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物收藏家—— by水兵洛
水兵洛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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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大巫贤并没有站在刘盛那一边,她停步后平静说道:“沈吉的话我都知道了,确有道理,这件事可能真是江鹤的仇人所为,我们不应该在祭礼的紧要关头,随意闹出冤假错案来。”
刘盛向来要听她安排,即便内心极不同意,却也只能勉强低头:“是。大巫贤说的对。”
大巫贤又道:“不如就让沈吉把箭头取出来,如果确实不吻合,那就应该先放人。”
此话一出,难免让沈吉有些紧张。
虽然江之野已经肯定过那绝不是弟弟所用的箭,但万一坏人做事缜密,还是存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可能。
大巫贤严厉地看向他:“怎么,还不动手?”

第24章 榕骨镇
染血的箭头从尸体中挖出,看起来十分狰狞,但用清水洗过,可见其绑法果然和江鹤的截然不同。
负责操作的沈吉终于松了口气,此时他感觉额间满是细汗,四肢也在瑟瑟发抖。
大巫贤直接看向王祥。
王祥这人向来烂泥扶不上墙,不由嘴角抽搐,勉强表态:“我这就让小江先回家,不过在案子查清楚前,绝不能离开榕骨镇。”
话毕他便回拘留室,把面无表情的江鹤领了出来。
江鹤的眼神掠过沈吉,狠狠地落在巫贤身上,而后什么都没说,便默默朝自家方向迈开了步子。
大巫贤已发话,自然无谁敢挡,周围的镇民们立即在好奇的打量中让出路来。
沈吉松了口气,只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尴尬而忐忑地说:“多谢大巫贤主持公道。”
老太婆全没有回应这虚伪的奉承,她垂下眼皮,转身便说出极为突然的消息:“今日我已卜过卦、请了神,确定了祭礼的时间——”
众人瞬间专注了神情。
大巫贤继续颁布:“就在明日亥时。”
此话一出无人不惊,毕竟死者再怎么可怜,那也都是别人的遭遇,而祭礼才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大事件。人人都想自保,人人都心怀侥幸,这就是榕骨镇实难改变的残酷之处。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郑家的气压格外低沉,本就没有什么温度的小屋内,更加云迷雾锁。
唯独被锁在床边的郑容满脸嘲弄之色,她的同化指数仍旧维持原状,态度却更加恶劣,无所顾忌地嘲讽道:“傻了吧?我早就知道你们要白忙一场,笑死。”
瞧着这姑娘眼睛里的癫狂,沈吉颇感无奈,他拉着郑磊到院内问:“怎么会这么突然?”
郑磊的神色更为复杂,他有所隐瞒已不是秘密,此刻仍不想将了解的内幕分享:“的确是蹊跷,但榕骨镇向来是大巫贤说了算,无论如何,我们都走不了了。”
沈吉当然不甘心:“今夜动身也不行吗?”
郑磊握紧满是茧子的手:“我这些马,没可能悄无声息地出镇,靠双腿走去县里?那是在搏命。”
这副本靠愚公移山、以命相博,行得通吗?沈吉俊秀的眉宇间泛起愁云。
郑磊安慰:“先别急,有我给你那个药,定然可以安全度过,等祭礼完再行动也不迟。”
话已至此,沈吉找不到任何理由逼他冒险,也明白强行离镇风险太大,只能点头。
郑磊拍了拍他的肩:“早点回家,别惹人关注。”
“那你万事小心。”
沈吉这般回答完,心下一动,想起拖延了整日还没办的重要事项,倒是有了新的目标。
细雨中的橘子林泛着水气,如梦似幻,即便打着大伞,也很难将前路看清楚。
沈吉绕过好几圈,终于听到了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恍惚回头,顿见江之野毫无顾忌地站在雨里。
他发丝潮湿微乱,皮肤更显得苍白透明,沈吉不由担心:“这样会生病的,哪怕是副本里,也会很不舒服。”
江之野抱起手:“特意跑来嘘寒问暖?”
沈吉回神:“你知道宋老板和王越秦住在哪吗?”
江之野回答得倒是痛快:客栈烧没了,自然是去骆家,在那套最大的客房里。”
而后淡笑:“怎么,想出办法来了?”
