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水兵洛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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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他隐约望见前方的高树上有个红布条在飘荡,甚至来不及多加思考,便孤注一掷地丢过去个石子!骆离震惊扭头,满脸“你疯了”的表情。
谁知片刻,正跟着镇长奸笑的王越秦忽发出声惨叫,随之便是刘盛慌张的询问。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支冷箭从林中狠狠窜出!
王越秦的身影在黑暗中轰然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惊得刘盛立刻变脸,慌慌张张地淌水而去,紧张叫人来救。
形势在电光火石中得到逆转,刚才还在瑟瑟发抖的骆离,竟毫不犹豫地从石头后面窜了出来,捡起个木棍冲到事发地点。
原来那王越秦竟然被捕兽夹困了腿,左肩又中了一箭,正疼得满地打滚!
“玩家王越秦同化指数上升为80%”
沈吉靠近看清楚的同时,梦傀触发了播报。
骆离毫不手软,大笑着捡起跌落在旁边的□□,猛地怼住他不断哀求的丑脸。
沈吉顿时心惊,不由想上前阻止,幸而江之野及时从黑暗中走出,蹙眉:“住手!”
骆离转身便用枪对准了江之野,危机之时,那只白猫竟从树梢飞扑而下,毫无防备地抓向他的脸。骆离受惊,慌张走火的刹那,已被江之野牢牢地控制住手腕。
他只当这人是江鹤,气道:“放开我,你凭什么?”
但倒在地上的王越秦却知江鹤已死,被“冤魂”吓得更加崩溃:“你……你不是……”
沈吉怕引来追兵,趔趄着扑过去用衣服堵住了他的嘴,然后才气喘吁吁地抱起守在旁边的白猫,迟迟发现自己连胳膊都是抖的。
骆离满目狐疑。
沈吉轻声道:“别再杀人了。”
听了这话,骆离顿时回神,他显然已心态疯狂,努力夺枪未果,又挣脱开江之野的束缚后退了几步:“装什么好心!不杀他就等着被杀!”
江之野显然不停,缓缓抬起枪杆子。
骆离又怕又倔,不肯退让半分。
如果这个年轻人有机会摆脱副本的控制,会后悔吗?沈吉深吸了口气:“别,他刚和夏柯饶了我一命。骆离,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们还有正式事要做。”
没想骆离虽已失去自我,却并不愚蠢,他怪笑着反问:“躲起来,然后呢?等你招来警察,把我带走审判?我虽然没去买卖尸体,但身上背的人命啊,可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沈吉不愿多跟他废话,在江之野持枪提防的同时,默默地把王越秦身上能用到的东西通通搜走,重伤的王越秦生怕横死,竟试图用血乎乎的手掐住沈吉。
但江之野就在身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枪托无情砸下的瞬间,这家伙立刻便失去了意识。
江之野冷静地分析现状:“不管是为了拦截证据,还是要得到你们的尸体,刘盛都不会轻易放弃。”
沈吉点头:“没错,镇长已经走投无路了,方才逃走只不过是躲入暗处再寻机会出手,得抓紧时间离开。”
说不清原因,骆离不喜欢看他们心意相通的氛围,他不甘心地握住拳头:“怕什么?我们三个人。”
瞧那满脸嗜血的样子,不得不令人感慨一声血缘的伟大。尽管大巫贤把孙子放在真空中养育,但他此时杀红了眼的样子,却丝毫不逊色奶奶的残忍无情。
江之野投去平淡的眼神:“刘盛还有一群打手,如今夏柯已经死了,你没那本事对付他们,我也不想帮你。”
骆离嘲弄:“你这么怕刘盛?他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罢了,再说你想帮谁?帮他?他已经活不了了。”
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沈吉的确是摇摇欲坠。
江之野知道把玩家赶尽杀绝没半点好处,所以他很想摆脱纠缠不清的骆离,难得说了几句剧情中该有的话:“我不是怕,我只不过不想变成你们这样,虽然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我相信他说的话。”
沈吉平静地望向骆离,这份否定和排斥让骆离有些负气,尽管自己也虚弱至极,却仍旧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沈吉欲言又止,根本不知道当如何劝说。
江之野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直言道:“这家伙已经陷入心魔了,你讲的任何分析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他彻底变成了剧中人,现在只想报复回去。”
话毕,他便拿出绳子,把王越秦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用力一脚踢下了山坡。
沈吉瞧得心惊肉跳,恍惚之间,又被江之野强行抱起。猫咪顺势跳落在地,简直如玩偶般听话。
其实骆离判断得没错,此时的沈吉气若游丝,刚才那一番混乱后,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他努力表达自己的态度:“那半份证据还留在我身上……骆离没有毁了它,他或许还是有善念的。”
江之野没有心情再分析故事情节,他看得出沈吉故作镇定的背后,是完全超过其承受能力的痛苦与疲惫,只道:“这回我背你,你可不能拒绝了。”
沈吉苦笑:“要是想走出大山……得多久啊?”
