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的哼唧从呻吟声变成了闷哼,他趴在哥哥的大腿上,完全释放了自己的情感。除了硬得一塌糊涂的下体还有哭得一塌糊涂的眼睛。而刘聿没有劝他,就让他在性的崩溃边缘释放情绪,手掌不断地爱抚着他的后背和臀部,直到最后汪野断断续续地喊出了一声“哥哥”。
“好了,现在可以射了,我们的延迟满足课堂结束。”刘聿说道。
话音一落,他快速地将飞机杯拿走,另外一只手反而将按摩棒戳得更深,相当于直接按在前列腺上。汪野差点倒在他的腿上,一下子射了个痛快。浓白的精液喷在他的地毯上头,等到他射完,刘聿才缓缓将按摩棒抽出来,然后用手指揉着发红的小穴,当作按摩。
“现在你可以睡一会儿。”他拍着汪野的后背,心理上的快感碾压性地超越了一切。
仿佛经历了一阵眩晕,一场溺水,汪野的整个人都迷糊了。他只记得经历了盛大的愉悦之后就躺在了沙发里,全身上下都是汗水。刘聿的那些话也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他昏昏欲睡,用光了全身力气,半睡半醒当中他感觉到刘聿拿了一条柔软的毯子给他盖上,之后便彻底睡着。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窗外刚好是落日夕阳,橘子糖一样的颜色盛满了长方形的落地窗,透着冰雪消融的生机。
而刘聿,就坐在那个软垫上,正在看书。
“你睡醒了?”刘聿第一时间发觉了汪野睁开双眼,“现在肚子饿不饿?刚才是我的失误,我应该让你补充水分之后再睡觉。”
汪野摇摇头,但确实很渴。教鞭已经收回去了,但它的作用不仅仅是教鞭。快乐杯也收回去了,确实让汪野快乐上天。但他更不解自己的哭泣,轻声问:“我是不是很丢人?”
“哭有什么丢人的?”刘聿转了过来。
“哭当然丢人了,我总在你面前哭。”汪野也不懂自己那突如其来的脆弱感源自何处,明明最近都很开心。刘聿这时候将那本心理学书籍翻开,指着里面的字说:“人在高潮的时候,确实会有哭泣的行为。或许你在释放潜意识的不安,特别是你在感受到安全之后。”
汪野懵懂地点了点脑袋。
“不是脆弱,是正常现象。我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帮助你解压,目前看来效果不错。”刘聿摸了摸他的头,还是那么毛扎扎,像长在树上的毛栗子。
“那……那你呢?”汪野看向了他的裤子。自己是前后一起爽飞了爽哭了,可是他记得刘聿并没有……那个。但现在看起来,已经很平坦了。
刘聿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用担心我,性行为不是礼尚往来,并不是我让你如何了,你也要让我如何。我是成年人,自己有手,你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在洗手间解决过了。”
“啊?”汪野这回更懵懂了。
刘聿再一次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有很强烈的欲.望,并不是年龄大了不能用。只是我想让你明白,性的发生不一定是深入接触,也可以有很多方式。我不认同完整的性要从头做到尾,只要两个人满足了,怎么收尾都是可以的。如果只是单一处理,那人类带有感情的身体交融和动物的交.媾没有差别。你要学会正确地看待它,才能享受它。”
“真的吗?”汪野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好像被刘聿手把手,教会了如何去爱。
“真的。”刘聿停顿,又说,“我打了3次。”
“我不是问你这个!”汪野马上变成了炸毛的刺猬,他想问的是这种说法是不是真的存在,并不是想要问问男朋友打了多少发啊!
“哦,我以为你在问呢。”刘聿显然就是故意的,笑着回答他。汪野再一次躺下了,那柔软的毛毯已经被收了起来,估计已经塞进了洗衣机吧。
“毯子的清理钱,我来给吧。”汪野捂着脸建议,既然是自己弄脏,当然要自己花钱。
“那是小事,家里的洗衣机就可以洗干净。”刘聿话音刚落,他家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汪野顿时坐了起来,奇怪,是谁?刘聿的朋友还是快递小哥?
