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野的心脏瞬间揪紧了。
“起初他们以为我是癌症,或者什么突然性的渐冻症。我躺在床上,如果没有人喂我吃饭,我就不吃饭,如果你把枕头抽走,我的脖子会悬空,身体没有办法软化。他们带着我求医,最后的结果是……重度抑郁。”刘聿轻轻地说,“是精神疾病,我的身体没有问题,但是我的精神已经粉碎了。”
“他们……打你了?是不是虐待了你?”汪野不忍心问,可是又想问。
没想到刘聿却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提供给我非常好的物质生活,各种爱好班,只要我想去上,我也可以去。他们鼓励我交朋友,让我出去玩儿,小学的时候就给我报了很多国际夏令营,让我做一个全面发展的孩子……”
那怎么会这样?汪野不明白。
“但是他们不断地吵架,不断地冷战,从我3、4岁开始记事,我母亲就会跟我说,她是为了我才不离婚。转过头去,我父亲会跟我说,他是为了我才容忍我的母亲。他们把我当作了夫妻感情的垃圾桶,不断拉扯我的阵营,试图让我站到他们的身边去。他们将对对方的不满一股脑儿倒给我,然后转过头再告诉我,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不是为了你,我们早就离婚了。”
“但是当我一次又一次恳求他们离婚的时候,他们又不离。”
“我就这样,慢慢被他们逼疯了。”
刘聿说得很轻松,轻舟已过万重山,可是他挽起袖口时还是有一丝退缩。和卫乐语差不多的伤疤同样出现在他的手臂内侧,甚至更加密集,更加深刻,汪野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在刘聿吃惊且迟疑的目光里将脸贴了上去,磨蹭着那些代表痛苦的疤痕。
作者有话说:
老刘:他可太会哄人了!
刘聿没有推开,也没有理由推开。
他很长时间保持单身,除了天然地不喜欢亲近之外,还有刻意保持的那一份距离感。包括现在,他可以和学生们打成一片,谈天说地,甚至在球场上一较高下,但再多聊聊就不行。
可汪野的接触总能让他察觉到新生活的希望和气息,就好像这伤疤成为了肥沃的土地,开出了生命的花朵。死亡的阴霾已去,活下来果然就有好事发生。
“一定很疼吧!”汪野心痛到头都跟着疼了。
“不疼,我不说谎。”刘聿摇了摇头,不仅是因为伤疤的愈合,而是它们出现的时候并不是以“残忍”为目的,而是“自救”,那是精神里头发出的喊声,是被击穿的承受能力在咆哮。他真的记不起来是什么感觉,别说疼了,那时候甚至是一种放松的庆幸,仿佛看到即将得以解脱。
但现在想起来,又像做梦。
“瞎说吧你,一定非常疼。”可汪野一口咬定,因为他现在很疼,“早知道我那时候就每天一封信了,天天给你写,什么事情都和你说,让你一睁眼就能看到一封新的。”
“你那时候给我写那么多,我也没有体力回复啊。抑郁症会影响身体动力,起初动一下手指都很费劲。”刘聿现在灵活地操纵着手指关节,在汪野的掌心画了一个笑脸图案。
汪野攥紧拳头,把这个可贵的笑脸收藏好。“那你为什么还能和我通信?”
