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成员的名单再统计出一份给我,以种族分类,按首字母排序,”江狸咬了咬笔,“嗯,名单的事不急,可以晚几天再给。”
“老大,你是有什么计划?”
“目前还不能说。”
“那我们等你,”雀儿扇了扇翅膀,想说什么又没说,最终安慰他道,“你也别太累,我看你嘴巴好像都上火了。”
“哪有。”
雀儿飞进病房来蹭了蹭他,最终又飞走了。
其实江狸对公会常觉愧疚,他不怎么回去,可是无论他有什么指令,公会里的人都是第一时间完成,也不会抱怨他提出的要求有多严苛,事情有多麻烦。
他坐在窗边看着雀儿飞走,其实大家应该也很为难吧。
很久之后太阳落山,李善过来给他换了最后一次药,然后和他说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这么快?”
“这话应该是我问咪咪你吧,”李善抬了抬眼镜框,“你不觉得你自己恢复得很快吗?”
“那可能是因为生命链接……”
“按典籍记载,低等妖怪可不会有这么强大的伴生能力,而且我听说,你的治愈能力强大到连脊椎都能再生呢,”李善笑道,拍了拍他肩膀,“总之,以后在外人面前最好还是少提这四个字,也不要暴露自己强悍的治愈能力,这或许对你比较安全哦。”
江狸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谢谢你。”他诚恳道。
“不客气,毕竟你也算是——自己人吧。”李善摸着下巴思考道。
陆慎言亲了咪咪,陆慎言又是自己的发小,那江狸应该算是自己人。
天渐渐暗了下来,江狸从李善的诊所里出来,他走在街边,想着要不要回公会看一下,不知道大家过得怎么样,这几天找法器升实力的这么辛苦,他身为会长是不是也该去慰问一下。
他正想往公会的方向走去,忽然脚步一沉。
江狸低下头来,脚上的银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睡醒了,倔强地拽着他往陆慎言家的方向走。
“……”
江狸艰难地拔动腿,想要把银链拽回来。
链头猛然扬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抽了一下他的小腿。
“靠!”江狸骂出声,“你干啥呢!”
链头就支高了,指了指陆慎言家的方向,意思很明显,你走错路了。
“我这是要去办正事,不是回你主人家,”江狸低下头,无奈地拍了拍银链,“你想他啦,那再等三天,三天后我再把你送回去。”
他只还以为是本命法器想念主人,没想到陆慎言那个冷淡性子,练出来的法器这么黏人。
然而银链听了他的话,动也不动。
“你爱待就自己待在这吧,”江狸有些生气,“要么你自己爬回去找陆慎言,反正我不跟你走。”
银链忽然剧烈抖动起来,缠着他疯狂乱甩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银链不停抖着,抖到从上至下一点点变成了红棕色,像是生锈了。
“不是,你是铁做的吗,怎么还会生锈!”江狸要抓狂了。
“砰”一声,链头撞向江狸脑袋。
看见江狸没反应,它又狠狠撞了一次。
“好好好,”江狸真的服软了,“我去找你主人好吧,我找他,我把你还给他我再走,好吗?”
银链这才安静下来,也不继续变色了,一点点回到原来的样子,满意地钻进了江狸的裤子里。
大腿根骤然一凉,江狸黑着脸,一步一步往陆慎言家走去。
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法器,一样的强势蛮横,不讲道理。
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打车回去要费不少时间,江狸还急着回公会一趟,于是咬牙花了大把的晶石,走了几个传送法阵中转。
几分钟后,他就出现在了陆慎言的家门口。
由于他的脸色太差,仆人来开门时都胆战心惊。
他一路蹿到二楼,进了书房,陆慎言不在;进了卧室,陆慎言不在,他又蹿到楼下客厅。
“你们市主去哪里了?”
