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快要把他杀了。
陆北淮察觉到李轲害怕的眼神,这才察觉到估计自己的脸色又臭了,他调整状态,克制着不悦,作了几个深呼吸:“李轲,以后监督我,如果你发现我黑脸或者是要发脾气,咳一声提醒我一下,从现在开始我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轲:“?”
咳一声提醒?
那他死了,那不得咳个不停,万一被人怀疑自己怎么了那怎么办。
陆北淮继续低下头贴着相片:“还有,你加了宋特助吗?”
“嗯。”李轲不知道陆总为什么要这么问,点了点头。
“橘猫那个头像的?”
李轲点头:“嗯。”
陆北淮脸色瞬间黑了。
李轲连忙咳了声。
陆北淮盯着李轲,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咳咳咳咳——”李轲又咳了几声。
陆北淮这才表情稍微有些舒缓,却还是眼神幽怨地看着李轲:“他把我拉黑了。”
李轲:“……?”
陆北淮双手扶上额,宽肩低垂,整个人的状态烦躁至极,他垂眸凝视着这一桌的碎片,不经意对上那双湿润漂亮的眼睛碎片。
脑海里像是一闪而过什么。
眼睛……
他现在总是觉得宋且的眼睛特别漂亮,特别亮,像是玻璃球,像是小狗。
之前呢,宋且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陆北淮,你就承认吧,你是我的狗,看到我就得低着头,听到没有。
——你只是司机的儿子,命实在是太廉价,跟了我你就偷笑吧。
——打你一下怎么了,你也得谢谢我,不然就是你爸跪下来求我了,他是巴不得呢,想你跟着我麻雀变凤凰,昂贵的学位司机怎么可能支付得起,但求我那就有了。
是趾高气昂的,是嚣张跋扈的。
是高高在上傲慢无礼的姿态。
总是睥睨斜视着人,
不会仰头看人的,不会露出乖乖认真听的模样,不会哭的。
对,不会哭的。
陆北淮像是进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死胡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看向李轲:“问你一个问题。”
李轲警惕,什么,老板又来送命题?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性情大变?”陆北淮想到自己,但他是有原因,那宋且呢:“如果遭遇了危险醒来后,可能会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吗?”
李轲听到这个是松了口气,认真想了下:“遭遇危险?算是刺激吗?”
陆北淮回想到三年前,宋且因为不会游泳就跑去玩冲浪,刚冲出去就遇到涨潮:“嗯,应该算是刺激。”
“那性情大变指的是什么情况?”
“就是原本对我脾气很不好,受到刺激后醒来,对我开始很好,很乖,什么都听我的,还对过去对我做的事情跟我道歉。”
李轲了然:“有没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啊?这个症状的话是出现在重大事件创伤后可能会有的情况,有的人人生观,价值观都会得到很大的改变。”
陆北淮沉思须臾,指腹轻轻抚摸着碎片上的眼睛:“那乖了一段时间后又对我很凶呢?”
“怎么个凶法?”
“不告而别,再次见面就骂我,嫌弃我,拉黑我。”
李轲心想,怎么感觉拉黑这个行为刚才听陆总提起过,他说道:“那陆总你再想想,就从对你乖到对你凶这一段关系中,你做了什么让他从对你乖到对你凶。”
空气再次沉默。
陆北淮贴着的动作戛然而止。
半夜捏脚踝。
让他穿女装。
哭着时给他拍照。
明知道他心脏不好还带他打拳。
在楼梯间威胁他,吓哭他。
下着雨抱着他在小树林不让走。
在器械室见他发病故意要他向自己哀求。
在父母面前报复性出柜说要跟他结婚。
见面后在厕所威胁他。
喝醉后偷吻他全身。
自己借酒壮胆强吻了他。
整天胡说八道。
开会给他布置了下午茶位置,没尊重他。
他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重演着画面,回想宋且看他的眼神,从那次醒来后总是乖乖地看着他,笑得很好看,到现在清冷厌恶以对。
再联想到三年前溺水出事前宋且的眼神,永远都是看不起他的眼神,高高在上傲慢之极。
完全两个人。
简直就是两个人。
是他疯了还是宋且生病了。
陆北淮摘下眼镜,烦躁地捏着鼻梁,自嘲笑出声:“大概是我做的事更畜生一些。”
李轲:“?”
