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伴侣,这个反派也可以不当—— by照夜喜
照夜喜  发于:2024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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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音靠近,几乎贴在他背上,在他脑海中问:“大哥今日听他们说起那些话,是否也想与什么女子成婚?”
“啊?没有。”
“大哥不是还很遗憾,从没有人喜欢你吗?”
“这哪里算得上遗憾,就是有点奇怪而已。”
于光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他没对人产生过情爱,也没人和他谈起这个,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把他当大哥,还真没人喜欢他的。
倒是遇到不少大姐阿姨,长辈们都喜欢给他当媒人。
可于光一想,没有感情基础,怎么能随便结婚,就拒绝了。
而且,他过得充实,每天都有事情做,对谈恋爱结婚并不热衷。
对他来说不算困扰,就是偶尔有点小小的疑惑。
怎么没人喜欢他呢?
“老幺,你说这没人看上我,是什么问题?”
“是大哥的眼睛有问题,看不出来。”
“……”于光刚要把阴阳怪气的弟弟揪住教训,就感觉被他抱住了脖子。
“谁说没有,我不就喜欢大哥吗。”
于光一听:“你这家伙,跟小裴他们一起耍大哥!看招!”
一把带着清香的橘子花瓣扑了于音满头,原来于光在这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一把花瓣在手里,都捂暖了。
于音拂开脸上的花瓣,眸光氤氲,俯身侧头,在于光脸颊上亲了一下。
两人之间静了片刻,于光忽然站起来。
他张开手臂,抱起于音,像小时候那样将他抱起来颠了颠。
大哥带着感动的敞亮笑容:“没关系,不用安慰大哥,大哥真的不在意。”
于音猜到了他的反应。大哥在这方面脑子是不会拐弯的。
显然,他还觉得他亲他一口,是他们两个兄弟情深的表现。
于音怀疑恐怕不进行到最后一步,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的大哥,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把比自己还高一点的弟弟放下来,于光感慨地揽着他说:“不过老幺你最近太喜欢撒娇了,你前面几个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喜欢和大哥撒娇的。”
于音:“‘前面几个哥哥’是什么意思?”
于光笑着拍他的肩:“我在你之前还养过几个弟弟,不过不在这,你也看不到他们了。”
于音重复:“‘养过几个弟弟’?”
于光:“真算起来,你前面还有四个哥哥,你排老六。”
“我排最后。”于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是老幺。
“你对每个弟弟都这样?”他凑近大哥的脸。
于光脑回路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大哥都是一样教的,从来不厚此薄彼,放心……”
于音盯着他正气十足的脸,往他说话的嘴唇上咬去。
不妨被他咬了一下,于光一掌把他脑袋挡开:“唉唉,做什么呢!”
其实于光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了,不就是吃醋吗,一般多孩家庭都难免有些这样的问题。
他往家里捡弟弟,之前的弟弟都会有些别扭,老三刚到家时,老二和他互相观察了好几天才进行了初步接触。
只有老四,好像天生就是一个粘合剂,融入家里很顺滑。
老五难养一些,养熟之前平等地对每个哥哥捣蛋排斥,养熟之后,对每个哥哥平等地有着占有欲。
他还宣称再往家里捡人就要把新来的丢出去。
想到这,不由庆幸还好老五不在这。
但老幺也没比老五好养。
突然知道自己还有好几个哥哥,自己不是家里唯一一个孩子的老幺,正在发脾气。
喝得尽兴准备和新人告别的青年们,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从他们之间穿过去。
“什么?刚才跑过去那个是,是大哥吗?”
“对,是大哥,他跑那么快干什么?”
“不好!难道有什么急事!”
说话间又一个眼熟的身影从他们之间掠了过去。
接连被过人的几个青年差点摔倒,扶着没喝酒的石柏站直,傻眼地看着那边一个追一个逃的身影。
“这个是于音?”
“好像是,弟弟在追大哥?”
“他为什么要追着大哥跑?不对,大哥为什么要跑?”
所有人惊得酒都醒了几分。
他们大哥遇到什么都是勇往直前所向披靡,他怕过什么啊,发生了什么能让大哥逃跑?
