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怪兽—— by秦三见
秦三见  发于:2024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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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柏言笑:“我弟。”
我看向他,有些不高兴。
我的不高兴具体表现在一口气喝光了昂贵的鸡尾酒,然后疑惑饮料一样的东西凭什么卖得那么贵。
余柏言不知道我在赌气,赶紧告诉我这酒不能这么喝。
我不管他,不理他,扭头看周围。
在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里全部都是男人。
当时我想问为什么,可很快开始觉得头晕,舌头发麻,再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宾馆的床上,身上只穿着n裤,隔壁那张床睡着余柏言。

我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甚至睁眼后,用了好半天才让我的大脑重新开机。
我有些恍惚,努力回忆自己为什么光着身子躺在这里。
很显然,我的衣服是余柏言脱掉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有那么一瞬间欣喜若狂,可很快我发现,睡在隔壁床的余柏言衣衫完好。房间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他没盖被子,似乎有点冷了,蜷缩着。
我裹着被看他,几秒钟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当然了,在面对余柏言的时候,我从来都很大胆。从我十六岁第一次强迫他和我接吻开始,我就注定不是什么矜持的。
我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踩在地上,冰凉冰凉的。
两步而已,我来到了余柏言床边,想都没想就上去躺在了他的身旁。
空调的风太冷了,没穿衣服的我实在受不了。伸长手扯过他身后的被子,盖住了我们俩。
经我这么一折腾,余柏言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
已经凑上前去吻住了他。
我像条蛇,使劲儿往他身上缠。
余柏言试图推开我,可我死死地抱住他,对他说:“冷。”
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我怀疑他晚上没盖被子着凉了。
声音沙哑的余柏言让我觉得更加性感了,我把他抱得也更紧了。
一开始,他不回应,但也不再推拒,我知道,他压根儿也不是什么有定力的人。
这个吻大概是这么久以来我们最缠绵的一个吻,在宾馆的单人床上,在同一张被子下面。
我的手在他身上作乱,因为贴得紧,余柏言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我再清楚不过。
他在克制,但这在我看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我拉住他的手,迫使他抚摸我,我对他说:“别装了。”
我是了解他的﹣﹣至少在那一刻。
他和我一样渴望发生些什么,那一刻无关于对象是谁,只是被撩起了欲望。
男人嘛,我们彼此了解的。
在我跟余柏言这场游戏刚开始的那段日子里,我始终不是很在意他把我当成了谁。
卓凡也好,卓越也罢,都无所谓。
那个时候我沉浸在游戏本身带来的快感中,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甚至于,我总是觉得他要是把我当成我哥的替身,
那这场游戏会更好玩。
可后来我不这么想了。
在跟余柏言日复一日的交往中,我开始对这个人有了独占欲,尤其当我哥自以为是的开始给我“上课”。
他越是阻拦我,我就越是想往前冲。
我想冲到他前面,抢在他前面和余柏言发生关系。而当我和余柏言身体相贴的这一刻,在他的手终于不再需要我强迫也开始不受控地抚摸我时,我人生第一次郑重其事地向他确认:“你知道谁在和你上床吗?”
那会儿,余柏言已经被我钓上了钩,他那里鼓鼓囊囊的,感觉牛仔裤都快包不住那团火。
我躺在他身下,在他准备俯身吻我脖子的时候,双手抵住了他。
“你知道谁在和你上床吧?”我说,“不是卓越。”余柏言皱了下眉,“啧”了一声,随后倾身凑到了我耳边:“别扫兴。”
他呼出的热气让我着了火,笨拙地解开了他牛仔裤的腰带。
我说:“我是卓凡。”
“我知道。”余柏言的手已经伸进了我身上仅剩的一条内裤里,“只有你干得出来这种事。”
我不明所以,向他求证:“只有我会勾引你?”
“只有我这么骚?”
“只有我会给你口交吗?”