“市主在二楼那个大浴室那边……洗澡。”仆人被吓了一跳,“市主洗澡,您还是别进去的好。”
“没事。”江狸拍拍仆人肩膀。
陆慎言看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那他看看陆慎言也没有什么问题,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件糟心的本命法器还给它的主人。
“陆慎言!”下一刻,他蹿进浴室门。
“砰”一声,他还没看清,就被陆慎言一巴掌打了出来。
他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浓浓雾气弥漫了出来,他吃痛出声,捂着头起来,敏锐察觉到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他坐在地上,忽然瞪大了眼。
银链钻了出来,自动进了主人的衣袖,陆慎言披上衣服从门里边走出来,看向坐在地上还在发愣的江狸。
“江狸。”他正喊道。
江狸忽然猛地支起上身,用脑袋猛蹭了他一大下。“喵呜——”
“……”
“陆慎言,你身上抹了什么?”江狸的眼睛一下变得迷瞪,凑近问他说,“什么味道,我怎么闻着有点像猫薄荷?”
陆慎言身子一僵。
江狸还想要再埋头猛吸,已经被陆慎言捏着后颈抱了起来,他瞥了楼下观望的仆人一眼,转身快速抱着江狸进了卧室。
江狸却没意识到这些,他现在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股气味吸引了,他忍不住偏过头,伸出舌头在陆慎言的脖颈处飞快地舔了一下。
“好香,陆慎言你好香。”
“……”
“呜呜你让我舔舔陆慎言,陆慎言你好香啊——”
才进卧室,江狸几乎一整个都趴在了陆慎言的身上,用脑袋使劲蹭弄着,抬手抓着陆慎言不放,朦胧里他似乎也对一个人类这么做过,但是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他现在只想多吸几口陆慎言。
“这里可以咬吗?”
“……这里也让我舔一舔。”
“呲溜呲溜呲溜……”
猛然一下,陆慎言被咬得闷哼出声,江狸的舌头上有柔软的倒刺,舔过脖颈敏感得发麻,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抬抱着江狸,腾出另一只手来打电话给李善。
“喂?”电话那头的人心情似乎不错。
“你给我的是什么?”陆慎言咬牙问道,另一边是江狸咬着他的耳朵,吐字不清的传出声音。
“加强版猫薄荷啊,”李善回答道,“逮联那边拿来专门对付猫科妖怪的,没一点关系渠道还很难弄到手,怎么,陆大商人没有了解过吗?”
“……你疯了?”陆慎言咬牙切齿,“你知道下错剂量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是李善哎,怎么可能下错剂量啊。”
“陆慎言——”江狸顺着声音凑了过来,又来抓手机舔手腕,“陆慎言你别聊了,你让我贴贴。”
陆慎言无奈举高手机。
“陆慎言!”江狸不满大叫道。
电话那头,李善听到声音爽朗笑起来。“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在这期间无论做什么,咪咪大概率都不会记得哦。”
“砰”一声,手机一下断开通讯,被丢到了一边,陆慎言强制分离江狸,然而江狸却用手指攥得更牢,连着指甲有些嵌入皮肤里,留下小小的月牙形抓痕。
他几乎一整个脑袋黏在陆慎言的身上,呼吸声急促沉重,陆慎言见状又松了劲,怕会伤到他。
江狸就低低出着声,顺理成章的用整个身体贴上了人,他的思绪也变得浑浑噩噩的,又抱上了陆慎言的脖子,声音里带了哭腔。
“有点舒服,又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陆慎言问他说。
“想把你吃掉,但你是人,不能吃,有点难受,”江狸到底还有一些理智,声音沙沙哑哑的,“所以你为什么,要用猫薄荷洗澡啊,陆慎言,你是想看见我这个样子吗?”