“我和你通信的时候是已经快好了,医生想让我找一个心灵寄托,给自己一个正向的积极反馈。要是我没有之前的科学治疗,那肯定没有后来的联系。我碰到了很多很好的医生护士,他们给了我第二条命,感谢医学。”刘聿和他十指交叉相握,从前的痛苦再说出来都算不上什么,“只是……我还是没能顺利撑过成人礼。”
“你……你惊恐发作了?”汪野的这一波心疼刚刚过去,下一波心疼就上来了。
刘聿拍拍他的手背,转身走向衣帽间,将那套旧得不成样子的高三校服抱了出来,还有那张照片。一切明了之后再次看到它们又是另外一种心情,汪野才晓得原来当年的自己差一点点就能收到照片了。
“这就是,我生病4年半的样子,我那时候比现在少40斤体重,也要矮一些。我花了两年的时间从僵硬躯体化变成了可以活动,又花了两年时间放弃寻死。我慢慢放弃了拯救父母的婚姻,不再吸收他们的情绪,不再将他们的怨恨照单全收。照相这时候的我已经算是快要痊愈了。”刘聿将照片推给了汪野,“你从小就很喜欢看大人穿制服,你说大人的衣服看起来特别好看,也想变成大人。你还说想看我穿,所以我报名了学校高中部的成人礼。”
脑袋里的神经元乍然链接,形成了一条清晰的回路。汪野想起来了,刘聿第一次给自己系领带的时候说过的话。
“那时候没人教我,我找了个视频教程,可惜我的手一直抖,抖得不行,最后还是没打上。”
“你知道我第一次穿正装是什么时候么?是我18岁成人礼那次。学校里的高三生都要穿,然后去大礼堂宣誓。班里的男生都打好了领带,就我打得乱七八糟。”
原来刘聿没有骗人,当时汪野还以为他是为了安慰不会打领带的自己。很久之前的那一天,他为了给自己拍照,在医院照着视频学习打领带,但是因为身体虚弱所以手才一直发抖。参加成人礼那天他克服了惊恐还是去了,但领带仍旧没有打好。
“说起来好笑,我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在学校里出名了,是年龄最小的初中生,可是却迟迟不能毕业。”刘聿摸了摸领口,好像现在脖子上还挂着那条领带,“我去学校那天,老师给我开路,怕我晕倒。周围的高三生和我一样大,但是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很多很多男生都在窃窃私语,估计都把我当成了一个可怕的怪人。我以为自己能够撑过去,可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医院,最后只是拍了成人礼的照片就晕倒了,哈哈,特别搞笑。我是被学校的体育老师打横抱出来的。”
他最后用笑声来结束这段对话,因为对刘聿而言确实已经过去了。可汪野控制不住开始想象,哥哥才不是什么可怕的怪人,尽管他孱弱且消瘦得要命。哥哥可是天才儿童,他上初中的时候,那些人还在上小学呢。5年之后他们一起成人,自然认不出刘聿。
“你放心吧,我后来恢复得非常好。”刘聿见汪野总是不说话,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并不反感学习,相反我很爱学习。当我建筑好自己的心理防线之后就回到了学校,顺利完成了学业,一直到今天这个程度。现在我家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还是相当幸福,家里三口子都是大学教授,我会给父母养老,但是不会再允许他们接近我。我已经自由了。”
“是,你是自由了,可是我好担心。”汪野这时重新注意到了桌上的汤,“这个……你是不是不喝?不喝的话就放到冰箱里,明天我拿回店里给他们喝掉,别浪费啊,这都是好东西。”
刘聿特别开心,不仅是因为放下心防,和弟弟吐露了一切。更因为汪野他比自己更懂心理学,他甚至都没有尝试着劝自己一下,比如喝一口汤。他真的了解自己的痛苦,是完全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好,明天拿回去给他们喝吧……等等。”刘聿忽然一愣,“你今晚……”
“我今晚想睡在你的家里!”汪野快速地点着脑袋,就要住就要住,今天不回家了。
说干就干,汪野起身把那桶浓汤送进了冰箱,然后开始搜刮冰箱里的可使用食材。他想要给刘聿做一顿饭,找出来西红柿和鸡蛋,又闷了米饭。刘聿原本可以进去帮忙的,他知道汪野不太会下厨,可这会儿只想静静地看着,充满希望地等待。
等待,在这瞬间变成了最美好的词汇。
汪野确实没什么下厨的天分,折腾半天也就是弄出西红柿炒鸡蛋、黄瓜鸡蛋汤、拍黄瓜和一锅米饭。热菜、凉菜、汤、主食,全有了,就是滋味很一般,汪野试了一口之后拿起手机:“我还是点几份外卖吧,你想吃烤串吗?”
“你想吃的话,就点,我跟着你吃。”刘聿今天完全听他的,但并不觉着这顿饭多难吃,“这是我第一次吃你亲手做的菜,味道很非凡。”
“以后我有时间就给你做,不过我的手艺可不能和你比。”汪野到现在还记着那碗山楂粥呢,他在手机上快速下单了不少烤串,顺便也给台球厅的哥儿仨点了宵夜,然后才把今晚不回去住的事说了。
好了,现在大功告成,汪野和刘聿说说笑笑地吃着味道一般的饭菜,等着美味的烤串。
这顿饭算是刘聿最近最轻松的一顿饭,现在的自己对汪野再无秘密。睡前他先去洗澡,汪野则趁着这个机会跑进了衣帽间,对深色的衣柜充满了好奇心。都说好奇害死小猫咪,现在他心里头的小猫已经按摁不住,时不时伸出小爪挠一挠他。
深色的柜子里面……到底都是什么啊?汪野左思右想,仗着哥哥对自己的无底线纵容就拉开了柜门。首先还是那几个抽屉,不同的是现在抽屉没有上锁。除了上次翻过的那一层,其余的每一层对他来说都是神秘盲盒。
拉开看看吧,拉开看看吧。他听到心里头的小猫咪在蛊惑他。
于是,汪野接受了这份蛊惑,两只手放在了抽屉的扶手上面。只需要一拉开,那道缝隙就出现了,再也没有什么遮挡横在汪野和这份秘密正当中……打开之后汪野深吸了一口气,好多!
