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与殿下感情深厚,跗萼联芳,只是遭小人谄媚,从先帝遗书中看到了殿下的名字,便使陛下惶恐不安,听信小人言语,欲除掉殿下。殿下关押诏狱之中,本是该不日处死,幸遇玄师,才让陛下顾念起了旧情,只是殿下早无旧情在陛下身上。此玉佩乃陛下儿时赠予殿下,如今殿下赠玄师。”
双兔交颈玉佩……顾濯除了愕然之外,只剩震惊。
合着忘了写后宫的结果就是演变成两个男人的爱情?
他若是收了这玉佩,岂不成了小二小四?
回了房间,他都没有从刚才那一阵阵的惊讶中缓过来,他瘫倒在榻,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老板是个同?”
【剧情值+20,当前剧情值:110
生命值+30,当前生命值:99】
剧情值和生命值竟然增加了?“什么意思?!这个剧情是认真的吗?”
往后的日子,顾濯知道行事只能多加小心,毕竟谢熠秋绝非简单的人,堂堂皇帝与青甘王世子竟有这么一段前尘往事,也算是让他知道了个惊天大瓜。
夜里寂寥,顾濯拿着玉佩把玩着,双兔细细的纹路中似乎刻着几个小字,像蚂蚁须那么大,屋里灯光又暗,着实费眼睛。
“秋玉衡之……”顾濯蹙眉,没看懂什么意思,想来,这也不像个成语?
“手感倒是不错。”顾濯在捏在手里,想着这若是在现实中得值不少钱吧?
只觉手中冰凉,手里的东西愈发像个冰块一样,顾濯竟有一种身处寒冰的错觉,回过神来,他看向周遭,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一块巨大无边的冰面。
往远方看去,是远山薄雾,虚幻飘渺,空谷幽鸣,像是在梦里一样,或者说,像太虚幻境。
这冰面十分干净,往下看去不见水,只知冰层深厚,近处星星点点闪着光,犹如浩瀚星空,像钻一样,越往下越是黑暗,如万丈深渊。
【已进入待机状态,宿主可选择观看后续剧情、以往剧情,或者当前剧情。】
顾濯惊奇,竟还有这么个功能?若是看了后续剧情,岂不是直接照着剧情走就可以了?难道是系统漏洞?
顾濯惊喜之外,装作疑惑,思索道:“不知道看与不看对我有什么影响,那便看看后面的剧情吧。”
突然一阵粒子从自己手中的玉佩中飞出,犹如成群的蜜蜂一样,又犹如千万萤火,在顾濯面前停了下来,排列组合,最后组成了一段文字。
【李南淮坐上龙椅,傲视着脚下那人,大笑,“谢熠秋,朕如今不杀你,不过是想让你生生不如死,做着朕胯.下之奴!”……】
顾濯道:“原来是文字版的……这剧情似乎太超前些,能不能换个?”
【李南淮身受重伤,只见汩汩鲜血从身上那被刺穿的大洞中流淌,无神却阴狠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那位北明的将军。他笑了一声咳出血,望着大雪飘摇……】
还是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来,顾濯摆摆手,让系统又换了几个看看,全都是这种残碎的片段,没有丝毫用处。
他就知道,这个鬼系统从来就没有靠谱的时候,本来以为能看后续是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单纯就是浪费时间。
“也没什么用啊,看当前剧情是什么意思?类似于游戏挂机吗?”
面前文字消散了,突然出现了一个面板,顾濯目瞪口呆,竟是帝御园实时直播?!只见大半夜吵吵嚷嚷,自己住的那篇区域灯火通明,仔细放大一看,屋里立着一群人,上面坐着的是谢熠秋,下面跪着几个太医。
还有一个躺在榻上的,是……自己?!
他就待机了这么一会儿,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了?
【待机一小时,北明过一天。】
顾濯直接草字头飞出嘴边,他若是再多在这待一会儿,那生命值岂不是飞逝如流水?!
“怎么解除待机?!”
【心静即可解。】
还没等顾濯做什么,系统又道:
【已用观看次数:10
剩余观看次数:90】
顾濯大惊,“我们的感情一定要用这些冰冷的数字来衡量吗?”
帝御园中,茶盏跌碎的声音极其刺耳,碎片划破了地上太医的额头,他们急忙磕头谢罪,只见谢熠秋狠狠道:“玄师若死,朕便拿你们的头颅来祭奠!”