刘聿的脸色虽然还被夕阳笼罩,可显然没有那么好了,像是橘子海里的一块浮冰。
门铃还在响,大有不开门就不离开的架势。汪野不敢瞎猜了,反正肯定不是快递小哥。最后门铃变成了敲门,咚咚咚,响不停,刘聿深呼吸一口之后终于站了起来,走向了那扇门。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对老年夫妻。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不等他们说话,刘聿先发制人,“进来吧。”
汪野顿时腿并拢坐直,我天,哥哥的爸妈来了?
作者有话说:
汪汪:变成了哥哥手里的小趴菜。
老刘:弟弟可爱。
第84章 我的哥哥
好险好险,幸亏他们不是1个半小时之前来,不然夫妇俩将会看到他们的儿子怎么玩弄自己,自己还鸡飞蛋打似的吱哇乱叫一顿乱哭。汪野这样想着,不禁擦了一把汗水,在他们进屋的时候笔直笔直地站了起来。
“我朋友在呢,你们随便坐吧。”刘聿看上去表情良好,但是说出来的话让汪野也震惊,本能地察觉到他和父母关系不怎么样。
自己坐在沙发的正中心,他居然让父母随便坐,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汪野身为“客人”,当然不能擅作主张不挪窝,所以还是往一旁的沙发挪了挪。
“叔叔阿姨好,我叫汪野,是刘聿的……刘聿的朋友。”汪野说道。
“你好你好,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刘聿,他刚才没开门,我们吓了一跳才一直敲。”刘聿的爸爸温和地点了点头。
汪野又是一阵疑惑,为什么不开门就能吓他们一跳?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啊?
“你们喝什么?”刘聿拉开椅子,显然是请父母坐在餐桌那一边,不愿意让汪野让出舒适的沙发。这种交流模式对汪野来说丝毫不陌生,因为他就没有一个和谐的家庭关系,所以能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面对汪波时并没有稳定的内核,所以才会被牵着鼻子走。而刘聿他可以礼貌地维持这一份看上去平和的假象,他父母好像还挺怕他。
“不喝了,给你送点吃的,我们就走。”刘聿的妈妈将手里的保温汤盅放到了桌子上,和蔼地看向了汪野,“你也来喝一点吧。刘聿他这个人不怎么会做饭,你们还没吃饭吧?”
“谢谢阿姨,我……我已经吃过了,谢谢您。”汪野夹在他们当中非常的不自在,这种莫名的压抑简直让人窒息。就好像明知道父母在吵架,但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的小孩儿,他不能问,一颗心默默地揪着。
那么这时候,让自己离开才是最好的方式。
“小野,你店里不是还有事情么?”刘聿的话就来得这样巧,用一句简单的话语给汪野压抑的灰色天空撕开了一条明亮的口子。汪野马上就点头了,人家家长在场的情况下,家长一来自己就走,显得非常没礼貌,除非是刘聿来开口。
哥哥他真是完全了解自己的心理活动啊。
“是啊,还有一些事情呢。”汪野顿时轻松,声音都轻快许多,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刘聿,然后对着刘聿的家人鞠躬告辞。他快速地离开了这个环境,像是一个胆小的逃兵。可是离开之后他又久久不愿意走出小区,反而在楼下坐着。
这会儿的刘聿会不会孤立无援?他是不是也不希望自己离开?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汪野后悔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痛恨自己那一刻的坐立不安,痛恨自己没有面对强势家人的本事。
和家里人好好沟通,这一节课他始终没有学过,到了现在,再遇上,他还是不会。
天逐渐黑暗,橘子海变成了暗蓝色的水流,汪野看向刘聿家的灯光,鼓足勇气,想要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最后又怕打扰了他们的家事,思索片刻只是发了个微信:[哥哥,他们不会说你什么吧?你就说我是普通朋友,别让他们怀疑。]
刘聿坐在沙发上,将水果盒里的剩余吃了个干净,这时候刚好手机振动,他看过之后倒是放心了。
[没事,你别担心什么,快回店里去吧。(微笑)]
好神奇,刘聿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在楼下没走呢?汪野又看了看那布满暖色灯光的落地窗,半担心,半放心,离开了小区。
刘聿这边也放下了手机,用湿纸巾擦了擦沾了果汁的指尖:“没错,他是我男朋友,你们看出来了?”