好多好多的快乐杯啊!刘聿是不是有什么收集癖好?
汪野的眼睛都看直了,随手拿起一个观察。杯子的包装盒都很新,上头写着强度、特点、功能以及卖点。有一些是强力收缩,有一些是按摩无限,还有一些写得更为大胆,甚至给快乐杯起了外号。
极限的地狱、爱与痛的边缘、魔鬼的手心……我靠,汪野看着看着脸都热了,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小小的玩具,被魔鬼抓在手心里面把玩!
他把杯子的包装盒放归原位,但同时心里也有了数。刘聿曾经说过,他不喜欢和人接触,但是又有欲念,所以会在家里的私密空间安全地解决生理需求。这不是什么大新闻,事实上,汪野觉着这种习惯很不错,对自己很负责任。
只是他没想到刘聿的需求这么大,大到买了这么多花样仍旧没法满足。
好,这一个抽屉看完了,那下一个呢?汪野将包装盒物归原位,小爪伸向了另外的一个抽屉。打开之前他也在心里猜测,会不会还是快乐杯呢?嗯,这很有可能。
就在他几乎确定了这个答案的时候,抽屉被他拉开了。不过想象中的杯子盛况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很多很多的教鞭。
怎么回事?刘聿没事还在家里自己上演教学play是吧?他在学校里上课还没上够吗?但汪野也并不十分肯定,因为有过上一次教学经验,他深知这些教鞭很有可能都不是教鞭,谁知道有没有奇奇怪怪的用处……
“你在干什么?”刘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汪野吓得将抽屉一关,糟糕,他洗澡为什么这么快?
“是不是在看我的东西?”刘聿并没有责怪的语气,只是问问。刚刚洗完澡的他穿着一条普通的白色平角内裤,头发吹到半干,脚底下踩着拖鞋。他手里还有一条白色的毛巾,可是汪野却情不自禁地看向了他的大腿内侧。
“你的眼神不老实哦。”刘聿笑着走到他身边去,随手用毛巾擦着头发。
“我……我才没有瞎看。”汪野真的没有瞎看,他的注意力全在刘聿大腿内侧的伤疤上,和大臂内侧如出一辙,让人心疼。
“其实你也可以瞎看,我很喜欢你瞎看。”刘聿走到了汪野的背后,一只手放在柜门上,“不过既然你想看这里面都有什么,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作者有话说:
老刘:展示一下自己的收藏品。
虽然怀揣着好奇心,但是汪野也没料到会被刘聿抓包。
“你那里的伤……也是你自己弄的?”他的注意力再一次回到了刘聿的大腿内侧。
这些伤疤比手臂上的可深多了,就好像刘聿故意要把刀子往人类最怕疼的地方刺去,剜肉剔骨,把这一身血肉都还给父母,求一个解脱的新生。汪野实在受不了了,蹲下去触碰那大片的伤痕,此刻,他多希望自己的手能够拥有橡皮擦的功能,把它们全部抹去。
“没事了。”刘聿将他扶了起来,“以前我不敢让你知道,就是怕你害怕。”
“有什么可害怕的……不行,我越来越生气了,下回看到你爸妈我要狠狠出一口气。”汪野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刚从自己家的泥泞里挣脱出来,就想用这身盾牌去为别人遮风挡雨。
而这样的后果,自然不是刘聿想看到的。他只想带着汪野奔向未来,可不想让汪野掉头往后看。于是他再次将话题拉回来:“来,你不是喜欢这个柜子么?我带你看看吧。”
“还看什么看啊,我气着呢。”汪野还气呼呼的,恨不得摩拳擦掌和谁打一架。刘聿实在没办法了,干脆拉开了一个抽屉:“这一层你已经看过了吧?”
