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那个台球厅有什么可忙的?真以为自己在北京做上生意了?”汪波再次使用惯用的伎俩,开口就是打压和质疑。
这样打压的话汪野已经习惯,他不再解释,只是顺着汪波的话来说:“是,台球厅是我的工作,这就是我在北京的生意……尽管它现在还是一个小生意,但也是我们认真干的。”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仨,你们仨从小学到高中干成什么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是真有这个劲头早考上大学了。”汪波的学历不错,正是因为好工作他才能留在大城市里,在他成长的岁月中打拼出来,所以他格外不愿意承认自己儿子的庸庸碌碌。
汪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我时间。”
“口气挺硬啊,你不看看自己混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
这一回汪野将他的话打断,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只不过语调和心情不一样了,以前他是想用自己的努力换得父亲的认可,现在是澄清事实。“爸,我混得还不错,大学虽然没考上但是大专我读完了。我知道,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学历和工作,但是我也在奋斗,我来这边没靠着你什么。你也从来没给过我什么,我的事业和你没有关系。”
卫乐语趴在床上,吓得连奶茶都不敢喝了。他从没见过汪野这样,看起来没生气但是很严肃。
“台球厅是我们三个奋斗出来的。”汪野也不知道他和天元嘉嘉的努力算不算奋斗,但确实已经尽力了,“我没做大生意,没进写字楼,更没有什么编制,但是我尽力了,我活得光明磊落,更对得起自己。你这回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正在忙。”
汪波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在儿子面前引以为傲的资本就是身份和工作,自己是老子,现在这兔崽子居然敢和自己提什么“奋斗”!要爬到自己的头上拉屎!
“狗屁吧,你那点儿工作算哪门子的奋斗,我们单位看大门的都不要你那学历!”汪波不能接受儿子的一丁点儿成功,他甚至看不惯汪野高兴,“你现在确实是翅膀硬了,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没良心!”
“是,我翅膀是硬了。”汪野这回也不打算让步,“你都这样对我了,我还要什么良心?”
汪波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胸口突突突直跳,血压升高:“你个下贱的玩意儿!狗.操的玩意儿!这辈子和男的捅屁.眼儿的赔钱货!”
汪野的脸阵阵发烫:“那天,你看见了?”
他说的是半年前的事,路劭送自己过去,两个人趁着黑天在马路边上手牵手走了一段,结果刚好迎面撞上了汪波。当时汪野马上就将路劭的手给甩开了,只希望父亲什么都没瞧清楚,原来他瞧了个一清二楚。
“恶心人的婊子!”汪波口不择言地骂着自己的儿子。
骂人的声音很大,卫乐语隔着手机都听到了。他说不出话来,但又想安慰一下汪野,便悄悄地伸出手去搭在了汪野的膝盖上。汪野的两条腿都在抖,被气的,虽然明知道父子关系不好也没料到世界上用最恶毒的话咒骂自己的人是他。
“对,没错,我就喜欢当婊子,你管不着!你滚!”汪野也不管他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直接结束了通话。手机被他攥在手心里,出了汗拿不住,最后又掉在地上。卫乐语小心翼翼挪下床,捡起手机放在他的旁边,一下下拍着他的膝盖。
汪野缓了好久,呼吸平复的过程里汪波又打了两通电话过来,但是他都没有接。这算是彻底父子闹翻,但汪野并没有太多遗憾,算命的大师不是说过嘛,亲缘太浅这辈子就别强求。等到情绪恢复汪野并没有给汪波回拨过去,而是直接发了信息。
[以后别再打电话,我不接,有事信息联系。]
发完这一条,汪野才算彻底轻松了,仿佛和父亲划清了一条界限。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去主动看汪波,也不会接电话,父子之情点到为止,仅限于文字交流。
面前突然间出现了一根吸管,卫乐语拼命把奶茶往他嘴边送,嘴里“擦擦”地说着。
“我没事,放心吧。”汪野大口喝了一口,虽然是挨骂,但并没有从前那么堵得慌,断绝恶性关系才是新开始,“你继续休息,我去给你熬汤。”
卫乐语摇摇头,想告诉他别麻烦了,但是汪野跑得太快,已经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卫乐语急得又说不出话又没力气,赶紧趴回床上拿起手机向刘聿报告。
等到刘聿忙完赶到汪野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家里只有他们两个,黄志嘉去店里帮忙了。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刘聿换上拖鞋,轻声问:“喂了鱼呢?”