余柏言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鱼一样
滑到他胯下,拉下他的裤子,准备含上去。
余柏言却一把按住了我:“不行。”
他说:“脏。”
我什么时候嫌过他脏,别说这会儿了,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可余柏言还是拉我起来,拽着我进了浴室。
快捷宾馆的浴室也简陋。
后来的那些年里,我们俩条件都好了很多,也再没住过这样的小破宾馆,我们在五星级酒店的浴缸里做爱,在三十几层的落地窗旁接吻。
可仔细想想,最值得我回味的还是十八岁这年在又旧又小的宾馆里做的这一场。
我们在狭窄的浴室,挤在一个花洒下。
我们拥抱,亲吻,爱抚彼此。
在我给他口交之前,他先单膝跪在了我双腿之间。当我射在余柏言嘴里,那一瞬间我想的是:卓越也体会过这种快感吗?一定没有吧。

湿漉漉的我被裹在浴巾里,哈巴狗一样看着余柏言。
他给我擦头发,可我根本等不及,吃了春药一样往他身上缠。
余柏言说:“你都爽过一次了,怎么还这么急?”“我想让你爽。”
我们一起站在宾馆洗手间的镜子前,热气腾腾的洗手间,让我有些呼吸不畅。
我扯过他手里的毛巾丢到一边,顺势也丢掉了自己身上的浴巾。
余柏言被我拉着往外走,我走太快,毫无准备的他被我拉了个踉跄。
我先是躺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型,紧接着觉得不对,又翻身趴着,撅起了屁股。
我回头看他,邀请他,他站在床边打量我,呼吸急促,下体挺立。
我说:“怎么做?是这样吗?”
余柏言盯着我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
“欲望”这个飘缈的词在那一刻变得具象起来。
他抬手狠狠地在我屁股拍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余柏言说:“你跟学的?”
我能跟谁学呢
我说:“来之前模拟过很多次了。”
我告诉他:“有时候,我也是个好学生。”
余柏言笑了笑:“没正行”
我也笑:“有正行就不是我了”
对,有正行的是卓越,即便他有时候显得有些虚伪。
我催促余柏言“快点吧,我要流水了。”
“少胡说八道,你哪儿来的水。”
我趴在那里看他笑,口不择言,但很显然对他很受用。
余柏言从床头柜的塑料架子上拿了盒安全套,我问:“拿这东西干什么?”
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东西,是不小心听到爸妈聊天说在哥的口袋里发现了打开过的安全套,后来我自己也偷偷买过一盒,价格不便宜,我做贼似的藏着,然后在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打开一个,套在手指上,想象着余柏言使用它。
我可真够下流的。
“怕你疼。”余柏言这样回答我。
来之前我做过功课的,该懂的其实我都懂,可在余柏言面前我要装出一副对这些一无所知的纯情样,我要让他玩得尽兴。
我说:“会很疼吗?”
我知道会很疼,也有丁点害怕,可更多的是期待。
像我这样的人,越是疼就越是快活。
他拆开套子,转过来当着我的面套上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上的毛孔都仿佛
他低头说:“会疼。”
说完又抬眼看了看我:“要打退堂鼓了吗?”
