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芍儿回答:“良好的关系也是赌局资源的一种体现,再说有易老板在场,怎么可能不公平呢?你们是不相信易老板,还是不相信金银坊呢?”
这话逼得男人狼狈闭嘴。
没想余芍儿竟然停下脚步,转身朝沈吉走来,一把抢走了妙妙,她看起来瘦弱,实则力大无穷,完全没给反抗的空间,便直接得了手。
沈吉蹙眉:“你什么意思?”
余芍儿拍着妙妙微微笑出:沈少爷还要参与赌局,孩子就由我来照顾吧。”
被陌生人抱走,妙妙不由被吓得大哭起来,那童音哭声回荡在走廊里,让本就有些沉闷的空气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了几分。
第44章 金银舫
这场“赌局”怕是蓄谋已久, 剩余七名赌客直接被引到了走廊尽头,那是处华丽且无闲窗的密闭房间,如同个张开巨口的陷阱, 等待他们乖乖跳入其中。
房内内外都有虎视眈眈的东瀛武士, 衬上大厅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气氛实在紧张。
余芍儿命侍者端来茶水和果盘, 看似彬彬有礼地温声安抚:“易老板要先主持完乾坤会,才能来此与各位详谈, 请休息片刻,稍安勿躁。”
此时妙妙已止住了哭, 缩在她怀里动也不敢动。
沈吉轻声说:“睡会儿吧,等小叔忙完就陪你去玩。”
妙妙忍住恐惧微微点头。
余芍儿用手绢擦掉孩子眼角的泪珠, 塞给她块米糕。但妙妙只是接住,却不愿吃。
沈吉叹了口气, 这才顾得上观察陷入沉默的众人:除他、江之野和吴弥尔外, 另外四位也算各有特色——
一位红衣熟女, 淡定地把玩着把香扇。
一位白裙甜妹, 满脸慌张, 不停扣手。
一位绿衣小白脸, 故作镇定地面无表情。
还有那位刚被吴弥尔煽动的壮汉,满脸贪婪急切。
最开始围读剧本时,沈吉清晰地记得只有一名女玩家存在,如果此处的赌客们就是玩家,那熟女和甜妹之间必有个NPC在鱼目混珠。
只不过, 她们的举止都没有超脱背景时代的印记, 并不像郑容那么鲁莽,实在无法分辨。
正思考时, 木门已被轻轻推开,是易老板在打手们的簇拥下款步出现了。
他的咳病似乎已经止住,只带着浮于表面的冷笑,而其身后,还跟着位黑脸的中年东瀛武士,和位容貌艳丽的和服美女。
余芍儿立刻抱着妙妙退到屏风里侧,避开即将要发生的冲突,温声细语地哄着她玩去了。不管那是不是虚情假意,沈吉都心生感激。
沈家显赫,易老板曾与沈吉有几面之缘,他态度自然地笑问:“怎么来乾坤会还带孩子啊?”
沈吉这角色平日便有些张扬,故意装得没好气:“我哥把她托付给我,不可能离了眼前。”
在故事背景中,沈家兄长以命相博,夺取了重大战役的胜利。这为整个家族在梁王朝赢得了荣誉和尊严,推动着老爹青云直上,旁人自然不敢小觑。
易老板果然拱了拱手:“沈将军为国捐躯,小女娃也算是英烈之后啊。放心,易某绝不会为难孩子。”
现实世界中,沈吉也是玩过些正常剧本杀的,他不想过度暴露自己的玩家身份,照旧用角色语气反问:“所以,你是准备为难我们了?”
易老板:“此话严重,确实是事出有因。”
说话间,易老板已带着那名武士落座,而和服女则立于他们身后,投来狡黠的目光。
赌客中的绿衣小白脸似并不喜这位大老板,神色复杂说:“到底要我们玩什么赌局?怎么还乱伤人啊?”
易老板舒展眉目,笑了:“各位也都是赌桌上的常客,寻常玩法,肯定是看不上眼的。”
小白脸:“别兜圈子。”
易老板挑眉:“好,那易某就开门见山,今晚我们来玩抓贼,怎么样?”
闻言,沈吉顿时有种“果然如此”的危机感,以他这角色的性格,此刻不讲话反而不正常,故而马上质问:“抓什么贼,你说的不会是云楚起义军吧?”