江之野轻巧地换了个姿势,把他扛到背上,顺便回答:“顺利的话七天半个月,不顺利就是一辈子。”
“应该会顺利的,我可是榕骨镇唯一念过大学的人……我是最幸运的……”沈吉这么嘟囔着,便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他伤痕累累的脸贴在江之野的脖颈上,肌肤相触,传递出了高到不正常的热度。
江之野眉头一皱,一边把他背得更稳了些,一边紧握着那杆破土枪,毫不犹豫地借着眼前的微光,朝既定的方向开始大步行进。
算下来,从榕骨镇离开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方才被小范围的山崩与暴雨耽误,但江之野通过赶路,仍逐渐与镇子拉开了距离。
走过最后一个已知的捕兽夹时,他忍不住表情严肃,因为前面的长路对于他这个角色来说,也变成了完全陌生而未知的存在,必须得加倍小心才行。
可惜,片刻不愿消停的追兵便又搞出了新的动静,东西两侧的口哨交流,显示出来者的组织力和决心,看来刘盛叫来了帮手,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江之野意识到必须得面对这最终一战,忙背着沈吉找到处高些的山头,俯下身体准备静观其变。
刚才能够成功袭击王越秦和刘盛,一方面是运气好,一方面也是他们两个过于自大,毫无防备,但这次的状况显然更难应对。
若论故事中的角色个体,生死关头的江之野当然是应该紧张的,但那紧张和其他情绪一样,传递到他那并不属于人类的意识里,只会显得朦朦胧胧。
静静地观察过黑黢黢的树林,江之野决心开始行动,他先用袍子将沈吉虚弱的身体盖得更严实了些,才矫健地爬到远离少年的方向,在头名打手一露脸的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虽然这土枪质量堪忧,但在江之野手中却似玩具,直接稳稳地命中目标!
开枪之后,江之野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屏住呼吸,继续往高处移动。
果然,那些打手很快便开始回击,火力与呼喊顺利地暴露了他们自己的位置。
单枪匹马有可能和这么多人作战吗?
当然没有。
但江之野深知这附近还有来自大自然的帮手,这是方才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机会。
说起来,树林子里有二三十年没怎么响过枪声了,嚣张惯了的野狼并不懂得畏惧人类手里的火器。它们在听到动静、闻见血腥的同时,便于头狼的带领下纷纷朝这片山区靠拢过来。
江之野找到了更利于隐藏的位置,再次射出冷箭。随着伙伴猛然暴毙倒地,有个打手忍不住报告:“镇长,别犹豫了!点上火把他们就藏不了,到时候直接将那三个人一网打尽!”
江之野细心判断着他说话的方向,在置换藏身地后,继续射出弩箭,这一回,发出惨叫的是刘盛本人!
只可惜这此箭并没有射中要害,刘盛很快便被那些打手拖入黑森林之中,虽呼吸急促、骂骂咧咧,但未有濒死的迹象。
江之野侧耳倾听,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狼嚎。
那些打手们平日里在榕骨镇狐假虎威,每次进山寻人也是成群结队、大张旗鼓,并未与野狼真刀真枪的干过,对付兽类明显经验不足。
此刻大战一触即发。
江之野忙踩着毫无声息的步伐,溜回藏着沈吉的位置,悄悄地背上他朝附近的高树上爬起。
此时沈吉已经完全醒了,面对着眼前的可怕境况,甚至横生出心力已尽的平静,只决定若是到了关键时刻,必须想办法保全江之野的性命、以求毁掉副本。
不想讨论原因,他就是非常信任这个男人。
野狼的行进速度极快,三五分钟后,刘盛的打手们便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其中领头的不知天高地厚,竟朝靠过来的野狼率先开枪。
听到同伴的哀鸣,野性十足的狼群不由被彻底激怒,在狼王的指挥下,凶残的动物们开始围攻这里的自大人类,毫不留情地扑倒一个便直接断喉!
