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是说了吗，在外面别这么叫我！”袁卿云炸毛道。
方亦初看了眼刚走进来的约三十岁的男人，心想这位应该就是袁大壮了。
袁大壮没理会袁卿云，他见方亦初已经醒了，直接说：“人都醒了你还在这干什么，快跟我回候诊区，我给你又挂了一遍号。”
“我不去，我已经办好出国留学的手续了。”
“你不查明白病还想去留学？”
两人都是大嗓门，你一言我一语的，即便是正常语气也像是在吵架。
方亦初坐在病床上，顿觉尴尬。
恰好这时一名护士走进来拯救了他，“病人化验结果出来了，跟我过来一下。”
方亦初连忙起身穿好鞋跟上。
护士带着方亦初走到走廊另一端的医生诊疗室，方亦初同护士道谢后，轻轻敲门走了进去。
现在正是傍晚，诊疗室没有其他病人，屋里的光偏冷色调，乍一看有点阴森。
方亦初咽了下口水，莫名紧张起来。
“坐。”医生看也没看他，直接道。
医生看上去岁数不小，两鬓斑白，脸上也带着岁月的痕迹。
方亦初乖乖坐下。
医生问：“平时腹部有痛感吗？”
腹部？方亦初记得自己是因为头痛晕倒，他还以为袁卿云带自己做的是头部检查。
纵使心里奇怪，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没有。”
“最近胃口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没胃口或者恶心。”医生又问。
方亦初摇摇头，“也没有。”
医生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凝重起来。
方亦初不禁问：“请问化验结果不好吗？”
医生没直接回答，却是问：“家属跟着一起来的吗？”
方亦初顿时心底一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了那么多影视作品，他是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叫家属的。
“没有，我家里现在只有我自己一个。”
老医生抿抿嘴唇，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随机调出了一个片子让方亦初看。
片子是方亦初刚才昏迷时拍的，他看不太懂，只能求助地看向老医生。
老医生指了指图像中的一个位置，“现在你的腹部这里有一片阴影，具体情况还要做进一步检查，不排除是肿瘤的可能。这个位置很刁钻，如果真的是恶性肿瘤，手术危险性会很高。”
从听到肿瘤开始方亦初心底就凉成一片，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老医生又说了一堆方亦初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最后总结道：“还是建议留院做进一步的检查，现在只是初步诊断，可能实际上没有这么糟。”
“谢谢医生，我会考虑的。”方亦初浑浑噩噩地拿着化验单离开诊疗室，他路过卫生间直接把化验结果丢到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方亦初出来时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想不起方才是从哪间病房走出来的了，他索性给袁卿云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有事先走了。
今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得太突然，他需要找个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而且沈修然还在等他回去呢。
方亦初回去路上用手机查了一堆住院必备，物品清单越垒越长，他索性又翻出了自己的小行李箱。
“呜~”椰椰垂着尾巴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方亦初的腿，椰椰垂着眼睛抬头看向方亦初，小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方亦初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沉闷的心情缓和了些许。
“我不是要离家出走。”方亦初耐心解释道：“是家里的另一个主人生病了，我要去照顾他。”
椰椰垂着的尾巴竖起来摆了摆。
方亦初叮嘱道：“我们要在医院住一周，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吗？”
