顿时陷入紧张的沉默。
陈寒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说是赌局,但也是武斗,这不公平。”
羽纱微笑:“请放心,赌客间可杀药人,但不许对彼此痛下杀手,如果谁遇到生命危险,我们会施以援手的。况且那取胜之道千变万化,何以见得就是武斗呢?”
高桥三郎终显出不耐烦之意:“好了,抓紧时间。”
易老板抬手示意:“请挑选吧。”
【主线任务:制作药人】
【照做】
【拒绝】
这游戏让沈吉十分纠结,从理性角度看,为了不暴露自己,他应该忍痛牺牲同伴才对。可眼看着他们性命难保,自己已经非常难受了,若真亲手一针送他们去死,那情绪上岂不是根本无法承受?
说不出的沉重压力犹如大山般压得少年胸口生疼。
没想就在纠结的刹那,江之野竟然拉着沈吉的手站了起来,淡声问:“迷宫在哪?”
易朝夕眼神湿冷:“江大人何必逞英雄呢?你们会被分布到不同的起点,如果不制作药人,你还没找沈公子,他怕是便已被野兽吃了。”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江之野只道:“阿吉没经历过滥杀无辜的事,以后也不需要经历。”
吴弥尔故意挑拨:“无辜?看来江大人是和云楚军待出感情来了。”
虽然自从相遇,江之野就已无数次地保护过沈吉,但沈吉知道他如此光明正大必是事出有因,莫非江之野的故事立场和自己一样,所以才不想杀害云楚间谍?
这个想法自沈吉脑海飘过,他立刻道:“别逞口舌之快了,我不需要什么药人,可笑。”
易朝夕并不多加阻挠,只笑:“好吧,请便。”
都说金银舫内有人间富贵的奢靡万象,但横生出个用途神秘的迷宫,还真令人感觉意外。
沈吉被侍者牵着一路下到船舱底层,才发现此处的原址竟是极其恐怖的牢房区域,只不过氛围萧条,看似早就被废弃了。一些铁栏内只剩下森森白骨,而另一些,则坐着双眼赤红、行迹疯狂、看到人便要凶叫着扑上来的囚犯!此外,还有野兽的陌生低吼隐隐传来,那无形的压迫感,真有种不寒而栗的阴冷。
带路侍者停到处铁门外,微笑嘱咐:“沈公子,等下我打开门后,你便要自己找路去终点了。切记,要迅捷,最后抵达终点的赌客是要被淘汰的。”
沈吉追问:“连个武器都不能给我吗?”
侍者笑容依旧:“药人本是武器,现在的状况,是您自己的选择。”
梦傀:“不慌,迷宫难不住你!”
沈吉深吸了口气,假意闭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实则在脑海中使用起了已冷却完毕的技能!
“触发侵入者技能:全域视界。”
“请维持专注。”
迷宫的空间结构立即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这牢房面积极大,几乎占据了半艘船的面积,其间道路曲折、门卡众多,的确非常容易迷路。此外,大概每隔二十米左右,便徘徊着几个那种疯狂的囚犯,以及……猛兽。
梦傀:“嚯!感觉像变异实验品啊!那你毫无胜算!”
沈吉不理捣乱的小系统,继续在意识中搜寻。
终于,他越过点点刺目的红光,定位到了赌客们的所在位置!
谢天谢地,江之野离自己的距离并不遥远,如果冲刺的话,两三分钟就可以拦截住他!
只不过吴弥尔也在附近,那家伙有很大概率会痛下杀手,除掉自己这个争夺心印的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