我做作地抱着枕头冲他笑说:“你会让我舒服的”
他的笑有些变了味道,倾身过来时咬了我的嘴唇。
那一刻的余柏言让我觉有些陌生,不再是平日里任我瞎折腾的人,他身以乎出现了一丝野兽的气息,我莫名打起怵来。
后悔已经来不及,逃跑也来不及。
当然,我也不可能后悔,这一天是我期待已久的,我只会兴奋的迎接。
原本我还三番五次地猜测余柏言究竟知不知道怎么做,甚至很天真地想过,我要好好学习一下,然后在发生时告诉他该怎么进入我。
然而,人家余柏言比我想得更熟练,熟练到我怀疑在我之前,他曾经侵入过无数具身体。
我说什么“你会让我舒服的”,真是滑稽。
余柏言在和我做爱的时候,一扫往日的样子,像个饿急了的猛兽,压根儿不顾及我的感受。并非第一次这样,后来我们那些年里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他每次都横冲直撞,恨不得把我弄死在床上。
我总是说“得亏是我,这要是娇嫩的卓越,得被你折腾散架了。”
后来我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你对卓越一定不会这么粗鲁,也就是对我,怎么祸害都不心疼的。”
余柏言从不反驳我,他只会在下次做得更凶狠。我常常在做爱时骂他是畜生,但我们第一次做时我对他是百依百顺的,即使疼得已经浑身发抖,但还是任由他凶猛地顶弄。
疼一点不算什么,再疼一点才更好。
我趴着,汗滴下来弄湿了床单,眼泪也蹭到了枕头上。
余柏言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他的表情,不知道他的心情。
直到我觉得自己快晕死过去了,他才突然温情地亲
吻了一下我的背,然后问我说:“现在后悔吗?”

不过这事儿不能怪我,是余柏言始终不给我机会。
在他问我是否后悔和他上床之后,我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有些话还是不说出来比较有意思,让他猜,好的坏的都无所谓。
就像我们的关系,也不挑明,就这么暧昧着,什么都做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这样最有意思了。
余柏言大概读懂了我的想法,在我肩上咬了一口,然后继续在我身体里进行烧杀掠夺。
这场情事和我之前幻想的完全不同,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余柏言骨子里其实并不是什么温柔情人,他发起狠来,我是很难招架的。
事实上,在多年以后,我终于惹恼了他,他也终于叫停了这场似是而非的游戏时,我才真正的领略了他有多绝情。
不过,十八岁的我是不懂那些的,我只知道我跟余柏言做了,在此之前,他跟卓越只到接吻那一步。
那天我被余柏言弄得没了半条命,一滩烂泥一样陷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拉开窗帘的时候,刺眼的阳光直直地扎向我的眼睛,我不悦地哼唧了一声,他却恶作剧得逞了一样回头看着我笑。
他在房间里点了支烟。
我问他:“你不是已经戒烟了?”
“学习压力大,抽烟解乏。”
我不信,但又没有证据可以反驳他。
我又问:“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当时的余柏言只穿了一条内裤站在窗边,吞云吐雾之间,眯起眼睛看我。
“这算是使用者调研?”
虽然“使用者”这个词儿不那么悦耳,但我也没觉得被冒犯,反倒当做一种情趣。
后来有一次余柏言又提起我们那天的这句对话,他问我为什么没有觉得不开心,他说我应该生气的,因为他的用词对我并不尊重。
我给他的回答是:“我不需要你的尊重啊,你越是不尊重我,我越是舒坦。”
然后他就教训了我。
他告诉我要自尊自爱,在爱别人之前,先爱自己。
这又是我不懂的,又是别人没有教过我的。
可是,我骨子里那种卑贱已经抹不去了,我就是个下流胚子,就是个烂人,我要那自尊自爱干嘛呢?
余柏言好像总想教会我点什么,可我只在他这里学会了更多接吻和做 a的技巧。
我们第一次上床,他对我的评价是:像条死鱼。
他没给我留面子,我也不打算对他客气。
我扯过手边的枕头砸向他,骂他说:“那你是蠢驴!”