陆北淮缓解情绪过后,决定摘掉过去,他戴上眼镜,看向李轲:“你教教我,你女朋友很生气的时候是怎么哄的,我学着哄哄他。”
宋且离开世贸中心后,就看到老板的信息,让自己去红羽资本一趟。
红羽资本是去年2027年上半年才成立的一家领先风险投资公司,投资领域涉及资产管理业务,关注消费与新零售,前沿科技,金融证券领域,企业服务和云计算等领域。
他会关注到是因为当时在学校里,正好跟导师触碰区块链这个项目,这个是近几年大热的领域。
就是因为区块链让他了解到了这匹十分年轻的黑马。
从诞生的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领投携带巨额现金流,投资了将近六十家企业,不论是并购重组,还是投资,几乎无一失手。
这在金融界是什么概念,是很难再有的概念。
也是当下竞争激烈的环境里令人想一探究竟的存在。
夜幕低垂,作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这座城在夜色笼罩的霓虹之下初现纸醉金迷。
纽约中城——
这栋楼里存在着两座来自华夏的大山,也是当前华尔街最忌惮的角色,一个是来自华夏香港的明珠投行,一个是来自华夏的红羽资本。
落地窗前,两道身影站在这里,一同俯瞰着纽约夜景。
“第一次拿那么大的项目做上市保荐人,紧张吗?”
宋且凝视着窗外的繁华夜景,高楼鳞次栉比,霓虹灯倒映在眸底,璀璨得宛若钻石,奢华而又夺目,这个高度对他来说算得上是权力之巅。
时隔多年,好像再站上来心情还是那么震撼。
“很紧张,也很兴奋。”宋且再往前走一步,低下头,看着玻璃外看不到底的高度,有些眩晕,他合上眼,听到心跳跟随着情绪的兴奋而加速:“老大,我很想往上爬。”
“是吧。”老板时序坐回自己的座椅上,笑着看向宋且:“慕强在我看来是一种积极的,能够让自己亢奋的态度,当你领略过这里的风景,感受过站在这里的震撼,你会很想要继续往上爬。”
“再辛苦也没关系。”宋且扭头:“我觉得我还有无限的潜力。”
“你当然有无限的潜力,但我更希望你保存实力,保护自己。”时序漫不经心地将座椅转回办公桌前,敲了敲触控板,桌面的三台电脑全部亮起:“你的股票模型估值算法自己有把握吗?”
宋且听到老板这么问,他摇头:“我觉得没还有到这样的境界,这套模型我还在继续测试中。”
华夏的股市发展史短,因此波动大,有时候模型未必能够算得好,自己测试的这一套也是加上了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再加上自己在这里选择了数学领域,会让他的数据更加的专业。
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你想尝试用在科文药业上吗?”
宋且想了想:“其实我还在想,这是我第一次接受那么大的项目保荐,尽管有红羽支持我,但在承销这个过程中,我还是想稳妥一些。”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的算法用在科文药业上。
“你有没有机会利用科文药业,让你的‘真躺赢’算法震撼股市。”时序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青年,看起来真的是个又乖又漂亮的小孩,却非常聪明。
而且是不外露的聪明。
人家是璞玉浑金,这家伙是美玉藏金。
从区块链项目中他就发现了这家伙不仅仅是在用模型进行投资,更有特别的模型之外投资理念,会更加关注市场短期的无效性,用算法来捕捉机会,并在获利后迅速结清离场。
这一点跟同时间出现的且淮资本很像。
但宋且作为交易员时,出手的速度会比且淮资本快。
交易算法是‘真躺赢’,交易速度是‘快准狠’。
宋且像是想到什么,垂下眸:“再看吧。”
时序察觉到宋且的情绪变化:“怎么了,今天去科文开会不开心?见你来就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没有休息好?”