“臣不敢妄言!可是玄师……”
已经浑身冰冷,一夜都没有生息了,恐怕是救不回来了。虽然见陛下恼怒,都不敢说话,但已经心知肚明,这死了一夜的人,早已身子僵直。
“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给朕找来,这几个废物,拖出去乱棍打死!”
屋里一阵混乱,求饶声在几个磕破了的脑袋下此起彼伏,还是抵不住御前侍卫刀架脖子。
“咳咳……”顾濯醒来的时候差点被身边的吵闹声吓死,鬼哭狼嚎的跟奔丧一样,他一口唾沫呛着了自己。
方才吵吵嚷嚷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各个大眼瞪小眼,特别是那几个要被拉下去打死的太医,急忙爬到床前,惊喜道:“陛下!臣的医术绝非儿戏!”
“玄师活过来了……”周围的下人似乎更震惊,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奇妙的事,“不愧是玄师,怎么会轻易死掉……”
顾濯在心里暗想,原来都以为他死了?竟然这么大的阵仗,他现在活过来,是不是坏了他们的兴致?
他缓缓睁眼,只见谢熠秋锋利的眼神似乎暗淡了许多,松弛的手掌似乎被狠狠掐过……
“陛下,臣见到了天帝……”
一旁大臣惊喜,“顾玄师真乃通神之身!是我北明之幸!”
他就这么胡扯一通还真有人信?
“天帝告诉臣,陛下皇威,终收青甘,释鹰出笼,弯弓擒贼……”
顾濯这一通话语,又是玄妙至极,但也好理解。只见周围人蹙眉,思索道:“这释鹰出笼,难道说的是……”
“青甘猎鹰,世子殿下?”
顾濯在心里暗自欣喜,这群老东西,平时巴结着谢熠秋,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谢熠秋许久未开口,起身道:“既然顾玄师已醒,便好好休息。”
语罢,即起驾回了。剩下人恭送了陛下出去,也不再多留。
这顾濯装病装虚弱还没装够,人便都走了,他起了身,心里啐了谢熠秋一口,心想,他在所有人面前提及李南淮,这人竟也没说什么?
他摸了摸床榻,什么也没摸着,心下一凉,急忙四处寻找。
玉佩去哪里了?!
下人见状,急忙问:“玄师在找什么?奴婢帮您找。”
“玉佩。”
那下人思索了一下,道:“陛下来时,似乎从您手中拿走了什么,莫不是那个?”
“陛下拿走了?”
这下真凉了,刚才还在得意自己能救李南淮出去,如今自己怕是要凉了。那玉佩是谢熠秋曾经赠予李南淮的,如今到了他手里,被谢熠秋看见了,会作何感想,他不得而知,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似乎凉飕飕的。
顾濯二话不说又躺了回去,把下人看懵了。
“告诉陛下,待我痊愈,会亲自去找陛下言说天帝之事。”
既然装病,那就装到底吧。谢熠秋既然现在没拿他怎么样,想必他一时半会儿还能留住自己的脑袋。
这玉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谢熠秋的手里,虽有炎日,却只觉冰凉。
当年李文弘受封青甘将军,必是一辈子守在边疆,先帝留下了李文弘的独子李南淮,养在帝京,衣食无忧。但毕竟年纪尚小,吵闹不止,又时常思乡,赐府邸让他居住不太现实,便养在了膝下。
李南淮的年龄比谢熠秋小两岁,看着同样作为独子的谢熠秋,两人玩到一起。自此,各自的孤单寂寞慢慢消散,守在彼此身边。
这羊脂白玉佩本是青甘将军派人献给先帝的,先帝给了儿子谢熠秋,而谢熠秋又命玉石工匠做成了这枚双兔玉佩,在细纹之处雕刻了彼此的小字。
秋玉,玉衡。
李南淮小字玉衡,是为七元第一亮星之玉衡,此小字是先帝所取。
只是一切都不像他曾经想的那样,两人也成了生死仇敌。曾经赠予李南淮的玉佩,如今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顾濯那边的下人来传了话,谢熠秋的思绪全然都被拉了回来,沉了口气,冷冰冰道:“不必,朕亲自找他。”
待到黄昏时候,顾濯院前停了轿辇。他本闲散地写着东西,不自觉咋舌,心道:“剧情大变,人物也多了不少,这大纲该往何处去,竟有些复杂。”
这时候谢熠秋到了,他急忙揣着纸跳回了床榻上。