大哥不跑不行,大哥不跑,老幺气疯了要咬他的脸。
不仅气得往他脸上咬,还想把他压在地上打架呢。
翻身跳上屋檐的大哥拍拍身上的土心想,老幺这心眼子也太小了。
以前打他屁股也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属于新人的小宅院里张灯结彩,所有人喝得醉醺醺,看大哥和弟弟你追我逃的时候,一个人千里迢迢从茶州来到珠州。
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少年,背着一个简陋的小包袱,带着一脸不符合年龄的凝重深沉,抬头仰望珠州城门。
他重生归来,回到十二岁,现在大家都还没有被妖鬼丝巢害死。
这一次,他一定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牧羿握紧拳头暗暗发誓。

第223章 于光30
如今的珠州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 但牧羿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各种事,没有心思去多关心这些。
他十日前才重生而来,记忆中最深刻的还是伙伴们的死, 一刻也等不了, 收拾了东西, 几乎不眠不休直奔珠州。
他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还活着的爱人、朋友和师长。
牧羿虽然出身茶州,但他认识的在乎的人,几乎都在珠州。
最恨的敌人, 也在珠州。
背着破包袱, 牧羿悄悄来到珠州城南城的红楼街, 藏在街角处遥望那边灯火通明的绮云楼, 眼中流露出痛恨。
在这个时间,妖鬼丝巢应该已经占据了绮云楼,并且控制了整个红楼街, 将这里暗中打造成了他的巢穴。
现在,他应该还在逐步准备控制珠州最大的几个家族。
没关系,一切都还来得及。
前世,牧羿是十三岁来到珠州进入神学府,十六岁进入除恶司,意外察觉除恶司被暗中的邪恶力量所控制,自此开始了和妖鬼丝巢长达几年的战斗。
妖鬼丝巢狡猾, 隐藏得很深,牧羿他们是在进入除恶司几年后, 才真正得知了妖鬼丝巢的身份和老巢所在。
那时,他们四人小队里已经死了一个, 就剩下他、班熹和楚石。
他们腹背受敌,不仅要对抗可怕的妖鬼丝巢, 面对那些家族压迫,还被除恶司里的一些人背叛。
只有神学府的几位师长和同学在帮助他们,最后他们也被卷入这场漩涡,死的死,伤的伤。
就连他自己,最后也死在了丝巢手里。
和妖鬼丝巢的最后一战,只剩下他一个人坚持到最后,浑身浴血走到了那个该死的妖鬼面前。
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四肢细瘦像蜘蛛一般,苍白病态地坐在绮云楼顶层的昏暗房间里,对他露出诡谲讥讽的笑容。
在他身边,蛛丝吊着几十个动作各异,妆点得美丽但没有生气的傀儡,每一个都好似戏台上的人偶。
妖鬼丝巢双手垂着蛛丝,美艳的皮囊散发出腐烂的气息,连充斥房间的浓烈熏香也掩盖不了那股气味。
牧羿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带着满身同伴的血闯入那个紧闭的房间时,所有傀儡齐齐看向他。
而他最大的敌人通过这些傀儡的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你身上真脏,把我的巢穴也弄脏了。”
那么轻描淡写的,将他和朋友们的生死与坚持,全都轻慢讽刺地对待。
牧羿目眦欲裂想,他一定要杀了他!哪怕同归于尽!