他这话说得非常直接,但是却没有激起父母情绪上的千层浪,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好似早就将他看透,只剩下无能为力。
“我就知道,我早就知道。”父亲最后无力地垂下了脑袋,“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当初你怎么都不找对象,我和你爸就怀疑过这个。会不会是因为你没接触过什么姑娘的缘故?”母亲采取了迂回战术,“多和女孩儿接触接触?”
“你们两个今天来就是说这个的?”刘聿雷打不动地问道,“如果要是送汤,汤我已经拿到了,我谢谢你们的付出。如果还要说教,那么我要送客了。”
“你怎么这样和你爸爸说话?”母亲站了起来,能看出来她眼中的焦急万分和痛心疾首,“我们还不是为了你……”
“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们做父母的,这些年,我们什么时候管过你,就这一件事都不能听听劝吗?”父亲拍了下桌子。
刘聿的目光以一种平移的角度看向了他们,慢慢地挽起了袖口:“我不是没听劝过,这就是我听劝的代价。”
父母两位瞬间无声,只是两腮的肌肉还在动,显然还想要再说什么。
“你们这些年不管我,无非是因为我翅膀硬了,经济独立,你们要指着我开始养老了,所以才不敢。”刘聿一把掀开了这层名为“亲情”的遮羞布,掀开家庭关系当中的牌桌。
父亲缓了缓,好似心口不舒服似的,半晌开口:“是啊,你现在多厉害,我和你妈都是你抛下的弃子,再也用不上了。但是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得问问我们的意见……”
“问你们的意见?你们真的考虑过我的意见?我从5岁起就让你们离婚,我每一次不舒服想要请假,你们听过么?”刘聿匪夷所思地看向他,“沟通”这两个字不仅没有在汪野的家庭关系中出现过,自己也是同样。
“那你也不能不经过我们的同意……”
“你们造人的时候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啊。如果让我以18岁之前的心情活下去,我宁愿自己没有出生。”刘聿再次打断了他们的话,“你们养我长大,我很感激,所以你们的养老我也会负责到底。但是我们之前的沟通还是越少越好吧,你们不经过我同意的事情那么多,我为什么不能呢?就好比这碗汤,我人生中最不爱喝的就是汤,任何汤水都不想碰。你们明明都知道,但仍旧不会听我的意见。”
他的话无懈可击,他的眼神也让父母无颜,他大臂内侧犹如条形码一样的疤痕清晰无比。
“离开我的家。适当保持距离,就是咱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刘聿掷地有声。
东食街这会儿刚刚进入今晚的热闹时刻,汪野一个人走在街上,只觉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看了看东校门,真想让时光倒流,回到下午3点半接刘聿下班的时候。以后自己每一回都要到这里来接他,两个人要有说有笑地走回店里。
“汪哥?你回来了?”黄志嘉正在搬成箱的巧克力粉,“我还以为你要留在你哥哥家里吃饭呢!”
“哥哥的厨艺一定特别棒吧?”吕天元故意问,想要探一探汪野身上那恋爱的气息。结果问完之后汪野没有了回音,俩人顿时感觉不妙。
“怎么啦?”黄志嘉跑过来,“吵架啦?”
吕天元双手挠头,这恋爱还是挺难谈的啊,认识的时间再久都有可能产生分歧。
汪野拍了下吕天元的脑袋:“没有,他脾气那么好,有的时候我想无理取闹吵架都不行……”
坐在旁边正在联系“出物咪”的卫乐语打了个冷战,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他爸妈来了,所以我就先回来了。”汪野继续说。
卫乐语腾地一下转了过来,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汪野。
“好像关系不太好。”汪野自言自语,“你们知道吧,就是……我这种单亲家庭里长大的人,对家庭关系特别敏感,因为从小看脸色看多了。他们之间肯定有不能协调的问题,见面时候特别紧张。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父母早就知道他喜欢男的。”
“这岂不是更好?他父母早就知道,你们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了!”黄志嘉想什么都非常简单。
但汪野感觉还是很不秒:“不对,应该不是很开心的那种出柜。唉,我明天好好问问他吧。”
“要缓缓地问,别刺激他。”吕天元提醒。
“我心里有谱儿。”汪野点了点头,他肯定会缓缓去问别人的家事,只是刘聿愿不愿意说就不一定了。在汪野的眼里,刘聿就是一个威严的无坚不摧的存在,任何事情都可以完美应对。他完全相信刘聿能搞定奇葩父母,或者观念陈旧的父母,再不济他已经自己买房买车了,父母无法用经济大权来管辖这个很成功的儿子。
俗话说嘛,钱就是一个人的底气,刘聿这份底气已经很足了。
可是就是有地方不对劲,为什么刘聿不开门的话他们会担心?担心出事?莫非刘聿以前出过事?汪野胡思乱想着,都不知道卫乐语什么时候坐到了旁边,等到看到的时候猛然一惊:“你怎么了?有事啊?你的那个出物咪联系上了吗?”