余柏言躲开了枕头,倚在窗台边,夹着烟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只知道埋头苦干,一点不考虑我的感受!”我说,“也就是我,换个别人早把你踹床底下了。”
他叼着烟笑,烟灰抖落下来,落在了我心尖上。
我看着他背对着光线笑,看得出了神。
他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他说:“也没别人啊。”
在这句“也没别人”中,我跟余柏言默契地成为了彼此的……
我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定义,炮友还是什么,但总归不是正经八百的恋人。
在北京的几天,我几乎没去别的地方,整日和他窝在宾馆的房间里。
开了荤的两个人恨不得24小时都黏在一起,即便不做,也要贴着。
好端端的夏天,我们却仿佛在冰天雪地相互取暖。
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人提过挑明关系。
尤其是,那几天里,我们总是不经意接收到来自卓越的信息,他或者我,难得的被我的哥哥关心着。
当卓越再一次发信息来问我要不要去找他,我终于直截了当地回复:我在余柏言床上,有点忙。
我故意气他,他再没发信息来。
可我并没有因此觉得心里痛快,回头看向低头看手机的余柏言时,觉得闷闷的。
我戳他的后腰,吻他的后颈,从他背后抱住他,假装不经意看到了他的手机屏幕。
我哥在质问他,为什么拐我上床。
我趴在余柏言的肩上说:“和我做的时候还在和卓越联系,是不是有种3 P的快g?”
余柏言“啧”了一声,把手机丢到一边,回身就按倒了我。
我们在床上打闹,都笑得很大声,却各怀心事,并不畅快。
我们俩那时候都很奇怪,“爱”明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都对此避而不谈。
说到底,都害怕被辜负。
于是,我们辜负了最不该辜负的人。

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是我过得最痛快的一个夏天。
从北京回来之后,我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身上有余柏言的味道了。
我开始有了胆子每天找他,给他发很多信息,说很多下流话。
我像是要证明自己跟卓越不同,开始做很多我哥死都不会做的事。
爸妈对我莫名而来的叛逆表示不知所措,他们看着我染成黄色的头发、戴着耳钉的左耳,好几次欲言又止。
但也只是欲言又止,他们到最后也没多问一句为什么或者怎么了。
有时候我想,他们其实应该是关心我的,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爱,只是我们之间始终有解不开的心结。
他们对我的愧疚多过爱,所以永远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对我的存在,小心翼翼又充满了不解和误解,明明是亲生父母,却好像对我一无所知。
不过没关系,我对这个也不是很在意。
那个夏天,我开始觉得我活过来了,不再是卓越的影子,有了自己的颜色。
高考成绩公布的时候,爸妈大跌眼镜,他们没想到我竟然考得还不错。
我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这是高考,我没胆子作弊。”
我爸一愣,和我妈对视了几秒钟,在这几秒钟里他们大概意识到了我其实是记仇的。
他们问我对于报考有什么想法,我笑着说:“去北京。”
我爸可能从没想过,他的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竟然也是个有目标的人,听我这么一说,他也笑了:“挺好,你也去北京,和你哥还有个照应。”
而我妈说:“对,你哥还能照顾照顾你。”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很可怜,被我骗也就算了,还一直被他们心尖上的我哥欺骗。
但在那时候,我也突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哥当初会那么果断地放弃余柏言,又是为什么对我说不要对这种关系太当真。
或许我哥不是真的一点不爱余柏言,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回头去找对方。
他肯定是有爱的,只是他的爱要建立在某些基础之上。
卓越这个人,身上背着的包袱太多了,他不敢让别人失望,所以只能让余柏言失望。
后来我们在爱尔兰见面时我提起过这件事,我哥说:“你太高看我了,说白了,我就是自私,就是怂,就是没那么爱罢了。”
这我承认,毕竟后来我出柜,爸妈快气疯了的时候,我哥还道貌岸然地对我说:“你怎么能大过年的这样气爸妈?”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怎么说,我如愿以偿了。
在北京最炎热的盛夏,我只身拖着行李箱,像一年前的余柏言那样,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我的学校距离余柏言的学校只有十几公里。
我知道,“十几公里”在我们老家那是很远的一段距离了,可在北京,这座繁华的巨型城市,这对我来说已经很近很近。
我去学校报道那天余柏言没来,原本说好了他到车站接我,然后陪我去学校,可他临时有事,只能我自己去敲开新生活的大门。
让我意外的是,傍晚时候,我刚在宿舍铺好床,我哥打来了电话。
他对我说:“在学校吗?一起吃个饭。”
卓越竟然能主动约我吃饭,这对我来说可是一种恩宠。
他来宿舍找我,我装腔作势地把他介绍给我也刚认识的室友。
室友们得知他是清华的学生,都表示佩服。
我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喜欢这样被捧着,因为别人都是星星,唯独他是月亮。
不过也没什么不对的,他本来就优秀。
我跟着他出门,他问我想吃什么,想去哪儿。
我那天突然就想使坏,带着他去了之前余柏言带我去过的酒吧。
那家所有顾客都是男同性恋的gay吧。

我本意是想恶作剧,因为在我的观念里,我那守规矩的哥哥肯定不会去过那种地方。
别说gay吧了,就连普通的酒吧他都不会去。
好学生,乖乖仔。
然而当我真的带他走进去,事情竟然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了。
我们遇见了余柏言。
我开学的日子,余柏言最应该出现在我的校门口,他应该陪着我开启新的生活。
可是,他说自己临时有事不能来,却在当天晚上被我发现人在酒吧。
站在酒吧门口的时候,我哥问我:“不吃饭?直接来喝酒?”
