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狸吞咽了口唾沫,只感觉银链子又在发烫了。
直觉告诉他,陆慎言要那面镜子没那么简单。
中都夫人拿起酒来,转身往台上走去,江狸刚想要转身离开,又被陆慎言抓住了手腕。指腹摩挲过那圈链子,江狸抬起眼来,瞪了陆慎言一下。
“干什么呢?”
“它很适合你,”陆慎言看着他,缓缓开口道,“别摘下来。”
陆慎言又看向江狸的脖颈,原本是想把链子戴在那个地方的,只可惜他的本命法器不够长,十分之一的长度,还不够做成一条项链。
这打量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了,江狸对上这目光,想到之前那个极具侵占性的吻,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这家伙,暗地里是真疯啊。
晚宴一直到半夜快十二点的时候才结束。
来参加晚宴的人都三三两两往外头走,有几个还在应酬的,站在城堡大门边谈论着什么,妖宠们就在后头等着主人。
江狸出来的时候,能感觉到门边那几道艳羡的目光。
妖宠妖宠,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当作宠物的妖怪,很少有妖怪在成为妖宠之后能和主人并肩走着的,更别说像江狸那样举止率性的,今晚江狸无论是赢下比赛,还是和陆慎言一举一动的相处上,都像是给那些个妖宠打开了一扇新的门,告诉了他们原来妖宠与主人也能那样相处。
江狸对上他们的目光,微微点头示好。
其实这在江狸的计划之外,他今天过来除了想帮陆慎言,另外就是通过周婷解决二审的事情,却没想到还在妖宠面前立威了一把。
这样也好,等公会正式成立,这些妖宠都会是他的第一批“客户”。
江狸打完招呼后,特意又放慢脚步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看见周婷出来了,带着人鱼妖宠往停车场那边走去。
有过前车之鉴,他扭头看向陆慎言:“我去去就回,可以吧。”
“公会的事?”陆慎言一下就猜出来了 。
“嗯。”
看见陆慎言淡淡点头,他就往周婷方向跑去。
远远的,周婷身边的人鱼看见他过来了,就扯了扯周婷的袖子说:“陆市主的妖宠来了。”
“什么?”周婷一愣,转过头看去,“他来干什么?”
“您今年不是负责公会的申报吗?”人鱼提醒道,“我看过资料,他就是那个反流浪妖怪联盟公会的会长。”
周婷的眉头一下皱起,堂堂会长却当了陆市主的妖宠,现在还趁晚宴结束来找她,怕是想要走旁门左道。
江狸走近了,微微鞠躬道:“周部长,您好。”
“你好。”
“听说您最近丢失了一只妖宠,正在四处寻找。”江狸看出周婷的脸色不是很友善,直接单刀直入道,“我这里有它的消息,想拿这个和您做个交换。”
“怎么,你有他的踪迹?”周婷被提醒过后,脸色神情都有些警惕,“我记得你们公会,你们公会的水平我心中也有数,但没想到为了过审,你们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江狸话语一顿,远远地看见陆慎言在车那边看着他,他怎么样也不能在陆慎言面前丢了脸,他开口道:“这并非是假消息,我可以与您约定,三天之内会将您的妖宠找回来,不论是今晚我出现在宴会上,还是我现在与您做这个约定,本质上都是我们公会在向您毛遂自荐。”
“自荐?”周婷笑道,有些不相信,“你们一个没有正式申办的公会,跑过来说能找到我的妖宠,我实话告诉你,我对你们并没有太大信心。”
“可是我们公会确实存在这样的优势,可以满足您的需求,”江狸从容道,“听说您在逮联投了单子,然而可惜逮联并没有这样的业务,所以至今无人受理,要不然,您也不会想到通过宴会找中都夫人帮忙吧。”
“你怎么知道我来参加宴会就是找中都夫人帮忙?”周婷的神色已经冷下来了。
“您带了人鱼作为妖宠,应该是因为前几年的宴会活动中曾经比赛过游泳,但您之前从来不屑让妖宠参加这种可能会受伤的活动——我只是猜测,您最终的目的是这样。”
从公会的优势入手,揣摩周婷的心理需要,这就是江狸这次计划的核心。
“其实我的公会里也有很多低等妖怪,”江狸缓缓道,“他们有很多都曾经是人类捉妖师的妖宠,被抛弃以后四处流浪,最终被我收留,所以他们最知道该怎样找到一只丢失的妖宠。”
“这就是你为公会取名反流浪妖怪联盟的意思?”周婷神情倒是多了几分意外,难怪公会的履历会这样的糟糕,原来全是一群流浪妖怪。