纵有□□在手,但几名人类怎么是几十匹狼的对手?
江之野和沈吉趴在树上,听着不断传来的狗吠狼嚎和人类的惨叫,时不时因擦身而过的弹道而紧张到完全噤声,全程竟然没有制造出半点动静。
已经负伤的刘盛腿脚并不利落,眼瞧着形势不利,他终于露出脸来,在幸存打手的火力护送下,朝榕骨镇的方向仓皇退去。
而野狼们杀掉了其余人类后,也开始有意识的集结在一起制造包围圈,与其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万没想到,刘盛身后居然再次响起突如其来的枪声!剩下的打手们本能地回身反攻!
一声闷哼过后,转而便传来了惨烈而刺耳的尖笑。竟是消失了几个小时的骆离,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跟上来的。他现在自身难保,为什么执意要杀了刘盛呢?沈吉理智上勉强理解,但内心实在无法共情。
倒在地上骆离很快便没了动静,想必也再没机会能给出他的答案了。
骆离临死前的一枪直接打穿了刘盛的胸膛,那可恶的刽子手先一步倒在地上没了气。
这下子,几名打手彻底做鸟兽散,只顾着保命逃跑。伺机已久的野狼趁此一拥而上,直接将这几个人也化作獠牙下的亡魂,成了饲养野兽的肥美口粮。
江之野和沈吉默默地瞧着,动也不敢多动。
事实上,野狼闻不到他们的气味吗?继承了猎人角色记忆的江之野是不信的。但他自小便追随父亲狩猎,早已和野兽们达成了无言的默契,以至于狼群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它们吃饱喝足后,便成群结队地退往了熟悉的山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切都如噩梦一场。
待到江之野再背着沈吉爬下树来时,地上只剩下了大片残缺不全的人与兽的尸体。
此刻沈吉真该感谢周围光源不强,否则若是看清了那惨烈的场面,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
劫后余生,却有要事未了。
江之野叹了口气:“走吧。”
按时间来说,黑夜应当逝去了,但这大山却仍被笼罩于暗色之中,冷雨时下时停,山路滑脚,行进困难。
好在江之野并没有人类那么容易被情绪所困,其专注与毅力也纯粹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总而言之,他竟借着这个猎人角色的身体连续奔走了三十余个小时,饿了就啃些随身带的干粮和肉干,渴了就随处找些泉水或积水来喝,最后终在力竭之时,抵达了荒无人烟的官道附近。
这是大尧县和榕骨镇之间勉强修出来的古路,论宽度,能够勉强供四轮车单行。
郑磊就是沿着这条路为镇上运送货物的,而那些老板们,也是沿着这条路去购买引路使尸体的。所以只要沿着路一直走下去,肯定能够成功抵达外面的世界。
找到处树丛落脚后,江之野便将沈吉放了下来。
这少年面如碎纸,气若游丝。
白猫乖巧地趴在他手边,几乎一动也不动。
江之野知道生火会引来危险,便只能用力去搓他冰凉的手,完全没有任何温度的手心,实在惹人心疼。
久违的温暖让沈吉迷乎地睁开眼睛:“到了吗?”
江之野摇了摇头。
沈吉苦笑:“那些玩家都死了吧?只剩你活着,好在坏人也死了……只要坚持下去,一切就能结束,对不对?”
江之野又点头,抚上他的额头说:“睡吧。”
沈吉努力弯了下嘴角:“新冠都没这么难受,我还想看大结局呢,好像是……不行了。”
说着,他便用手去乱摸自己的背包。
江之野忙帮着递过去。
沈吉颤抖地摸出从山洞偷出的合照,那照片被山水泡得发皱,但上面的六名少年仍无忧无虑,眼神明澈,和现实的强烈对比真让人心疼。
他小声说:“我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局。”
江之野安慰:“你做了一切能做的,不必为此忧郁。或许你只是不喜欢这样的世界,不过无妨,至少你已经亲手把它打碎了,它不存在了。”
沈吉艰难地笑:“嗯。而且能在这里遇见你,很不错。”
江之野目不转睛。
沈吉又问:“离开副本之后,我不会忘记你吧?”