椰椰呜呜应了两声，方亦初姑且当他是听懂了。
整理好要带的物品后，方亦初给椰椰备好了足够的狗粮和水才出门。
他在医院昏倒耽误了不少时间，再回到医院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又恰好是阴天，乌云盖在天上连成黑压压的一片，令人莫名感到压抑。
方亦初刚开始打工时经常下班后倒几班车赶往医院，那时候他是去看哥哥方亦晨，那阵正是方亦晨病情最危急的时候，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
现在好不容易方亦晨病情稳定下来了，需要他去医院看望的又变成了沈修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医院这么有孽缘。
而且……
方亦初想到自己需要进一步检查的病情，叹了口气。
“抱歉，我回来晚了，林……”方亦初拉着行李箱推门而入，他以为守在病房里的是林研，但是进去之后才发现站在沈修然身边的竟然是楚弘源。
“方亦初？”沈修然脖子动不了看不见来人，只能通过声音辨认。
“嗯是我。”方亦初把行李箱拉进病房的角落放好，他问：“需要我回避下吗？”
“不用。”沈修然直言道，他又对楚弘源说：“你走吧，以后也不必再来。”
楚弘源满脸不在意的点点头，他走向方亦初，“正好，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说着走出了病房，方亦初看了眼沈修然随即跟了上去。
楚弘源一路带着方亦初出了医院大门，走到一条小路点了支烟，“里面不让抽，只能到这来了。”
方亦初闻到烟味不舒服地皱了下眉，他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但是此刻方亦初却在想另一件事，沈修然下午出的车祸，连他自己都是林研匆忙中通知的。
那楚弘源又是怎么知道沈修然出车祸了的？

第33章
初冬的夜晚凉气逼人，方亦初买衣服向来注重搭配，保暖性就差些，在外面站了没几分钟就感觉被冻得直打寒战。
楚弘源抽完一支烟又立刻点了一支，然后才慢悠悠地问：“你知道沈修然为什么出车祸吗？”
方亦初直接道：“你干的？”
“咳咳！”楚弘源结结实实呛了一口烟，缭绕的烟雾从鼻孔溢了出来。
方亦初嫌弃地后退了半步。
楚弘源喘匀这口气，嘲讽道：“你可真会倒打一耙，他会出车祸还不都是因为你。”
方亦初警惕地没有接话，怕入了对方的套。
楚弘源瞄了他一眼，继续道：“方彭是你亲戚吧，你前些日子招惹了他，他找不到契机对你下手，就只能对沈修然下手。”
“沈修然是为你受的伤，明白吗？”楚弘源强调道：“只要你在沈修然身边就会给他带来不幸，五年前是现在也是。上次都跟你说了他被迫出国的事，我以为你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再纠缠他，想不到你这么不知悔改。”
要是方亦初今天没因为晕倒去做那个检查，他或许还会因这番话生出愧疚之心。
但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了，哪可能乖乖站在这里听人pua。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我先走了。”方亦初冷声道。
楚弘源叼着烟视线把方亦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吐出燃烧到尾端的烟头，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进步了不少。”
方亦初也回敬了他一眼，随后小跑着进了不远处的保安亭，他指着楚弘源站的位置道：“保安大哥，我举报有人乱扔烟头！”
楚弘源：……
楚弘源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还被人按着头强行进行了一番消防安全思想教育，等他从保安亭出来已经十几分钟过去了。
他走了没几步又想伸手进口袋掏烟，身后传来声保安重重的咳嗽，他啧了一声，直到离开医院保安管辖范围才点上烟。
楚弘源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个没有标记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说：“我这边已经尽力了，你答应我的事也得做到。”
电话对面的声音颇有几分玩世不恭，“尽力不行啊，你得有结果啊，上次你也说尽力，结果两人到现在还如胶似漆地处着呢。”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办，违法的事我可不做。”