“从来不缺办法,缺的是时机。”沈吉这般说完,便心生念头,“梦傀,标记玩家。”
被冷落许久,几乎进入休眠期的系统再度激活。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江之野,22岁,猎户。”
“榕骨镇本地人,两年前被选为引路使,阴差阳错留下性命,一直在人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当前同化指数:0%”
沈吉又惊又喜:完全没有同化指数?
不可能,至少帮助江鹤就是他的主线任务,遵从主线就会被同化啊。可还没来得及多加质疑,少年又听到了新的系统通知。
“标记玩家数量达标,触发里世界探索。”
“限定时间30分钟。”
伴随着时空的飞速转换,原本准满了橙色果实的橘子林迅速腐朽成枯枝败叶,雨水暂停,神采奕奕的江之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沈吉丢下碍事的雨伞,半秒钟都没犹豫,转身便朝骆家冲去。
之前一直没决定,进里世界时要调查些什么线索。现在看来,最靠谱的是搞清引路使的身份,毕竟这将决定是该铤而走险、还是顺水推舟。
齐欣然的笔记本里记录得很清楚,宋老板付了定金,大巫贤就会交付名单。既然今日颁布了祭礼日期,那就意味着名单已经到了宋德佑手里。
所以,与其东游西逛地碰运气,倒不住瞄准这关键道具一探究竟!
坚定想法的沈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骆家,他全顾不上地上凄惨古怪的骸骨,和掩藏着秘辛的断壁残垣,直朝江之野所说的房间而去。
为了找线索,沈吉拼命搬开了碍事的破家具,柔软的手被蹭得满是血痕,力气也很快流逝殆尽,好在最后终找到了几样可疑的东西——
雕花精致但已破损一角的木盒。
民国题材的现代悬疑小说。
被打印出来的山区地图。
沈吉抹了把手上的血迹,试图将木盒打开,没想这玩意却纹丝不动,他仔细研究过片刻,才发现存在榫卯结构的机关。虽然至今仍没回忆起自己的身世,但沈吉对这传统文化的东西倒不至于束手无策。果然几度尝试,还真成功开启了。
木盒子里面叠着张烫金宣纸,打开后是三个陌生的名字,再下面的便是详细的生辰八字和出生证明。
有些奇怪……沈吉抬起宣纸,对着微弱的日光细瞧:这名单其下,有两块相当明显的墨迹,应该是被人抹除了其余的候选人。
墨迹模糊不清,看不到线索,不知是谁这么好命,竟能被大巫贤选择饶过?
无论如何,交到宋老板手里的才应作数,沈吉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翻看其他证据。
《江山图》 。越秦公子作。
沈吉小心地把书面上的尘土擦干净,看到真容后不禁对着作者的名字傻了眼:越秦公子……王越秦?原来他不仅是玩家,还是个作家?难怪说话做事一点破绽都没有,真会代入角色。
排除目的不纯的江之野和骆离,赵荔荔在现实中惨遭家暴,郑容也明显愤世嫉俗。
那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被副本吸引?
沈吉边琢磨边检查过作者介绍和印刷批次,猜想此人生活状况应该还算可以,便更摸不到头脑。
他只得再打开最后的那张地图,瞧这印刷质量和图例样式,并非榕骨镇所有,更像是现实生活中的东西。那用红色笔圈出来地方,正是榕骨镇遗址所在,所以进副本,必须在物理意义上抵达入口才行?
沈吉浮想联翩的时间过得很快,里世界的开启时限不由到达了尾声。
“限时已到,能量耗竭,即将关闭里世界。”
“请尽快标记剩余玩家。”
再眨眼的功夫,沈吉已经回到了下着雨的橘林中,他手里仍握着拿把伞,面前仍立着那个人。
江之野并不疑惑沈吉的魂不守舍,而是将大手附在他打伞的手上,将伞抬高了些。
沈吉不解地眨眼,江之野顺势走进伞底:“都不知道给我遮一下?”
近在咫尺的不安全距离,连对方身上的热度都能鲜明地感觉到,当真存在感极强,莫名其妙间,心跳便加速了。
沈吉非常清楚,自己在这么个鬼地方、对个来路不明的对象产生好感,是很荒诞的一件事,但他……就是忍不住地无法不关注对方。
狼狈发烫的面颊逼得这少年飞速垂下眼睫,他定了定神,把神志放在正事上面:“我瞧见引路使的名单了,没有我们几个,所以……或许参加祭礼后再走应该没关系。”
江之野哼了声,显然不这么认为:“若不是江鹤不好摆布,我倒想现在就跑路。”
要么和他单独一起走?或者……把证据交给他?这么厉害的玩家,有可能成功离开榕骨镇吗?