谢熠秋一进来,他赶忙起身,恭恭敬敬道:“不知陛下前来,臣有失远迎。”
“玄师尚未痊愈,不必起身迎驾。前些日子西南各州入朝觐见,那濮州丞向朕进献了一株和田原石,朕知道玉石讲究甚多,又不能荒废,便想让玄师帮忙参谋,该雕个什么来保北明国泰民安。”
顾濯错愕,一块和田玉罢了,谢熠秋也值当亲自来问他?况且,他对玉石一窍不通,而自己手里的那块玉石又恰巧被谢熠秋拿走了。
如此说来,谢熠秋此举绝非巧合,而是试探。
若是让谢熠秋知道了自己与李南淮勾结,这脑袋怕是不保了……
顾濯故作艰难,唇齿发白,叹笑一声,道:“请陛下恕臣之罪,臣见识浅薄,只知北明境内唯和田玉石最为珍贵,得天地日月精华,才产寥寥,已是精品。却不知此天成璞玉要雕刻成什么才称得上它,只觉得工艺虽好,人为却始终抵不过天为。再琢雕饰,未免过犹不及,反而失了纯真。”
“玄师还未见过,怎知良玉,不需雕饰?玄师不知那玉石坑坑洼洼,面目丑陋,全然称不上‘精品’二字。”
顾濯当然知道什么叫“玉不琢不成器”,方才那一番言语故作高深,还不是因为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只能胡说一通。
“臣虽未见过,却知道陛下看重此玉,甚至亲自大驾来问臣如何雕刻,来保国运,如此怎不能称之为‘精品’。若是不为人所看重,纵使雕刻精美,也是可以随手一扔,全然失去价值。正如臣前些日子游荡帝御园时候,不小心捡了块无暇美玉,若是此玉的主人爱它,它也不会落到臣的手里。不过,如今臣也许久没见到过它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玩意,丢了也就丢了,自然不如陛下口中那曲进献玉石,价值更大。”
不知何时,顾濯觉察到对面眼神中一抹暗淡,稍纵即逝。谢熠秋面无神色,道:“朕知道了,玄师劳累。”
他怎么敢称得上劳累,只不过费点嘴皮子罢了......只是这皇帝的神情却是有些奇怪,顾濯心里暗想,他记得这是个暴君啊?为何他这样提起李南淮的玉佩,他竟是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谢熠秋与李南淮的感情,并非如他所想反目成仇?
难不成他还想旧情复燃?!
顾濯虽不知道大纲走向,毕竟他一贯喜欢无纲裸奔,平时写文也只不过比读者提早两分钟知道剧情......但具体结局他还是能肯定的。
谢熠秋若是真的与李南淮旧情复燃,那不全完了?!
寻思一会儿,“臣觉得那玉石丢了也是可惜,见上面雕刻的兔子甚至可爱,一时喜欢,却不知它的主人到底是粗心弄丢,还是狠心丢弃,若是那样未免也太狠心了。但它既落到臣的手里了,臣必然好生护着,臣今日找了一天却没能找到它,甚觉惭愧......”
情爱之人是万万听不得对方无情这种话的,而顾濯呢,只不过是稍微撒了把盐罢了。
果然,谢熠秋的脸瞬间冷如冰块,“玄师一贯说话谨慎,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他起身道,“玄师累了,便好好养病吧。”
顾濯见谢熠秋已经几乎没有好脸色了,那漠然与冷厉浮于面上,他若是再说下去,就保不准这皇帝能干出什么了。
“多谢陛下体恤,臣恭送陛下。”
顾濯垂首相送,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谢熠秋似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才走,待抬眼时候,只见人已经出去了。
夜里虫鸣得厉害,顾濯殿中没留侍候的人,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安静坐下来思考。越是到了晚上,越是思绪如泉涌,也是为了后面剧情好发展。
如今他知道了谢熠秋与李南淮的前尘恩怨,才知道自己原以为简单的剧情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留有旧情在的帝王舍不得杀了李南淮,便无法制造一个逼上梁山的契机,原本只求爽不讲情,如今倒成了难事。
现在想想,除了他顾濯在这里面横叉一脚之外,他竟想不出来有什么别的法子。但是……他似乎是个大直男啊?