江之野这才开口:“不会。”
沈吉安心:“那就好。”
说完,他便又掏出从城里带回的礼物盒子。
谁知东西刚交到江之野手上,白猫却蹭地站起身来,江之野同时听到异动,蹙眉:“有车。”
沈吉:“不会是……宋老板……”
尽管他实在没有任何力气了,却还是闭上眼睛,努力其中精神,想用技能看清楚些。
“自动触发侵入者技能:全域视界。”
“请维持专注。”
上帝视角中,破败的官道上,果然气势汹汹地开来一辆大车,沈吉拼了命地使用自己的意志力,在隐隐看清司机的面貌时,猛地睁眼喊道:“老马!”
那右眉毛上的痣是不会错的!
江之野反应飞快,立刻背起沈吉爬上官道旁的土坡,果然片刻后便有辆陌生的老福特轿车朝这里驶来。
沈吉猛地释放技能的能量,直接逼的山道上冒着红光的石头纷纷滚落,溅起混乱泥点。
“能量耗尽,全域视界自动终止。”
车辆随之紧急刹住,四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检查状况。
沈吉轻喊了声:“老马……”
细细的动静引得那些男人立刻抬头。
沈吉虚脱地拍着江之野说:“是齐欣然的同事,是那个同事呀……你快把东西给他……我们……”
话说到这里,他就像坚持到了长跑赛道最后一米的运动员,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多发出半点动静,就直接昏昏然地闭上了眼睛。
江之野默默地从树丛里现身,但他没有立刻走上去,而是用拇指拨开了礼物盒子。
一枚银色男戒静静地躺在里面。
走神的刹那功夫,几个警察已经持枪靠近过来,平静而严肃地质问道:“你是谁?”
江之野抬眸:“给你们发电报的人。”
警察们面面相觑,而后便急着盘问起来。
“小齐呢?”
“榕骨镇现在形势如何?”
“市长昨晚去世了,这官道已快被肃清了。”
“带我们去找小齐!”
江之野瞧着他们拿出的警官证,这才把沈吉放在地上,拿出他怀里一直拼命保护的证据:“齐欣然被大巫贤的养子杀害了,这是他留下的。”
老马将牛皮纸袋接到手里,打开认真地翻阅过一遍,不由沉重地叹气,与此同时,蹲身检查沈吉的警察着急:“他没气了。”
江之野垂下长睫,神情变化莫测。
老马打量过两人脖颈上几乎相同的刺青,又问:“这年轻人又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了?”
江之野没有回答,只是欣然把那枚戒指戴在自己染着血迹的修长食指上,而后露出了赏心悦目的笑容。

2023年, 东花市。
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比病房的盈盈白光先一步唤醒了沈吉的神智,他睫毛微抖过几次, 才努力地虚弱睁眼, 床边有个鲁莽的家伙立刻扑了过来:“阿吉!”
沈吉看向他浓眉大眼的脸庞,虽然非常熟悉, 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迷糊道:“证据……”
另一双苍老但温暖的手摸住沈吉的额头:“好点了吗?还有哪里难受, 告诉外婆。”
……外婆?
沈吉将目光缓缓转到身侧的老人身上,对着她永远慈祥的双眼, 一秒,二秒……
封尘已久的记忆终于疯涌入脑, 那是远离榕骨镇的、本该属于他的真实人生。
自幼无父无母的沈吉在孤儿院凄惨度日,多亏被老画家宋丽娟收养, 才得到了在关爱中长大的机会。
十几年来, 祖孙二人守着个小小的年画店讨生活, 经济上虽不算顶宽裕, 但因宋丽娟精湛的记忆和口碑, 拥有批忠诚的老顾客, 故而也算衣食无忧。
或许是得自父母的优秀基因,沈吉很早就展现出了过目不忘的特殊天赋,这导致他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助学金拿到手软,加之容貌俊秀, 性格乖巧, 成长过程中始终是别人家的孩子。
受外婆的影响,沈吉的生活简单, 虽不至于寂寞,朋友却不算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在初中少年班内结识的李蜀。两人都因特殊性向而有些敏感,而且兴趣相近、志趣相投,早就成了掏心掏肺的年少知己。
方才第一时间扑过来便是李蜀,而他,也正是引得沈吉前往榕骨镇的契机——
约是一个多月前,终于考入心仪美术大学的沈吉刚刚展开全新的快乐生活,李蜀那家伙便接连倒起大霉。
他先是被男朋友骗走了所有财产,还未来得及伤心,又卷入对方留下的借债纠纷中,短短时间内,常被讨债者变着法子苦苦折磨,惶惶不可终日。
更令沈吉揪心的是,之后李蜀打着旅行散心的旗号无故消失了一周,回来后又像变了个人似的,成了活脱脱的中邪案例,让情况更加失控。
他原本热情中二的性格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残暴凶恶、惹事生非,只要稍微看不住便出门找茬斗殴,最后甚至把那几个逼债的直接揍到重伤住院!