可他失败了。
一定是因为他太不甘心,才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他占尽先机,要团结所有的力量,避免悲剧的发生。
从现在起就一点点除掉妖鬼丝巢的爪牙和傀儡,不给他控制家族、渗透除恶司的机会。
他绝不让珠州再一次变成妖鬼丝巢捕食的网,让大家成为蛛网上无望的小虫。
最后再看一眼那沦为妖鬼巢穴的绮云楼,牧羿转身就要走进黑暗。
“唉,小孩,你看起来还没成年吧,可不能去红楼啊。”
两个提着灯,胳膊上别着红袖章的少年路过,对牧羿说道。
牧羿:“……”
“我只是路过看看。”牧羿说。
说完他的肚子里一阵轰鸣,比他说话的声音更大。
和他搭话的两个少年一愣,都乐了。
他们拿眼一扫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男孩,只见他手里一个灰色破包袱,衣裳上补丁打了几层。
脚上鞋子破了两个大洞,有点变形的脚趾从洞里挤出来,头发乱成一窝稻草,人也面黄肌瘦的。
自从前两年大哥整治珠州城,让建了抚幼院,街面上就看不见这个模样的小孩了。
“小孩,你是外地来的吧?”两个少年对牧羿招手,“饿了吗,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去。”
牧羿见两个少年眼神清澈,不像坏人,略一犹豫就跟上了两人。
别看他如今模样寒碜,但若是别人以为他弱小好欺那就错了。
他带着前世十年积累,别说两个少年,再来几个他也不怕。
两个少年生性热情,拉拉手臂上的红布对他说:“不用担心我们是坏人,我们是除恶司的。”
他们排了班,每天都要在城内四处巡视,防恶鬼,也管一些入室盗窃、抢劫、打架之类的事。
牧羿没想到他们竟然是除恶司的修士,因为他们两人身上穿得并不是修士的灰衣。
对除恶司,牧羿的感情非常复杂。
他和伙伴们加入过除恶司,在这里认识过可以并肩作战的朋友,也和除恶司有过决裂的时刻。
“到了,这里面很多家小馆子,味道都可好了。”
牧羿满心复杂抬头一看,愕然止步。
这里、这里不是东余街的除恶司吗?
巧了,牧羿前世和几个伙伴分到的就是东余街的除恶司,刚去时管事就说他们这个除恶司分司落成几十年了,是老资历。
可是这里现在怎么改成食店了?!
牧羿看了又看,发现原本除恶司的门头位置还能看见残留的雕花,但上面除恶司的匾摘了下来。
大门都没了,只有个扩宽的门洞。
他记忆中宽阔明亮的除恶司大厅,现在被改建成了大食堂似的。
几十个小隔间分散在三面,大堂中间几十张桌子,供那些在小隔间摊子买了食物的人坐着。
从前只有修士来往,成日清冷威严的大堂,现在充斥着乱七八糟的食物香味,油烟火气,人声吆喝。
这么晚了,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牧羿怔愣地跟着两个少年去小摊上点了面,又在边上一张空桌子上坐下来。
许久,牧羿才问:“这里,不是除恶司吗?”
“你说旧除恶司啊,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早被大哥带着前辈们拆掉了!”
“拆掉?!”牧羿听傻了,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
“对啊,后来大哥觉得这除恶司的旧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又看到前边街上那些整日推着小摊风里来雨里去的小摊贩辛苦,便让他们全部都到这里来。”
“这里地方宽敞,画了摊位,中间还有这么多地方可以坐着吃东西,可以供人躲雨歇脚,多好。我们除恶司里的人都喜欢跑到这里来吃东西。”
“大哥真有主意,东御街那边的除恶司地方更大,大哥让人把那里改改当小集市了,现在可热闹。”
牧羿满脸茫然,许久才听明白怎么回事,眼睛瞪圆。
“你们是说,原来的除恶司没了!现在珠州城只有一个新除恶司?!!”
两个少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挠挠后脑勺:
“对啊,我们大哥觉得以前的除恶司不干好事,一个人把他们打服了,然后带着前辈们建了新的除恶司。”
“你从城门那边过来难道没看到吗,就在城门外门口那片,一个大石头上那么大的除恶司三个字呢。”
牧羿满脸震撼,喃喃:“没看到……”
他来时心事重重,可能是没有注意。
但是怎么会呢?怎么会改变这么大?
神游天外食不知味地吃完一大碗面,见他还傻愣愣的,觉得他可能没吃饱,两个少年又给他叫了一碗面。
牧羿还是发着呆吃完了,两个少年乐道:“你看起来瘦,和我们大哥一样能吃啊。”
“不对,比起大哥,你的胃口还是小一点。”
牧羿终于回神,他一抹嘴巴毅然说:“请带我去你们的除恶司,我想见你们说的那个大哥!”
又从破包袱里摸出几个钱:“还有,这是面钱,多谢你们。”
牧羿想看看他们嘴里那个改变一切的大哥于光究竟是什么人。
带着比来时更沉重的心绪,牧羿跟着两个少年重新回到城门。
这回仔细一看,确实城门口多了很多茶摊,还有个最大最特殊的黑瓦屋子。
牧羿来时看过一眼,还以为那是个客店。
此时有个略胖的青年站在门口叉腰骂人:“谁又把被子放到这上面晒!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在这里晒被子!而且这都天黑了也不知道收回去!”