汪野这才看了过来,重新回归了刚才的不好意思:“那……你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不就是想让人看到的嘛。”
“你要是喜欢看,我以后可以天天给你讲解。咱们一个一个轮流着用。”刘聿将装满快乐杯的抽屉关上,摸到了上面那一层,“这里面你看了吗?”
汪野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快手,我还没看你就回来了。
“那好吧,我来给你展示一下。”刘聿反而松了一口气,比起汪野偷偷摸摸地瞎看,他更愿意自己亲手给他介绍:“这些,全部都是我收集的教鞭。”
哗啦,抽屉打开了,一整排的教鞭躺在里面,底下是红丝绒。它们有长有短,有一些能看出是什么材质,有些看不出来,简直就像是全世界的魔杖都被刘聿收齐起来,这是通往另外一个魔法世界的钥匙。
“这些都是教鞭?”汪野都不太敢相信了,毕竟上一根教鞭最后也没有用在教育自己好好读书上。
“这个……要看你怎么使用。”刘聿拿起一根来,“这一根是我最喜欢的,就像坐在孩子旁边监督的钢琴老师,以后如果你的读书姿态出现问题,我就会使用它。”
汪野上手摸了摸,没觉出它多么特别,就是一根很直很直的小教鞭:“为什么会选它啊?”
“因为它打手心不疼,只是有一些声音而已。”刘聿摊开掌心,显然就是让汪野把手掌交给他。这几秒钟里是汪野的天人交战时刻,他最害怕被人打手心了,因为读小学的时候,有一位老师总是这样体罚学生。
“别怕,相信我。”刘聿动了动手指。
汪野深吸气,选择相信他,摊开掌心之后将手放在了刘聿的手上。刘聿紧接着挥起了教鞭,当真像给小朋友矫正指法的老师,轻轻挥动,轻轻鞭笞下来。它确实有声音,好似破空的动静,汪野差点吓得闭上眼睛,但他的身体选择了全然的交托,睁着眼睛看完了全程。
它抽打在自己的掌心当中,好奇怪的触感,它是软的,但是又远远不到鞭子那么柔软。介于这当中的柔软度令它的杀伤力降到了最低,听起来煞有其事,最后也就是洒洒水一样。
手掌连个红色的印子都没有,汪野心中恐惧褪去,忽然问道:“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它打人不疼,只是声音大?难道……”
“因为我自己试过,我肯定要先在自己的身上试。满意之后,我才会给你,我既然有监督你学习的权力,当然也有保护你的责任。权力和责任缺一不可。”刘聿将那根教鞭放归到原处,转过身问,“你刚刚是不是很害怕?”
汪野摇头否认:“没有啊……”
“不要对我撒谎,我又不会嘲笑你。”刘聿揉揉他的掌心,“可以害怕,可以哭泣,可以叹气,我愿意看到你的每一种情绪。你要把情绪的好坏之分重新定义一下,就好比定义人和性。”
“好高深。”汪野不知不觉又被上课,“好吧,刚才是有一点点害怕,因为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个老师特别喜欢打我们的掌心。你不知道他多狠毒,他的尺子不是塑料的,是竹片做的。又薄,又软,抽下来的时候就有‘嗖’一声,然后狠狠打在我们的手上。”
“他很失职。”刘聿气死了,身为同行,他最痛恨这一类。
“打在手上,像被倒了一碗开水。”汪野用这种方式形容那时候的恐惧,“烫,麻,疼,皮开肉绽。打完之后皮肤自己就裂开了,冬天更疼。”
“这种教师,他根本不配上讲台。”刘聿继续给他揉着,“好,我发誓,以后不管如何矫正你的姿态,都不会触碰掌心。这是我们的约定。”
“轻轻的也可以啦,我没有那么矫情。”汪野笑了笑,连忙指向更上一层的抽屉,“这里呢?这里不会还是教鞭吧?”
刘聿的笑容突然变得很微妙。
然而好奇的小猫最经不起微妙,汪野自己将抽屉拉开了:“让我看看……啊?这……这是什么?你在家偷偷玩弹珠啊?”
刘聿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但又不敢放声大笑,怕汪野又误会自己嘲笑他:“你会用这么大的弹珠来玩儿么?这些……也是我的珍藏,而且它们是串在一起的,像项链一样。”
“哇塞……”汪野完全不知道它能用来干什么,“所以它是什么?”