沈吉自然苦口婆心的陪伴劝说,但李蜀什么都听不进去,时不时便表现得如同精神病人般激动,这于情于理,都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了。
放心不下的沈吉经过一番苦苦调查,终于发现事情和个叫榕骨镇的废墟探险地有关系,而后更离奇的,是又牵涉出一起连环凶杀案——
案子发生在沈吉就读的美术大学里。
半月之内,陆续有三名教授的尸体被发现,他们死时全身赤|裸,还被凶手用刻刀划满了类似刺青的花纹,而在案件中引起警方高度怀疑的,是讲师罗佩瑜。
无独有偶,这罗佩瑜自沈吉高中时就负责辅导他的艺术专业课,师生二人关系甚好。沈吉无法相信温柔的老师会成为杀人狂,而且他在李蜀事件的调查过程中惊讶确认:罗佩瑜……也在同一时间去过榕骨镇。
一个人会因一次旅行就性情扭曲吗?
不可能的话,那……两个人呢?
虽然这想法完全说服不了警察和外婆,但沈吉当时倔劲儿又犯,不仅十分相信自己的推断,更担心李蜀和失踪的罗老师会继续错上加错,便在倔强的坚持中告别了外婆,踏上了冒险的旅程。
位于临市荒山内的榕古镇只是个小众的传说,那边尽是原始古林和危险野兽,即便本地人也绝不敢随意靠近。野外经验并不丰富的沈吉吃了好一番苦头,直至在林子里结识了神秘又傲娇的骆离,方才找对方向。
未想就在两人快到目的地时,竟又遇上了野狼。当时沈吉十分热血,保护着骆离拼命逃窜的过程中不慎滚下了山崖,幸而野狼也因此放弃追击。
待到骆离扶着他赶到废墟后,沈吉就因流血不止而失去了意识,莫名奇妙进入了离奇副本。而再之后的事情,便是他自棺材中苏醒后所经历的全部了。
终于恢复记忆的沈吉只觉得经历荒诞,在面对干干净净的病房简直恍如隔世。
此时此刻,他已意识到自己太过鲁莽,险些酿成大祸,但望着李蜀恢复如常的真诚眼神,倒也并不后悔,只是于愧疚中用力回握住了外婆的手。
宋丽娟潸然泪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李蜀在旁扶着老太太安慰:“都怪我,阿吉都是为了我才离家出走的,但现在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这位朋友向来聪明伶俐,瞧见沈吉困惑的眼神,便主动解释说:“你离开后整整四天音讯全无,阿婆担心得都快报了警,幸好今天医院打来电话,我们才知道你被救回了东花市,立刻打车赶过来了。”
沈吉终于发出声音:“谁送我来的……”
李蜀:“一个男的,很怪。”
宋丽娟在旁点点头,看向他的枕边:“对方也不愿意说自己姓谁名甚,留下这个东西就走了。”
沈吉艰难地扭动脖子,才发现那里有个毛绒猫咪。
在榕骨镇最后的记忆中,自己与江之野应该是遇上齐欣然的同事,上交证据得救了才对,那样副本应该算是侵入成功了吧?至少自己现在十分清醒正常,李蜀也不见了之前的诡异模样。
莫非是江之野送自己回家就医的?但怎么可能有人用“很怪”来形容他呢?明明帅的无与伦比……
沈吉不禁小声问:“送我来的人长什么样子?”