“我是因为你五年前那件事干得不错才选择再次相信你的，要怎么做还用我教吗？”
方亦初已经决定了以后都把楚弘源的话当做耳旁风，他不想也没必要去在意，但有些该知道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他回到病房时看到沈修然正举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由于脖子不便他只能把手机举到面部正上方的位置，画面有几分滑稽。
“回来了？”沈修然听到推门声问，“聊了什么？”
方亦初没回答，迈步走到沈修然反问：“那你们聊了什么？”
楚弘源劝自己离沈修然远点，同理是不是也会劝沈修然离自己远些。
沈修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一些莫名其妙且十分无聊的话。”
“所以你们聊了什么？”他问。
方亦初把立在角落的行李箱放平，打开，将里面的物件一件件拿出来归置到病房，他状似无意道：“他说你出车祸是因为方家。”
出乎意料的沈修然没反驳，而是沉声问：“他怎么知道？”
“所以你真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方亦初惊讶道，他还以为是楚弘源胡诌的。
“和你有这么关系？”沈修然语气透着不解，方亦初听罢闷声道：“楚弘源说是因为我前阵子惹到了方彭，他找不到报复我的契机所以就对你下手了。”
沈修然沉默了许久，方亦初险些以为他睡着了，正要起身去查看的时候，才听见对方低声道：“方彭恐怕没有这个胆子。”
这话透露出了些许信息，方亦初问：“所以这次车祸真的不是简单的事故？”
“我心里有数，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等有结果了再跟你说。”
现在这个阶段哪怕跟方亦初讲了也只会平白让他担心几个月，而且还有可能给他带来危险。
“好吧。”方亦初闷声应下，他知道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不甘心地叮嘱，“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注意安全，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
病房又是久久的沉默。
时间不早了，方亦初惦记着沈修然还没吃晚饭，他拿出手机点开外卖界面，寻思点份夜宵。
病床上突然传来沈修然的声音：“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方亦初迷茫着起身走过去，在床尾处站定。
这个位置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沈修然全身，而沈修然碍于颈托看不到他。
“再往前来一点。”沈修然说。
方亦初听话地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与沈修然对视，他担忧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沈修然却在短暂的静默两秒后，直接道：“没事了，你回去坐着吧。”
方亦初：？
方亦初懵懵地坐回到病房角落的小沙发上，心想这人叫自己过去一趟，怎么看了一眼就又让自己回来了。
等等，看了一眼……
方亦初面颊瞬间染上绯色，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修然叫自己过去，真的就是为了看自己一眼。
像是窥探到方亦初心中所想，沈修然语气也有分不自在，他轻咳下道：“听你声音不太对劲，以为你生气了。”
方亦初最开始的确有一丢丢不开心，但那股不痛快早就一闪而过了。
现在听沈修然一说，他又有了丝被戳破心事的羞恼，他小声反驳道：“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
沈修然：“嗯。”
在医院的第一个夜晚，两个人都没休息好。
在陌生的环境没安全感是一方面，再就是夜里护士来送了几次检查报告并监测了几项指标。
几番折腾下来，方亦初彻底没了睡意。
因为爸爸和哥哥的事，他始终对医院有种恐惧感，哪怕知道沈修然伤势不重，也总担心出变故。
第二天上午林研来了一趟，他简单问了几句病情后，目光便转向方亦初，后者愣了下随即懂事地走出病房。
方亦初坐在病房外的公共椅子上，心想他们肯定又在说不想让自己知道的那件事。
他思索片刻点开了卫诀的聊天框。
方：你上次存的方彭的那些不雅照还留着吗？
卑微小卫：留着呀，不过那些照片也没露哪，算不上不雅照吧，只能说是滑稽