沈吉心里生出很多犹豫,但最终他仍旧选择了相对理性的方式:“不行,没有马、不走官道,肯定是万劫不复。”
否则这副本就没有什么难度可言了,又不是让大家来荒野求生的。”
江之野没有否定他:“你言之有理。”
沈吉把那瓶驱蛇药拿出来,塞进对方手里:“以你的本事,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江之野果然不意外:“你娘对你坦白了?”
沈吉勉强笑了下,又警惕道:“江鹤有提过,他想在祭礼上搞事,你应该能阻止吧?既然我们说好选择保护证据了,不准节外生枝。”
江之野也轻笑:“我答应了听你的,不信?”
沈吉这才把伞交给他:“保重。”
话毕,他便匆匆跑进了细雨当中,江之野仍在原地撑着那把伞,望着那个瘦弱的背影,良久无言。
此时此刻,宋德佑和王越秦二人,的确是明目张胆地住到了骆家,在得意中检查尸货名单。
之于王越秦而言,任务进展到这步,还算是顺风顺水,但离自己想要的结局……还远远不够,他边吃着花生米,边用阴毒的目光偷看胖老板。
没想到宋德佑翻着翻着,竟然琢磨出了石破天惊的新主意:“最近呢,我考虑着儿子一个人走,在下面实在是太孤单了太可怜了,必须得给他找个人伺候才才行。”
王越秦闻言不由大为无语,愣过半晌,才吐出了两个饱含震惊的字:“冥婚?”
宋德佑切道:“胡说,儿媳妇和孙子还瞧着呢。”
王越秦继续震惊:“殉葬?”
宋德佑一脸“这有什么稀奇”的肯定表情。
说真的,自从进到这副本以来,王越秦已在心里烦透了他的种种要求,却只能劝说:“今年选出引路使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多选一个完全没可能。”
所谓的家族利益和永无止境的欲望是最重要的,宋德佑才不在乎他人死活。
哼过一声后,他脸上的肥肉便开始抖动:“办成一件事只有一个法子?这里天高皇帝远,只要敢想,路子有的是,况且我一毛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王越秦并没有为这句话打动,只是面露难色地愣坐在旁边陷入沉默。
宋德佑失去耐心,指责道:“你欠我的钱这辈子都还不清,我能养着你,让你过舒服的生活,你为我办点事还要犹豫?”
此话倒是没错,王越秦之所以为他鞍前马后,并不是为了赚钱,毕竟他这角色已经欠下宋家巨款,根本没的选择。
如此情况,倒和王越秦荒诞的人生实有七分相似,这位掮客头脑纷乱,内心纠结——
【主线任务:应付宋老板需求】
【劝他放弃】
【顺从要求】
电子音始终毫无感情。王越秦缺乏对抗压力的勇气,很快便堆出笑来:“我不是在替你想办法吗?之前火葬的替身便已是千挑万选,这回的殉葬对象,总不可能随便吧?刚才翻了这么久,瞧上谁的八字了?
宋德佑毫不迟疑,立刻回答道:“骆离。”
王越秦差点被花生呛死:“啊?!”
宋德佑开始解释:“只有这个叫骆离的最为合适,有他陪我儿子一起走,定能旺宋家风水。”
王越秦站起身来,原地乱走了两圈,而后撸起袖子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谁!”

该怎么劝老板放弃离谱的想法, 这可能是全世界打工人的共同难题。
王越秦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我实话跟你说,大巫贤本也不敢做这种生意, 近两年就是赶上她得绝症了。因为自知活不了多久, 老太婆才决定铤而走险的。”
宋德佑哼了声:“这话你讲过啊,所以呢?”
要不是在副本里, 王越秦真想给他两拳,但此刻唯有耐下性子道:“她前面忙活所有的事, 都是为了给孙子铺路。现在想直接要她孙子的命,那不是找死吗?”
宋德佑不愧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哪怕是面对这种残酷的生意,也是头脑灵活、心态冷静, 反问道:“难道可以合作的对象只有大巫贤吗?”
