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
“九号牌啊,萧爵,玄衣长襟,会飞的那个,长得人模狗样,还惯会摆架子,你不是见过?”
他亲爹儿子不多,一共四个,没出息的大哥,在这个游戏里领的是3号牌,之前那么多年都干不过老八哥俩,被人摁在地上摩擦,进了比赛估计也不行,9号牌萧爵刚出生就被人害了一回,生母去世,自己身子骨也不怎么好,大师批命,说放在皇宫不好,怕是养不活,被父皇送到了西郊皇城寺,一送就是二十来年,基本不回宫,他们这些亲兄弟都没怎么见过,还有一个弟弟才十六岁,从小到大活得跟个白痴似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每天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吃饭的路上……
就他一个正常人,他容易么!
这个老九从小在寺庙长大,没剃度,也跟个和尚差不多了,矜持,话少,惯会装,再加上那张长得足以骗小姑娘的脸,可不就气质出尘,到哪都仙仙的了?
霄酒并不知道这些:“为什么这么说?”
“不认识就算了。”
萧鼎才不会说你们气质都仙,好看起来还有点像,怎么能长别人志气降自己威风呢!
这并不是重点,霄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所以,答案呢?”
萧鼎:“什,什么答案?”
霄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萧鼎炸毛:“你又想忽悠我,什么稳保我赢,就是想使唤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霄酒低头看向他手里的肉干,提醒他是谁来提议结盟,还带了礼物的。
萧鼎瞪着他,把肉干往自己嘴里塞,用力嚼,好像嚼的不是肉干,而是什么仇人的肉:“谁说给你的!我带着自己吃的!少自作多情,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谁都会依你!”
霄酒:“你刚刚说给我带了好东西——”
“是让你看看!就看看知道么!”萧鼎嚼的腮帮子都酸了,仍然嘴硬,“怎么样,馋不馋!”
霄酒:……
有那么一瞬间,他十分怀疑自己的决定,跟这个人聊合作,是不是很蠢?
萧鼎还来劲了:“小酒酒啊,你听哥一句劝,哥是真心想罩着你,你别跟哥耍心眼子了,别听那个小王八跟你胡说,他就是靠着小聪明,混成了个小头领,其实什么实权都没有,本身比我还危险呢,成不了一丁点事,跟他没一点好处,你就跟着哥干,哥让你有吃有喝,不用受风吹雨打……”
“有吃有喝,不被仰山族的羽毛怪们追,就能顺利过关?”
霄酒懒得废话,直接提醒:“这一轮的比赛规则,进场时说的很清楚,在荒野坚持满十八日,且能够最后自己走向结束标示地——你猜这个标示地,会在哪里?仰山族的规矩里,是否有不允许私自离开,随意走动的条款?”
萧鼎一僵,有!还很多!
霄酒:“十八天,一共五个安全圈,我有幸见识到了四个,每一个,都是由烟花炸出来的不规则形状,每一个,恰好避开了这里——仰山族的地盘。那最后的比赛结束标识地,我猜也不会在这个区域,大概率是在此之外,距离么,不管是远是近,你确定,真的能自己走过去?”
萧鼎咬牙:“那你也走不出去!你现在就是个被逮住的小鸡,是个人苗!”
“小鸡可以逃跑,不受你们的规则限制,”霄酒微笑,“只要在最后一天,我能自主行动,就可以走到标示地,能赢,你就未必了。”
萧鼎想起仰山族那一堆规矩,出行规矩,排班规矩,必须听话,反抗命令当下即死的条条框框,就觉得头疼。
每个人加入仰山族,都是要进行宣誓仪式,并喝掉组长亲赐宝汤的,那个什么宝汤,就是控制人的手段,不听话很可能当即‘毒发身亡’,到时候别说什么自行走到结束比赛标志地,命都没了!
“怎,怎么可能呢……”
他严重怀疑到那个时候,不是他被允许出行走动的时间段。
可他加入仰山族,成为‘鹰’,是为了赢的,为了舒舒服服的赢的!
“信我么?”
霄酒看着萧鼎,眼底有光:“信不信我?”
萧鼎:“有……有点?”
霄酒:“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但也不一定真会这样?”
萧鼎重重点头,万一呢,万一他就是运气好呢?