当时我还不知道对于他来说这地方压根儿不新鲜。
我十分得意地对他说:“怕了?”
想必那时候的我在我哥眼里是相当的滑稽。
我想对他做恶作剧,结果我才是那个小丑。
我带着我哥进去,他始终安静地跟在我身边。
时间尚早,但这里已经鱼龙混杂群魔乱舞。
其实我也只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上次来的时候,保持清醒的时间加一起都不到半小时。
但既然带着我哥,我就得假装熟门熟路游刃有余,后来回想起来,那会儿的我还真是愚蠢。
我带着他去吧台,倚在那里问他要喝点什么。
事实上,我连自己上次喝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哥盯着我看,他的脸被彩色的灯映得明明暗暗,我只觉得他眼里有笑意。
他连酒单都没看,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
他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为了不输阵势,我随口说了句:“一样。”
我哥对我笑,然后转过去看舞池里的人。
这才几点,那些各色的男人已经扭动起了腰肢。
我看着他们,觉得身边的人有些怪。
在我还没想清楚究竟哪里怪的时候,酒已经调好送到了我们手边,我哥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扭头问我:“要去跳舞吗?”
我惊讶地看向他,酒差点洒身上。
他冲我笑,笑得完全不似我往日认识的那个卓越。
我回到这个家八年,跟我哥朝夕相处了五六年,我当然知道他那好学生的面具下其实是伪善的真相,但我能想象到他的只是自私、贪婪、虚伪,却无法料到,我哥会有邪恶的、放荡的笑。
他甩给我一个笑容,然后混进了舞池里。
看着如鱼得水的他,我终于明白,无论在哪个方面,我都落后于我哥太多,也终于明白,那年爸妈无意间发现的安全套,可能真的是我哥的,他真的会用到。
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看着他很快和陌生男人跳起了贴身热舞。
我那个名校的优等生哥哥,在这个夜晚像一条醉酒的蛇。
他是有魅力的,我确信。
看得出了神,心情有些复杂,酒就那么端着,忘了喝。
直到身边又出现一个人,他对我说:“你怎么过来了?”
余柏言的出现让我大为意外,同时也有些愤怒。
他不去学校陪我报道,所谓的有事就是到酒吧来。
我质问他:“这就是你那重要的事?”
也是在这个瞬间,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我猛地望向舞池里已经和那个又高又结实的男人抱在一起的我哥,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我会觉得怪怪的——我哥对这里很熟悉。
也就是说,至少在我来这里前,他已经来过不知道多少次。
是因为余柏言吧?
一定是因为余柏言。
余柏言曾经带他来到这里,而今天,我们三个又在这里碰面了。
余柏言在向我解释什么,我没听清,满脑子都是他和我哥藕断丝连。
我理应不当回事,毕竟这么些年一直都这样。
可是,余柏言原来也见识过我哥不为人知的一面,我那个头脑精明、长相耀眼的哥哥,是不是也像对待那个陌生男人一样对待余柏言?