“啊……啊。”卫乐语想要说话,但还是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汪野顿时机敏起来,“你是不是知道刘聿的事?”
卫乐语迟疑地点了下头。
“他的病你也知道吧?”汪野趁机问了出来。
卫乐语又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私自问别人的病情是一件很没边界的事情,刘聿未必想要让我知道……但是……”汪野抓耳挠腮,难受得双手挠头,“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刘聿的父母是不是很怕他?”
“嗯。”卫乐语努力发声。
“他们说,不开门的话就会很担心,刘聿以前……单独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他摔倒过?不小心摸电门了?吃饭噎住了?”汪野一个一个答案去排查,但就是不往自己心底深处最尖锐的那个答案去靠。可是无论他怎么猜,卫乐语都是摇头,显然这些离谱的二缺答案没有一个靠谱。
最后,汪野没办法了,在现实中败下阵来,还没问就已经一身冷汗。他仿佛又一次站在了绿色邮筒的前面,怀里拿着一封哥哥寄来的信,他幻想中的、称赞过无数次的哥哥在他想象中十分高大,笑容阳光,是学校的学习尖子,也是操场上的运动高手。
他问哥哥,你们上体育课要考试吗,800米你跑多久?
他问哥哥,你们下课之后会和同学们一起踢小足球吗,能踢几个球进门?
他想象了无数个活跃的形象,却从没有猜想过,那封信件的另外一端,其实是一个虚弱无比、脸色惨白、阴沉不定的男生,他并没有阳光的生活,甚至说生不如死。
“刘聿他,以前是不是,在家里……”最后汪野咬着牙,舌尖都要被自己咬破了,“在家里,寻死?”
问的时候,他仿佛将一把刀悬在了自己的头顶,等着卫乐语给一个痛快。看这把刀是继续悬着还是直接刺下来。
卫乐语点了点头,汪野头顶突然巨疼,这把刀还是刺了下来,果然是这样。
卫乐语拿出手机,快速打字,然后亮出屏幕给汪野看:[我和他是,病友,我们是那时候认识的,住过同一个病房。]
作者有话说:
“出物咪”是买卡通周边的一种称呼方式,出物就是卖东西,一般买家都会亲切地称呼对方是妈咪,所以就是出物咪。
第85章 伤疤开出花
汪野看着那行字,一笔一划都开始扭曲了。它们脱离了中国的方块字体,成为了可以自由活动的橫平或竖直,最后密密麻麻重新排列……
成为了条形码般的伤疤。
它停留在卫乐语的小臂内侧,随随便便一抬手都能让人看到。浅粉色,或肉红色,像烫伤,又像过敏。任谁一看都能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以自残的方式试图唤醒什么,试图逃离什么。
然后这样的疤痕又落在了刘聿的身体上。
“嘶……”卫乐语再次张开嘴巴,可是声带变成了皮革似的,不仅不会震动还横在嗓子眼里,让他难受。他见汪野一直都没有动静,便将手机拿了过来,打了一些字之后再塞到汪野的手心里:“咦!咦!”