“是这样的,我们希望这个世界不再有被抛弃的妖怪。”江狸诚恳道。
这一点倒是踩进了周婷的心坎里,周婷刚丢失妖宠,当然也不想自己的妖宠成为流浪者的一员。
江狸继续道:“其实像您这样在乎我们低等妖怪的人,真的非常少见了。”
“他是我从小的玩伴,”周婷忽然开口道,“在我心中他不只是一个低等妖怪,而是陪我长大的朋友。”
“朋友吗?”江狸想到照片上那只猫怪,看起来被养得很好,原来是被周婷当朋友对待的,怪不得。
“你和陆市主,应该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吧,”周婷轻轻道,宴会上陆慎言因为江狸受伤的事,甚至还怼了中都夫人,“我想如果是朋友丢了,没有人不会着急的。”
江狸忽然心颤了颤。
从刚才开始他对周婷就是利用与交易的念头,然而他这会儿却又后悔了,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周婷会那么生气了。
和这个世界的人类待久了,他渐渐也理所当然地觉得人类就是把低等妖怪当作妖宠看待的,妖宠两个字对于妖怪而言就是屈辱的。但其实不是,其实还有很多像周婷那样的人,是发自真心地把妖宠当作朋友。
“谢谢你今天的关心,”周婷说道,神情已经没有最开始的严厉,“反流浪联盟公会是吗,我会记住它的。”
周婷带着人鱼转身要走,江狸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找不找得到周婷的妖宠也不再重要,但江狸犹豫地攥紧拳头,忽然又伸手,拦住了她。
“等一下。”江狸说。
“怎么了?”
“您丢失朋友的事情,我是真的能帮您解决,”江狸诚恳说,“不仅仅是为了公会申报,我的公会成员们将会联系里世界所有的同族妖怪,用最大的力量帮您找到他……这也是我们公会的业务之一。”
“你们公会还有这个业务?”周婷惊讶。
“以前没有,”以前江狸只想着要怎么样收拢低等妖怪,从来没想过为公会成员安排系统的业务,“但是现在有了,以后也都会有,我会把寻找妖宠作为我们公会的业务之一,一直保留下去,因为我想不只是低等妖怪需要我们的这份帮助。”
江狸忽然想到了公会发展的道路,他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公会本来就不该只是他一个人的理想王国,公会应该满足的是大家的需求,而不只是维护低等妖怪的利益。
“你倒是和其他的人和妖怪都不一样,”周婷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是不是江狸错觉,他从中竟然看到了几分感动。“不管你能不能找到他,我都要说谢谢。”
周婷最终离开了,江狸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旁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喇叭声,他被喇叭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发现陆慎言开车过来了。
车窗降下了,是陆慎言赞许地看着他。
“很有进步。”
“切。”江狸跳进车窗,钻上副驾驶,他看向远处上车的周婷和人鱼,“我是真没想到她对妖宠会有这样深的感情。”
他的伴生能力会让他对万物生出亲近之心,但只有部分人能和他的能力产生共鸣。
周婷是真诚的,他能感觉到。
“我和你的能力就没有共鸣?”陆慎言懒散问道。
“没有,”江狸瞥了人一眼,“黑心商人,哪来的共鸣。”
最多,也就多了一点对别人没有的信任吧。江狸摇了摇尾巴头,自顾自地系上了安全带。
陆慎言看了他一眼。“几天的时间,你在待人接物上倒是有了很大的长进。”
“那也是和你陆市主学得好,”江狸一边嘀咕道,“也不知道阿猫在哪里哎,如果也有这样好的人类捉妖师照顾他就好了。”
陆慎言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也不急着将车开走,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敲一敲,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中都夫人的溯回镜,能还原事物,复述过往。”
“嗯?”江狸扭头看向陆慎言,“什么意思?”