“吃完止疼片睡觉了。”汪野看看那扇门,“要不要明天带他去复查啊,他总是说疼,要止疼片吃。”
“他特别怕疼,但是如果不发炎的话不用去医院。”刘聿对卫乐语也是没辙,“晚饭是你做的?”
“不是,叫了外卖。”汪野愁眉苦脸,“炖汤太失败了,你的那些汤料包我放太多,喝着有股子中药味……”
“你放了几袋?”刘聿洗了一把手,主动套上了二次元围裙,和他的高定西装产生了巨大的反差感。
“大概……一整袋?”汪野知道自己错了,“我以为一整袋就是一顿。”
刘聿打开了锅盖,闻闻,先进行心理安慰:“不要紧,一整袋也不影响喝,就当是药膳也不错。一会儿我切一些胡萝卜和土豆进去,用菜料分担一些汤头的味道,应该不会太难喝。”
“对不起啊,我好心办坏事。”汪野垂头丧气地站在他旁边,又一次需要刘聿帮忙收尾。
刘聿转了过来,在抽油烟机的灯光下打量着汪野的表情:“年长的男朋友必须具备帮小朋友处理烂摊子的能力,不然我岂不是白白年长你这么多岁?再说了,只是一锅汤而已。”
“老子不是小朋友。”汪野居然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撒娇。
刘聿认真享受着这语调里的依赖情绪,虽然转瞬而过,但却印象深刻。他忽然间将汪野抱了起来,汪野被吓一跳,两只脚拼命够地板:“卧槽,你干什么!”
紧接着他被放在了厨房的台子上,两条腿分开,刘聿就站在大腿的中间。
“喂了鱼都告诉我了,说你接了一个人的电话,被骂得很可怜。”刘聿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打来,“他找你干什么?”
卫乐语居然偷偷告密?汪野真看不出他还是这种人呢,都疼成那样了居然还给刘聿发信息。
“汪波找你干什么?”刘聿严肃地问道,两只手不知不觉杵在了台子的边缘上,微微含胸和汪野对视。厨房的灯照不清楚他的面孔,深邃的眼窝藏在透明镜片后头,显得有些危险。
“没干什么,他还没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汪野实话实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汪波找自己干什么,电话里两个人都在发泄各自的情绪,谁也没提正事,“不过……他,他知道我那个。”
刘聿的眉心出现了一道细纹,眉头紧了又松,细纹也随之消失,眼尾眉梢自带过人的理性:“知道你的性向?”
汪野重重地点了下头:“以前和路劭牵手被他看见了。他骂我,骂得很难听,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恨。”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分析,他应该有嫉妒你的成分。”刘聿分析,“他见不得你的成功,不能忍受你独自发展,他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缺失的那部分活力,但是又不能让你看出来。唯一能压得住你的理由就是血缘关系,所以他时时刻刻提醒你。他虽然总说你的不好,实际上他已经恐慌了很久,知道你以后混得比他好。”
“靠,你的理性真牛逼。”汪野忍不住说,“这个时候还能帮我分析心理学……”
“总要分析的。”刘聿微微一笑,“但是刘教授有两套哄你开心的套路,刚才是理性那套,还有感性那一套。”
“什么感性那一套?”汪野忍不住蜷缩脚趾,手指不自觉地抓了抓台面。
刘聿先是在他的嘴唇上轻轻一触,然后停在了他的面前:“帮我把眼镜摘了吧。”
靠,又是摘眼镜!不得不说汪野爱死了他的这个小动作,从第一次接吻就忍不住看了又看。当刘聿不摘眼镜的时候说明只是浅浅地亲,一旦摘掉就说明他要来真的!而这种小动作又给汪野造成了心理回路,现在一这样说,他万分期待。
银边眼镜被小心取下来,两个人火热猛烈地吻到了一起。当湿润的舌尖触碰一刹那汪野忘记了全部的不快,眼睛里只剩下刘聿俯低的身影和肩膀。他的两只手死死地搂着自己的后腰,不是若即若离的方式,而是占有欲极强的不肯放手,汪野的手臂想要伸直,越过他的肩膀,结果因为搂得太紧而不能办到。
胸口抵着胸口,刘聿一只手摸到了汪野的后颈,也轻而易举含住了汪野的舌头。
汪野在颤抖,闭着眼睛,呼吸滚烫浑身滚烫。耳边是他们缠绵的换气声,还有那令人血脉偾张的唇舌交缠响动,两个人的心脏像是撞击彼此的节拍器,一步步靠近对方的脚步声,非要往彼此的心窝里面走。刘聿咬住汪野的下嘴唇,给他时间喘口气,低头一瞧又笑得那么惬意。
“你在拆我的领带?”刘聿看了那松开的领带结,弟弟这样迫不及待了?恐怕坚持不到一周年的人不是自己吧。那自己是该纵容他,还是教导他忍受极限呢?