“你已改变阵营,无法回到从前,何不为自己争取个双保险?”
霄酒循循善诱:“若最后形势并非我预料的那么复杂,你凭运气就过关了,那现在助我一把,你并没有什么损失,还能示恩于我,挟以后报;若真有那么凶险,你我缔结盟约,便是一体,我自会找出办法让我们双赢,都能过关。”
萧鼎信小漂亮有这个本事,不大信小漂亮有这个义气:“你要是自己跑了,不管我呢?我岂不是白为人做嫁衣?”
霄酒:“我就算跑出比赛,也还是会在京城,京城,可是殿下你的地盘,你若在这轮比赛中被淘汰,必会恨极了我,时时准备暗杀报仇——于我而言,并不划算。”
萧鼎默了默,也是。
在比赛里动这一轮脑子,和往后日子里天天动脑子提防他暗杀,哪种更费劲,傻子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我会杀你——那就好好努力。”
萧鼎假咳一声,开始摆谱:“也不是谁都有那个荣幸和我结盟的,你叫我一声爹 ,我就应了你。”
霄酒:“那算——”
萧鼎:“叫七哥!七哥总行了吧!”
霄酒从善如流,笑出小虎牙,乖巧极了:“七哥。”
“等我成了储君,就允你在我身边……咦,你真叫了?”萧鼎愣住。
叫声哥有什么,霄酒辛苦做社畜的早些年,几乎看到谁都得叫声哥,嘴甜点没坏处。
“七哥。”
他不但敢叫,还敢一直叫。
“撒什么娇,粘粘乎乎的也不害臊!”
萧鼎反倒有点受不了,粗声粗气:“所以你是不是要越狱,说吧,需要哥帮你干什么。”
霄酒微笑:“首先,把你在这里的经历,听说的事,一件一件,事无巨细的告诉我,然后,帮我打探一些秘密。”
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
萧鼎冲他朝一边努嘴,各种使眼色示意:你这邻居还有个大活人呢,咱们商量这么机密的问题被听到,不要紧?
霄酒安抚:“放心,他是我的人。”
虽然不是,但 NPC有自己的任务,需要特殊触发激活点,其它的无关事件,他们只会当做没看见,没听见。
萧鼎不知就里,肃然起敬。
小漂亮就是小漂亮,不管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他非常讲义气的提醒:“那还有个老王八,你也得注意着点,他一定在盯着你!”
萧厚当然无时无刻盯着霄酒,他看中的人,怎么可以不经心?
他知道老七不会死心,一定会跑去劝服霄酒,霄酒主意很正,没被他笼络成为仰山族人,他的部下,就不会跟听老七的劝,但霄酒到底想干什么,想要制造什么样的逃跑计划,什么时候启动,他猜不到。
必须得好好利用对方这个心思,织起层层厚网,当那个小漂亮知道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掌心,只有他能左右他的安危,就会乖乖听话了……
刚才28号悄悄过来传话,说老七去见霄酒了。
萧厚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坐不住,走出来,直直奔向霄酒牢房的方向,走到一半,戛然而止,垂手思索,看向大牢深处的深沉眼神长留,久久都收不回来。
“你为何身在此处?”
拐角突然出现一个人,头簪赤羽,眼神阴沉,是族长的心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是在提醒他,这个时间,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点。
萧厚沉思太久,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只得心下急思:“族中不日将举行半年祭,各项准备工作太多,恐下面人疏漏,故而想亲至监督,也是行至此处想起时间不对,我不该至此,进退维谷,这才停住未动。”
族长心腹阴沉视线一直盯着他,似乎在衡量他是否在撒谎。
萧厚眼观鼻鼻观心,沉声静气,没有丝毫破绽,一点也不心虚的样子。
“做好你自己的事,”族长心腹声音暗哑,“再有失误,一律按有异心处置。”
萧厚行礼让路:“是。”
充满善意有面带微笑的脸,在人走后,转瞬阴沉森寒。
脸色变化数番,他闭了闭眼,招手,将隐在暗处的28号叫出来:“99号那里,不盯了。”
“怎么能半途而废!”28号急了,压着嗓子委屈低吼,“99号奸狡擅辩,最会蛊惑人心,明明八哥才是最聪明,最应该被所有人拜服跟随,和该站在最高处的储君,凭什么他回回抢风头,所有人围着他转!八哥你难道不会不甘心么!反正我不甘心!”