陆慎言的眼神忽然有些闪烁。“我没有。”
“陆慎言,你总是这样,”江狸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感觉心一抽一抽的,“你就是喜欢看我,出丑的样子……”
呼吸紧密起来,江狸的理智彻底沦丧了,他贴在陆慎言的怀中,抱紧了陆慎言,低低地喘着气。
陆慎言是真的没想到李善给的猫薄荷威力会这么大。
整整两天的时间,陆慎言都没有出过房门,每日三餐只让人送到房间门口,几个仆人蹲在门缝边往里看,但到底也没看到什么,更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而此刻房间里,陆慎言的脸上,脖颈还有胸膛处,到处都留着渗血的牙印,背上是交错的长长的抓痕,蹭掉的猫毛七零八落的,他撑头沉沉呼出气来,面色有些发沉。
并不是他不想出门,而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出不了门,脸颊上两个醒目的牙印就像昭示主权一样,一旦陆慎言用了治愈药水进行治愈,江狸就会在上面咬一个新的。
陆慎言没有办法,床上江狸又醒了,自觉地爬起来要咬他,他把手递去。
“啊呜。”江狸却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满足地伸舌舔了舔,又睡了过去。
“……”
过了会儿江狸再次醒来,这回比之前清醒多了,但还是挣扎地攀上了他脖子,双腿环腰坐了上来。
“呲溜。”江狸放肆地舔了舔他脖颈,一边蹭弄着。
陆慎言微微别开头,却被缠抱得更紧了,旁边书桌上一排都是从空间中取出的试剂,陆慎言对着典籍熬了一天半的药水,才差不多熬出些成效,他不得不一手托着江狸起身来,一手扬起让试剂飞过来。
“喝了。”
江狸却用鼻子拱开,接着埋头在他脖颈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陆慎言无奈拍了拍江狸的屁股,让人抬起头来。“喝完之后再让你抱,听话。”
江狸这才勉强抬起头来,喝了一口。
这种药水能屏蔽任何气息的对于妖怪的干扰,是目前对江狸最有用的试剂,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喝下去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起效,江狸体内的伴生力量会抵御和延缓药素的渗透,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能起到保护的作用,但也会导致解药起效较慢。
江狸又睡过去了,陆慎言叫银链出来换班盯着,转身去浴室冲洗身体。
两天的时间,陆慎言差不多冲洗了七八回澡,有些伤口都被洗得发红,但如果不洗的话——陆慎言披上外袍,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看向某只正睡得四仰八叉的野猫。
他未必会忍得住。
他捏着江狸后颈,把人单手抱了起来,一边又整理了一遍床铺,抖掉上面的猫毛。
发尾水珠缓缓地淌下了一滴,江狸又被滴醒了,迷糊着贴上陆慎言的脸。
“等会儿,在忙。”
江狸却凑过来亲他。
他一下僵住,感觉江狸舌头带着点柔软的倒刺,努力地想要伸进去,江狸又掰着他的脸,整个身子压了上来。
刚喝过药,尝到的味道是苦的,这苦火却迅速地燃开。
一下,陆慎言没避开,反而捏上江狸的后颈,张唇回应这个苦涩的吻,呼吸绵长炙热,唇瓣含咬裹覆,他睁着眼定定看江狸如何亲他,又抱着江狸,一步步压上了墙。
“唔……”感觉到脊背抵上坚硬的墙壁,江狸抱着他迷迷糊糊地发出了声音。
陆慎言没忍住,抓着江狸的手来替自己纾解。
但只一会儿,他又猛地松了手,没有再继续,心脏很厉害地在搏动着,无人知晓刚才发生了何事,而角落里,银链默默钻入床底。
陆慎言喉结一动,深深地盯着失去神智的江狸。
许久后江狸忽然睁开了眼,碧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向正在和他亲密相贴的陆慎言。
“砰”一声,他猛地推开人,贴着墙落到地上。
“你干什么呢?”江狸喊道,胡乱抹了下自己的嘴巴。
陆慎言被推开一大步,眼中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自然。“看来解药起效了。”
江狸往后退去,感觉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他朦胧只记得他在嗅到陆慎言身上猫薄荷的味道之后,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了。
还是那个房间,但是陆慎言的上半身到处都是咬痕和吮吸留下的淤痕,一看就知道是他留下的,江狸脸色一变,低头看自己衣服。
衣服裤子都还在,除了被蹭得皱巴巴松垮垮之外,好像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但是醒来之前的那个吻,让他非常介意。
“陆慎言你王八蛋啊!”
他一拳打了过去,被陆慎言攥住了手。
“你又羞辱我。”江狸恼怒地看着人,“书桌上的事情都还没个像样的道歉,你又用猫薄荷给自己洗澡,陆慎言你是疯了吧,我这个神志不清的样子很招你喜欢是不是?”