陆慎言靠在驾驶位上,缓缓和他对视道:“我会考虑,帮你还原黑市那本烧毁的契约簿。”
“你要帮我找阿猫?”
江狸瞳孔猛地一缩。
他猜到陆慎言要溯回镜不止是查黑市的账,却没有想到陆慎言要这面镜子是为了帮他。
他眼神有些悸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很快地把这股情绪藏了下去。
“我只记得你之前拒绝得还挺干脆,”江狸低头扒拉着安全带,他也不是傻子,能看出陆慎言那点微妙变化,“说你即便是黑市之主都绝无办法——怎么,改邪归正了?”
陆慎言脸一黑。“江狸。”
“行行行,我不得寸进尺调侃你了。”
从城堡出来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停在路边,半夜静悄悄的,只有一点路灯的光,照着陆慎言的一侧脸颊。
陆慎言的手握着方向盘,神情淡淡。“我只是说我会考虑,没有说会帮忙。”
“可是我手上的银链子,好像不是你脸上这种反应。”江狸摸着手腕,月光照着手上的链子,流转着白色的银光。
陆慎言的眼看向那串链子,眼神有些幽深。
“不管怎么样……”江狸轻轻道,“还是谢谢你。”
他已经做好了长期寻找阿猫的准备,但陆慎言愿意帮他,他感激不已。陆慎言帮了他太多回,多到他都有些还不清,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了。
路旁的路灯好像有些接触不良,闪了一下光,明暗间江狸扯下安全带,忽然凑近了,在陆慎言脸上吻了一下。
吻意很淡。
但是江狸却嘶了一声,一下攥紧手指,手腕那一圈被链子勒得生疼,某些人的心思好像也在此刻暴露无遗。
这一动牵扯到手臂伤口,他更加疼得脸色有些发白,但他只是看向陆慎言,眼神对视间,他还能看见陆慎言瞳孔中那一点微弱的光。
陆慎言是疯,还有些嘴硬,但没关系,他现在知道该怎么让陆慎言高兴了。
“就当做答谢礼好了,反正我知道,你喜欢这些。”
呼吸缱绻萦绕。
等到江狸回陆慎言家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一点了,但他还不是很困,猫本来就是夜行动物,他洗了个澡,跳上大床,意识还是十分清醒。
他看见床头柜上还放着两管药膏,说是要天天用,其实他因为懒只用过两次。他只是看见药膏,忽然想到在车上的那个吻。
江狸不是傻子,知道人类中亲吻代表着什么,如果陆慎言抱着他睡觉是因为把他当暖床的妖宠,那么陆慎言今天几次亲他,就代表不仅仅只是把他当妖宠了。
他心里其实有些矛盾,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回想之前的事情,其实不管是把陆慎言当死对头也好,还是放在别的位置也罢,都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喜欢亲他又怎么了,陆慎言也没说别的什么。
银链子勒得生疼,他只看出了弥漫在车里的浓浓占有欲。
“他妈的。”
江狸烦躁地翻了个身,他怎么还真混蛋地回亲上去了,还说是答谢,他八辈子都没这么答谢过人类。
他趴在床上睡不着,看见晚上陆慎言刚给他戴上的空间戒指,想了想还是把鹤不归叫了出来。契约完没多久就把戒指拿去申报了,他还没和这个器灵老头好好地聊上几句。
没过多久,一股淡淡的白雾就飘了出来。
“小友这是要做什么?”客房里,鹤不归虚虚冒出了个头,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
“二审过后,公会就要正式创建了,今天正好,我找你聊开辟空间的事。”
“嗯,现在?”鹤不归眯眼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快凌晨两点了。
“睡不着。”江狸不耐地坐在床上,尾巴钻了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被子。“你是器灵,也不用睡觉吧。”
“虽然如此,老夫还是要养生的,”鹤不归将身子都飘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以及,老朽虽然在戒指中,外头的事情想看还是看得见的。”
“……”
“没想到几天不见,江小友与陆小友之进展就如此神速,老夫还很是欣慰。”
“你欣什么慰。”江狸挥舞拳头,“不就碰了下嘴皮子,还能有什么事?”
鹤不归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这个样子看得江狸大为恼火,他抓起旁边枕头来,一把砸向鹤不归,只是砸了个空。
鹤不归笑眯眯在半空盘膝坐下了,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几本书。“其实按妖族年纪来算,江小友现在还是个幼兽,所以对这些事太过懵懂,倒也可以理解。”
“什么意思?”