王越秦顿时语塞。
宋德佑顿时得意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搞的那些小动作,刘盛那人, 倒是不蠢。”
王越秦眼珠子一转:“你想找他?”
宋老板不屑的笑了笑:“只要帮我好好办事, 小小的镇长只是一个开始。”
生意做到他这份上, 手段之多的确远超常人想象, 王越秦因债务脱不了身, 本也想认命跟着硬干, 但腰财万贯的胖子越来越贪婪可笑。
他平日没别的追求,最喜欢折腾那些邪性至极的仪式,今天想要搞殉葬,明天还不晓得会想出怎样可怕的主意,若不除之后快, 定然后患无穷。
可惜命的宋德佑走到哪都带着一群保镖, 想要动手谈何容易?这主线任务当真要把人逼疯。
王越秦心里翻江倒海。
宋德佑显然没耐心等这掮客琢磨通透,他拍了拍生辰八字的单子:“出来过好几天, 等明天祭礼完我就回家,就算我有空,我儿子下葬的事也不能继续耽搁,还有一堆东西要准备呢。”
王越秦询问:“那我——”
宋德佑瞪眼睛:“当然是留下来尽快搞定骆离,明白?”
果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榕骨镇啊,欠人理短,王越秦怎么能说不呢?他郁闷地点点头,内心却半点动力都没有。毕竟,如果真被丢在这大山里,岂不是要和那些镇民一样,成为毫无自由的笼中鸟了吗?
吩咐完任务的宋德佑很是怡然自得,他背着手离开房间,哼着戏溜达到院子里喂鸟去了。
王越秦狠瞪向这家伙的背影,眼底逐渐浮出杀意。
沈家柴房内温气蒸腾,浓郁的中药味熏得沈吉几乎喘不上气。
添好热水的沈妈妈嘱咐:“一定要泡够半个时辰,这是你爹留下的药方,管用。”
无须多言,这定是祭礼上的驱蛇药了,其实为了避免被选中,家家户户都会在今日搞些雄黄和大蒜粉,但若论功效,怕是土牛石田。
沈吉抬眸问:“爹究竟留下了什么,才让巫贤对你另眼相待?这也不能告诉我吗?”
沈妈妈垂下水桶,半晌才问:“何必执着呢?”
沈吉追问:“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事到如今,就连句真话都听不到?”
“他……把自己制成了药。”
犹豫过后,沈妈妈这般回答。
沈吉震惊:“什么?”
沈妈妈继续道:“自古以来,制药人便是巫贤的帮手。我现在做的事,本也是属于他的责任。”
没想到祭礼在即,她竟忽然松了口,沈吉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沈妈妈叹气继续:“当年他总去折腾那些尸体,害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巫贤想废旧立新,便逼他交出药方,甚至拿你我来威胁。”
沈吉意识到剧情的残酷:“所以他就把自己……”
沈妈妈点头:“对,你爹当然没答应,只在死前嘱咐我,让我拿他的骨灰用特定的方法调配,才能弄出巫贤需要的药粉……算是留下保命符、不管巫贤杀不杀我,她都得不到完整的药方了,况且我还算听话。”
话毕她便又艰难笑起:“好奇心满足了吗?等祭礼结束你便走吧,不然爹娘图什么呢?来,泡澡。”
[检测到合规分支]
[一,配合沐浴]
[二,拒绝要求]
看来这角色除了知道半张药方,真没太多信息了,沈吉只得点头答应:“那……你先出去。”
沈妈妈摇摇头,关上了柴房的门,由于的确是不想被灵蛇盯上,尽管很讨厌药汤的味道,沈吉却还是脱下衣服钻入了温热的水里。他白皙细嫩的皮肤很快透出殷晕,疲倦的身体得到久违的抚慰,当真治愈。
「观察者数量:127653」
「为何有码?」
「嘻嘻,沈橘橘戳我xp!」
「怎么黑屏了?」
「信号断了?赶紧修啊!」
遥远宇宙的尽头的喧闹当然与沈吉无关。
稍许放松后,他又开始盘算——
虽然没来及询问原因,但江之野同化指数为0%总是件好事,这样以来,哪怕其他玩家都成了傀儡,也还是有机会搞到首骨的。接下来,继续以离镇送证为核心去行动便好。
安静至极之际,不知何时便趴在粱边的白猫忽跳到地上,它溜到门边继续着守护小主人,眯眼如在假寐。
沈吉瞧见它萌萌的样子,不由轻笑:“小白,过来呀,泡澡防蛇。”
白猫假装没有听见。
沈吉忍不住戏弄之心,撩起一点水花朝它弹去,白猫瞬间躲开,发出了郁闷的喵叫。
沈吉扶着木桶边笑颜灿烂:“可可爱爱的小白,如果你能跟我出副本就好了。”
抖掉毛上的水珠,白猫缓慢眨眼。
沈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我也不记得现实生活中的事了,也许我养不起猫猫呢。”
转而他再度露出笑脸:“不过不妨碍我喜欢你!”