“够了!”
萧厚眯眼,盯着28号:“你是在忤逆我的命令?”
28号垂下头:“我没有,我就是不甘心,那个99号凭什么!”
“我又没说以后都不再盯。”
萧厚眯眼,声音恢复平静:“今日有风险,不宜行动。”
他刚刚被族长心腹怀疑了,总得老实点,反正霄酒就算有什么想法,今天也不可能实现,甘心不甘心的……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的最好。
他一定是后者。
28号眼珠子转了下:“那我就……明天继续?”
“总得给别人希望,才能狠狠打破。”
萧厚这次没有反对,唇角带笑,看上去温柔极了,和善极了:“老七不是已经去了?那个蠢货,一定会被引诱说服,我们不需要知道他们的计划,盯着他们动就行了,只要不让他们成功,我们就成功了。”
此间未来,必是在我!
28号:“是!”
萧鼎坐在牢门口,讲说自己所有收获,细听霄酒梳理信息,订下计划后,离开之前,很是担忧:“老八那个人你知道,心眼太多,我跟你在这说这么半天,他连看都不来看一眼,肯定不可能是放心你放心我,该不会……等着我出去,收拾我呢吧?”
霄酒静了静,摇头:“不会。他现在只是想笼络我,并不是想得罪我。”
萧鼎挑眉:“有区别?”
不过都是你们聪明人的事罢了,谁会在意一个倒霉的,出力干活的我?
霄酒:……
“你我现在是一体,他想征服我,就会冲着我来,冲着你,会让我瞧不起他。”
皇室的人,还是太要脸,要是他之前打工的小领导,可没这么多讲究。
“行吧,反正你的局,你说了算,万一那小王八敢动我,我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
萧鼎拍拍屁股,走人:“你好好活着啊,别随便挂了。”
他出去忙事,霄酒也没闲着,开始找各种方式和邻居聊天。
这不是个普通邻居,普通的社交对话并不会得到正常反馈,NPC有 NPC的触发点,好在之前分享过肉干,聊过野猪,对方的话语里,似乎对外界很好奇,又总是看着窗子的方向,霄酒猜测,他会不会很向往自由?
“被关了这么久,你就不想逃?”
他持续之前未竟话题。
邻居声音依旧微哑:“逃……能逃去哪里?非我族类,必有异心,终究还是要回来的……这世间谁人不苦,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要知足,才能平静安乐。”
说着略丧的话,看向窗边的眼神却像跳动的火,明亮又执着。
霄酒:“逃不掉,和不想逃,是两回事,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的心?”
邻居没有说话。
霄酒:“我对仰山话不熟,这座山,也是头一回进,就跟你说说外面的事吧。”
城池坚固,不为外寇所扰,百姓安居乐业,孩子们是可以到街上追逐玩耍,扮鬼脸捉迷藏胡闹的,年轻男女是可以在外面踏青游玩,‘一日看尽长安花’的,街边小吃摊子从早到晚是可以什么都有,种类丰富的,升腾的水汽和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是独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春风十里的扬州城,繁花似锦的皇都京畿,各有各的繁华和漂亮。
当然也不是入眼全是美好,小孩子调皮闯祸,是会被大人拎到家里好好教训的,路不拾遗只是美好的愿景,还是会有小偷小摸或大奸大恶之人做坏事,是会被官府追责的,年少夫妻中年夫妻各有各的难题,总有解决不好闹出祸事,或被传扬开来所有人笑话的……
霄酒其实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并不久,看到的东西也有限,一路晕车的旅程也不怎么舒适,但他看到眼里的,的确是这样的民生,有烟火红尘,也有阳光下的阴影。
他讲的不快,也不多,但很明显,这些很吸引邻居,邻居朝他的方向挪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抵在栏杆上:“你说……姑娘很多?婚配自由?”
霄酒停顿片刻:“我不能说绝对自由,婚姻大事,必要经父母操办掌眼,但一般人家,都会问过儿女意见,谁也不想孩子最后成为一对怨偶,整个人生都搭在里头。”
邻居:“所以,是可以喜欢人的,可以心向往之,可以努力……尽管可能会被拒绝。”
“是。”霄酒看向他,“不过我看你们这里,好像并不是?”