“也不是吧。”宋且没有想说意思,想到某人就烦躁。
“且淮资本,且,淮,挺巧的,你跟陆北淮认识吗。”时序想到昨天的酒会,他其实就感觉到很微妙,作为一个感情也很跌宕的成年人,他捕捉感情的能力也有一些了。
宋且被这一说,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才不想去想这其中有什么巧不巧的事情。
那就是不可理喻的家伙。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记得跟我说。”时序见宋且沉默没回答,大概猜到了什么,要是需要什么感情技巧那还是有心得可以分享:“比如感情上的,我也可以支持一些。”
“老板。”
“嗯?”
“你知道怎么才可以让讨厌的人自觉滚出视线吗?”
时序愣了一下:“讨厌的人?”
宋且叹口气:“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说完朝着时序鞠了一躬:“谢谢老板邀请我看夜景,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哦,好,我差点忘了你明天要回英国,那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
宋且又说了声谢谢这才离开。
他乘坐电梯下楼后,回头看了眼这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心里头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要是真的很烦——
嗯,想把孔雀狗从这里丢下来。
车平稳的驶入车水马龙,霓虹灯掠过车窗,坐在后排的青年低着头,斑驳的光影勾勒着漂亮的模样,却见他皱着眉头。
宋且看见自己被拉进新的工作群,应该是陆北淮的助理李轲建的。
这个号是他的工作号,自己实在是不喜欢把私人社交账号跟工作合在一起。
作为科文药业保荐人,他负责这次统筹,所以在群建立后,他先把提前做好的流程计划先发到群上,今天在集团里能看的资料已经基本过目,剩下的都能够在线上进行对接。
不过也得时不时飞来纽约。
工作群建立后,大家也都在群里完成工作交接和讨论即可,不太需要再加大家的账号。
他却看见了一条加好友提醒。
点开一看,头像是一副高山流水图,看起来就很中年秃头领导感,也没个名字备注的,群里有这个头像吗。
他皱了皱眉,谁加他?
就在他不打算理会时,这个头像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你好,我是陆北淮(握手jpg.】
后面还带着一个经典握手jpg。
宋且:“……”
可能是见他没回复,又发来一条。
【宋特助晚上好,刚才我了解了一下,我助理说疏忽没有把可研报告发给你,所以我想着先发给你看看,如果有需要补充或者是修改的我们及时沟通。方便的话加一下我,谢谢。】
宋且:‘。’
很不想加,非常不想加。
他就不信助理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退出软件当作没看见。
现在已经不是工作时间,是他的私人时间,这个时候还来找他,真是严重影响心情,这种老板就是最可恶了。
另一头的陆总,全然不知道自己被扣了一百分。
还听着自己的助理建议,制定绅士计划,准备进行绅士靠近。
结果又眼巴巴地盯着手机,看到半夜愣是没看见通过加好友的信息。
但在第二天早上,却通过了。
于是emo了一整晚的郁闷烟消云散,走去衣帽间又开始精心挑选自己的衣服。
不过没有再喷香水。
那天宋且说了句不喜欢后,香水就都被他丢了。
早上九点,机场VIP候机室。
宋且靠在沙发上,候机时打开这份科文药业的可研报告。
本来是昨晚就要回英国,但因为不太舒服,就想着今天才回。
他滑动平板,将这份可研报告看了一遍,主要是看整体的框架是否符合上市的要求,而其中涉及到医学领域的内容,他虽然不是很懂,但是通篇看下来,整份报告的框架是清晰完整,而且加上有心脏病创新药的项目在,通过的概率会大很多。
上市时间也可以缩短。
可以看得出整理这份报告的人笔头功底,当然他猜测也有可能是几个人一起完成的。
就在这时,他听见候机室外传来的脚步声,闻声抬眸,表情有些微妙。
这人今天没有穿正装,穿着黑色卫衣休闲服,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运动风的装扮,由于五官英俊贵气,穿得再休闲都透着精英派的气质,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像是刻在骨头里的。
他正想着躲开,就看见陆北淮坐在角落的位置,也没有看他的意思,就拿出平板,弯着腰安静沉默的刷着,并没有又要开始他的发癫社交的意思。
顿时间松了口气。
看来昨天骂对位了。
幸好幸好,他是真的不想跟陆北淮发起社交,不说话最好,就当作看不见。
半个小时后,广播里响起航班号的登机信息。
宋且见陆北淮先走出去,又松了口气,心情顿时又好了不少,虽然是坐同一架航班,但只要当作他是透明的,那他就没事了。
不过高兴不到十分钟。
头等舱的位置就这么多,当他看见陆北淮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时,头疼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可以买到他座位旁边的?