“有些事你还是没有体会过,”鹤不归翻了翻书,从里面找出图册来,“看看?”
江狸半信半疑地接过,心想着还有什么是他没体会过的事,他翻了几页,眼神就渐渐变了。
“这不就鉴宝阁那群捉妖师做的事?”江狸抬起头看人,他知道那群捉妖师在鉴宝阁买魅妖是要干什么,但那些魅妖,没有一个愿意被那样对待的。这种事他在鹤不归制造的幻境中也经历过,并不好受。
那时候他只当是他对陆慎言的记忆和他在鉴宝阁看到的混在一起了,难道说陆慎言喜欢亲他,也是想做这样的事情吗?
“古人道,饱暖思淫欲,快活的事自然谁人都喜欢。”鹤不归嗓音悠悠。
其实鹤不归本不是这样的意思,但江狸没来由地不高兴,他把书扔到了一边,那些书又被鹤不归重新收回了戒指里。
但江狸想,也是这样,他本就没有一处适合被人喜欢,嚣张又懒惰,或许在低等妖怪里他是很出色的存在,可是放在陆慎言那个高度,连中都夫人都与他有来往,小小一只猫怪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陆慎言三十一岁了吧,大捉妖师活个两百岁不成问题,但陆慎言这个岁数,也不可能没和人做过这些。
也许只是欲望上来了,一时的新鲜,一时的冲动,冲动到会砍断自己本命法器的是少见,但陆慎言的身份地位,绝对不会冲动到想要和一只低等妖怪以伴侣的身份过一辈子。
最多是床伴,那还差不多。
“你不是能窥探人的记忆和情绪吗?”江狸闷闷说,“你倒是看看他的。”
“那不成,”鹤不归背着手慢慢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个算屁的天机。”
江狸又不高兴了,他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奇怪,他掀起被子来,一把把自己罩住,只伸出手来挥了挥,叫鹤不归回戒指养生去。
“哎,有的人契约的时候还说,要给老夫养老送终,”鹤不归摇了摇头,“如今契约到手,又变卦咯。”
“那我明天再给您送终,”被子底下传出江狸的声音,“您就回去吧。”
鹤不归一副了然的样子,这才飘飘荡荡地钻进了戒指里。
江狸用被子捂着脑袋,顺手封了器灵对外偷窥的渠道。
其实他倒是从未体验过鹤不归所说的快活之事,他既不知道这有多快活,也就不能知道陆慎言有多喜欢。
黑暗里关了灯,江狸想着鹤不归给他看的画册里的样子,他以前只在撒尿的时候做过类似的事情,他有点想要试试,又觉得这样做很是荒唐。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低低呼吸着。
要不就试试,试一下,他就知道了。
于是一直到凌晨三点了,江狸都毫无睡意。
他的面色涨红着,感觉手脚都在发热,身体更热。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那股难受的感觉下也下不去,他把自己团在被子里,攥紧了被子的一角,难以言说这是什么滋味,但是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做对,要不然身体怎么会这么难受,还没有鹤不归所说的好。
明天他不会也要这个样子出去见陆慎言吧,江狸绝望地将被子团得更紧,陆慎言的房间就在隔壁,现在应该是睡了的。
趁陆慎言睡着,直接离开?
离开的念头一起来,手腕上的银链子猛地开始发烫,江狸忍不住叫了一声,一下捂住链子。
草,陆慎言在上面加了什么奇怪的禁制,这家伙是疯了吗?
好在链子只是发烫了一瞬间,又沉寂下去了,江狸缩在被子里松了口气,这大概是一种常见的保护机制,类似于手机中的“紧急联系人”,用来保护法器的主人。
“离开”两个字是误触词,问题不大。
江狸松了口气,缩在被子里低低呼吸着,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又有点悸动。陆慎言加这个禁制,是因为他那次在酒吧被人打了个半死吗?