邻居垂眸:“族中所有事物,皆由族长安排,族长之令,必须遵从,不允许违抗,不允许怀疑,违背族规者,杀……”
霄酒:“所以人苗,是为了补充族内人口?族中规则里,若遇陌生男人,则抢?”
邻居没说话,但默认的态度非常明显。
霄酒:“女人呢?若遇到女人,抢不抢?”
邻居顿了很久:“……直接关起来。”
女人,比男人还重要?甚至为了避免偷跑,都不会给机会让她们选,是直接关起来?
关起来……做什么?
霄酒想都不用想,就得到了一个很恶心的答案:“生孩子?”
邻居却不敢再说了:“马上年中祭,马上到了,要知足,心不能长野,不能野……”
霄酒皱了眉,决定稍后能出去,就去搞清楚那个祭祀是什么,这个部族到底封建落后到了什么程度。
晚饭来了,还是粥,没有一点新意。
霄酒迅速吃了,从碗底摸出一张纸条,那是约定好的,萧鼎找方法递进来的信息——
这一天的行动成就,踩点收获,地图勾勒遇到点麻烦,整个西边是族中禁地,在即将举行年中祭的节点,不允许任何人近前,把守还很森严。
当然,这难不倒你七哥,七哥会想办法,酌情处理。
待值班的老头收完碗,静待片刻,霄酒从发间翻出一小段铁丝,准备怼牢门上的锁。
小铁丝是之前在安全圈刷答题箱得补给时,顺便薅下来的羊毛,用的其实不太顺手,霄酒也并不擅长这项开锁技能,但上天不负有心人,反正这是最里面的牢房,仰山族人放心的很,没什么人过来巡守,他可以大胆行动,浪费多长时间都没关系。
邻居:……
有一种想吐槽的冲动,可谁叫他是安排过来的线索人物呢,未被触发相关任务,他就不能偏帮任何一方,不能帮储君候选人,也不能帮其它线索人物。
“咔嗒——”
终于,门被打开了。
霄酒闪身出去,脚步很轻,贴着墙边往外走,经过最外面的牢房时,看到了新进被抓进来的‘人苗’,每个都凄凄惨惨,眼里都没了光,很是狼狈,大约熬不过一晚,就得松口加入仰山族。
走出牢房巷道,他本想往西去转一转,可隔了一道残门的对面,往北的方向,似乎有书墨的味道。
有书墨,就会有记录,有记录,就可以翻看了解仰山族的过往……
他果断转向,往前行。
他走的很慢,很安静,随时不忘观察四周,‘羽毛怪’们总是很安静,不说话,却各个身怀武功,一个不小心被发现,就别想什么自己的计划了。
“呼……”
再一次屏息,躲过晚间轮值任务的‘羽毛怪’们,霄酒缓缓呼吸,推开了一个房间。
是库房?
收集着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东西,有上锁的,有供着的,其中就有一样木雕的果子……很像他之前刷逃跑任务时,用到的红果子。
好像是‘羽毛怪’爱吃来着?
可当时的果子有很多种颜色,不同颜色对羽毛怪的作用不同。
霄酒小心又迅速地,把感兴趣的东西都看了一遍,不认识的,就暂时记在脑子里,看以后能不能想到。
之后出来,继续往北走,顺着淡淡书墨香的味道,发现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地方没有人来,似乎很神圣,放了很多书册札记,手边一本翻开,正好是介绍仰山族的,霄酒沉下心,快速翻看。
……以鹰为崇拜,想象出长出巨型鲜艳羽毛的强壮鹰种,认为鹰会保佑部族,凡是鹰喜欢的东西,族人也要喜欢,是祭祀不可缺的供品,凡是鹰讨厌的东西,族里一概不许出现,外面发现了,也要绕开逃跑。
……部族每月一小祭,每年两次大祭,一次在年中,一次在年尾,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不参加,胆敢不参加者,杀。
……部族子女成亲,孩子总会夭折,或不健康,必须得在外寻找人苗。
霄酒看到这一条,就悟了,近亲结婚当然不行,所以人苗拉回来,的确是为了人口,但不是为了现在,是为了下一代。
“谁在里面!”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似乎被发现了,霄酒果断跳窗逃跑,同时手里弹弓裹着小石子射出,将对方注意力引到别的方向——他成功了!