众人顿时狐疑互看,而江之野则直望向黑脸东瀛武士。
易老板鼓了鼓掌:“正是,而且就在你们当中。”
此话一出,在坐的几人更加没法淡定了。
那小白脸最先翻脸:“你胡说什么?我堂堂六司侍郎,凭什么听你血口喷人?”
玩扇子的红衣女切了声:“区区个侍郎乱叫什么?”
小白脸:“你又算什么东西?”
红衣女:“本来就是,人家典狱衙掌事还没生气呢。”
沈吉终于认真关注到她富贵花长相的脸,脑海里渐渐收到些副本发布的剧情讯息。
“陈寒,花魁。两年前在京城乐坊名噪一时,而今也算是名利场上的红人,可惜口碑极差。最喜麻将牌九,无赌不欢。据说所赚银元,都被她在赌场挥霍一空了。”
是个混过社会的女人,肯定不好忽悠。
沈吉移开目光。
与此同时,其他人则都被花魁陈寒的表情,引得盯住了波澜不惊的江之野。毕竟典狱衙是清除云楚间谍的利爪,怎么而今还成了盘中餐?
好在江之野照旧是深藏不露:“究竟是怎么回事,易老板不妨明示,否则我们也不好配合。”
易朝夕笑:“不急。时候不早了,先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早守在旁边的侍者们很快便搬来个巨大的八仙桌,那桌上摆满了扣着银盖的餐盘,鲜花湿帕也一应俱全,还真有欢迎贵客的隆重架势。
易老板抬手招呼:“都愣着干什么?坐啊。”
他身边的黑脸东瀛武士率先坐去了主位。
众人互相对视,却不敢妄动。
易老板叹气:“瞧我这脑子,忘了介绍,这位是东瀛少佐高桥三郎先生。”
尽管梁王朝的权贵们拿东瀛人没办法,但内心多少藏着畏惧和厌恶,闻言也不愿多做反应。唯那花魁陈寒拉得下脸来,弯起眼眸:“失敬失敬。”
说着她便勇敢地坐到了高桥三郎手侧。
见状,其余人等也只得纷纷找了自己的位置。
沈吉自然挨着江之野,可他刚坐定,吴弥尔便毫不客气地凑到旁边,还飞过来个暧昧挑衅的眼神,瞧着便令人火大。
易朝夕接过侍者递来的温热手帕,边擦拭自己惨白的手指边说:“具体呢是这么回事,半个月前啊,我在金银舫上抓到个云楚的奸细,可是好一番盘问,那人才道出了实情。原来他在易家潜伏已久,为云楚可是传递了不少消息啊,这次特意找机会上了金银舫工作,更是为了将我大梁的剿贼作战图,交给他的上线细作,一名代号黑鸽的神秘人物。”
被揭穿任务的沈吉努力显出正常的惊讶。
侍者则在旁依次揭开盘上银盖,里面菜肴尽是美味珍馐,香□□人,还冒着新鲜热气。可惜在这种场合,谁也不会傻傻地去动筷子。
易朝夕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个‘黑鸽’他也没见过,只晓得接头暗号,别无其他。所以我就只能想了个笨办法,在船上守株待兔了。”
那个行为冲动的壮汉立刻质问:“可我什么也没干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易朝夕浅笑:“怎么没关系?今天下午,我把那奸细安排在接头的地方,只有你们几个和他讲过话,哦,还有那个妄图逃跑、已被关押的废物。”
陈寒细眉微簇:“大家都是来金银舫上玩的,说过话的对象多了去了,这谁记得啊……”
易朝夕看向高桥三郎,这脸黑到如同面瘫的东瀛人竟然直接拔出太刀,挑飞了桌子中央的最大银盖,转瞬间,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便现于眼前!
银盖落地,发出刺耳噪音。
死者正是那个侍者,他的嘴巴里被塞了青色腰带,双目圆睁,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与愤怒。
如此恐怖的一幕逼着众人掩鼻侧目,不忍直视。穿着白裙的甜妹更是站起来叫嚷:“我只是朝他问了问路,这太可笑了!你们没有资格这么恐吓我!”
她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是真品,显然家境优渥,此刻不愿受气,难说是不是正常反应。
但易朝夕决心已定,不愿给任何人面子,立刻露出不悦的神色,用手轻敲了下桌子。只在瞬间,他身后的打手抬胳膊就是一发暗器!