明明嘴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妈的,嘴真硬。”
没过多久,黑暗中,江狸又开始尝试折腾自己,那呼吸声也跟着渐渐沉重起来,他的腿张开,一截脚背露出在被子外,他仗着现在是凌晨三点无人知晓,行为也越发放肆起来。
而门外,被银链子的保护机制惊醒的陆慎言从隔壁房间出来,在此刻紧皱着眉头,转开了门把手。
美梦搅扰,陆慎言是想问江狸半夜不睡都在干些什么的。
“咔嚓”一声,门开了,陆慎言却沉沉站在了原地。
流动的月光下,那截脚背弓起了,好像在微微发颤,团起的被子里带着一点粗重的呼吸声。
能看见被丢到床下的礼服和裤子,藏在被子里的野猫心虚又嚣张,江狸不知道被子外那道直视的目光,他笨拙到有些满头大汗,又有些无所适从。
完蛋了,好像没办法。
完蛋了,伸来的大掌一下牢牢抓住了露出的脚踝,直直往床角处拖拽。
“昂——!”
江狸吓得叫了一声,想要掀开被子钻出来看,却发现几处被角都被人压住了,陆慎言的膝盖不容抗拒地抵上他分开的大腿,带着点半夜被吵醒的气,将他牢牢摁在被子底下。
“谁,谁!”江狸吓得大叫起来,很快就意识到能闯进这个房间的只有一个人,他脸色一白。“陆慎言?”
“你说呢?”陆慎言也气笑了。
半夜待在他的家里,念着他的名字,在他的客房床上做这种事,现在被发现了还是这种嚣张的态度。
他沉沉往下看着,江狸被人压在被子底下,身体的轮廓都展现得很明显。
“不是,求你了,”江狸被压在黑暗里,想找个洞钻进去,“陆慎言你先让我出来……”
“出来做什么?”
隔着被子,那手好像带着热意,让江狸猛地一颤。
隔着薄薄一层被子,陆慎言的手肆无忌惮地揉上了他。
他开始发颤起来,手挣扎着想要推开被子,然而却被结结实实地困在下面,黑暗笼罩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陆慎言的手,一下有力而又熟练。
熟练到他几乎一瞬间就起了激灵,呼吸开始急促,他也终于明白了鹤不归说的感觉。他有些急切地渴望陆慎言更多的触碰,忍不住去贴上,然而始终像隔靴搔痒,差点滋味。
陆慎言却忽然松开了那只手。
被子里,江狸忍得浑身冒汗,乞求般地发出了声。
“快点,”他说,“你快点……”
“现在需要帮忙了吗?”陆慎言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看不见人脸上的神情。
“要。”
“要外面还是里面?”
“里面,”江狸着急回答道,“求你了,陆慎言,你把手伸进来吧。”
外头忽然没声了。
“陆慎言,陆慎言?”江狸喊起来,像是在喊人救命,“链子都快烫死我啦,你不是也想的吗,帮我啊。”
他还想再来一遍那样的感觉,就好像水淋在干涸地上,一下遍体舒爽,陆慎言的手掌好像有魔力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忽然间被子好像被掀开了一角。
他的腿慌张地躲开,感觉陆慎言的手一下抓住了他,不是隔着被子,而是手心和皮肤紧密相贴着的,牢牢抓住他。
指腹带着糙茧,猛然痒着,麻着。
江狸身子一抖,黑暗中无可遏止地掺抖起来。
“陆慎言,”他叫着,“陆慎言……”
“干什么?”