听到这话,白猫才小心地靠近木桶,抬头温柔地望向了沈吉。沈吉把湿漉漉的手指慢慢伸到它的小鼻子面前,见白猫认真而谨慎地细闻,顿时梨涡不减,把指腹忽贴了上去!
“喵~”
白猫后退两步,马上傲娇地跑回门口,再不理他了。
榕骨镇政府位于城南的一处深院内,这边虽比不得骆家繁华,却比民居强上许多。
王越秦熟门熟路地进来,朝院内的打手们小心点点头,而后便钻入了办公室大门。
正在喝茶的刘盛听见声音,却连眼皮都不抬,只哼说:“又有什么事?你们已经如愿了。”
王越秦关上门,而后道:“是桩新生意。”
刘盛不解地拧起眉毛,王越秦这才将那殉葬的幺蛾子讲述了一番。
“什么?”刘盛于失态中喷出口茶水,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而后又瞠目结舌地坐下:“这绝对不可能,让他省省吧。”
王越秦无语:“他能听我的?我的命都捏在他手里。再说了,难道你在宋老板那就没把柄?”
刘盛想起派出所的两具尸体,无言以对。
王越秦抱手:“这事价码不低,而且能全进你的口袋,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刘盛无奈:“不是我不办,那大巫贤——”
这话到一半,又停在嘴边,刘盛大概是想起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又想起剪不断理还乱的案子,终于还是面色不定地改了口:“所以……他愿意给多少?”
王越秦比划了个数目,笑了笑:“镇长聪明人,只要兜里有钱,到哪活不是活?”
而后,他又轻咳:“一会儿帮忙把郑磊支出来。”
刘盛勉强回神:“明天就是祭礼,别搞事。”
“哪能啊?”王越秦笑:“我可是在帮你。”
细雨不休,水雾斑驳,夕阳暮色又将凄凉的一切都度上了不详的赤红。
白猫轻巧地窜上处旧屋,它有些嫌弃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中药味,待发现一队黑袍使从街边路过,方才款步跟随。
镇民们常以为,大巫贤除了出面主持镇上大小事宜外,其余时间都应在家修炼通灵,理应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事实上,每逢月圆,她都会亲自密访镇办公室,不容置疑地指点大小事务,毕竟这老太太才是控制着榕骨镇的幕后魔头,那刘盛的后台再硬,不过爪牙而已。
雨势渐大,湿透的白猫不禁抖了抖毛。
此时举着巨大黑伞的夏柯,已将大巫贤送进了房间。紧接着,他便找到处不起眼的拐角藏起身来,默默守护起干娘的安危。
平心而论,这男人算是镇上的最强战斗力,若非有猫咪身份遮掩,着实难以靠近这剧情点。
白猫悄无声息地跳到政府的屋檐上,找到片不整齐的碎瓦,立刻歪着小脑袋偷窥起来。
刘盛的办公室内,气氛已是剑拔弩张。
“我看你是疯了,竟然敢杀掉赵荔荔?”
“而且还是当着江鹤和王祥的面!”
“真以为外面的人治不了你吗?”
原来大巫贤是来质问老板娘横死事件的,她的表情十分愤怒,怒骂一句接着一句。
刘盛的语气透着不服:“谁让你派夏柯在客栈杀人,你以为那女人靠得住吗?别人稍微一动粗,她就全招了,必须灭口,不能多留!”
大巫贤哼:“摊上你这狠心的,算是她瞎了眼。”
刘盛端正的脸上只剩木然。
大巫贤仍不解气,用拐杖毫不客气地怼过他的小腿:“但我劝你,少在我面前振振有词。警察之所以来的原因,你心里没数?”
刘盛趔趄着嘴硬:“我有什么数?”