银标精准地擦着白裙女的胳膊狠狠飞过,她在吃痛间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吓到浑身跟筛子似的抖个不停,大气都不敢再出。
沈吉甚少见这场面,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下,好在他藏在桌下的冰凉双手立刻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住,而后安心轻握。江之野投来安慰的眼神,虽然只有刹那,沈吉还是平静了许多。
见没人再发出质疑,易朝夕这才整了整衣领,拿起筷子夹过片牛肚,慢条斯理地品尝了起来。
陈寒努力微笑:“易老板,您到底想怎么抓出那只黑鸽呢?这实在是太冤枉了,还求您给条生路。”
易朝夕看她:“我不是在一开始就说过了吗,我给你们安排了场特殊的赌局。”
小白脸很是不服:“靠运气来判断谁是谁非,这——”
易朝夕的表情相当自信:“细作,最擅长掩饰心性,而赌桌,则是最容易看出心性的地方。”
这人嗜赌成痴,早年间为此做过不少荒唐事,一身病也是因此落下的,估计在坐无人不知,所以也没谁敢多质疑这句话,场面一时死寂。
易朝夕又喝了口酒:“所谓生路,也是有的。我相信老天爷,这场赌局的赢家,可以走。”
七位遭强迫而来的宾客们,难免因这话面色发僵。
胳膊被暗器擦伤的甜妹不由哽咽着确认:“……那没赢的六个人,就都得死在这里吗?”
易朝夕大笑:“你以为做奸细的下场,只是死而已?”
他那笑声越是张狂,在场的人便越是笑不出来。
戏里戏外都有些混不吝的吴弥尔忍无可忍:“总之也没办法拒绝,那你们就别啰嗦了,怎么赌?”
易朝夕满意点头:“痛快!不如少佐公布下规则?”
始终在看戏的高桥三郎抬起手来勾了勾,他身后的和服美女会意微笑,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道:“各位晚安,在下是高桥三郎的私人大夫,叫我羽纱便好。这第一轮赌局嘛,玩的就是投贼。”
投贼?就像剧本杀那样投出凶手?
沈吉又疑惑:这东瀛人也像易朝夕一样身体不好吗?带个大夫当代言人干什么?
吴弥尔则直接戳破对方意图:“想让我们互咬?”
羽纱仍旧笑容甜美:“其实各位的资料档案,我们已在乾坤会之前便充分确认了。这次,只是给你们个认识彼此的机会,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你们每人都可以各自选择两名怀疑对象,去他们的房间里搜查行李和个人档案,当然,也可以选择返回自己的房间,销毁自己的档案。”
……怕是没人会选择后者吧?那不摆明了是做贼心虚吗?沈吉暗自庆幸:幸好来前检查过包裹里的东西,至于档案更是作假周密,应当不会出什么纰漏。
羽纱继续道:“两个小时结束后,请各位回来这个房间,各自投出一名你们认为绝对清白的对象。如果选择正确,可得一枚筹码,这筹码之后自有妙用。”
她说完便从袖口拿出个刻着金银舫图案的金色筹码展示,又补充:“此外,还可以揭发你们认为曾与云楚军有过合作嫌疑的对象,每揭发对了一位,可再得一枚金币,多多益善。”
吴弥尔追问:“投对了就能过关吗,那投错了呢?”
羽纱眨了眨美丽的杏眼:“投错了要倒扣一枚。此外,今晚被投票数最多的嫌疑人,就必须得退出游戏了,所以还请认真选择,千万别让自己后悔哦。”
偷听了好半天的梦傀忽然发声:“这个副本充满了不可抗力,那心印十分小心,你先努力活下去再说。”
沈吉在脑海里应了声,他没胡思乱想,而是认真思索起到底该选谁才好。
易老板在羽纱说话之时,已经优雅地饱餐了顿,最后,他忽把象牙筷子扔到放着人头的血盘子上,发出先后两声恐怖的脆响。
羽纱乖乖低头,立刻后退回高桥三郎身后。
易老板问:“听懂了吗?”