卑微小卫：不过要是他又惹你了，把照片放网上让大家嘲笑嘲笑也不错
方：修然出车祸了，是方家人做的
卑微小卫：啊？人怎么样啊，严不严重？
方：身上有几处轻微骨折，需要养一阵子，整体上不严重
卑微小卫：嘶，其实那天之后方彭找过我几次让我把照片删了，我没同意，然后他就开始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卑微小卫：他对我下手可算是踢到铁板了，我可是计算机小天才，然后我就顺着他那边的网络摸到方氏内部去了
卑微小卫：说实话方氏网络安全防护的确做得不错，但我以前为赚钱接过几个单子有这方面经验，所以虽然麻烦了点但还是黑进去了
卑微小卫撤回了一条信息。
卑微小卫：过程不重要！反正我在方氏内网发现了几个奇怪的点
方：……你以前是不是干违法的事儿了
卑微小卫：那没有，就是在边缘浅浅地游走了一下
卑微小卫：总之我发现几个特殊加密的文件，虽然暂时还没破解开，但根据时间点看，我推断你家过年时候的那场车祸不简单
方：可当时已经找专业人员鉴定过了
卑微小卫：以方氏的技术手段，想要伪造证明应该很简单吧
卑微小卫：我本来想等把文件破解了再告诉你的，但竟然沈总也出车祸了，我就顺便一起调查一下吧
方：辛苦你了，真的很感谢
卑微小卫：嘿嘿咱俩还客气什么，我找投资的事情还需要你帮我留意呢，我现在的人脉根本接触不到有钱人
卑微小卫：（尤其是那种人傻钱多的）
方：……我尽量留意
方亦初这边的谈话暂且告一段落，病房内的谈话还则处于紧张的氛围中。
林研站在病床旁汇报完这两天公司上公务，视线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沈修然，重重叹了口气。
“天天叹气，好运气就是这么被你叹没的。”沈修然凉薄道。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乱来。”林研控诉道：“我跟助理要了你最近的工作安排，又调了车祸附近的录像，你早就知道方氏那边要对你下手了吧，你在拿自己当诱饵是不是？”
沈修然没有否认，他顺着说：“这是最有效的办法，现在我们抓到了方氏的突破口，计划可以前进一大截。”
就是跳车居然骨折了有点丢人，他在国外那会儿可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一定是最近疏于健身了，沈修然懊恼地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出事了呢？”林研提醒道：“你出事之后小少爷怎么办，他现在无依无靠的。”
“知道了，我以后会仔细考虑后再行动的。”沈修然不走心地敷衍道。
林研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听进去，早在国外的时候他知道了，眼前这人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
林研沉默片刻忽然道：“我之前就感觉不对，你一直念叨着要报复小少爷，但你实际上要报复的是方氏吧？或者说是方氏以前的掌权人？”
也就是方亦初的父亲。
沈修然没有回答，林研知道这种情况就算是默认。
这样倒是很多事都能解释通了，比如沈修然说要报复小少爷然而什么准备都没做，却在时机成熟时瞬间拿出多套对付方氏的方案。
原来这个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更多的林研不方便去问，他也知道问了沈修然也不可能说。
不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然我知道这话我不该说，但作为朋友我又想提醒你一下。”林研忽然吞吞吐吐，支吾起来。
沈修然不耐烦道：“能说说，不能说就走。”
林研：“我就是想，你这个腿伤没一两个月好不了吧。”
沈修然：“不会耽误工作的。”
“不是说这个，我是想小少爷不是找你找得挺频繁的吗，前阵子误会你不行还给你炖了补汤，现在你这样我怕他……”林研说着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先走了。”
沈修然：……

第34章
林研给沈修然办理的是vip病房，地理位置僻静，走廊上除了坐在椅子上的方亦初，没有其他人。
“聊完了？”方亦初见林研出门，连忙起身问。
林研点点头，他拉着方亦初走出些距离，防止沈修然听到他们的谈话。
由于方亦初拿沈修然当‘替身’这件事就是他套出来的，所以他对方亦初的情感有些复杂。
林研一方面觉得他家里出那么大变故挺可怜的，另一方面又觉得方亦初当年伤害了沈修然现在还把沈修然当替身怪可恨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面上沈修然和方亦初还算和气，所以他也不便多说。