“我……老子没有。”汪野再次否认,实际上刚才就是想要拆掉。他想脱刘聿的衣服,像皮肤饥.渴症一样,想把手伸进他的衬衫里头,还想要拆开他的皮带扣。
等等,自己不能这样,两个人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要等一周年。汪野收回双手,刚好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来信人居然是汪波。
爸:[老家的祖坟要挪,你去。]
“谁?”刘聿低下头,两个人一起看手机。
“我知道他打电话找我干什么了,就是这件事。”汪野亮出屏幕,“我恐怕得回趟老家,两天才能回来。”
“两天就能搞定么?”刘聿摸着他的手背,下定了决心,“这样吧,订周末的日子,我陪你去。”
“真的?”汪野的音调充满了欢乐。他从未带男朋友回过老家,以前也就是和哥哥提起过。
“真的,我陪你去。”刘聿捏了捏他的脸,他也很想去看看,看看弟弟反复讲过的小村子。
作者有话说:
哥哥掉马倒计时。
汪汪:他一摘眼镜!我就知道要干什么!
“什么?你们周五回去?”吕天元问道。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12点,天元和嘉嘉刚回家,汪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了。“嗯,回去一趟。怕时间来不及所以周五下午走,周日晚上回来。”
“刘教授陪你回去啊?”黄志嘉有些担心,“你们住哪里?”
“住酒店吧,白天去办事,晚上肯定能找到连锁酒店。”汪野说。
吕天元摇摇头:“可是……你和他说过咱们仨的那个……家庭条件没有?”
汪野知道他担心什么,天元和嘉嘉的家属于村子里很穷的,自己跟着外婆也没好到哪里去,外婆没有收入,也就是种小萝卜卖点钱。
“他不会嫌弃你吧?”黄志嘉小心试探,“要不然,你先稍微透露一些。”
汪野说道:“我透露了,我今天其实已经透露了。他说要陪我回去我特高兴,但又怕他睡不好,所以就说……老房子住不了人。他说他不在乎这些。”
“说几句谁都会,主要还得看实际行动。”吕天元用仅有的爱情经验给汪野授课,“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富足习惯了,所以他能想象到的‘条件不行’和咱们还有差距。我觉着这次一起回去也不错,总有这么一天。”
黄志嘉快速点头:“天元说得对!还有还有,你们晚上住连锁酒店记得开两个房间,千万别相信什么‘一间房,我不碰你’这种话。”
“你们都说到哪里去了,我俩都约定好了,一周年!”汪野真怀疑嘉嘉的脑袋里全是乱七八糟,“会订两个房间,晚上睡觉谁也不找谁。”
黄志嘉张了张嘴:“那好吧,一周年这个规矩不能反悔。人一定要经历长时间的了解才能摸透脾气,先忍忍,不着急。”
“对,咱们不着急。”吕天元完全站在汪野这一边,要是刘聿因为家庭条件不好而心里有疙瘩,那这个人不要也罢,“对了,小鱼说你接电话被人骂了,是不是你爸那老不死的?”
“啊?你们怎么知道?”汪野马上回过头看向嘉嘉的房门,站在门口正小偷小摸偷听的卫乐语见状不妙,马上像逃进水里的小尾巴鱼,钻进被窝,躲了个无影无踪。汪野一阵无奈,敢情家里住了个小小情报官,自己有点什么事情他都到处告密。
黄志嘉更担忧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爸又要干嘛?他不会要钱吧?没钱没钱!”