没人响应,也没人否定。
易老板接过手帕擦拭嘴角:“那就开始吧。今晚实在是失礼至极,但也请理解我的苦衷,现在麻烦你们依次离开房间进行选择,自会有人引你们前去。”
听到这话,看起来并不冲动的陈寒竟然率先站了起来。她朝大家苦笑了下:“既来之则安之,我不想浪费活下去的机会,就让我先来打个样吧。”
高桥三郎终于出声,他的中文更是生疏:“慢着,为了避免你们不配合,羽纱,注射。”
羽纱微笑:“好的,少佐。”
紧接着,这个神秘的和服女人便从侍者手中接过个盛着冰的木盒,她拿出了几个冒着寒气的玻璃瓶,用西洋注射器抽取一针,解释道:“这药物对身体没有任何害处,但注入体内的一周中,必须每日再补上另外一支药,否则你们便会窒息而死。放心,只要老老实实地按照易老板的安排行动,解药我会准时带来的。”
这些器物在大梁并不常见,故而显得非常恐怖,本还淡定的陈寒顿时脸色难看。羽纱无视她的抗拒,款款走到其身边,二话不说便将药液推进了陈寒的血管。
完全不敢反抗的陈寒深吸了好几口气,此后才踩着绣花鞋,款款地离开了血腥与饭香交融的华美房间。
同为女性,那个身穿白裙的甜妹还在低声啜泣,毫无勇气面对现实。
她们两位到底谁是NPC?总不能都是吧?
沈吉悄悄琢磨。
接下来,江之野忽在沈吉手背上画了个箭头,指向吴弥尔,而后什么都没讲,便打过针也起身走了。
【主线任务:参与易老板的游戏】
【勇敢接受】
【坚决抵抗】
系统的提示就是催命符,沈吉同样不含糊,随即表态:“好吧,那我第三个。”
说完,他便卷起了丝绸袖口。
「观察者数量:2101」
「其实团结起来反而生机更大。」
「这心印喜欢勾引赌徒,赌徒讲什么团结?」
「人类是少有的赌性旺盛的生物。」
「归根结底是盼着不劳而获!」
走廊里仍旧布满了守卫,那被击伤的胖女人连同其血渍已经清理干净了,宴会厅的明快音乐和欢声笑语隐隐传来,回声诡谲。
走出门来的沈吉稍许环顾后,才将目光落在侍者递来的精致木盘上:那里面摆在七张画像,上面已写好了各自的姓名。由于江之野已暗示会去调查吴弥尔,沈吉自然略过了他们两人,看向其它——
花魁:陈寒。
富家甜妹:南笙。
小白脸侍郎:黄嘉。
大嗓门粗汉:常风生。
其实严格按逻辑来推断,找到清白的和有嫌疑的对象都不至于没用。关键是能够判断对方的黑白,同时了解到对方的问题所在。此外尽量保持低调,勿成众矢之的也很重要。总之这环节还真如纱羽所说,是个让赌客们尽量了解彼此的好机会。
沈吉稍许思考完毕,便先点了点常风生的画像:毕竟这人在吴弥尔的挑拨下,对自己和江之野产生了敌意,加之性格毛躁,很可能干出荒唐事来,完全不了解可不行。
侍者点头接受:“沈先生,还有呢?”
沈吉的手指在陈寒和南笙之间徘徊片刻,最后还是选中了更有城府的花魁姐姐。他需要分辨出这两位女性的身份,并且更乐意研究看起来便经历丰富的对象。
侍者温和鞠躬:“明白了,请随我来。”
庞然的金银舫路线复杂,怕是密道无数。尽管前往常风生卧房的距离并不算短,但竟一路上都没撞见半个宾客,属实离奇。
带路的侍者规规矩矩,他一直走到个木门前,停步后便伸手打开:“麻烦在半个时辰内出来,否则来不及调查第二个人。”
这句话明显不对,与其说是为了时间考虑,更应该说是为了避免赌客们接触彼此,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有同一轮次选了同一人的赌客,才有彼此见面交流的机会。
为了印证让自己的想法,沈吉问:“最后投票,是单独投,还是大家在一起?”
侍者坦诚:“易老板不想你们互相影响,是单独。”
沈吉点了点头,这才勇敢地走进门去。
其实这房间多少有些出乎沈吉的预料,因为那常风生虽然如同个暴发户般没气质,但他身上的衣服和配饰都还算品质不低,没想却要住在整个金银舫最便宜的房间里。莫非是经济上有什么问题?
他观察过没怎么动过的房间,率先打开了桌上端端正正摆着的雕花木盒。其内是金银舫和东瀛人所提供的个人档案,清清楚楚地写着此人所有的人生轨迹。
「常风生,出身贫寒,目不识丁。在旧王朝统治时期曾因偷窃入狱,后在战乱中逃出生天,摇身一变成了军火贩子,倒卖兵器和马匹,因此发了些不义横财。」
沈吉正认真读着时,紧闭的房门再度打开了,竟然是第一个出发调查的陈寒。
这名久经风月的花魁看出沈吉的疑惑,主动笑着解释了句:“是我走到半截改变了主意,想来这里,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沈公子不必多虑。”
沈吉放下手中文件:“我们认识吗?”
