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宋且!”
这句哽咽夹杂着怒意。
宋且拼命地挣开领带,明知道挣不开还是反复这个动作,指尖颤抖着,手腕已经被磨红,泪留满面。
他看着解不开的领带,眼泪在难过下脱眶而落:“……我不是宋且。”
空气似乎凝滞。
陆北淮表情凝固。
“……我不是宋且。”
宋且感觉自己的理智顷刻间像崩断的弦。
他从来没被人这样欺负过。
就算之前听从父母的话,走他们铺好的路,但从没有人敢这样欺负他。
来到这里,遇到陆北淮到现在被欺负过的委屈,今晚这样的欺负让他彻底崩溃,再也无法忍耐倾泻而出。
……凭什么他要受这样的委屈。
为什么之前要选择心软对一个早就定好结局的陆北淮,陆北淮就是被过去的“宋且”折磨得偏执疯狂,冷血无情。
那他就不应该想着自己有希望能够感化得了陆北淮。
陆北淮没见过这样的宋且,顿时慌了:“小宝。”
宋且掉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颤抖着的哑声像是压抑着难以承受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的崩溃哭出声。
“……我不是宋且我才不是宋且!”
“……陆北淮,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宋且的衣衫被扯得乱七八糟,颈侧的吻痕似乎可以看出刚才经历了什么,几近歇斯底里的哭声,是委屈控诉。
而这样的哭声,让原本的报复欲瓦解,神经瞬间寸断。
陆北淮紧促着眉头,压制着对方的手松了松,结果就看见宋且侧身爬着要起来,他连忙从背后抱住,眸底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惊慌。
“小宝,你说什么?”
好像有什么要脱离掌心。
“松手!”宋且哭得难以自抑,被领带缠着的手已经疼得不行,抬起就是砸向陆北淮。
陆北淮任由被打,也没有松开怀中颤抖的宋且,抱着不让他挣开,垂眸急迫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不是谁?”
下一秒,鼻子被脑袋狠狠砸上。
痛得松开手。
宋且见况立刻站起身,结果一阵天旋地转,膝盖一软,整个人往下坐去。
陆北淮也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迅速坐起身,眼疾手快将人抱起来,见他不断喘着气,脸色苍白,心头的惊慌交错着。
也立刻将宋且手腕上的领带拆开。
领带被手腕上的汗浸湿,而手腕也被折磨得泛红,在本就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然后将宋且抱在怀里哄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平顺着他的气。
一边安抚还一边慌张。
“宋且,你刚才说什么?”
宋且觉得眼前一黑一闪,因为胸口发闷晕得厉害,也喘得厉害,额头被汗浸湿,整张脸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唇也在刚才的吻中破了唇边。
他微乎其微的动了一下,视作挣扎。
但已经没了力气。
只能合上眼让自己平复此时的疲惫不堪与愤怒。
此时被弄得被褥褶皱的床头,高大体格怀抱着喘气不断的纤细青年,眸底的慌乱不亚于刚才作乱的勇气。
陆北淮垂下眸,见宋且闭着眼,还没缓过来却一直在掉眼泪。
——我不是宋且。
为什么?
怎么可能。
他低下头,用脸颊贴上这张泪流满眼的脸,轻声问道:“小宝,是不是我刚才太凶了,我知道错了,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声音里有着不可察觉的失措。
可怀中的人没有回答。
陆北淮抱着宋且发软的身躯,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能将耳朵贴近听他的呼吸声,呼吸好像变得平缓了,不对,是变得慢了。
他用力地将宋且抱紧,心头弥漫开来的酸涩与恨意交织着,眼眶却红了。
——我讨厌你!!