然而追击并没有结束。
“在那边!”
“有人擅闯祭祀禁地!”
是萧鼎被发现了。
霄酒:……
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蠢兄弟,没死就得救,他只忽悠到了萧鼎这么一个搭伙的跑腿,这蠢二哈要是没了,他还怎么越狱?
霄酒眼皮颤动,电光火石间,有了主意。
萧鼎真的,从没觉得这么倒霉过。
进了这破比赛,回回遇到修罗场,他都感觉自己表现挺好的,够帅,打架也够爽,可今天晚上实在倒霉,怎么到哪都遇到守卫!
他已经非常小心,足够努力归避了!
完蛋,又一波守卫被他吸引过来了……你们是不是嫉妒老子长得帅!
虽然他长这么帅,武功这么高,这时候也没屌用,他要被抓住了!他要被看到脸了!这局完、蛋、了!
他就不该听小漂亮的,什么双重保险,自己安安分分走到头过关不好么!
那是什么?这些人好像不追他,转向别处了?
霄酒权衡利弊,没有再躲,而是现身出来,吸引了大波守卫注意,拉完仇恨也没停,继续不停奔跑,制造更复杂的混乱局势,方便萧鼎那边脱身……
如果萧鼎能再聪明点,知道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去把不能探索的地方探索了,一大半困难就解决了!
然而他和萧鼎显然没什么默契,一个转角,他猝不及防的,遇到了同样猝不及防的萧鼎。
萧鼎直接懵逼,铜铃似的憨憨大眼眨了眨,又眨了眨,好像不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好了干别的事吗?
霄酒:……
好死不死,守卫龙卷风似的,跑到了跟前,最中间打头的,就是不好应付的老八,萧厚。
萧鼎眼风一扫到他,下意识就转身要跑,霄酒瞬间伸手,比他还快,拽住了他的手腕。
萧鼎震惊,甚至瞬间失声,只能用眼神剧震表达情绪:嗯?
霄酒面无表情颌首:嗯。
萧鼎眼神继续震颤:嗯?
霄酒都无力了,直接带着他的手,卡到自己颈间,冲他点头:嗯。
萧鼎终于明白过来了:嗯!
他扼住霄酒喉咙,在老八抵达的前一秒,一个漂亮的旋身挟制动作,将霄酒制住:“好了,我把他制住了!大家都不要紧张了!”
因为有点心虚,他还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视角,小声问霄酒:“这样真的成么?老八会不会搞咱们?”
“不会。”
霄酒同样压低声音,尽量保持嘴唇不动:“他想要的是驯服我,而不是要我的命。”
萧鼎:“嗯?”
霄酒:“大棒加糖,永远是最行之有效的驯人方法。”
上位者想要牢牢掌控住下面人,必然要恩威并施,你春风得意时,打压你,让你知道谁是老大,你遇到危机凶险时,纵容你,拯救你,给你一颗糖,你会不感谢?
萧鼎眼珠一转,想想那个越狱计划,继续小小声:“那老八知不知道,他大概没机会敲你棒子了?”
霄酒淡定极了:“我越狱成功时,他就会知道了。”
损还是你损!
萧鼎差点憋不住笑。
萧厚缓步走过来,面色颇为不善,扫了眼萧鼎,扫了眼霄酒,又扫了眼萧鼎扼在霄酒颈间的手。
“你不应该在这里。”
点的是霄酒,也在点萧鼎。
萧鼎经好弟弟一番提点,哪里还会紧张,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老八啊,你莫不是耳朵背了,没有听到铃七响?”
所谓铃七响,是仰山族内领地的一种应急提醒,举凡出现七声连续,就证明有意外发生,值班人员在呼叫所有人帮忙,特殊情况下,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可适当有些调整。
比如不应该在夜间离开自己住处的萧鼎,现在在这里也没什么奇怪。
“我要是偷懒不作为,不出现在这里,才更不应该吧?”难得看到老八黑脸,萧鼎声音拉的长长,洋洋得意,“喏,我把意欲逃跑的人苗给逮了回来,准备押送回牢房,倒是老八你,身为部族小头领,最该干活的时候,没半点建树,未立寸功,还有脸站在这充大头呢?”