刘聿不好意思说出它的名字,更不好意思给弟弟解释它的用法。“这个啊……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汪野摸了摸它,它这一串除了中间的拽绳是银珠子,其余的都是透明的,不是玻璃就是水晶吧?
“好吧,这算是你今晚亲手选择的,可不是我帮你选的。”刘聿将它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我会告诉你它如何使用,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衣帽间的灯关上。”
“它不会是荧光的吧?”汪野更好奇了。
刘聿更加无语了,但是,这也给他提了一个醒,自己怎么就没买夜光的呢?
“不是夜光的款,你先去关灯吧。”刘聿给他指了下灯的开关。汪野不得其解,但还是走过去关灯了,并且做好了整个衣帽间瞬间陷入黑暗的心理准备。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想象中的漆黑并没有降临,在他关上灯的一刹那,刘聿就打开了穿衣大镜子上的灯光。
那灯光像是一柱追光,精准定位在镜子前方1米左右的地板上,照出了一个清清楚楚的圆圈。但这一切还没有停止,刘聿又从镜子后头拿出了一张柔软的毛毯,铺在了穿衣镜的前方。
“来,来这里,面向镜子,我教你怎么使用它。”刘聿又一次摘掉了眼镜,放在了桌子上头,然后步履轻松地走向了那块毛毯,走向了那一抹追光。
汪野就像一只被灯光吸引的小飞虫,情不自禁走入光圈里。不同的是,小飞虫会被灼热的灯管所伤,他永远不会受伤。
现在,汪野有点害怕,因为他感觉到这回自己彻底失控了。然而这种失控又让他新奇,愿意沉沦下去。而且和刘聿的亲吻一样,让人停不下来。
这一次仍旧没有真正的进入,但是被进入的深度还是那么让他腿软。他跪在穿衣镜的正前方,衣帽间的灯光已经关了,衬得穿衣镜上的打光镜子更加明亮。聚光灯完全打在他的身上,好似将人推上了舞台,全世界的光都在这里了,他全身赤裸。
刘聿跪在他的身后,还穿着最为柔软的内裤,但是却对他坐着作为羞耻的事情。
“我很喜欢你为了我忍耐的样子。”刘聿享受着,欣赏着,完全接收了汪野身体的掌控权。透明的串珠在他的穴道深处,刘聿却还试着在往里面塞一个。
“呜。”汪野被弄得腿软,两条腿完全没有力气。那些圆滚滚的串珠一旦进入他的屁股就好像活过来了,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意识,去反复折磨他最为酸爽的一点。他的两只手抓住身下柔软的地毯,膝盖也没有直接跪在地板上,全身都被温和地保护起来了。但这一刻他的两条腿完全被撑开了,穴口又一次被撑到了极限。
和被阴茎直接插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汪野好几次都差点跪不住。要是直接插入,刘聿会很认真给他扩张,直到那里完全变得柔软,可以容纳粗大的茎身顶入,抽出。但这一回他们没有扩张,只是涂抹了温热的润滑油。
屁股缝里面都是光亮的油,让被撑红的地方更加红了,每一颗往里面塞的时候汪野都觉着自己快要裂开,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刘聿的手中,这份不安又会全然消失。他就是这样认准了刘聿,所以自己的身体完全不会受到伤害,于是汪野强忍着,等到小穴将串珠的最大直径吞进去。
忽悠的,一下子,那东西进入了自己的体内,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肚子里面像是多了一个异物,冰冰凉凉。汪野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被一颗珠子挑起性欲,下身突然间就立起来了。这时候,刘聿将手中的串绳往外抽了抽,汪野的两瓣屁股马上夹紧,好似迎合,顿时就失了神。他以为塞进去就是结束,没想到只是开始。
带有弧度的珠子反复研磨那一点,滑溜溜地滚来滚去,汪野的十根手指仿佛要把毛毯攥破。
“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好么?”刘聿当然不会错过这么漂亮的表情,伸过手臂,从后方掐住了汪野的颈部。这样的桎梏不用担心喘不上气,汪野听话地抬起头,微微地张着嘴,快速地喘着气,一下子又低了下去。