江狸却又不继续出声了,被子里发闷,他喘不过气来,他摸索着攀上陆慎言的手臂,摸索着抓住陆慎言的手,能感觉到清晰的皮肤上弥漫着的热意,还有陆慎言手臂上露出的青筋。
他忽然知道陆慎言为什么吻他了,因为在这种时候,他也想这么干。
“难怪你喜欢,”他喃喃道,急切道,“我也喜欢……”
被子外,眼神渐渐深沉。
客房里断续传出声响,江狸的身子瘫软着,感觉完全被陆慎言那只手拿捏了。
他小声叫着,只管舒服,也不管叫出来是什么结果。
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江狸瘫在床上,攥上了床单,他感觉陆慎言的手松开了他,抽了出去,被子上的桎梏也消失了。
他的眼神有些迷瞪瞪的,没有力气再去掀开盖脸的被子,这块被子就好像一块遮羞布遮住了所有,黑暗里他微微张开了唇,空气是沉闷的,他的舌尖能触碰到被子上的一点,有点涩,有点干。
他听见浴室里传出陆慎言洗手的声音,他手腕那一圈也像是被刺激麻木了,没有了一点感觉。
他只觉得这种事比猫薄荷还要吸引人。
直到陆慎言回来了,掀开被子,往他鼻子下面探了探,像是要确定一下他还活着没,他忽然咬上了陆慎言的手指,轻轻舔了一下。
陆慎言僵住了。
四目相对间,他直勾勾地看着陆慎言,又抓住陆慎言的手,凑近了些,用鼻尖去亲昵地拱上那处手心,洗过的手是凉的,沾着未干的水,但呼出的气热热地扫过手心,还带着熟悉的味道,江狸一边仰起脖颈嗅闻着,一边那双眼还直直看着陆慎言。
就仿佛等着人指教似的。
陆慎言目光一下变得幽深了,就要压下身来做些什么,然而江狸却一下又缩回了脑袋,猛然间翻身就从人身下挤了出来,飞快地蹿进了浴室里。
连带着最后一点手能来得及抓到的尾巴都收了起来,浴室的门一下重重关上了。
带着“砰”的一声巨响。
两个人都一下清醒了过来,客房里陆慎言直起腰来,沉沉站在床边,而浴室里,江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会儿,第一次扯下架子里挂着的浴巾来,用浴巾遮住自己的身体。
淋浴房的花洒打开了,水声响起,淅淅沥沥地淋在地上,然后淌进地漏里,他像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人类不穿衣服的含义,也第一次嗅到了关于情爱的滋味。他好像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隐隐的,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墙上的钟表,指针指向四点,这一晚注定无眠。
第二天,江狸睡了差不多五六个钟头就醒了。
昨天被子都被弄脏了,陆慎言在他洗澡的时候叫人换了一床新的,等他出来的时候,陆慎言已经走了。现在他推门看隔壁,陆慎言的卧房门还紧闭着,这家伙应该是还在睡觉。
其实就算他醒了见到陆慎言,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毕竟是他昨晚捂着被子做那种事,还被抓了个正着,他连陆慎言当时什么神情都没看见,但陆慎言却帮他帮了个彻底。
这种被动与完全受控的感觉,让江狸忍不住打激灵。
他蹑手蹑脚下楼,看见仆人在楼下准备早餐。
“和你们市主说一声,就说我去趟公会,这几天就不回来了,”江狸多少有些心虚,“他吃好睡好,别太想我。”
“可是……”仆人还想说什么。
江狸已经火速蹿出了门。
江狸刚走,二楼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他走了?”陆慎言站在门边,双手插兜看着。明明他只是穿着一身休闲服,但愣是穿出了西装革履的味道。
仆人胆战心惊地指了指门。“刚走。”
陆慎言看了眼,没有说什么。他手里有江狸想要的溯回镜,不管走多久,他都能把人再找回来。
“家里的猫罐头吃得差不多了吧,”他嗓音淡淡,“再去买几箱。”
“……是。”
“下午我会出门一趟,晚饭不用准备了。”
陆慎言转身,又关上了书房的门。
江狸一路坐传送法阵去公会,快到的时候,鹤不归就从戒指中飘了出来,问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个老头,这么八卦干什么?”江狸骂骂咧咧。
“特意封住戒指窥视渠道,小友,这事做得不地道啊,”鹤不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昨晚是不是体会到那快活事了?”
“……”
“说说呗,老夫不是外人。”
“也就是用手……”江狸支支吾吾,“反正,还挺舒服的。”
“啧。”鹤不归捋了捋胡须,又慢慢悠悠地飘了回去,“年轻就是好啊。”
“……妈的。”
江狸疯狂甩头,不让自己再想昨晚的事情了。
江狸一到公会,妖怪们都过来迎接。
在江狸发现有红铜戒指这种好东西之后,他就去陆慎言的黑市里买了几百个,给所有的低等妖怪都配备齐全,所以现在大家化形倒是不用再扯袍子了。
雀儿飞了上来,立在枝头边清了清嗓子。
“老大需要的十件法器,我们搞到了七件,另外有1/6的公会成员实力都提升了一个台阶,虽然没做到老大最开始的要求,但是也算出色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