他坐下后,拿出自己的电脑,打算全程办公,要么就是等会就睡觉。
不一会,飞机起飞。
头等舱的氛围很安静,大多数乘坐的都是高素质商务boss人群,使用电子产品也有分寸跟度。
宋且敲着键盘,时不时捏着额头,从昨晚开始就觉得有点头疼,现在好像又开始疼了。
全然不知自己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也被某人尽收眼底。
“先生,这是您的早餐。”
宋且停下敲键盘的手,见空姐将自己的早餐送了过来,而这份西式早餐里,放着一碗非常不可能存在的中式……小米南瓜粥。
“这碗粥是Patrick先生为您准备的,请您慢慢享用。”
空姐这句话说得并不大声,却让隔壁的某人手一抖,糟糕,忘记提醒空姐不要那么刻意的提醒,李轲都说了要润物细无声,这种太刻意反而会被讨厌。
陆北淮故作淡定,小心翼翼地往旁瞄了眼,正好对上宋且看了过来的视线,喉结慌张滚动几下。
这副模样,像极了做错事后的心虚。
宋且轻声笑了一下。
陆北淮:“……”嘲笑,他又被嘲笑了。
昨晚才被骂完,今天就嘲笑他。
“可研报告我看了,内容还可以,可以作为辅助资料。”宋且说。
陆北淮听到宋且主动跟自己说话,眼神一亮,他看向宋且笑道:“我写的,这是我一个人写的,你是夸我吗!谢谢,我很开心。”
这语气迫切得跟邀功似的。
要是有尾巴就摇起来了。
宋且:“……”
他只是陈述,没有夸奖好吗。
吃完早餐也不过十五分钟。
宋且吃完后很快就投入状态,本想着在飞机上整理审查手头上科文药业的资料,可能是听着飞机噪音,额头中间突突的疼。
他用手摁了好几次,但似乎没什么好转。
可能是觉得疼起来坐立难安,合上电脑,起身想去洗手间,就在站起身时觉得脑袋嗡嗡响,胳膊就突然被抓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贴上宽厚温热的胸膛,一只手覆盖上额头,鼻尖掠过很淡的洗衣凝珠的清香味。
随即头顶落下低沉的声音:“你发烧了。”
宋且愣了会,站稳后扭头看向身后的陆北淮,下意识地躲开他。
“你早上药吃了吗?”陆北淮放下手。
宋且听陆北淮用这样熟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我吃了。”
这人为什么总是可以那么自然又熟悉的说出他的情况。
他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那我让空姐给你冲杯感冒药好不好?”陆北淮察觉到宋且好像有点生气,他放低语气询问道。
——陆总,你要让对方感觉到被尊重,无论是什么事情,询问人家的意见这是最基本的。
好不好?
宋且一脸诡异地看向陆北淮,表情微妙,他轻轻摇头:“不用,谢谢。”
好不好?
这家伙又开始问好不好了?