“总叫小少爷怪别扭的，我可以叫你方哥吗？”林研问，方亦初生日比他大几个月，叫声哥他也不吃亏。
反倒是方亦初颇有些不自在，他想林研是沈修然的朋友，那四舍五入也是他的朋友，于是道：“就直接叫我亦初吧，我以后也直接叫你林研。”
林研点点头，“亦初我想聊聊沈哥的事，虽然不知道他以前在国内发生过什么，但我们都知道他过得挺不容易的，所以、所以希望你能对他好点。”
方亦初懵懂着应下，他不太理解林研怎么突然说这个。
林研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就走了。
方亦初迷茫地看了眼他离去的背影，随后推门回了病房，没等他把门关上，就听沈修然问：“聊了什么？”
这人骨个折还把好奇心勾出来了，方亦初不禁调笑道：“聊了些暂时不能让你知道的事。”
沈修然：……
沈修然没再开口，但方亦初莫名就是从沈修然一动不动的肢体语言中察觉出股郁闷劲儿。
方亦初坐到床头边的椅子上，慢悠悠用削皮器削了个苹果，然后放到切割器里，盖上盖子一压，再拿出来就是切割均匀的几块苹果块。
他用小叉子叉起一块递到沈修然嘴边，沈修然明显犹豫了片刻，不太愿意吃，方亦初举着苹果块在他嘴边蹭了蹭，把干燥的嘴唇染上一片水泽。
沈修然没坚持多久，最后还是张口将苹果块咬了进去。
“小心点咽哦，不要呛到。”方亦初叮嘱道。
沈修然语气仍有点别扭，他闷声道：“别把我当小孩子对待。”
“是吗，这么爱生闷气，我看你就是小孩子。”
沈修然又不说话了。
方亦初又叉了块苹果喂进自己嘴里，“现在你知道被人瞒着事是什么心情了吧，我知道你不说是为我好，但在我的角度看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沈修然还是不回话，方亦初早以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沉默，他又叉起了一块苹果，嚼嚼嚼。
在吃到第三块的时候，沈修然终于开口道：“我的公司最近在对抗方氏，在盛总的助力下林氏已经式微了，这让方氏感到了威胁，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你毕竟是方家人，而我现在对付的是你以前的亲戚，我怕你介意。”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发现方父之前的车祸不简单，而且已经有了怀疑对象，他想找到证据之后再告诉方亦初，避免造成乌龙，让人白伤心一场。
方亦初知道，卫诀也好，沈修然也好，不告诉他都是为他着想，但他也想说，他其实没有那么脆弱。
“我不介意的，我的亲人只有爸爸和哥哥。”说到这方亦初沮丧道：“不过现在只剩下哥哥了。”
他说完这话，紧接着又想起面前的沈修然一个亲人都没有，他连忙改变话题道：“不过有些好朋友比亲人更像亲人，比如小卫，对我就很好，还有林研和周律师，他们也挺关心你的。”
“所以你们刚才聊了什么？”沈修然再次问。
“其实真没什么，他就是让我对你好点。”方亦初真诚道：“不过我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沈修然：……
他想起江牧笙给林研布置的任务，又想起林研方才走前说的话。
“可能是工作太忙了，累的。”沈修然斩钉截铁道。
“估计是的。”方亦初知道他们公司每天有多忙，看来沈修然这次骨折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了。
这里说是vip病房，但配置上更像是一个小套间，不仅有独立卫浴，还有一间小厨房，可以做些简单的吃食。
方亦初照着教程学了几份适合骨折病人吃的食谱，每天在家里做好又在小厨房热一下。
他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炼，厨艺大有所成，甚至有次隔壁病房的人都闻着香味来了，直问他炖的汤在哪买的。
方亦初笑着把这事跟沈修然讲了。
住了一周的院，沈修然已经顺利摘掉了颈托，只是右腿上的石膏暂时不能拆。
他这会儿靠坐在床头，自己端着碗喝了一口方亦初煮的汤，“味道的确不错，你进步很大。”
方亦初笑着收下这句称赞。
他从小被娇宠着长大，成长路上不知听过多少句或真或假的称赞，但没有哪一句能比得过眼前人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赞美。
——只有沈修然能带给他这样的成就感。
原本主治医生说住一周差不多就能出院，但保险起见，方亦初还是劝沈修然多住了几天，直到除骨折的右腿外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他们才办了出院手续。