他将旁边一人高石头上搭着的被子扯下来,气呼呼进屋去了,露出大石头上“除恶司”三个字。
确实很显眼。
牧羿:“……”难怪来的时候没看到。
两个少年熟门熟路地跟着那个微胖青年往里走。
牧羿忙跟上去,听到两个少年高兴说:“伍前辈,大哥他们去喝喜酒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今天难得人凑的齐。”伍善瞧见跟在两人身后的牧羿,“你们怎么还捡了个人回来?”
“噢!街上捡的,小孩说崇拜大哥,一定要跟来看看大哥,就带来了。”
伍善嘿嘿笑两声,与有荣焉地挺胸:“崇拜大哥的人太多了!”
宽敞但朴素的大堂里横七竖八躺坐了二十几个人,酒气冲天。
牧羿走进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谁给我拿个痰盂,石柏弟弟,好弟弟,哥哥我想吐——呕!”
“啊你滚啊别吐我身上!”
“忍一忍,大哥说他去给你们熬醒酒汤。”拿着痰盂的石柏回答道。
四周一静,连发酒疯的人都清醒了点。
“不不不,谁去阻止一下大哥!”
“我不想喝醒酒汤,我不要喝!”
一群酒鬼嚎起来,在这吵闹声中,站在门口的牧羿,目光紧紧盯着石柏。
伙伴熟悉的面孔让牧羿眼圈一红。
是楚石!想到楚石被杀后又被做成傀儡,牧羿内心爆发出巨大的痛楚,一声呼喊几乎到了嘴边。
这时通往后堂的门帘一动,于音黑着脸从后堂绕出来。
他和一个醉醺醺嚷着“我去告诉大哥别熬醒酒汤”的青年撞到了一起。
脸上的面具啪嗒落在地上。
于音弯腰去拾面具,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喝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在于音脚边的灰眼猫, 嫌弃绕开醉醺醺跌到一边的青年,看向门口的牧羿。
那张有几分熟悉的少年脸庞上,全是惊骇与紧张。
噢, 原来是他, 那个前世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一直与他作对的家伙。
身上的光比一般人要亮一些。
于音想起了牧羿的身份,没什么反应,仍旧去捡自己碰掉的面具。
随手掸了掸上面的灰, 才缓缓将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转向他。
竟然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牧羿, 莫非和他一样重活了一次?
不然他怎么会认得出他, 还露出这种愤怒到恨不得冲上来杀了他的神情。
牧羿正是对妖鬼丝巢最痛恨的时候, 突然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撞见危险狡猾的敌人,他甚至顾不得去思考眼下是什么情况,心中已经动了杀念。
几乎就是在一个照面间, 牧羿抽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离弦之箭般冲到了于音面前。
寒光闪烁,划开于音身前的空气。
于音自然能躲得开他的攻击,还能立刻用蛛丝将他捆住。
上辈子牧羿也是他的手下败将,这一次更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匕首的寒光逼到眼前时,于音突然心中一动,没有完全避开。
他装出猝不及防的样子, 抬起手臂挡了一下。
瞬间血花飞溅,匕首划开他的袖子, 在他手臂上拉开一道长长的伤口。
牧羿走进除恶司大堂,看到于音后突然发出怒喝, 又冲上来伤他,不过是几息之间, 在场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谁会防备这样一个弱小的孩子会突然间暴起伤人。而且在场全都是一群喝多了导致大脑迟钝的醉鬼。
被于音身前洒下的血瞬间吓醒。原来趴在桌上睡觉,醉得躺到桌子底下的人全都爬了起来。
哪来的家伙,竟然敢在他们的地盘上伤他们的人!
喝傻了不小心撞到于音身上的青年叫孟淼,他离得近,最先反应过来,大骂一声从地上跃起,站都没站稳就扣住牧羿的腿把他放倒了。
“放开我!”牧羿怒喝,只恨自己没有一刀直接杀了敌人。
但他再想给于音一刀已经来不及了,好几个人扑上来一齐将他控制住。
“哪里来的疯孩子,竟敢在我们除恶司伤人!”