这是要给自己看的意思?汪野迟缓地接过手机,但是差点忘记了怎么样呼吸。
[我和刘聿是在著名精神科专家范万国的诊所认识的,我们都是抑郁症。那时候我13岁,他已经快18岁了。要是没有范教授,我俩已经死了很多回。对不起,我不该把刘聿的病史未经同意告诉他人,但是我真的憋不住这个秘密。刘聿他的病比我严重得多,多次尝试自杀,他几乎被束缚带栓满全身。他不敢让你知道这段历史,怕破坏了你心底的想象。]
字字诛心,字字血泪。汪野看到“多次尝试自杀”这6个字感受到了一阵窒息。
这确实是自己没有料到过的,信件一头的哥哥居然是被束缚带捆在床上才能幸存下来。
卫乐语也跟着一阵窒息,他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家中,而唯一能让他感到轻松的地方相反居然是病房。在那里有理解他们的护士和范教授,在父母都不相信自己是抑郁,一口咬定自己只是闹情绪的时候,范教授以他的专业威严镇住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家长,告诉他们,你们的孩子已经病得很重了!
精神疾病不是心情不好,他们都病了!
在那里,是一片净土。卫乐语现在每多打一个字都浑身颤抖,但还是勇敢地告诉了汪野。
[刘聿他在我入院之前就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他不仅有抑郁,还有密集人群惊恐,他能恢复成现在这个程度真的很辛苦。你不要去怪他,他和你断联是因为惊恐症发作昏迷,后来陆陆续续一直治疗,19岁左右才算稳定。]
汪野好似也发作了一场疾病,病灶在他的大脑深处。原来哥哥以前还有惊恐症,发作的时候会不会双手颤抖?他每个月给自己写信的时候,会不会强忍着颤抖,用左手压住右手的腕子才能坚持下去。
怪不得他从来不说他的手机号,作为一名一线城市的高中生,他不可能没有独立的手机。但是作为一名病人,他没有手机。
卫乐语的额头已经冒出细密的冷汗汗珠。刘聿会不会责备自己多事?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呢?可能吧,毕竟他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在弟弟心目里的形象。他以孱弱的身体撑起了一个健康的假象,让当时远在天边的弟弟有了一个可以憧憬的强大人格,现在这个假象被自己给击碎了。
对不起,刘聿。卫乐语情不自禁地自责起来,这时,坐在他旁边的汪野蹭地站了起来,朝着休息室的门冲去。
“呀!”卫乐语连忙抓住了他,你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去找刘聿?千万不要质问他啊!
“你别怕,我去看看刘聿,只要他不提,我绝对不提!”汪野只从卫乐语的眼底看出了担心,既然刘聿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自己可以伪装毫不知情,一辈子都不戳破窗户纸。在小小的自己心里,哥哥还是无坚不摧的存在,风雨吹打不动摇。
卫乐语想拦住他,但他那细瘦无力的小胳膊怎么能和汪野抗衡,简直自不量力。汪野毫不费力地跑出了休息室,到前台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背影就融进了今晚的夜色当中,跑得没了影子。
“汪汪哥……怎么了?”黄志嘉问。
他和吕天元同时看向卫乐语,仿佛已经猜到他知道一切的答案。卫乐语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刘聿的责备。
跑向刘聿家的一路上,汪野的肠子再一次悔得青紫青紫。刘聿他勇敢地面对父母,那自己也应该站在他的身边,为什么当了逃兵呢?自己将烂摊子丢给了他一个人,万一他们再刺激他,又给刺激发病了怎么办?
汪野啊汪野,你真是没本事,你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人!
气喘吁吁,汪野上学时候体考都没有这样拼过命,生怕晚一秒钟就来不及救人。万一刘聿的爸妈还在怎么办?不管了,就算他的爸妈还在,自己也要勇敢地站在客厅里,当哥哥最坚固的后盾。要把自己的意志传递过去,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我们一起。
到了小区楼下,汪野自己按了密码,进了单元门。电梯总是不来,他着急,所以一层一层的楼梯跑了上去,完全没有疲惫。台阶好高啊,像是爬了一次泰山,汪野冲上这山顶,再一次停在了刘聿的家门前。
他敲了敲门,同时快速地整了整衣领。做好了完全准备,就算哥哥的父母还在他也不怕了。
咚咚咚,汪野听着,敲门声同样响在他的心里,和心脏每一根血管产生了共振。
门很快就打开了,尽管已经提前在猫眼里看到是谁,但刘聿仍旧很吃惊。不久之前他明明亲自送汪野离开,现在他怎么又回来了,还跑成这样?