怎么会往自己身上想呢?可能是因为知道了自己长得跟李南淮有几分相像吧。
案烛下顾濯脸上的轮廓清致分明,睫长如盖,他突然打了个寒噤,竟被自己的一个小念头给冷到了……按说不该如此。
不知何时,能听见外面多了些寂静,淅淅沥沥的声音渐多,越来越清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不是被自己冷到了,而是真的冷。
他只得起身关紧了窗子,听雨声击打。从不喜欢照镜子的他竟注意到了险些积灰的铜镜,作为一个男人,行得正,站得直,昂首挺胸,谁会闲着没事俯首低眉照镜子,岂不是娘子作态?
反正他会。
果然惊到了自己,这可完全不是他本来的面目,眉眼间确实像极了李南淮,若是不仔细看,怕是会以为这俩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不过他比李南淮多了颗痣,正在眉心处,不过淡淡一颗,不是很明显。
正在这时候,门外咚咚咚敲起了门,伴随着脚踩积水的声音。
“玄师!请玄师起身,守陛下身侧!”
顾濯恼了,大下雨天的让他出去陪那狗皇帝?!谢熠秋不是才刚从他这里出去?
“请回禀陛下,臣这就去。”
大雨来势汹汹,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小雨竟突然就成了瓢泼大雨,顾濯只能冒雨前进,等到了皇帝的寝殿,身上早已湿透。
隔着屏鄣,顾濯跪身,口中还有方才匆匆赶来的急促呼吸。“臣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谁知里面没听见谢熠秋应声,倒是见旁人从里面出来了,是个小太监。
“玄师快进去吧,莫让陛下久等。”
顾濯没见过这人,绝对不是谢熠秋身边的贴身人,看起来倒是挺机灵。顾濯心有疑虑,但只是说:“多谢。”
还没等挪步,便见那小太监低着首,小步凑近,悄声道:“奴才是裴总管身边的人,玄师尽管放心。”
顾濯心下一愣,又是这个裴总管,他还从未见过,倒是始终摆脱不了他的控制。
“听说陛下是刚从世子殿下那里回来,恰巧天下大雨,便不小心摔了一跤。太医院的人已经来看过了,说休息片刻便会好,只是奴才见陛下睡得并不安稳……口中呢喃的似乎是玄师的小字?”
顾濯暗想,谢熠秋明明是刚从自己那里出来,怎么就成从李南淮那里出来的了?怕不是他从自己殿中出来又去了李南淮那里?
顾濯进了殿内,只见三面环屏龙床上躺着个人,尽显古朴深邃。
只是那人睡的正香,这时候似乎并不需要他这个玄师在一旁侍候吧?
谢熠秋平时一副威严姿态,甚至说话也只是寥寥数语,想要处死一个人,给一个眼神便能办到,如此帝王,在睡着时候,原来也是安安稳稳的,不过跟个普通人一样。
顾濯在松一口气的时候,不自觉想,若是现实中的谢一秋能体恤一下员工,他也不至于把他写成烂人,以至于自己来到这里伺候这个烂人。
看来这一夜又是不得安枕的一夜,只能守在一旁凑合了。
看起来安枕的谢熠秋一夜都在噩梦中。夜里本是经过玉衡的殿前,殿门紧闭,索性不进去了,反正殿中主人也不会乐意。本也没打算再继续走,想着回自己殿中,这时候身边的太监说:“顾玄师身子好转,陛下不如前去瞧瞧?”
他又索性去了,想起日前在这里拿走的玉佩,便故意杜撰出一颗和田原石,看看对方有什么话可说。
可惜顾玄师这张脸越看越像玉衡,说话却是一副小人姿态,他也不想再这里听下去,便一怒之下去了玉衡的殿里。
没想到玉衡冷眼相看,道:“臣待罪之身,实在不宜面圣,陛下请回。”
谢熠秋得到的只是痛心,“朕对你此前所做绝非本意,你却对朕如此无情。旁人所见皆是朕有多么昏庸无能,却看不见朕身上绑了多少傀儡线,就连玉衡你也看不见吗?”
“君臣之间,本就无情,陛下说臣无情,像是在怨臣。”
“玉衡年少时,少年英姿,如今却不似从前了。”谢熠秋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苦笑,“玉衡让朕看见它,是想让朕念起从前对吗?”