“真是可恶,快把他揪住绑起来!”
“嘿,你小子还敢挣扎,给我老实点!”
若不是看他年纪还小,只凭他伤了于音,在场众人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让我来。”
从桌子底下爬起来的武劲甩甩晕乎乎的脑袋,死死按住了红着眼睛挣扎的牧羿。
听到他粗犷的声音,情绪激动的牧羿扭头看到他,突然安静了下。
“武劲老师?!”牧羿这时候才发现武劲老师也在这里。
他十三岁入神学府,教导他的老师就是武劲。
武劲老师会拍着他的肩夸他好小子,会带着他去满山抓山鸡吃。
后来,武劲老师为了保护几个学生而死,牧羿拼命赶回去,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是老师更像兄长的武劲老师,此时竖着眉毛怒瞪他,将他牢牢控制住,竟然还用担忧的目光看向那个妖鬼丝巢!
“绳子拿来了,先绑起来吧。”
牧羿又转头,看到说话的石柏。
他拿着麻绳和武劲老师一起,将他结结实实地绑起来。
牧羿简直悲愤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楚石、武劲老师!你们怎么能,你们怎么会保护他!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是……唔!”
石柏觉得这小子不太正常,顺手把刚才给一群哥哥擦嘴的毛巾塞进了他嘴里,让他安静点。
又拧着眉毛回头瞧了眼受伤的于音。
他心里直犯嘀咕,于音这个魔鬼今天是怎么回事,这都能被伤到吗,他又没喝醉。
手臂被划伤的于音本想去后面找大哥,谁知眨眼就被围了起来。
一群满身酒气的家伙抓耳挠腮地看着他流血的手臂,全都一副脑子转不过来的痴呆样子。
“流血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快给弟弟包扎!谁来给他包扎啊,快!”
“流了好多血,这个伤口是不是太大了!我不敢碰,你来!”
“我来就我来……”
说话的青年抬头看到于音的脸,突然脸色一青,“不行,我不小心看到弟弟的脸了,眼花想吐……呕……”
“都让开!一群没用的家伙,别挤在这碍事,让我们来!”
两个女子扒开他们,将被包围的于音齐心协力架了出来,推到班影面前。
班影已经翻出了药箱,和两个女子一齐按住于音:“别怕,姐姐们马上给你包扎上药!”
但因为她也喝太多了,眼前重影,有点对不准伤口。
于音:“……”
如果他能说话,早就大喊让他们都放开,离远点了。
被绑起来躺在地上无人理会的牧羿终于冷静了一些。
他看到危险可怕的妖鬼丝巢,竟然被一群人围起来嘘寒问暖。
甚至连他的老师武劲都过去踮着脚关心了两句。
看他们击鼓传花似的,把妖鬼丝巢从这一个手里传到那一个手里,最后送到了一个长相美丽气质清冷的女子面前。
牧羿在她脸上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牧羿此刻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刚重生时他怀疑这是梦,一连好几日才确定一切是真实的,可眼下发生得一切,又叫他开始怀疑起来。
如果这是真实的,他的伙伴、老师,他们怎么会和妖鬼丝巢这么亲密呢?
前面闹哄哄的动静,惊动了后面熬煮醒酒汤的于光。
他双手端着一盆醒酒汤过来,瞧见了地上洒的血,又见被按在椅子上让班影上药的弟弟。
“怎么回事?”
“大哥快来,弟弟被人伤了!”
“对啊,刚才突然有个小孩发疯上来用匕首伤于音,被我们制住了。”
于光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解释,顺势将端着的醒酒汤交给旁人,走到班影和于音面前。
看见他,于音抽出了手臂,班影也很有眼色,将东西交给大哥,让大哥来继续帮忙包扎。
大家谁不知道,大哥关心弟弟,从小带在身边,看得可紧了。
于音也是,越大越粘大哥,就像是大哥的影子一样。
“流太多血了,走,去后面清洗一下。”于光抓着于音的手臂看看,将他带到后面去。
他们一走,一群人重新坐下,看到桌上那盆热气腾腾黑乎乎的醒酒汤。
“大哥刚端来的醒酒汤,大家分一分喝了?”有人艰难地建议。
“不用不用,我吓醒酒了,不用再喝了。”
“好歹是大哥的一片心意……”
“不如给那个小孩喝,我怀疑他是喝醉了发酒疯才会伤于音,刚好给他醒酒。”
这个建议一出,所有人看向还在地上躺着的牧羿,纷纷赞同。
满心悲愤的牧羿:“?”