“我不知道那是特供的猫薄荷,”陆慎言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用。”
“那也就是你原来就想要用猫薄荷戏弄我,那是普通的特供的又有什么区别啊?”江狸吼道。
江狸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没力气,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连嘴巴都麻了,他气急败坏,又狠推了陆慎言一把,扑上去就砸拳头。
“王八蛋。”江狸边打边骂道,“我就知道你们黑市拘拿低等妖怪当妖宠卖,光知道结果不知道手段,我怎么就信了你这个崽种……”
“黑市从不用这个。”
“我信你个王八犊子!不用你哪搞来的特供猫薄荷,”江狸骑在人身上,一把拽起衣领子,“说,你这几个小时都对我干了什么!”
“没做什么。”
“屁!老子睁眼的时候你舌头还在里面呢!”
“……”
尽管陆慎言每句话都有解释,但江狸完全听不进去,他用红铜戒指换了套衣服,转身就往卧室外头走去。
陆慎言用银链圈住他腰身。“你去哪?”
“回公会。”他就不该多事把银链送回来,着了陆慎言的道不说,还耽误他在公会的活儿。
“晚上就是宴会了,你现在回去的话赶不回来。”
“什么,不是三天后吗??”江狸震惊转过头。
身后,陆慎言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你已经在这里待两天了。”
“啊!陆慎言你妈的!”
江狸大叫出声,只感觉自己快昏过去了。
他竟然失去意识和这个崽种在这个房间里待了整整两天,他以为最多两个小时,终于知道为什么陆慎言说这个是特供猫薄荷了。他想到什么猛然扒下裤子来,摸自己的尾巴根。
“你做什么?”陆慎言移开视线。
“你装什么清高,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你看得还少?”江狸一边摸,摸到尾巴根是干的,松了口气,他提上裤子又狠狠瞪向陆慎言,“你最好只是亲了一下,没多做什么事,不然我打得你祖宗十八代都不认识你。”
“砰”一声,江狸最终气得走出门去了。
陆慎言收回银链,想起自己多做的那件事,眸光微深。
几分钟后,江狸下了楼,雀儿过来送周婷妖宠照片,好巧不巧也是一只猫怪,江狸看了会儿收起照片来,准备等下召集整个城市的野猫过来问一圈。公会消息说周婷也会参加这次晚宴,他得在晚宴之前找到这只妖宠。
都怪陆慎言,如果不是这家伙,他的计划也不会被完全打乱。
“那老大,我帮你一起找找。”
“好。”
“但是都过了两天了,老大你的嘴巴怎么比之前更肿了,”雀儿担心看着,“你这一直上火不是办法啊,上火严重会便秘的。”
“屁,”江狸骂道,“老子这哪里是上火,我是被陆慎言亲的。”
“什么?”雀儿一个激动,从树上掉下来。
江狸蹲在树下,不高兴地拍打着尾巴。
“怪不得这两天一直联系不上你,”雀儿八卦地扑棱着翅膀,“不是,陆慎言为什么要亲你啊?”
“我怎么知道——”
对啊,江狸猛然回过神来,刚才都光顾着生气了,忘记了这茬,陆慎言为什么要亲他啊?
他站起身,忍不住转过头看去,结果看见二楼阳台那边,陆慎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深深看着他,就像一头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充满了侵占欲。
江狸几乎立时,有了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26章 别离开,我会死
一直到要坐传送法阵去中都参加宴会的时候,江狸才忙完回来,陆慎言已经不在阳台上了。
江狸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上楼瞧见陆慎言定制的礼服,给他的那套是蓝白的青果领,屁股后边还专门留了地方用来放尾巴,带着个小小的纽扣。衣服很合身,在设计上几乎考虑到了所有他与正常人有差异的地方。
江狸照例用红铜戒指复刻了一套,换完衣服,他趴在窗户往下望,看见陆慎言靠在车边等他。
装作陆慎言的妖宠,去中都宴会和那群上流人士打交道,这在之前是江狸根本没有设想过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发生在这么尴尬的事情之后,江狸正在犹豫,然后就看见陆慎言的手淡定地伸进车窗里,摁了下喇叭。
他跳了下来,在陆慎言给他拉开副驾驶车门的同时钻进了车里。
“砰”一声,车门关上,陆慎言坐进驾驶位,扫了他一眼。“衣服挺合身。”
“你穿的也不赖啊。”
江狸瞄向人,很明显他身上这套和陆慎言的是一个款式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谁家,也算是高调宣示主权了,这家伙亲完他还给他准备这样的衣服,到底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
陆慎言开车上路,没有说话。
从黑市这边去最近的大型传送阵,差不多十分钟的车程,江狸抱着自己的尾巴数毛,车里是诡异的沉默的气氛。一直到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不远的地方就能看见磅礴阵法的流动痕迹,陆慎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打破沉默。
“是你自己亲上来的。”
江狸耳朵一动,转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盘食物放在桌上,我不一定会去吃它,但是它既然已经出现在我的碗碟里了,我还会饿着肚子吗?”