这一声厌恶的谴责像是审判。
“……宋且,小宝,不是,你说你不是宋且?”陆北淮红着眼笑出声,像是反讽自嘲那般,扯了扯唇角:“你骗我的,你怎么可能不是宋且。”
“我不是。”
陆北淮愣住,在听到宋且的声音后,着急低头看着他,却见宋且不看自己,伸手捏住宋且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却撞入这人氤氲着湿润与厌恶的眼神。
他在这个眼神里看见自己,厌恶的对象正是自己。
‘啪’的一声。
非常清脆。
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
宋且气得紧抿唇,眼圈红得厉害,打人的手颤抖得厉害。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陆北淮,冷着脸,眼泪却止不住:“陆北淮,你让我恶心。”
正当他想起身时,肩膀被结实的臂弯用力圈抱住。
“不可以。”陆北淮彻底慌了:“怎么可以讨厌我。”
“因为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宋且。”宋且侧过眸,眼神却没有再退却半分:“我不是‘宋且’。”
“那个欺负你的,侮辱你的,玩弄你的‘宋且’早已经死了,早就被水淹死了!!你根本就没有救他。”
陆北淮脑袋‘嗡’的作响。
宋且说完,看着陆北淮这张脸,见他脸色煞白不愿相信的样子。
他扯了扯自己被撕开的衬衫,手还在发抖,深呼吸,缓着眩晕,淡淡道:
“你觉得你认识的‘宋且’能考上剑桥吗?还没毕业能拿到红羽资本TMT组的邀请吗?”
陆北淮感觉有什么即将逃离自己的掌心,不对,是自以为逃离不开的人,抓不住的感觉更强烈了。
宋且瞥了眼被丢在地毯上的眼镜,他还穿着袜子,抬起脚,踩断眼镜架。
‘咔嚓’的一声。
眼镜架断了。
他弯下腰将坏掉的眼镜捡起来,丢到陆北淮怀里,轻描淡写说了句:“陆北淮,我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你令我害怕又恶心。”
陆北淮瞳孔微缩,神情瞬间失了色。
房间有些乱。
门边随便丟的鞋,分不清那只是谁的,西服外套也被丢在地板上,还有一条皮带丢在门口。
而卧室里更是乱。
床边有一条皮带,地面隐约还见几颗扣子,被褥皱皱巴巴。
此时床边,相拥着的两人没有一个衣服平整,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
画面明明暧昧不清,却心思各异。
“陆北淮,我从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这个字眼实在是太伤人,尽管语气淡淡,却直击心脏。
被踩坏的眼镜从怀中跌落地面,发出轻微的声音。
除此之外,只剩下短暂的沉默。
气氛僵持到了冰点。
宋且缓缓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他极力让自己保持着稳定,站稳,一想到刚才自己被吻遍全身的感觉,胃部上涌恶心。
手攥紧拢上自己已经穿不出去的衬衫,指尖发颤,唇抿成直线,气得浑身发颤。
他盯着门口的位置,从唇缝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禽兽不如的东西。”
这句话很轻,字眼却满是厌恶。
陆北淮愣怔地坐在床边,凝视着站在身前背对着自己的清瘦身影。
跟三年前比这人高了一些,白衬衫在西服包裹下显得比例高挑,但他觉得还是很单薄。
身上那件白衬衫被自己撕坏了,是他刚才太用力扯坏的,单薄圆润的肩若隐若现,上面还留有自己刚才吻出的痕迹。
是觉得宋且很香所以肩膀的位置吻了又吻,还打上自己的痕迹。
想每个位置都吻上自己的痕迹,就代表宋且是他的,怎么都逃不了。
可是……
宋且骂他了,说他恶心。
宋且说他不是宋且。
是他幻听吗?
还是他在做梦?