后院,流动的冰冷井水打在伤口旁,带走伤口附近的血污。
于光攥着于音的手臂,感觉弟弟忽然将脸颊靠过来,脑子里响起他带着点委屈的声音:“大哥,有点疼。”
于光神色平静看他一眼,用干净的布擦干水渍,有条不紊地为他上药。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无动于衷的反应,于音神色慢慢沉下来,他问:“看到我受伤,大哥也不在乎不心疼吗?”
于光为他上药,语气很重:“老幺,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故意让自己受伤,都是很愚蠢的行为!”
没有亲眼看到刚才事情发生的一幕,但于光比所有人更清楚自家老幺如今的能力。
他都只能全力去压制的老幺,怎么会被如此轻易伤到。
没能得到想象中的安慰与疼惜,反而被批评,于音脸色更阴沉了。
他忽然冷笑一声,从于光手中把手臂强硬地抽出来,抬手便将刚绑了一半的布条扯了。
因为动作粗暴,药粉糊开,连伤口都再次撕裂,又流出鲜红的血。
“你做什么!”于光轻喝,攥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大哥觉得我做错了,还给我上什么药,任它流血当作教训不好吗。”
于光头疼。他怀疑老幺是青春期开始叛逆了,一句话说不对就开始和他闹别扭。
“别管了,就这样放着,大哥还想与我讲什么道理,讲吧,我洗耳恭听,呵。”
这还怎么讲道理?瞧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于光就算是一根钢筋,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照着弟弟脑袋上再来一下。
对自己这么不客气,一言不合要自虐的弟弟,他也没养过。
于光要为他清理伤口包扎,于音却不让,本就长长一条的伤口都让他扯得更大了。
“不要动了!”于光考虑要不要先把老幺打晕了,再处理伤口。
于音瞧见他脸上为难苦恼的神色,还有眼睛里少见的怒火。阴沉冰冷的神色又微微一松,抬手去抱他的肩膀。
“我只是希望大哥心疼我关心我……大哥说过,最喜欢我的不是吗?”
于光一愣,心想这是还在在意他前不久说的那件事,介意前面还有几个哥哥。
据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这小子养了几年,除了他这个大哥,和谁都不亲近,就是亲近他的方式也这么扭曲。
于光把他的手臂拉下来上药,很不能理解老幺这个脑回路。
“你想要什么直接跟大哥说就行了,整这一出做什么。”
“我想要什么大哥都答应?”
“不能做坏事,其他都行。”于光很爽快。
于音便笑了,像六月阴晴不定的天,一下子又晴朗起来。
他贴到大哥身上,完好的那只手沿着大哥的背部往下抚摸:“我要大哥安慰我。”

“我要大哥安慰我。”
于光不是没感觉到于音的手在自己肩上摸来蹭去, 心说这个弟弟是越养年纪越小,像个小孩一样黏糊起来。
想想前几年刚把人带回去,那时候的于音整日一张漠然沉冷的脸。
因为不会说话, 也不想和他交流, 平时最多的反应就是冷笑一声。
勉强被他背着抱着, 都只是因为打不过他而聪明地蛰伏忍耐着。
总像是什么习惯生活在阴暗潮湿洞穴里的危险动物,躲在他的影子里观察他,伺机而动。
于音对他的“观察”持续了几年, 好像终于接纳他了, 但又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开始是全然排斥, 现在变成完全的独占和无尽的索取。
老幺还有得教呢。
抓着于音的手臂, 于光帮他把伤口处理好了:“说吧,大哥要怎么安慰你?”
他思考着要给老幺送什么礼物,小孩都喜欢礼物。
但他家老幺这个“假小孩”平时对什么都没兴趣, 想投他所好可不容易。
于音抬起绑了绷带的手臂搂住大哥的脖子,在他仰头露出疑问的神情时,忽然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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