方亦初是个会享受生活的，在医院待这十几天在病房置办了不少东西，俨然像个小家。
林研来帮忙搬东西时还小声吐槽了句，“你们真是在哪都能过上……”
方亦初听了耳尖一红，辩驳道：“带过来的都是必需品。”
沈修然倒是只淡淡瞄了眼林研，没反驳他的话，似是认下了这个说法。
回去路上也是林研开的车，本来方亦初想给沈修然买个轮椅，奈何被后者强硬拒绝了，最后退而求其次换成了拐杖。
等上了车方亦初才发现后座上放着一根造型独特的拐杖，看上去有点像西幻世界中贵族使用的手杖，颇有设计感。
方亦初扶着沈修然坐稳后，问坐在驾驶席上的林研，“你买的？”
林研微不可察地扫了沈修然一眼，见他没反应，于是懂事道：“亦初，是我买的。”
方亦初看出两人间的小猫腻，但没戳破，他欣喜于见到沈修然如此可爱的一面。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面子。
“亦初？”沈修然忽然开口，“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方亦初身子一震，他还以为沈修然是在叫自己，原来只是在重复林研的话。
林研只觉无语，心想还说不喜欢，这连醋都吃上了，“方哥让我叫的。”
方亦初附和道：“一直先生来先生去的叫太生分了，修然你以后也可以叫我亦初呀。”
沈修然发出声谁也没听到的冷哼，他扭头透过车窗看向车外的风景，“不了。”
方亦初被拒绝了也不在意，反正沈修然一直都是这样，他低头研究起放在腿上的手杖。
漂亮是漂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拐杖好用。
正是通勤压力小的时段，车子在路上平稳的飞驰，不出一个小时就到了沈修然家楼下。
三人一进家门就受到了椰椰的猛烈欢迎，雪白色的尾巴甩出一道道残影。
方亦初连忙半蹲下身子抱住椰椰，防止他撞到沈修然。
林研生性怕狗，把东西放到家门口就走了。沈修然拎起地上的包裹，作势要往屋子里拿。
方亦初连忙拦住他，“你干嘛，快放下。”
“这点东西没事的。”沈修然语气有些无奈，“天天躺着，关节都生锈了。”
“生锈也忍着吧，先把伤养好再说。”方亦初强行把沈修然手中的包裹夺了过去。
沈修然手上一轻，他看看在家里来回忙活的方亦初，心中突然有个怪异的疑惑：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家里越来越没地位了？
为了庆祝沈修然出院，方亦初准备了相当丰盛的晚餐，还买了一个小蛋糕，说是为了营造仪式感。
蛋糕样式简洁，上面写着“祝早日康复”几个字，旁边点缀着几朵烟粉色的花，看上去像是老款蛋糕，透着怀旧气息，正是沈修然喜欢的款式。
吃完晚饭，方亦初拿出蛋糕刀伸手就要切，沈修然见状问：“你不许愿吗？”
方亦初瞳孔猛得一缩，拿刀的手顿住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勉强笑道：“许什么愿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修然垂眸沉思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方亦初定的是六寸蛋糕，尺寸不算大，但两人怀着心事都没吃多少，倒是椰椰仰着小脑袋馋得不行。
方亦初哑然失笑，伸出食指抹了一小块奶油给椰椰舔了下，椰椰不满足得直呜呜，他教育道：“这个你代谢不了，不能多吃知道吗？”
方亦初忙着应付嘴馋的椰椰，没注意沈修然什么时候离开的餐桌。
待他收拾完厨房，准备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的时候，他途中回房间拿换洗衣服，倏然，昏暗的光线下一副滚烫的胸膛的贴住他的后背。
“修然？”熟悉的气息还不至于让方亦初认错人，他只是想不通沈修然突然抱住自己干什么。
沈修然没回话，默不作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方亦初起初还有点迷茫，很快便脸色通红地挣扎起来，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你伤还没好呢，怎么能想着做这事？”
沈修然说：“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方亦初伸手打开灯，亮橙色的灯光一照，暧昧的氛围荡然无存，他震声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就不要想了，忍一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