陆北淮伸出手,握住宋且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他拉到腿间,仰头望向他,眼眶很红:“……我喝醉了。”
这张出色英俊的脸哪还有刚才强势的模样,暗哑哽咽的嗓音里满是委屈。
“小宝,我喝醉了。”
宋且被陆北淮猝不及防拉入腿间,他挣脱不开,这人劲太大,只能恼火,垂眸看着陆北淮。
这人已经没了刚才那样的强势。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坐在床边,就这样仰头红着眼望着自己,眼泪就这样掉,颓气又着急,像只留守的大狗,竟然恶人先告状的哭了。
他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也有点疲倦,但也没有露出半分退让。
反倒是刚才的情绪崩溃让他顿然清醒,脑袋的思路也清晰了。
过去是‘宋且’的人生,他没有必要给买单。
这样的重生也不是他要恶意抢夺走他人的人生,是他无意得到的,他也是受害者,不应该委屈自己觉得拥有重生机会而抱歉。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所想的本性善良。
他总是给陆北淮找到了好的解释,觉得这人细心,会随身带着他的药,觉得这人会隐忍,那么多年的委屈都忍了,觉得这人扛得住压力有担当,在父亲病重时牺牲时间和身体去打拳。
可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他对陆北淮降低了防备。
给陆北淮定位这人本性善良。
但刚才陆北淮做了什么,是禽兽的事,就算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前面所有所有,是他不情愿的。
“你没有喝醉,你非常清醒。”宋且见陆北淮试图忽悠自己的这副样子,他轻笑了声,有点嘲讽的意思:“喝醉的人不会有情绪做这种事情的。”
“陆北淮,你有什么可狡辩的,你借以报复的名义意图不轨。”
陆北淮没见过宋且这么冷漠的样子,明明脸色那么苍白,好像随时可以倒下来,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冷。心里从没有感觉到这么慌张,就算三年前找不到宋且他也没那么慌过。
因为他有自信宋且逃不了的。
“我不是宋且,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宋且。”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陆北淮果断否认,他紧紧地抓住宋且的手腕,觉得自己是幻听,面前恨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宋且。
试图撇开刚才宋且所说的话,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执念早就没了。
“你没喝醉,你没听错,我不是你认识的宋且,不是那个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宋且。”
“你胡说。”陆北淮哑着嗓子:“你怎么可能不是宋且。”
明明就长得一样。
身体也不好。
就是……
突然变得很聪明。
为什么?
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那宋且哪里去了,面前这个人又是谁?
宋且不想解释,这也根本解释不清,只要离开这人就好,他甩开陆北淮的手,转过身想走。
“不许走!”
宋且压根没走两步,被陆北淮从身后抱住。
高大健硕的体格将清瘦的身躯从背后完完全全抱在怀中。
宋且像是被刚才留下的恐惧余感所刺激,抱上的瞬间身体不由得发抖,反胃恶心,他尝试抵抗,用手肘推开身后的胸膛。
但都是徒劳。
这家伙抱得太紧了。
他深呼吸,压下想吐的感觉,也没力气再发火,语气淡淡道:“松开。”
陆北淮像是犯错的孩子,眼泪掉了下来,抱着宋且的腰身,将脸埋在纤细的脖颈里,哽咽出声:“……不对,我肯定是喝醉了,你明明就是宋且。”
“我不是。”
“你是。”
宋且觉得很想吐,胃部上涌的恶心让脸色煞白。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陆北淮,捂住嘴跑向洗手间。
扶住马桶前弯下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陆北淮哪里知道宋且会吐成这样,就站在他旁边帮他拍拍背,完全不在乎气味,见他吐得小脸煞白,自己心疼得不行,对自己做的事情懊悔至极。
“哪里难受,是肚子不舒服吗,今晚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我记得你好像也没有乱吃什么东西。”
就这样,宋且吐了多久,站在旁边的高大个说了多久。
直到宋且吐完。
陆北淮立刻抽了两张湿纸巾给他擦擦嘴,再冲干净马桶,见宋且有些站不稳,吐得眼眶红红,伸手扶住他,小心翼翼询问:“小宝,哪里不舒服?”