这种调调跟他刚来那时的装模作样不就一样的,又想玩什么?他不会配合的。
他说完侧过身擦肩而过,往洗手间走去。
陆北淮看见走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飞机晃,走路也感觉有点飘,他拧着眉头,垂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体。
心情顿时郁闷至极。
宋且走进洗手间,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才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红,用手背碰了碰,才发觉是有些烫。用手又捶了捶额头,头疼的症状似乎这样会舒服一些。
几分钟后,他才走出洗手间。
回到座位上时瞄了眼旁边的座位,舱门半掩关上了,他松了口气。
他坐下后,实在是很难投入精神再认真看文字,干脆就把电脑收起来,将椅子放倒,想着睡一会。但睡着睡着觉得头疼的情况似乎并没有缓解,有愈发痛的情况。
躺也不舒服,就坐起身。
又是捶额头又是低头捂脸的,总之就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听着飞机的轰鸣声脑袋嗡嗡作响,还有无端的烦闷在心头蔓延。
阿嚏——
宋且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太阳穴被这个一拉扯疼得突突的。
他探出头,没看见空姐,想着要喊人又不太好意思,就硬是在座位上煎熬得想了会,脸颊早已经红得不自然,连脖子都泛起了红,但是手脚却很冷。
冷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用被子裹着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试图侧躺着蜷缩身体取暖。
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己的座位门似乎被推开,吓得他扭过头,结果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
“把药吃了。”陆北淮站在座位门前,见宋且蜷缩在椅子上,脸红得厉害,猜到他应该是犯冷,把身上备着的药递过去:“冷不冷?”
宋且看见是陆北淮,直接用被子盖住脸,不想看见他。
“你跟我生气可以,你讨厌我也可以,但是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认真照顾,那你再有脾气都没有用。”陆北淮把白色的药丸放在一旁的桌上,见宋且背对着自己蜷缩着:“这是退烧药,我让空姐给你拿水。”
说完转身出去。
宋且心里头嘀咕了几句,迷迷糊糊的,开始想睡觉,但又觉得冷。
过了会,身上忽然觉得很暖。
他睁开发沉的眼皮,以为是陆北淮,看见的是空姐,正温柔地跟他说给他加多一张厚的被子。也没心思再多想什么,说了声谢谢。
由于暖和了,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某人拎起来喂药,生怕睡死过去,心脏病最怕的就是感冒发烧,容易感染。
宋且烧上了四十度已经睡得昏沉,被捏着嘴巴张开吃药都感觉不到。
陆北淮看着枕在肩头睡死过去的家伙,因为烧得厉害,碰着他下巴的皮肤温度都觉得滚烫,也估计是烧得难受呼吸不太顺畅。
皮肤透出的不自然红晕染红了这张脸,睫毛轻颤下微弱的哼唧,是不舒服的声音,也像是一种撒娇。
这样的呼吸也折磨人。
折磨着本就困扰的心思。
到底谁更委屈一些?
这件事来回的说到底要怎么样处理才可以将他和宋且的关系处理好,是他要先放下过去才能好好说吗?
那如果是他先放下呢,他再好好道歉呢,宋且会愿意跟他好好说吗?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
回到剑桥已经快晚上八点,寒风凛冽,吹晃着树,以及走向宿舍楼的单薄身影。
宋且冷得直冲上楼,浑身发抖,好在自己住的是三楼跑上来也不算是很喘,顶多就是累了点,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回宿舍穿件衣服。
谁想得到四月的剑桥忽然气氛骤降到零下。
他走到自己宿舍门前,卸下书包翻找钥匙,发现没找到,就抬手敲门,结果没人来开门。
“哈桑?”
“……”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宋且冷得打了几个战栗,幽怨地盯着房门,拿出手机打电话,还是打了好几个才接通。
电话那头很嘈杂,一听就知道是在蹦迪。
“喂?Adrian?你回来了吗?”
宋且默默拿开手机,让听筒离自己耳朵远一点,他冷得薄唇轻颤:“你没在宿舍?”
零下的温度身上就一件毛衣和薄外套真的撑不住。
他真的特别怕冷。
“哈?!”
宋且又问了句:“你在哪里,我没带钥匙。”
“我在伦敦啊!”
宋且:“……”他头好痛:“你怎么跑去伦敦玩了,几时回来。”
学校公寓管理很注重隐私,他们的门锁是给了他们之后管理就没有了,要找人来开门还是个麻烦事。
电话那头非常的吵,音乐也很劲爆,听得出那边有多嗨了,连回答个问题都得重复几次才听得清楚。
“我在伦敦约会呢!估计得明天回啊!”