“我管他干嘛呢,以后不会再联系。以前我总是执着一些有的没的,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四字真言。”汪野喘了一口气,“我不要了。”
两个兄弟都没听懂,同时歪了歪脑袋。
“一旦发现我不要这个父亲和他的父爱之后,世界变得很干净,无事一身轻。”汪野伸了个懒腰,痛痛快快,“我去看祖坟是因为外婆睡在里面,这是我的本分,至于他,就当他完全不存在吧。”
“我早就劝你该这样!恭喜啊,终于自由了!”吕天元情不自禁替他开心,汪野终于想明白了,以后人生中少了好一大块恶心人的玩意儿。
动身的时间选在周五下午5点,虽然只是短途旅行但汪野还是准备收拾一个小行李箱。周五、周六晚上要在连锁酒店住,睡衣和洗漱用品要带,再随随便便带一身换洗衣服就好。他本身就没有太多衣服,小行李箱折腾完还有空余,于是汪野又下单了一些零食,特意准备出一个双肩背来,零食全部塞满。
自己苦一苦无所谓,有方便面就行,但刘聿他看着就是锦衣玉食里长大的人,生活水平一直在线,换了地方恐怕不习惯。临走之前公安局又叫他们过去了一趟,增添了一些笔录细节,周五上午,汪野陪卫乐语去医院复查,定下了拆线的日子。
临走之前,汪野非常不放心地叮嘱:“这几天晚上我让嘉嘉早点回来陪你,你要是害怕就去我屋里睡觉,我那屋大。”
卫乐语虽然不想他走,但也没有办法,紧紧地抱了抱汪野。这时候汪野的手机震动,是刘聿已经开车到楼下了,汪野在3个人的不舍目光中下了楼,在日落的橘色夕阳下跑向了刘聿的车。
天气很冷很冷,刘聿的车里却那么温暖。
车上挂着自己送的平安翡翠,刘聿的手腕上戴着自己送的串珠,汪野头一回这样开心坐上别人的车,好像这就是他的地盘,可以在刘聿的允许下随意撒欢。“你肚子饿不饿?我带了好多零食。”
“来个巧克力。”刘聿也不客气,伸手就问汪野要,“你怎么这么高兴?”
“我也不知道。”汪野不止掏出巧克力,还拿出了刘聿爱喝的草莓牛奶以及牛角甜甜圈,“我感觉……根本不是回家办事,倒像是春游。好奇怪啊,明明不是春天,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踏青那么高兴。”
“你是高兴了,你的小伙伴们可紧张呢。”刘聿这几天没少收到天元嘉嘉的私人信息,两个人恨不得来一个兜底调查。
汪野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特别是看到车里多了一个充电加热的保温杯时:“给我买的?”
“对,以后专门给你用,平时就放在我车里充电。”刘聿拧开饮料瓶,其实他没有告诉汪野,自己的心情也不亚于春游,昨天晚上甚至有点失眠了。
不过真正的春游是什么滋味刘聿从来没体会过,他猜测就算再高兴,上限也不会超过跟弟弟回老家。两个人补充了一顿零食大餐,刘聿的车变成了一艘小船,在世界这片汪洋大海中载着他们安全前进。
周五是下班放松的好日子,别人都在往家里开,他们往出城的高速路开,一路和夕阳作伴。原本可以坐高铁,只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自驾,恨不得单独相处的时间无限加长。汪野原本以为自己会困,但事实上他太激动了,思绪根本停不下来。到半路的服务站时汪野怕刘聿太累便提出由自己来开车,刘聿也没有拒绝,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这让汪野很惊讶,也很暖心。他心疼刘聿开了3个小时,但是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来开他的车。毕竟不少人都把车子当作非常私人的物品,就算是再亲密的关系也不愿意外借。但是刘聿就这样痛痛快快让他去握方向盘了,两个人之间的私人界限再次模糊起来。
这感觉很熟悉,让汪野觉着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小时候可以毫无负担地分享零食和玩具,书本和衣服,长大之后仍旧不分彼此。
但事实上是他们刚刚认识没多久。汪野不敢大意,开刘聿的车比开自己的小甲壳虫要小心谨慎一万倍,换车道像个新手,生怕和别车发生什么剐蹭。刘聿看笑了好几次,反复强调自己这车有保险,可汪野还是那样,嘴里碎碎念着“这车好贵”。