陈寒微笑:“只是我久仰大名罢了,没想堂堂沈家人,也会陷入到这种荒唐的困境当中,令尊大人若是知道易老板所作所为,定然会震怒吧?”
沈吉勉强笑了下。
陈寒靠近:“除非你本来就是个奸细!”
沈吉不动声色:“有功夫试探我,不如抓紧时间找线索,我猜易老板设下的局,应该没那么简单去解。”
陈寒这才踩着绣花鞋进到屋里,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垂下眼皮翻找起常风生的两个包裹。
沈吉再度翻开手中的文件。
在常风生的人生履历之后,是他生意伙伴的详细介绍,以及他在各大赌场中的巨额开销。
可以轻易见得,持续多年恶习的确将这男人的钱包掏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去年年底,他老婆也终于带着孩子离开了,回到乡下娘家去住。看来又是个被赌博害的妻离子散的家伙。
沈吉一目十行,他没放过每个字句,终于在档案记载中发现端倪。
常风生的经商经历丰富,其中有三年时间,他反复与一名重要客户进行稳定的大额交易,那客户沈吉十分熟悉,正是云楚军的某位首领。
也就是说,常风生曾经为起义军提供了大量武器。这可是梁王朝不能容忍的行为!而且,不也正是易老板所说的嫌疑所在吗?
沈吉合上文件,一时间很难决定,要不要暴露自己非常了解云楚人员的能力,以换得这赌局的优势。
正沉思时,陈寒忽站在床边开口:“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些是做奸细的证据吗?”
沈吉赶忙走过去。
只见陈寒已将几个奇怪工具、匕首和金银舫地图依次搜出,十分规整地码在了面前,摇着扇子拧眉琢磨。
沈吉稍许分辨:“是来盗窃的,那些都是开锁工具。”
陈寒眨眨眼:“小偷?”
第45章 金银舫
沈吉的角色日常工作是在梁王朝的情报部门当文官, 平日也多和武官打交道,更不要提曾为云楚受过专业的间谍培训了。
一般的作案工具对他而言,都是一眼识破的玩意。
不过为了避免陈寒怀疑自己, 沈吉只道:“工作上耳濡目染见过这些东西, 是专门用来拆密柜的。”
金银舫,舫如其名, 的确载满了无数宝物,这常风生家财散尽, 起了歪心思倒也算不得奇怪。
陈寒撇了撇嘴角。
沈吉只犹豫片刻,便将陈寒引向那堆文件:“你去瞧瞧吧, 他这人的确是问题不小。”
陈寒随即步态婀娜地靠近书桌。
沈吉一边将常风生所携带的舫内地图完全记在心里,一边默默观察起那位美丽花魁。
陈寒的举止显示出她甚少阅读文字资料。不仅速度缓慢, 过程间还会胡乱地翻来翻去,眼色茫然, 显得条理全无。当然, 这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生疏。
要告诉她常风生的嫌疑吗?
沈吉在犹豫间收回眼神, 决定静观其变。他扭头走向衣柜, 打开来开始摸索常风生挂在其内的两套长袍。
陈寒忽然问:“你爹若知道这件事, 能救我们吗?”
沈吉停住动作, 而后做了个门外有人偷听的手势。
陈寒立刻咬住嘴唇,看来她表面显得游刃有余,其实同样满心不安,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沈吉这才淡笑:“既然已经赶上了,多说无益, 还是赶紧把那个奸细抓出来吧, 其实伤不伤害我们对易老板都没有好处,重要的是不能让奸细逃脱。”
陈寒立刻问:“那你最怀疑谁?”
沈吉摇头:“必须用证据说话, 奸细比你想象的更会伪装。”
说着,他便从常风生的长袍里摸出张叠着的信纸。
陈寒没能力在文件中找到证据,见状不由主动靠近,想跟着瞧瞧热闹。沈吉倒不吝啬,当着她面痛快打开,没想那纸上竟是被砍头侍者的画像!
陈寒立刻瞪大眼睛:“所以他根本就不是倒霉入局,而是刻意去找那个家伙的!”