老八突然笑了。
“别以为你们那点小把戏,能瞒得住人。”
他往前两步,眯了眼睛,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好好想想西边的守卫,可不是好糊弄的,若没有我放你们一把,你该清楚——是什么后果。”
说这话时他根本没看萧鼎,对的是霄酒。
萧鼎也不生气,朝霄酒挤了挤眼:瞧,糖来了。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萧厚微笑看着霄酒,“小可爱,你跑不了的,我的提议,你再慎重考虑一下,嗯?”
“把他押回牢房吧,七弟,辛苦你了。”
不需要霄酒立刻回应,也不在乎萧鼎表现,萧厚说完就走,干脆利落,还带走了大批守卫,给这件事定了性,结了尾。
萧鼎十分不可思议:“真这么走了?一点都不为难你?”
“不让我试一下,撞的头破血流,哪里会知道他的好?”霄酒倒是很理解萧厚的想法,只是计划要完成的事——他看萧鼎,“你刚刚为什么不趁着混乱,去西边祭祀之地看看?”
萧鼎:……
“我哪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他反应过来,后悔的不轻,“要不是操心你,我都不至于回来看看!”
霄酒哦了一声:“所以,还是我的错喽。”
“我的,我的,我的锅行了吧!”萧鼎‘押’着他往牢房方向走,小声告诉他,“你把心放到肚子里,你七哥能干着呢,虽然刚才没混进去,但我发现了一个绝佳入口,那边草长得最茂盛的地方,有个狗洞,我刚好能钻进去!明天,明天白天,这消息我就能探回来,顺便把地图给你画了!”
霄酒:“那你加油。”
“我这是没问题,你这根本完成不了吧?”萧鼎怀疑的看着他,“老八仗着压制地位玩心眼子,盯你这么紧,老猫逮耗子似的,你怎么跑?”
“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啥?狼来了?”
“谎称狼来了呼救,一次有人信,过来救你,两次有人信,过来帮你,三次四次……嗯,不会有第四次,”霄酒声音微缓,落在空旷牢房巷道,更显寂冷,“第三次,你就会被狼狠狠欺负。”
空气沉默了很久。
霄酒看萧鼎。
萧鼎面色严肃,直直看着他,眼底带着心虚与期盼……三个字,没听懂。
霄酒:……
“你反过来想一想。”
“反过来……”萧鼎还真认真想了,“你要越狱,不断行动尝试,可回回都失败……老八会不信?他会觉得你的想越狱,只是想谈条件?”
霄酒:“差不多吧。”
总之就是玩心理战。
萧鼎摸下巴:“所以你这么搞第三次,他一定会狠狠给你个教训,让你再跑不了,极限压制你,让你没底气谈条件。”
霄酒:“但在这之前,他会纵容我,甚至给予一定的帮助。”
萧鼎明白过来了:“所以你说重点在第三次,也就是说……”
霄酒:“也就是说,七殿下要珍惜,我们有且只有两次的行动机会。”
下一次,必须要成功。
“这怎么可能呢,”萧鼎瞬间感觉到了压力,“这么难的事,今天连一小半都没做到,怎么可能下回立刻成功?”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狗洞?下次必能画出地形图?”
前方已是牢门,霄酒自觉进牢,盘腿坐下:“今天确定了地形图画出来,让我看看。”
萧鼎看了眼表情空茫的隔壁邻居……
你是真不拿别人当外人啊。
小漂亮这个黑肚皮的都不怕,他怕什么。
萧鼎随手从墙边扒拉了块小石子,在地上画:“其实整个部族领地不算太大,因地理优势,才感觉看不到边,神秘庞大,比如北边这里,倚靠高山,是族人聚居处,看起来深,实则山峰难以停驻,到这里就停了——”
“你的牢房在南边,这里,”萧鼎一边讲,一边点画,“从北到南中间的这一段,分别分布有卷宗书房,库房,厨房,议事堂……刚刚你在转角撞到了我,那个方向过来,你去过库房了?”
霄酒微点头:“嗯,那里有仰山族来由的记录,比如对鹰鸟的崇拜,生活习惯里很多禁忌都与崇拜有关,部族里的规矩从看起来还好,到匪夷所思,这中间似乎有个急转而下的过程,从某一任族长开始,还有人苗的作用……所以,他们给你配了姑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