6个小时的车程不算短,热恋中的人却嫌不够长。汪野越往家里开,心思越活跃,开始给刘聿指点“江山”:“这里,这里从前有一条小河!现在小河已经没了。”
“我看看。”刘聿说,但是先看了看腕表。好神奇,6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车厢里是不是开启了时间加速器?平时上课要是这样快就好了。
而窗外的景色完全不是汪野口述的模样,路灯下根本没有什么小河,只有一条窄窄的水泥路。
“小时候我和天元嘉嘉就在河里游泳,有时候还能抓到小泥螺。泥螺你吃过吗?一定没吃过吧!那东西好多人都不吃,嫌脏。”汪野说。
刘聿仍旧看向车窗外,水泥路在他眼中已经自动变成了一条小河。汪野所说的一切变成了清晰的画面,仿佛可以呈现在他的眼镜片上,如昨日重现。
“我吃过。”刘聿像自言自语,说着弟弟讲过的故事,“下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然后要仔细去翻石头的背面。如果拿不定主意就先摸一摸,石头要是滑滑的,就说明有泥螺住过。”
“对对对,就是这样!”汪野高兴地直拍方向盘,“你怎么知道的?你小时候也捞过?还有小龙虾,就是现在很贵的那个麻辣小龙虾。”
“那个更不好抓,一定要确定把小龙虾堵在石头缝隙里面才能动手。抓的时候不能伸直手指,要把手掌缩起来,像小铲子那样。”刘聿仍旧看着窗外夜色中没有的风景,他真的看到了一条河,浅浅的。
夏天的时候弟弟会和他最好的两个小朋友去找吃的,因为肚子饿,能找到什么他们就吃什么。河水很浅很浅,最深不过膝盖,但青苔很重,走路不小心会滑到脚底板,留下一个小伤口。
汪野吃惊地看向刘聿:“天,我以为你不懂呢,你怎么知道?”
“因为……”刘聿赶紧住口,轻咳几声,“因为我小时候也在乡下住过,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真看不出来。”汪野手中的方向盘往右边打轮,开向这几年新建的村中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夏天晚上光是蚊子就把你咬死了……我们那时候都烧草来熏。前面这一片我就不太熟悉了,都是新建筑,从前这边是一个旧的工厂和电影院。”
马路宽阔不少,路上也有别的轿车在行驶,但显然刘聿的这辆车非常扎眼。路边的小商店已经关门了,只剩下一个水果摊,汪野把车停在村中心的停车场里,按照导航步行去找24小时连锁酒店。
周围好安静,时间已经过了午夜12点,两个人像误入的客人走进连锁酒店,前台是个小伙子,看到有人进来异常吃惊。
“您好,住店的。”汪野换上了家乡口音,“请问有房间吗?”
“哦?哦哦,有的有的。”一听这口音小伙子顿时不吃惊了,“怎么来住酒店啊?不回家?”
“回家办事的,老房子住不了。”汪野解释。
“老房子没翻新?现在好多人家都起楼,气派得很。”小伙子接过他们的身份证,“开一间标间,可以吧?”
汪野有些局促,扭头看了看刘聿。
刘聿正憋着笑,显然要把这个艰巨的开房任务全权抛给汪野。
“两间!”汪野立马说,“两间标间,我们分开住,可以吧?不会咱们酒店只剩下一间房了吧?”
“不会啊,咱们酒店都没什么人,现在又不是旅游旺季。”小伙子三下五除二将房间开好,两张房卡递过去,“标间两张,请您拿好。晚上开水要自己去打,明天包早饭。”
“啊……谢谢,谢谢。”汪野接过了房卡,分给了刘聿一张。奇怪,怎么心底还有些小失落呢?
作者有话说:
老刘:一定要分开住哦,要遵守一周年约定(微笑)(坏笑)
“这间你住。”汪野回身将一张房卡递给了刘聿,“我住在你的隔壁。”
“谢谢。”刘聿接过薄薄的门卡,看向右侧,“我们挨着住,对吧?”
“对啊,说好要开两间房就要严格遵守,做人一定要有仪式感和信念感。”汪野也不知道自己瞎扯什么,但是刚才内心确实叮叮咚咚,响个不停。这怎么回事,电影里可不是这样演的。
传统艺能不是酒店刚好只剩下一间房吗?这样两位主人公才能顺理成章地睡到一个房间里去。为什么到了自己的情节这里两个人就分开了,前台老乡是真的非常敬业呢,两间标间开得飞快,生怕慢一秒钟客人就后悔是不是?