“你说什么,你——”
“别想太多。”
对面的信号灯跳成了绿灯,陆慎言抬手从容地握上方向盘,开了出去。
江狸坐在副驾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家伙竟然把自己当成一盘菜,还是用来给人填饱肚子的菜。这意思不就是说陆慎言对他根本没想法,只是一时欲望起来,还笑话他多想吗?
他攥紧拳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陆慎言,忍住扑上去揍人的冲动。
一直到从传送点出来的时候,江狸都臭着一张脸,车子才刚停入车库,他就从车上下来,大步往中都夫人的城堡走去。
离宴会开席还有大半个小时,但现在来的人已经不少了,从花园到城堡一条路上都能看见有车开进来,靠近城堡大门那边能看见好几只低等妖怪聚在一起,下车的上流阶层带着他们精心豢养的妖宠们,要在这场宴会上讨好这座金字塔的顶端。
天虽然黑着,但道两边灯火辉映,整个城堡高耸着,江狸走了没几步就被陆慎言拉住了,陆慎言又慢慢走了上来,把一个小匣子递到他面前。
“干什么?”江狸还臭着脸。
“赔礼,”陆慎言脸上没有太多的神情波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唇色好像有一些苍白,江狸这一路带着火气,都没注意,陆慎言开口道,“猫薄荷的事情,给你道歉。”
“那你吻我的事情,你不道吗?”
陆慎言看着他,又把匣子往前递了递。“不道。”
“……你真有种。”
江狸一把夺过小匣子,还要往前走,手臂却被陆慎言牢牢抓着。“你先看看别人家的妖宠。”
“怎么,还要叫我学着点?”江狸瞪人一眼。
人家的妖宠,自然都是跟在主人身后,不敢抬起头来多看一眼的,要么就挽着手,做亲昵姿态,唯独不会肆无忌惮地走在主人的前面。
但江狸只答应装作陆慎言的妖宠,从来没答应人要真的放低姿态,嚣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再给这个家伙端茶倒水。
“走我身边。”陆慎言无奈道,“不用你端茶倒水地伺候。”
“喔。”
江狸只能任人抓住了自己的手继续往前走,五指相扣,手心那边传来热意,又让江狸忍不住想起陆慎言的法力属性,滚烫且诡秘,像是能把人吞噬干净。
没办法,只能忍着。
他顺手拆开了陆慎言送的匣子,把匣子盖丢进道旁灌木丛里,看见里头装着银链,不过和陆慎言那条本命法器不一样,这条银链很小,只够在手腕上缠一圈。
陆市主送出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江狸也不问来历,直接戴在了手上,随即是一阵轻微的刺痛,那银链在察觉到他的体温之后好像活过来一般,链子生根扎进皮肉,牢牢地箍在他的手腕上。
“嘶。”江狸吸了口冷气。
陆慎言像是微微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幽深,不为人知。
“到底什么东西啊?”