“看见你不舒服。”宋且抬手拂掉他的手,头昏脑胀:“恶心。”
陆北淮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脸受到沉重打击,扯了扯唇:“你骗我的,就是想甩开我说了个无厘头的谎言。”
“随便你怎么说怎么想,反正我不是宋且。”宋且喘了口气,走到洗手台前想漱口,打开水龙头装了杯水,不经意抬眸看见镜子。
表情凝固。
镜子中,他脸色不是很好,眼睛也哭肿了,穿着被撕坏的衬衫,脖子,露出的肩头位置,甚至是胸口位置,都有很明显的吻痕。
像是在提醒刚才发生了什么荒唐。
他猝然握紧漱口杯,指腹透出白色,气得用力,浑身发抖。
陆北淮正想走上去哄:“小宝,你别这样,如果我——”
话没说完,就被冷水泼了一脸。
陆北淮见他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额前发丝也湿了,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沉默须臾,别开脸笑出声,而后沉下脸:
“宋且,我愿意哄你就说明你还有机会。”
“陆北淮,你是狗吗?”宋且气得把杯子狠狠摔到地板上。
玻璃杯‘嘭’的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陆北淮上前立刻抓住宋且的胳膊,动作霸道,眼神骤冷:“是啊,我就是属狗的,我就爱咬人,你有本事躲开吗?你躲不开。”
宋且抗拒地想挣脱开陆北淮的手,只穿着袜子的脚往后腿了几步。
陆北淮扫了眼宋且脚边的玻璃渣子,阴沉着脸,伸手掐上宋且的腰身,轻而易举将人抱到洗手台前,将他圈在臂弯里,就让他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
眼神里各持冷淡态度。
两人都是喘着气,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声喷嚏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喷嚏还是喷到了陆北淮脸上那种。
陆北淮深呼吸,仰头抹脸,他咬紧牙关,挤出唇缝的怒意:“宋、且。”
宋且有那么一秒的抱歉,但是听到陆北淮这个语气,顿时‘呵’了声:“活该。”
说完又打了声喷嚏。
鼻子却被陆北淮捏住,喷嚏被闷了回去。
他疼得痛呼出声,扯下这只手,含泪瞪着陆北淮:“你发什么疯,我要打喷嚏。”
陆北淮放下手,没说话,把双臂撑在宋且腿两侧,打量着这张脸,这个模样,每一寸,用目光一点点的描绘着,专注而又认真,像是在找什么破绽。
找到什么可疑时,抬起手捏住宋且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精巧的喉结兴许是紧张,滚动了两下。
陆北淮眸底深沉,喉结跟着滚动。
“陆北淮,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宋且被盯得心里发怵,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他现在只想自己可以怎么走出这个门,衣服都被撕成这样:“叫人送衣服过来。”
陆北淮又将目光落在这张一启一合的唇上。
刚才被吻了很久,现在还有点红,红红润润,口感是软的,就好像是糖果一样。
上一次他没敢吻。
这次就被骂畜生了。
“我不会叫人送衣服的,你自己叫吧。”陆北淮抬手抚上宋且的唇角,用指腹抹了抹被自己吻透的唇色:“我可以原谅你之前做的事情,跟我结婚。”
宋且拍掉陆北淮这只不规矩的手:“我不喜欢男人,别碰我。”
“之前我真的很想弄死你,把你从海里救起来后,每天晚上我兼职回去就会推开你房间门,想着掐死你,又怕被发现,只能掐你的脚踝。”
“你太容易留下痕迹,我没敢很用力。”
“不过你总是睡得很沉,没发现我做的事情。”
宋且被陆北淮的眼神盯得汗毛竖起,这件事他其实知道,因为好几次他都醒着,但是很快又睡着了,现在听起来简直觉得这人就是变态。
没救的变态。
他别开脸,不想看他。
陆北淮见宋且没什么反应,不看自己还不理自己,皱着眉,抬手捏住宋且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还有一次,上次你喝醉了,你睡着了,你没感觉到我在亲你吗?”
宋且:“……??”他错愕看向陆北淮,眼神仿佛已经说了上万字的脏话。
陆北淮见宋且生气了,这样鲜活的情绪反应刺激了他的报复欲,俯身凑近,看着他眼里倒映着自己:“你没有任何感觉,没感觉我在亲你,从头到尾亲了个遍,睡得好乖好沉,好像我做什么都可以。”
“宝宝,你这样很容易被我欺负的,好吧,已经被我欺负了。”
“下次记得不要在我面前睡觉。”
宋且气息急促,屈辱感在心头弥漫开,手紧握,指关节发白,身体颤栗不已。
……神经病吧。
想报警了。
陆北淮以为宋且又要骂他。
却看见宋且低下头,沉默须臾,抿着唇眼泪掉了下来。
漂亮的眼睛沾满湿润,细密的泪布满脸,表情是愤怒到无力的悲伤,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伤心委屈得如同世界都塌了。
“……陆北淮。”
陆北淮本以为宋且会很生气骂自己,看到宋且这样喊自己,又哭了,顿时慌了阵脚,刚才的强势样又荡然全无,想给宋且擦眼泪。
结果被宋且握住手低头狠狠咬上虎口。
“嘶——”
陆北淮痛呼出声,把手抽回,赫然看见虎口被咬出牙印,还出血了。
宋且抬脸,看向陆北淮,抿住唇哭得梨花带雨。
陆北淮:“……”他默默把手又递了回去。
宋且恶狠狠地低头再咬上,用足了劲,就差把肉给咬下来。
陆北淮强忍着痛一声也没吭。
他以为这样顺着就可以哄好宋且,谁知这家伙一抬头,往他脸上就是一呸,提膝猛地踹向他。
果断命中要害。
是一点力都没给他留。
陆北淮痛得弯下腰,额头都冒汗了,眸色深沉近墨,眉眼染上戾气暴怒道:“宋且!”