李蜀思索片刻,在手机便签上匆匆涂画。
(O_O)
最后屏幕上所展示的,约是以上这么张抽象的脸。
沈吉:“……”
李蜀挠头:“真长这样,你见了就知道。”
此时宋丽娟已经镇定下来,擦了下眼角的泪:“好了,能回来就是万幸,以后可不能这么胡闹了。”
话毕她就站起身:“我回家给你们做饭去。”
李蜀立刻保证:“那我来负责守护阿吉!”
宋丽娟应了声,又不舍地摸了摸沈吉的脸,方才离开了小小的病房。
……好奇怪,沈吉不由眉头轻簇。
即便外婆不是个热衷八卦的人,但自己已经搞成这幅凄惨的样子了,她怎么能对过程不闻不问?而且当真失踪四天都没报警?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或许猜到些什么了,毕竟进了副本的话,警察也无能为力。
留在病房里的李蜀态度截然不同,他等着老太太消失的刹那,立刻拖来椅子坐下打听:“到底怎么回事?你没醒前一直说胡话,什么巫贤、祭祀、证据之类的。”
沈吉接过他递来的吸管,默默喝水。
李蜀急不可待:“你快跟我讲讲啊!”
沈吉这才小声问:“你自己全不记得了吗?你去榕骨镇发生的事,还有回来后搞出的那些麻烦。”
李蜀挠挠头:“麻烦我当然知道,几个讨债家伙的刚接完骨头,医药费还没着落。至于榕骨镇的经历……本来应该是记得的,可是今天一早,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莫非随着副本结局逆转,傀儡的记忆也会消失?
沈吉疑惑了片刻,才言简意赅地描述起自己的所见所闻,毕竟他在朋友面前从无秘密可言。
李蜀一开始还听得兴致勃勃,到最后就只剩下满脸严肃,甚至开始愁眉紧锁地抿住嘴角。
沈吉疲倦地坦诚完毕,又小口喝起了水。
李蜀回神,忙给他削起个大苹果,同时有些魂不守舍的感慨:“天呐,竟然是这样,所以要不是你非去那里解决掉心印,我岂不是完蛋了……”
沈吉并不揽功:“那些玩家中有很厉害的人,没有我多半也可以捉住心印,不过这些事情,不亲自去又怎么可能想象得出来呢?反正我不后悔。”
李蜀缓慢点头。
沈吉苦笑:“难得你相信我的话。”
李蜀这才回神:“我不信你信谁?而且……之前两个月的记忆,确实变得模模糊糊,我自己也很困惑。”
沈吉知道他眼前还有一堆烂摊子,安慰道:“过去了就好,现在还是把力气花在正事上比较重要。”
李蜀顿时一脸头痛,深深地叹了口气。
多处磕碰。轻微脑震荡。脚腕扭伤。
沈吉在现实中的伤,竟和副本内的状况惊人相似,至于失联时期的不吃不喝,倒没产生任何不良影响。
可为什么只离开过四天?哪怕不算往返路程和江之野背着他赶路的日子,副本剧情也足足折腾了八九天。
沈吉心里小有疑问,但他并非过度纠结的性格,况且现在学校的功课拖延了很多,是得面对不可了。
住院当晚,手腕尚能活动的沈吉便已开始赶制素描课作业,他画着画着,因纸面上熟悉的线条技巧,而不由想起了不知所踪的罗佩瑜老师。
在旁织毛衣的外婆再了解他不过,见状不由摇头。
沈吉果然开始发问:“罗老师……还没消息吗?”
宋丽娟言简意赅:“没,不过警方都出悬赏了,应该也快了。昨天我看新闻上说,他那个院里又有个学生失踪了,多半和小罗脱不开关系,哎。”
沈吉担心着拧起眉头。
宋丽娟劝说:“别太过虑,这并不是你的错。”
沈吉望向外婆的眼睛:“您是不是有事瞒我?”
宋丽娟嗔怪:“我瞒你个小孩子干吗?画好了早点睡,养身体的关键时刻,可不能随便熬夜。”
说完,她就把织了小半截的袖子收起来,起身嘱咐说:“等会儿李蜀来陪夜,我趁夜把年画店的活收个尾,明天给你俩送早饭过来,想吃什么?”
沈吉向来懂事:“我又不是不能动,这里有医生护士呢,营养餐也不缺,你俩就别陪着我受累啦。”
宋丽娟苦笑:“阿婆还能陪你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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