这场面让汪野非常地熟悉,因为不久之前在老家的连锁酒店里上演了一回。他仍旧喘不顺,仍旧流汗水,仍旧面通红,但心情是从滚烫甜蜜变化到了坠入冰寒。
“你怎么回来了?”刘聿这一回的心跳非常平静,每一回见完父母他都不太开心。他甚至装不出来,无法在弟弟的面前做一个微笑的表情,嘴角像是挂了两个很大的秤砣,一直往下坠着。
回应他的仍旧是汪野的拥抱,昨日重现,一个紧紧的入怀可以抵消万千。
汪野再一次投入他怀中,这一刻他眼前闪过了很多画面,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去搂刘聿。不管是在下雪的山顶还是连锁酒店的门口,亦或是停车场的吻别还是巷口里的初吻,包括现在这一回。他一往无前,像跳上激流勇进的鱼,奋不顾身去找刘聿的这份温暖。
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每一回都是这样。因为汪野总是能察觉到,刘聿孤单地站在原地,就是等着人去抱的。
他爱自己的样子,恰恰也是他希望被爱的样子。
他也需要爱,他也想要拥抱。
汪野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份情感流动,所以才这么多次的奔向他。他奔向的不仅是现在的刘教授,也是当年那个骗了自己的高中生,汪野想要用数以千万的选择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我来爱你。
现在换成刘聿有点懵了,但他的手臂会无意识将汪野搂紧。他能够将一个人的潜意识行为模式给学生们讲透,可仍旧分析不出自己的心情。或许在心理学这方面自己并没有什么天赋,向内求病因的路也没有走得很顺。但是在拥抱的这一刻里头,刘聿感受到了充分充盈的满足。
被坚定选择的满足。
“你怎么回来了?”刘聿都不舍得开口,怕打破这一刻的温情。他不知不觉笑了,原来世界上真有另外一股力量帮他抵御侵袭。
“我后悔了。”汪野闷声说,“我不该走,我不该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不管他们怎么样……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最好。不管是你的男朋友还是普通朋友我都要在场,我……”
“喂了鱼都告诉你了吧?”刘聿经历了短暂的大脑停转,一下子反应过来。
汪野一动不动地和他对视,想要隐瞒过去。
“你别撒谎,我太了解他,同时我也了解你。我不会怪他的。”刘聿清楚他的担忧,“是不是他告诉你了?”
“是……你千万别怪他,是我一个劲儿问,而且我在问他之前已经自己猜出来了。”汪野好心疼他,“我都知道了,你的病,你家里的事情,你和他是病友……”
“先进来再说吧,我给你倒杯喝的,你休息一下,听我慢慢说。”刘聿也心疼他,跑过来这一路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于是汪野跟随他进了屋,坐在了餐桌旁的木头椅子上。桌上还是那个保温桶,但刘聿根本没有动它的意思。
两杯加热锅的草莓牛奶放在了桌上,刘聿坐在汪野的旁边,体温好似逐渐回暖。他迅速喝了一口,补充糖分,用糖分刺激多巴胺去分泌,好去调整低落的心情。
汪野也喝了一口,陪着他喝。
“是,喂了鱼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和他是病友,我们在同一个病房,一起住了很久。”半晌,刘聿终于开了口。
汪野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你别担心,我不会觉着你怎么样……”
“可是我觉着自己很没有当哥哥的样子。”刘聿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怎么上的学么?”
汪野摇了摇头。
刘聿又喝了一大口:“我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从同事变成了夫妻。在他们的人生当中没有缺陷,事业完美,婚姻完美,包括我这个儿子……在外人眼里也很完美。说句夸张的话,我是他们智商正正得正的结果,继承了他们所有的智慧似的,8岁就学完了小学,然后学初中知识,等到我把高三的知识全部读完,才14岁。”
这一点汪野完全相信,他知道刘聿聪明,但是没想到他这样聪明。
“我是众人口中的小神童,参加过很多比赛,甚至有免考的直通车,15岁上大学一直到研究生。别人都祝贺他们,也祝贺我前途无量,可是我在15岁之前倒下了,一下子就病入膏肓,躺在床上出现了严重的肢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