汪野在心里头碎碎念,动作不由放慢,脚步不免延迟。他应该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刷卡,开门,放下行李开始洗澡,为明天辛苦的工作做准备。但现在他不太想回去,心里知道已经是凌晨了,可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我不困”。
平时开车从家到台球厅,堵车一刻钟他就嫌累死了。今天开了3个小时,容光焕发!
“你放心吧,我不会夜里去敲门的。”刘聿将房间门推开,房卡插进门口的感应槽,屋里的廊灯顿时开启,“你累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汪野脱口而出:“不累啊。”
“不累的话,在我房里坐坐再走吧,喝口热水。”刘聿笑眯眯转过来,“我怕你一会儿回去就懒得打开水了,我帮你打好。”
“那……勉勉强强喝一杯吧。”汪野一滋溜钻进了刘聿的房间,小行李箱和双肩背包也拿了进来。不得不说,这些年老家的发展真好,从前他哪敢想那么个小村子也能变成旅游景点啊,除了山就是水的。
连锁酒店的装潢虽然没有那么豪华,但主打一个干净卫生。汪野把背包里的零食都拿出来,一包一包,一瓶一瓶,拿出来的全是自己的雀跃。小巧的包装和外头的星星一样精致,粉色的草莓牛奶像6个小时车程里的音乐。他的开心逐渐叠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是为喜欢的人备足了零食而已。
只是为喜欢的人备足了零食而已。
自己不该在这里,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容易让刘聿误解。汪野也没想和他干点什么,单纯只想耗在一起,彼此消磨对方的全部时间。他转身之际,刘聿拎着水壶去外头打开水,拎回来两大壶,汪野已经给他倒了一杯粉色牛奶。
“辛苦。”汪野递过去。
“不辛苦。”刘聿接过一饮而尽,再拿下来时上唇多了一圈粉色的奶沫。汪野将这种行为划定为“引诱”,这男人太知道如何用脸!但是他无力抗拒,深陷于刘聿的美色.诱惑,两只手揪着他的领带开始笑话他,刘聿一低头将奶沫蹭到了汪野的唇尖,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求求老天爷,让刘聿他永远喜欢我吧。汪野甚至都听到自己的心里话了,为这番热恋上头的内心独白感到难为情。刘聿身上很好闻,无花果香气让汪野感觉到了熟悉的安全感,也给他心里烧了一把火。
“你困不困?”刘聿见他一直低着头不看自己,“眼皮子都沉了,真可怜。”
“可怜个屁,我才不可怜。”汪野努力睁大双眼,“好了,我回去睡觉了,你早点休息。”
“嗯,早上8点我会起床叫你,咱们再一起上山。”刘聿意外得没有留他,延迟满足这门功课自己拿得可是满分。他亲自将汪野送到房间门口,把热水壶递给他,伴随着那扇门关上刘聿又用力地平复了情绪。
好吧,其实分数也不是很好。延迟什么的,以后还是越少越好吧。
门关上了,汪野顿时像失去了一面星光。刚才看着还不错的酒店装潢顿时没有了趣味,处处透露着无聊。他平躺在床上,先给天元、嘉嘉和卫乐语发信息,告诉他们已经平安抵达。接下来干什么呢?应该去洗澡。
但是汪野不想动弹,隔着墙就是刘聿,好新奇的感觉。
他面红耳赤,将两只手合拢在一起放在鼻子上,闻着蹭在皮肤上的香水味。赶紧到早上8点吧,赶紧到吧,他已经等不及了。
心里想着早上8点,汪野醒来的时候才6点。山里好安静,这个季节连鸟声都没有,他像是带着刘聿来隐居深山。洗漱完毕换好衣裳,也才6点40分,离刘聿说的见面时间还差1小时20分钟。汪野无奈地戳戳手机屏幕,这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慢?
算了,自己先去楼下拿些早餐吧,这时候刘聿肯定没醒。汪野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门,生怕隔音效果不怎么样的墙把这边的动静传递过去,吵醒了他。开门更是十分小心了,拧门把手活像开保险柜。
终于,门开了,汪野松了一口气,走了出去。房门还没关上,他就看到了刘聿。
刘聿也在轻手轻脚、傻里傻气地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