“很漂亮,不用害羞。”刘聿称赞他。
“不,不行。”汪野还是不敢抬头,太淫荡了吧。他不敢直视自己沉溺于性欲的模样,湿润的嘴唇上全部都是舔出来的唾液。刘聿精力充沛地操纵着他,从气势上完全压过了他,汪野最终还是被他哄得抬了连,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涌了出来,后背的汗水顺着背沟流下,又被刘聿轻轻擦去:“不用害羞,我们当中不需要压抑。”
汪野又一次被串珠顶到了,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干脆上半身臣服一样趴在毯子上。
“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刘聿轻轻地抻拉串珠,后穴已经红得不成样子。最后一颗也塞了进去,那一圈肉红色的肉被猛然撑大,原本珠子就是透明的,显得最外圈薄薄的皮肤都快透明了。通过这一颗的透明度,刘聿像个不知餍足又很有分寸的野兽,窥视着里面的内壁颜色。
“不要掩饰,更不需要压抑,如果舒服就喊出来,不舒服就喊停止。”刘聿再次重申,这一回终于看到了汪野的眉头松动。他继续鼓励着,鼓励汪野在自己的面前全然放松,汪野也逐渐没有了压抑的力气,汗水顺着他修长又紧实的大腿往下流淌。
“啊,啊。”慢慢地,汪野学会了发出叫声,他很想用手掌死死地捂住嘴,可是一想到哥哥的话就不这样做了。
“很好,做得很好,再释放一些也没关系。”刘聿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性欲,下身的鼓胀被内裤压得都发疼了。汪野的大腿开始抽搐,屁股已经合不拢了。他的声音也放开了,对刘聿的这份温柔和耐心意乱情迷,他彻底投降,交出了身体。
两个人同样意乱情迷,汪野的屁股里已经塞满了。他都不知道塞了多少颗,它们相互挤压,让身体像过电一样酥麻,薄汗布满全身。刘聿这时候腾出一只手来去安抚他的勃起,另外一只手重新拉动串绳,这一次不再是往里塞,而是往外拉。
红肿的圈口再次被撑开,晶莹剔透的珠子卡在那里,汪野眯着眼睛,不断地哼哼着,呻吟着,因为这样一拉那些珠子重新开始活动,依次研磨、刺激着前列腺那里,弄得他快要崩溃。但是那一颗颗串珠非常留恋他的屁股,就是不肯出去。每一回都排到关卡了,结果穴口扛不住了,猛然收缩,又给夹回来。
这样一夹的后果更是夸张,刚从前列腺上碾过去的珠子又滚回来,反反复复,汪野双腿大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都好淫靡,但是满脸都写着“享受”。
是的,性没有错,性不肮脏。汪野一下子射了出来,跪在了刘聿带给他的非比寻常的快感之下。
而在刘聿的眼中,现在的汪野简直无以轮比。全然的放松和释放也让他拥有了全然的占有满足。他低下头亲吻汪野的脖子、后背、臀部、大腿……不去管地上未干的精液。汪野紧闭着眼睛,浑身使不上劲儿,却听到刘聿的鼓励:“用点力气,小野,把它们都生出来吧。”
汪野被这句话刺激得哆嗦了一下,生出来?自己怎么生?
“用点力气就行了。”刘聿抚摸着他的后腰,这里刚好是弟弟的敏感带。他反复亲吻灰色的小鸽子,好似撬开了汪野身上的机关,汪野的脑子慢慢开始转动,乖乖地撅起了屁股,按照哥哥的话,把那些串珠一颗颗往外生。
好大,好大啊,好像生不出来。汪野喘着粗气,他没有什么力气,好不容易积攒一些,又会被串珠”操”到失神。他都能听到它们在身体里碰撞的声音了,像冰块儿一样,随着刘聿的动作,最靠外的那颗又一次到了窄小的穴口。
“生不出来……”汪野试了试,泪水都要迷住眼睛,侧着脸看向刘聿。
“好吧,这回我会帮忙,不过下一回……就要弟弟亲自生给我看了。”刘聿不忍心再折腾他,拽动了串珠,帮着汪野把它们生出来。第一颗顺利地滚了出来,汪野又“啊”了一声,往里塞还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往外抽才是酸爽。每一颗的滚出他都好像生了一颗专属于他和刘聿的蛋,非常的新奇,穴口像活了一样,主动往外排。等到最后一颗终于被拽了出来,汪野的茎身又一次抵达了最佳的硬度。
缓了缓,汪野回过身,一把拽掉了刘聿的内裤边缘。他亲吻那些伤疤,舔舐着疤痕的凹凸,最后一口含住了硕大的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