差一点破音。
宋且愤然抹掉眼泪,从洗手台上跳下,差点脚软,好在扶住了:“声音大很厉害吗,陆北淮,你要是喜欢上曾经欺负过你的宋且,那你可真贱啊。”
陆北淮疼得两眼一黑,想去抓宋且。
结果痛得走不动。
宋且见况立刻走,顺便把站不住的陆北淮一把推倒,然后拔腿就跑。
“宋且!!!!!”
这一句呵斥,也是最后的尊严挣扎。
彻底破防了。
当晚,他慌乱中套了件外套就跑了。
回到自己房间时才知道这是陆北淮的外套,气得他立刻丢进垃圾桶,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都丢了,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澡,皮都快洗破了才觉得自己干净了。
躺下时将近凌晨,因为很疲惫几乎倒下就睡。
但是却做了个噩梦。
半夜惊醒了。
他梦见自己投喂了一只流浪狗,结果被这只流浪狗一直追,还被咬伤了,最后一看,那只流浪狗长了张陆北淮的脸。
这个噩梦堪称《农夫与蛇》。
天灰蒙蒙,刚下过雨。
本来今天没有任何行程,是他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却收到来自科文药业集团秘书的消息,邀请他去世贸中心详谈上市计划的内容。
与此同时也收到他老板时序的消息,也是说的这件事,让他与承担团一同配合科文药业梳理上市计划。
宋且醒来后就坐在床边,心跳一直处于比较急促的状态,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呆望着窗外,脸色不太好看,脑袋在嗡嗡作响。
大概这样缓了十分钟,他才站起身,走去包里拿药,吃药。
再走去洗漱。
他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脸色简直是自己都看不下去,泡沫弄到唇角时觉得有些刺痛,气得他牙刷丢回洗手池里。
泡沫飞溅。
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被这样欺负,这要是放在过去谁敢欺负他,他不说话都没有人故意过来问他。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快一点往上爬。
遇到这样牵扯着无数利益关系的疯子他能怎么做,说已经说了,他不会再承认自己是‘宋且’,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宋且。
宋且将牙刷丢进垃圾桶里,把洗手台飞溅出来的泡沫用水冲洗干净,再用纸巾擦干净,然后才重新拿一只再洗漱。
人不应该总是懊悔过去那个没做好的自己。
如果说句让自己好受的话,那就是他谢谢陆北淮教会他要怎么去面对那些自己讨厌的人,别给好脸色就是了。
他洗漱完后,换上正装。
拿出手机将陆北淮的号码跟社交账号拉黑。
科文药业作为即将在美上市的药业公司,这其中的工作部署都有着巨大的意义,其中的意义远超一个药品品种获批,若是成功上市将会是利好消息,会大大的刺激国际资金重新审视和回流华夏创新药企。
科文药业与红羽资本这样的合作会是双赢。
而这个上市筹备的工作交由一个还没有毕业的红羽资本实习生来说,信服力并不够,更别说是作为这次承销团里投资银行的主力。
科文药业美国分公司——
“我听说今天来开会的是红羽资本的实习生诶,不是吧,给了红羽资本那么多钱就给个实习生啊?怎么也得来个董秘吧?”
“好像这个实习生挺牛的。”
“牛也是实习生啊……真的靠谱吗,能顺利拿到IPO吗?”