“陛下多虑,臣不过是觉得身边留的东西太多了,未免冗杂繁琐,不如丢弃,一身轻松。”
“玉衡许久未唤朕秋玉了。”
秋玉是谢熠秋的小字,两人年少一起长大,互唤小字时候,总是比直接唤其名要多,也更显亲昵,只是如今碍着君臣的身份,连唤名字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南淮抬眼,“陛下不觉得不合规矩吗?臣就算是罪名加身,也懂得礼义廉耻怎么写,先帝教会臣与陛下许多,臣都记得,反倒陛下如今像是半分都不记得了。”
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礼义廉耻?只剩眼睁睁看着掌权宦官将心爱之人打入诏狱,自己身为帝王,无能为力。眼睁睁瞧着,自己与为太子时的大志相悖,在宦官铺设的昏庸道路上越走越远。
“从前,朕心向玉衡,此心……早就不干净了。”
他只得转身离去,一切自己无法掌控的对玉衡做出的孽,都怪自己过于懦弱。
身后人讽笑,“陛下何止是心不干净,陛下的身子也是脏透了。”
昨夜场景历历在目,好似梦魇缠身,将自己萦绕其间,一幅幅年少游乐图景好似昨日一般展现在眼前。
李南淮到底是西北的雏鹰,即便是身处中原,也磨灭不了他身上的那股恣意傲然。他虽年纪比谢熠秋要小,但胆子却是极大。
两人十一二岁的时候,曾一同虽先帝骑射,谢熠秋贵为太子,身边总是跟着不少侍卫,虽说是为了保护他,却也少了骑射的乐趣。
李南淮身边却是未跟随一人,他笑道:“太子哥哥身边跟这么多人,怕是还未抬起弓箭,猎物便被吓跑了。”
谢熠秋也是心高气傲,被对方这么一说,便立马遣散了身边的人。“谁说我要带着他们了?只不过一时没来得及遣走罢了。”
说罢便打马奔走,若是遇上只兔子,刚抬起弓箭,便见身后一只冷箭越过自己,将猎物射死。转头一看,正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李南淮。
两人都是气焰高的人,李南淮玩笑过后便想让着他,谁知谢熠秋却硬是不许,争到最后自然是李南淮更胜一筹。待到落日西下,两人已经不知道走出多远,看不清了地势如何。
谢熠秋一个没留神,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胯.下马匹将他摔了下来。
身上摔的淤青,微微一动便发疼。李南淮给他处理脚伤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抽脚,疼的嘶了一声。
李南淮动作轻盈,微微抬头,“太子哥哥别怕,臣带你回去。”
先皇只有这一个儿子,将来又是要继承大统的,一见这情形,立马拍案而起,呵斥道:“玉衡,你告诉朕,太子身边的侍卫都去哪了?”
李南淮与皇室再亲近,也不过是青甘王留在帝京的质子。先帝当年为了让青甘十四州归服,还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力气,人人都知道,青甘王虽面上归顺,但实际上如何都能明白。他当初归顺不过是因为天灾导致国库贫穷,粮食颗粒无收,百姓贫寒,而邻国又都是强国,这才不得已。北明一向包容,便给了救济。
谁能保证青甘王不会在休养生息之后反水呢?
既然无法保证,便只能将自己的独子留在帝京,若是安安稳稳的,自然无事,若是不安稳,李南淮的安稳也无可保证了。
今日李南淮遣走了北明太子身边的侍卫,又将人独子带到了深林之中,难免引起猜忌。他从先皇的脸上便能看出来,自己做出格了。
自己的一言一行关系着远在边疆的李氏一族,李南淮急忙下跪,“是臣失察,没有保护好太子,是臣的错……”
李南淮此刻在龙颜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自己不能分辨分毫,不知下一刻迎来的是什么。
话未说完,便见谢熠秋急忙起身跪过来,“父皇,是儿臣觉得他们太吵了,容易吓跑猎物,才不让他们跟着。此事与玉衡无关。”
情窦初开时候遇见了年少的雏鹰被围困在帝京之中,本该风姿绰约,恣意策马,如今却是跪在中原皇帝脚下。谢熠秋知道,一身傲骨的李南淮,有时候也需要他的保护。
先帝神情微妙地瞧了一眼李南淮,道:“既然如此,那便是他们侍候太子不周了,总该要受到教训,一人挨上五十宫鞭,自行去领罚。”
李南淮神情漠然,提着的心如冰一样僵住。
好在,谢熠秋身无大碍,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后来时光,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旁人看是兄弟情深,堪比手足,他们自己看来却不是那样。十几年相互扶持,相互爱戴。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
梦中场景一去不复返,唯留一人空守床笫。谢熠秋被一声雷鸣惊醒,正欲唤人进来,却见角落处蹲着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流畅的侧颜展现在他面前,长睫微动,舌尖时不时舔唇。
谢熠秋怔然,“玉衡?”