沈吉也没料到会是如此,但还是趁机问:“那你呢?”
陈寒:“我什么?”
沈吉的记忆力十分可靠,现在他仍能回忆起,这花魁的确亲自去找那侍者讲过话,而且聊天时间还不短。
陈寒反应过来,小声说:“和你讲也无妨,我只是想赚点钱,真没别的心思。”
沈吉眨眼。
陈寒:“是船上的客人告诉我的,那侍者……知道这里牌桌的暗规,打听到了就能赚银子。”
沈吉半信半疑:“那他教你了吗?”
陈寒恼火:“当然没有,白骗了我笔赏钱,所以我肯定是被忽悠了。”
……这件事当真微妙。按逻辑说,玩家要入局必要靠近侍者,剧情肯定会给每个人安排个不可抗拒的理由才行,只不过那理由必事出有因 。陈寒若没撒谎,便是有人提前知道易老板的计划,故意在搅动浑水。
沈吉把画像递给陈寒:“好吧,总而言之,我们今晚总不算空手而归。”
陈寒见他要离开,不由疑惑:“离结束时间还很早。”
沈吉环视房间:“他根本没来得及住过,能找到这些线索就够了,毕竟最后给大家定罪的人又不是我。”
话毕,他便主动走出门去。
陈寒愣了愣,不死心地走回书桌,继续翻阅起令她头大的文件资料。
事实上,沈吉是粗粗估算过,就算剩下的赌客胆小怕事,这个时间众人也都该开始搜证了。所以第一轮选择常风生的不会再有别人,继续在那里耗没价值。既然已经拿到能兑换奖励的线索,倒不如……
他来到走廊,询问守在外面的侍者:“我是不是还不能去下一个房间?”
侍者恭恭敬敬:“没错,沈先生,如果您累了,我可以带您去茶室休息。”
沈吉应了声:“好。”
易朝夕显然是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今晚他既有意隔绝几名赌客,自然将休息茶室也安排成了单人使用的空间。
沈吉在沙发上将将坐定,便露出闭目养神的模样,实则专注起精神,在脑海中触发了久违的技能。
“触发侵入者技能:全域视界。”
“请维持专注。”
神秘复杂的船舱场景立即在他脑海中缓缓展开,虽然受限于物理空间,船舶被浸在水下的部分房间无法看到,但也足够飞速窥探一番了。
只不过短时间内在意识中窥见密密麻麻的宾客,十分损伤脑力。
梦傀提示:“关注有红光的物体,那是为了这次副本临时生成出来的,能量脆弱,且有线索价值!”
沈吉蹙紧眉头,他终于捕捉到了自己的房间所在,而那里,竟有三个人?!
吴弥尔,常风生,还有……小白脸秘书黄嘉,他们似在吵吵闹闹,竟然全都怀疑自己吗?
梦傀安抚:“别担心,你的档案应该是完美的,而且还有丞相老爹做掩护,没那么容易被识破!”
沈吉这才调转注意力,他看到江之野高大的身影在吴弥尔室内踱来踱去,还看到白裙甜妹南笙独自在间小房内翻找……
此外,便是易朝夕。他正和高桥三郎单独坐在个密室里低声说着什么,显然是在谋划恶事。
沈吉满头是汗,只能努力记住所有发散红光的物件,以便之后挨个查证。
正入神时,他的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推动。
沈吉不由睁眼。
梦傀播报:“全域视界结束。”
来人是送茶的侍者,他看起来纯粹是好心,俯身问道:“沈先生,你还好吗?”
沈吉拿出手帕擦汗,因疲倦而有些唇色苍白。
侍者说:“易老板嘱咐过,要好好照顾您。”
沈吉这才道:“我身子不好,患有心疾,需要按时服药,能麻烦将我箱子中的蓝色药瓶拿过来吗?”
这的确是角色的人设。
侍者规规矩矩地鞠躬:“请稍等。”
五分钟后,药瓶子便羽纱用托盘带来,摆在了密室的桌上,慢条斯理地道清原委。
高桥三郎满目怀疑:“他真需要这东西?”
侍者点头:“看起来像是要昏过去了。”
易朝夕立即吩咐:“检查一下。”
羽纱戴好手套,观察过药瓶的结构,又慢悠悠地打开几颗药丸,将其磨碎仔细观察。
易朝夕有些不耐烦:“快一些。”
羽纱听话点头。
高桥三郎哼了声:“一切才刚开始,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