宋且牙关发颤,拿着电话的手默默收紧,他知道哈桑一向周末都会出去玩,也没理由因为自己没带钥匙就喊人回来,那现在怎么办。
“那我想想办法去其他同学宿舍借住一晚。”
实在不行那他就只能去市区住一晚。
电话挂断后,他郁闷至极,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碰着门,自己这个记性要不要那么差,钥匙怎么可以没带。
“做什么?”
额头没有再碰着门,而是撞入宽厚带茧的……
手掌心。
宋且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看见映入眼睑的手掌,这手掌很宽大修长,有些许茧,视线往上是黑色腕表和挽起半臂的衣袖,露出结实的胳膊,跟不怕冷一样。
他迟疑往旁瞄一眼。
果不其然,是那个不怕冷的。
“撞门也是一种学霸行为?”陆北淮一上楼拐进走廊就看见宋且的背影,也不知道在哪里做什么竟然在撞门。手掌心借此探了一下额头温度。
倒没有发烧了,还以为是烧坏脑子了。
宋且皱鼻直起身,忽然鼻子一痒,别开脸打了个喷嚏。
“没门进?”陆北淮见宋且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大概猜到什么:“你舍友呢。”
宋且听到这郁闷地侧过身,被背对着陆北淮:“出去玩了。”
“你钥匙呢。”陆北淮问着,目光扫过这人在发抖的肩膀,回到剑桥才知道这里骤然降温。
“……”宋且抿着唇。
背对着的身影清瘦,兴许是很怕冷,零下几度的温度一件毛衣和薄外套难以提供温度,却又倔强地不看近在咫尺可以寻求帮助的人,紧抿着的唇冷得有些泛白。
陆北淮心想,他真想把人拉进屋算了,管他听话不听话。
——追求的大忌,自以为是。
‘咔哒’一声,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
宋且听到,往后瞄了眼,发现陆北淮打开门回宿舍了,还关上门那种,他欲哭无泪。
这人竟然带了钥匙!!
他为什么没有带钥匙!!!!
啊!!好冷啊~~
宋且苦恼地额头轻碰着门,想着要不要冒着冷骑车出去市区,身后的门又打开了。
“宋且。”
宋且动作一顿,转过头,就看见陆北淮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拿着件看起来很暖和的长羽绒服。
“我们的小组论文还没写开头,你是我们的研究组长,要不我们趁现在商量一下怎么入手,或者是总结前几节课的讨论内容,我可以负责数据分析整理。”
“这件衣服给你穿。”
宋且看见陆北淮拿着衣服朝自己走过来,他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眼露警惕,心里想这人肯定又是想要骗自己进屋。
他才不会被忽悠!
“我不——”
话还说完,就看见陆北淮提了提裤子,在他身旁原地坐下。
陆北淮坐在宋且旁边的位置,仰头看向他,从羽绒服下拿出电脑,扬了扬,面容认真笑道:“组长,写吗?”
宋且:“……”
发什么疯。
零下几度的天坐在宿舍门口写论文?
这是正常人能够想的出来的事吗?
正巧,有几个学生走回宿舍,经过他们这里有点好奇看了他们几眼,好像对他们的行为表示迷惑又八卦。
宋且看见,慌得眼疾手快地拎起陆北淮肩上的衣服,嘴上催促:“起来起来,他们看着我们了……”
陆北淮没有要动的意思,甚至将电脑放在腿上打开:“没事,我们在这里写挺好的,说不定有灵感。”
“……陆北淮!”宋且拎不动他,不想让路过的学生目光停留,干脆走远一点。
当作不认识他。
可是陆北淮坐的是他门口,还真的敲起了键盘。
宋且觉得实在是冷,不想在这里逗留,想着干脆骑车去市区算了,不想在这里发疯。
就在他扭头要走时。
“从我不知道你是Adrian时就听过你的股市模型算法。”
宋且脚步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