“普通的防御武器。”陆慎言轻描淡写。
“喔……”
那应该就是件不错的防御类法器吧,他没再多想,被陆慎言攥着手带进了城堡里。
中都都主掌管审判里世界的一切事务,而中都夫人每半年都会在古堡中举办一次晚宴,这一张烫金的晚宴请柬有多炙手可热,可想而知。
江狸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金钱的气息,这里光是宴会的客厅,都比陆慎言在黑市的那套分宅整栋的面积要大,连地砖都是用顶级的晶石铺成的,一层层望上去,从最高楼楼顶坠下的吊灯有几米长。
来往备餐服饰的仆人有一两百个,旁边还有拉交响乐的乐队,参加宴会的人虽然多,但是却没什么声响,连着聊天都是压低嗓音的。
“草,我以前还嫌你把晶石当柴烧浪费,这才算是纸醉金迷啊。”江狸忍不住感慨,在人群中捕捉到了逮联和高妖那几个公会的会长和长老,还有联盟办事中心的人,鉴宝阁那位副阁主也在里头。
他听雀儿说周婷身为区区部长之所以能参加这种场合的宴会,还是因为周家在中都很排得上号。
要是在这里闹上一场,江狸想都不敢想,恐怕他有九条命都不够丢的。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他能站在这尽管是以妖宠的身份,对于他们公会来说都是一块巨大的招牌。
“在想什么?”陆慎言淡淡问道。
“我在想我要——”江狸一愣,忽然冲着不远处那个显眼的存在招起手来,“是月仙司长!陆慎言,司长居然也来了。”
不远处那人看见他招手,缓缓转过了头。
狐有九尾,法相庄严,那一身白袍在穿着礼服的人群中很是显眼,如果有谁可以在这种携带妖宠的席面上独自前来,除了高妖那几个老妖怪,也就只有监管司的司长月狐了。
当初就是月狐通过绒绒,替江狸的公会做了担保人,还送给江狸羽毛作为信物,让他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去监管司找,才让江狸在公会最开始起步的时候过得没有那么艰难。
细究起来,江狸认识月仙司长的时间点,远比认识陆慎言要早得多。
月狐先是看见陆慎言,微微点了点头,在看见江狸那刻,清冷的神情里就多了一丝柔和。
江狸立刻松开了和陆慎言握着的那只手,拍了拍人肩膀。“我去去就回昂。”
“不许去。”
陆慎言脸色一黑,来拽他的手,却被江狸一下挣脱。
“江狸!”
“陆市主——”几个商会的人在发现陆慎言的那刻围了上来,“想不到您一向不屑于参加这种宴会,竟然还是来了,陆市主久仰大名——”
“陆市主,我这儿有笔生意想和您谈谈呐。”
陆慎言被挤得后退一步,冷着脸看向几个围过来的商会会长,又看向那边拿着酒杯,往月狐方向快步走去的江狸。
手腕几乎立刻强烈的刺痛起来,江狸低叫一声捂住手,看见银链子带着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圈。
陆慎言送的什么宝贝,怎么还会过敏。江狸皱着眉头想要摘却摘不下来,抬头对上向他缓缓走来的月狐,只能先松开了掰扯的手。
“司长,好久不见!”
“嗯,你也来这里了吗?”月狐长发垂下,眉目清冷地看着他,“恭喜啊,公会进入二审了。”
“那也多亏司长您做我们的担保人,”江狸笑着说,“要不然,我们连初审也过不了。”
“为低等妖怪成立一个单独的公会是很了不起的想法,很少有人会想到帮助那些流浪的妖怪,”月狐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而那些在自己不如意的时候,还想着去帮别人的人就更少了。”
江狸不知是过来的时候那一口酒喝的,还是被一直敬仰的月仙司长所夸的,尾巴就“唰”的就冒了出来,直直地晃着。
月仙看见就收回了手。“你这次是和慎言一起过来参加晚宴的吗?”
“您还认识他啊?”江狸疑惑问道,这才想起转过头看陆慎言,发现那边陆慎言的脸色难看的好像要吃人一样,又毫不犹豫地转回头,摇了摇尾巴尖,“对,互惠互利。”
月狐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司长您一个人来的吗,监管司的其他人没有来吗?”
“是啊。”
“那我陪您聊——”话音未落,江狸又捂住手腕,痛得叫出声来,他转过头狠狠瞪了眼陆慎言,没注意到月狐落下的目光。
“慎言似乎想要你过去,”月狐淡淡道,“你过去看看吧,在这应酬,他会需要你的。”
“那好吧,我晚点再来找您。”
江狸微微鞠了一躬,转身放下酒杯,骂骂咧咧地往陆慎言方向去了。
手腕上的刺痛已经变成了灼烧般的疼痛,他倒想问问陆慎言给他的都是什么宝贝,没一件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