顾濯一个没留神,险些摔倒,梦中的汉满全席突然破灭,猛一睁眼,才见这泛着微弱烛光的皇帝寝殿。
他心里叹口气,伸了伸懒腰,心说:“大下雨天的坐在地上休息,伺候这个狗皇帝,谁懂啊……”
“怎么是你?!”身后的谢熠秋突然道,“朕没有传唤你,你竟私闯朕的寝殿!”
顾濯愣住了,什么叫私闯寝殿?!
他可是冒雨前来,现下身上还是湿的,如今竟被倒打一耙?
可是这位可是皇帝,纵使他有万千冤屈,也得憋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顾濯立马笑脸相迎,赔罪,道:“世子殿下说陛下叫臣来,臣便来了。只是现在看来,陛下似乎并未唤臣?难不成是臣听错了……或是殿下说错了?”
顾濯虽然不知道这个狗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泼脏水的功夫他还是有的,大不了就把脏水泼到李南淮身上嘛。
只见昏暗处谢熠秋的面色难看,道:“你倒是听他的话,他说什么你便听什么。顾濯,你是裴总管举荐来的……你说朕该不该信你的话?”
“信不信臣,是陛下的事。臣只管忠心,直言不讳,若来日陛下看厌了臣这张脸,刀架颈侧,臣也自甘砍下这无用的头颅,奉与陛下。”
“曲意逢迎,好啊。你若觉得因为自己一张脸便能骗了朕,哄的朕团团转,朕便任由你骗。今日你拿旁人做掩护,朕便信了你。你想守在这里,那你便守着吧。”
谢熠秋对他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好像是他自己上赶着找上门的似的,但方才谢熠秋刚看到他时似乎有点惊异的目光似乎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顾濯不多想这个,立马恭敬道:“谢陛下成全臣侍奉之心。”
闻言,谢熠秋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榻上,眼神示意他点了灯,殿里瞬间亮堂起来,只是与外面的夜雨相衬,还是显得殿中有几分寂静。
谢熠秋揉了揉额,道:“即便是有侍奉之心,你又如何有侍奉之力?还是你在等着朕来服侍你?”
谢熠秋眸色微动,在夜里显得昏暗又锋利,就连说话声音也是低沉沉的,让顾濯心下一愣。若是放在平时,谢熠秋处理公文时候,或者有玄士陪伴在侧说话的时候,他知道怎么侍候,无非就是也陪在旁边随时听候差遣,倒也没什么累活。但是这寝殿之中,深更半夜,他能侍候什么?
谢熠秋见人没动,厉色瞥他,“嗯?”
顾濯慌张之下干脆摆烂示弱,“陛下,臣……不知陛下要臣怎么做?”
面前那人轻哼一声,“顾玄师若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倒是枉费了裴钱差你到我这里的一番苦心。”
“臣幸得裴总管赏识,臣沉寂至此,终遇伯乐,乃臣之幸。但能在陛下这里得到荣宠,才是最大的福气。”
“哦?”谢熠秋轻笑,摆摆手让他过去,顾濯见状只得灰溜溜的过去了。
数日之前,顾濯触发剧情,知道了谢熠秋与李南淮的旧情,也知道了谢熠秋登基五年来,后宫从未收纳过一人,什么三千佳丽在他这里全都没有,但是歌姬舞女不少,来自各门各派的玄士更是奇多!
谢熠秋素常没有俏丽美人侍候身侧,倒是每天见无数男子出入,不管是有没有那器物的,都能与谢熠秋相谈甚欢。白日里便见谢熠秋常召玄士,顾濯经常遇见,毕竟自己也是其中一个。但听闻,谢熠秋夜里也常召玄士入寝殿,有时候甚至到天色大亮、日上三竿才见人出来……当然,只是听闻。
顾濯常想,信奉玄学无所谓,但是日夜不休地与玄士相处,倒是显得有些奇怪了。
自从他得出“老板是个同”这一结论之后,突然觉得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突然有个不好的念头……虽然表面看起来极为冷静,但是内心实际上已经跑过一万匹草泥马了……
“陛下……臣觉得……”他没好意思说出口,“不合适……”
他该怎么说?说自己是个直男?!还是说自己还是个黄花大小伙,至今守身如玉不敢妄动啊?
他不自己暗骂:“谢一秋,要是现实中你敢让我……我他妈直接给你物理阉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