下午上班时间,电梯口陆陆续续有人排队进电梯。
两人还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下午投资银行要来的人。
“怎么,我要的人你们有意见吗?”
就在这时,头顶落下一道冰冷的声音。
讨论的两人戛然而止,缓慢扭过头,发现顶头boss陆北淮就站在他们后面,神情冷漠看着他们,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心头咯噔一跳,汗毛竖起。
陆北淮扶了扶眼镜,扫了他们一眼,轻描淡写的审视足以令人发怵。
“陆、陆总早。”
陆北淮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对我的决定有质疑可以随时来找我当面说,再让我听见你们闲着没事非议,我不养闲人,滚吧。”
电梯门的倒影,身穿黑衬衫的高大男人面容沉冷,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都似乎降到冰点。
他们怂得低下头,虽说新上任的领导也还没毕业,但能力跟脾气也都见识过了,能力强,脾气差。
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差。
真的没人敢惹,他们死定了。
电梯门打开,哪里敢跟上去,自然是先让这个阴晴不定的boss先上。
陆北淮站在电梯里,想到刚才那两个职员说的话,表情黑得阴沉,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本来宋且就不理他,这要是等会宋且来了听到这种流言蜚语肯定会更讨厌他。
电梯门打开后,他拿着保温杯走了出去。
正好看见自己的助理迎面走来。
助理李轲看见自己这个年轻的上司迎面走来,他走上前:“陆总早,会议室已经准备好。”
然后就发现陆北淮今天穿着一身跟平时比,特别正式的西装。
熨烫笔挺,剪裁完美的三件套西服,黑色西服外套,深灰色马甲背心,黑色衬衫,衬得身姿高大挺括,宽肩长腿,领间甚至佩戴着一条绸缎黑领带,而领带上还别着一枚……
金色小猫的领带夹。
深沉优雅中的俏皮,像是一种刻意的小心机。
有一种狠戾大佬装可爱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搭配?
甚至连头发都是精心的打理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什么约会,从头发丝开始到皮鞋,都透出别出心裁的矜贵。
走到面前时还有香水味,比平时的香水都要浓。
陆北淮见助理李轲走到自己身旁,将保温杯递给他:“这个倒在杯子里,一会给宋特助喝,如果可以帮我盯着他喝完。”
李轲:“?”他不解地接过保温杯。
“不该问的不用问。”陆北淮察觉到助理的表情,淡淡道,又提醒了句:“宋特助是红羽资本派过来协助科文药业上市的优秀人才,如果再有人在私底下讨论他的能力,让他当面来问。”
助理李轲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在看见自家年轻上司准备走进办公室时,又停下脚步,他立刻走上前:“陆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有。”陆北淮像是想到什么:“准备一些甜点,放在宋特助座位,我担心会议时间比较长他会肚子饿,如果见他没吃,必要时走到他身旁提醒一下他吃一些。”
李轲:“……?”他们不是开会吗,怎么听起来像是下午茶,但见陆总那么认真的样子,赶紧记下:“好的陆总。”
“还有,机灵点调整空调的温度。”陆北淮知道宋且怕冷:“看到宋特助手交握或者是放到桌底下就醒目一些去调高温度,给他送毛毯,别让他觉得冷。”
李轲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这次协商会议那么有人情味。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陆总做事情雷厉风行的风格,这个年轻上司一向做事都是不怎么留情面,讲究高效严谨。
从陆北淮建立科文药业美国分部他就跟在身边,虽然自己也是刚毕业初出茅庐的助理岗,上手也才不到三年,不过对自家上司也早已了解,都没有见过这人这样的开会风格。
以他对这人的了解,这种‘人情味’是匪夷所思。
“那其他人也是吗?”李轲又问。
陆北淮皱眉,眉眼间透出不耐烦:“我有提宋特助之外的人吗?”
李轲赶紧点头:“好的陆总,我清楚了。”生怕惹怒了这位大佬。
毕竟偷瞄过这位大佬把办公室里的沙包打破的可怕。
陆北淮见李轲要走,又说了句:“再拿个靠枕,让宋特助坐着舒服一些,别让他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