他们也曾经在舞池里贴身热舞,然后拥抱,然后接吻,然后去开房。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哥也看向我的方向,他自然也看到了余柏言。
但他没有停下和对方搂抱的动作,相反的,和对方更加亲昵了。
我问余柏言:“他这样是不是很性感?”
余柏言在我身边说:“或许吧,但愿他玩得够开心。”

但我相信,余柏言已经对此熟悉。
在灯红酒绿中,我看向余柏言,很想知道他看着这样的卓越时究竟在想什么。
后来余柏言告诉我,其实卓越并不一开始就这样的,这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余柏言读大学没多久,已经失去了父亲的他又家逢巨变。
他妈妈在上班途中撞到了人。
这件事对于他们家里人来说无比痛苦,车祸受害者在一年多以后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又伤害了另一个家庭。
被撞的是个老人家,好在当时车速不快,刮倒老人后余柏言的妈妈赶紧停车叫了救护车。
她陪着老人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个遍,老人左手臂骨折,其他并无大碍。
老人家也很通情达理,除了正常的医药费,多一分钱都没要。
但余柏言妈妈过意不去,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老人,说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她。
余柏言妈妈送老人回家,进屋的时候她想跟老人家里人解释一下,但老人阻止了,后来她才明白老人家为什么不让她多说。
那天还没走多远,余柏言妈妈接到了自称是老人儿子的电话,说他父亲不舒服,让她回去。
那之后,余柏言妈妈前前后后赔了十几万给对方,每次去给钱,老人都在房间里睡觉,钱全都被儿子收走了。
后来有一次老人家偷偷打电话给她让她不要再送钱过来了,说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是儿子儿媳在讹人。
可余柏言妈妈每次接到电话还是准时赶过去送钱,另外还会再买些补品给老人。
她觉得这样自己心里能好受些。
这件事余柏言一开始不知道,知道的时候问题已经很严重——她妈妈已经是重度抑郁症。
家里人对余柏言爸爸的车祸始终没能释怀,她却又撞到了别人,其实她有时候也清楚,老人家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可她无法原谅自己。
她在那种情绪里越陷越深,身边又没其他人,要不是考虑到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读大学,可能早就自杀了。
得知这件事的余柏言懊悔不已,他带妈妈去看医生,然后又联系了那位老人的儿子,让对方以后再要钱就来找他。
那阵子余柏言除了上课就是打工,在gay吧当服务生每小时赚得比肯德基麦当劳多很多。
他还私下跟酒吧的调酒师学习,后来还能多赚一份钱。
余柏言说起这些的时候,还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我在这儿还挺受欢迎的,有人出价让我跟他出去呢。”
我拿着空了的酒杯听他说话,喝了酒之后的我反应迟钝,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
“你卖身了啊?”
余柏言大笑,因为我们靠得近,他的笑声没有被音乐声淹没。
他使劲儿拨弄我那染成黄色的头发,还捏了捏我的耳钉。
“我就那么没有底线啊?”
我的耳朵被他捏得发烫,咬着酒杯的杯壁傻笑。
笑完,我又看向还在和人热舞的我哥,问余柏言:“这事儿跟卓越又有什么关系?”
“他就是那个要给我钱让我和他开房的人。”
我震惊地看向余柏言。
半晌,我说:“你应该去,占了双重便宜呢。”
余柏言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还挺使劲儿的。
他说:“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打工,我不清楚。那天他来了就给我钱,让我和他走。后来他就经常过来,每次都给我小费,但不再提让我和他走的事。他开始和陌生男人喝酒、勾肩搭背,后来还很亲密地跳舞。”
我看向舞池里的卓越,发现我也根本没有了解过我的亲哥哥。
“慢慢的,他会和刚认识的人当着我的面接吻,偶尔会和别人牵着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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