大巫贤抬高声音:“外面林子里死了多少人?!哈,怪我杀警察,你又杀了几个?”
刘盛被她戳破,表情阴晴不定。
大巫贤继续嫌弃道:“我劝你好自为之。”
这个老太婆永远都高高在上,真以为自己是神吗?
刘盛回想起自己跟着巫贤一步错、步步错,至今人生全毁,如堕落成魔。他终于憋不住怒意:“是你先开始的肮脏生意!本来全镇都在供奉大黑天,你还能年年替官老爷们续命,日子要多安稳有多安稳,偏要嫌赚得不够多!”
大巫贤不为所动:“拿过好处了,就别强词夺理。”
狗咬狗最容易互相爆料,白猫瞧得兴致勃勃,尾巴在雨里轻轻摇摆。
续命……这个词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反派争执中了。看来榕骨镇能够平安无事的原因,要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难保大巫贤没用什么邪恶的秘术,去讨好那些只手遮天的保护伞。
刘盛仍旧不满,骂过几句后继续怒吼:“你今天要是专门来指责我的,就算了吧!记住,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出事了,对方都好不了!”
大巫贤被他气坏了,猛地将茶具全都拂到地上,伴随着哗啦一声破碎的巨响,两人的关系怕也是产生了无法修复的裂痕。
整整两天,郑磊都在家中寸步不离地看着妹妹,于自身灵魂与角色记忆中挣扎的郑容,自是因无法做出任何行动而痛苦万分。
幸好这晚忽有打手来召唤郑磊,尽管他很不情愿,却还是听话出了门。
终失去看管的郑容半秒都不想再忍,她立刻拉扯起哥哥困住自己的绳索,手脚已被磨得通红,却仍如不知疼痛一般越发用力,未料正挣扎的时候,院门忽地悄然而开。
是王越秦?他怎么敢进来?
郑容从窗户窥到,不由咽下口水。
打着纸伞的王越秦,脸色也和纸一样惨白,稍微靠近后便笑说:“好可怜啊。”
郑容急着猛拽了下绳子:“快帮我解开!”
王越秦摇头:“明天就是祭礼,你还是老实点。”
郑容刚知道这消息,顿时震惊,而后更是心急如焚:“绝不能让骆离继承巫贤之位,你们答应过我的!”
这话引得王越秦嗤笑:“谁让你办事不小心?”
而后他见郑容一脸快要失控的表情,又道:“转机不是没有,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郑容至今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不是玩家,默默蹙眉。
王越秦拿出一小盒药粉:“就是得看你敢不敢。”
话毕,他便把东西用力按到郑容手中那从眼底溢出的恶毒笑意,真令人不寒而异。
大雨仍在倾泻,天边猛地闪过雪亮的电光,而后便是满目极黑,负责守卫的夏柯眯起了仅有的好眼睛。
恍惚间,街角出现了纤瘦的身影,他警惕起来,而后很快便认清了来者。
“不认真准备祭礼,来这干什么?”
夏柯这般问道。
骆离清秀的脸半遮半掩,那些繁复的纹身为他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同时也显得异常疏离他轻声道:“奶奶现在拿刘盛没办法,何苦呢?”
夏柯神色冷峻:“不好好敲打一下,难保他明天不惹麻烦,耽误你继任之礼。”
骆离浮现出恶劣的笑意:“刘盛当然不愿意我继任,他忽悠着郑家小妹偷了骆家多少东西?这个人需要的是任自己摆布的对象。”
夏柯沉默不语。
骆离哈了声:“奶奶扶植刘盛,纯属是农夫与蛇。”
对小主人的心性,夏柯着实再了解不过:“你冒雨出现,不是为了讲这些吧,想要我做什么?”
骆离递给他个被黑布包裹的东西:“除掉他。”
夏柯接过,发现竟是把手|枪。
这玩意在榕骨镇极其少见,且多被镇政府把持着。
如今想来,应是刘盛产生异心的一步狠棋。
骆离继续蛊惑:“我能不能顺利继任,就看你了。”
夏柯握紧枪,显然非常纠结。
骆离问:“你不会想看我明天在祭礼上卷入麻烦吧?奶奶已经老了,做事不够果决,我们不一样。”
夏柯对这个少年的情感早已超越忠诚,最终他还是点下了头。
【完成主线任务:怂恿夏柯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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