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栅栏上精心打理的蔷薇花,吐词缓慢,带着些思忖,“我不知道她是谁,可我记得她说过的话,我的记忆似乎凭空多出些碎片,我还记得,她让我记住她……”
同在上海地界混,警察局长与这位少爷打过交道,态度还算客气,配合着闲聊了两句。
“哈哈哈,小少爷这是思春了吧?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能被少爷这么惦记……”
宋明珠缓缓摇头,“不是惦记,我没见过她。”
事态紧急,警察局长显然无暇再话家常,打断道:“明珠少爷,那么多炸药在地底下埋着呢,咱们先进去劝劝?百姓的命可都在我们手里。”
宋明珠眼睫一颤,不知哪句话触到了他心坎,他若有所思地蹙起眉。
良久,他从思绪中抽离,意识到对方还在等他回答,道:“妈妈不一定允许我进去。”
话刚落音,小警员形容狼狈地从洋楼里出来,身上还有点花瓶碎片,尴尬道:“傅二小姐不想见明珠少爷,她说,她说——”
警察局长:“说什么啊!”
“她要见宋家人!除姓宋的以外,再有一人踏进洋楼,她立马引爆炸弹!”
警察局长想也不想,“去请!”
宋明珠沉静地站在哪儿,蔷薇花枝的露水沾湿他的大衣,他垂眸敛目,仿佛在神游天外,与忙碌的周遭格格不入。
警察局长不停踱步。
“她为什么要见宋家人呢?”宋明珠忽然道。
警察局长回头看他一眼,不清楚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自己说话,敷衍回道:“或许有什么诉求吧……”
宋明珠道:“她已时日无多。”
警察局长:“嗯嗯……”
宋明珠:“栅栏上的蔷薇花开得正好,妈妈精心打理过。”
警察局长:“好看好看……”
宋明珠笑起来。
傅婉容缠绵病榻,回光返照,她就快死了。
她不是想见宋家人,她是想带走一名宋家人。
傅婉容不是个爱动的,栅栏上的蔷薇花从未开得如此美丽,她将小洋楼收拾得干净整洁,就像少女临死前整理自己的容颜。
如果不是今日的意外……她手中的炸弹,该在明日,觥筹交错的开业晚宴上,带走大半个宋家。
妈妈你……真是恨极了他们啊。
“哎,小少爷,别往前走,二小姐不让你进去。”警察局长眼尖瞥到宋明珠正往里走,连忙阻止,讪笑道:“这种时候……咱们就别刺激她。”
宋明珠弯眉浅笑。
“我就是宋家人。”
这一句让警察局长怔愣在原地,他后知后觉地拍拍脑门,是啊!
宋明珠步伐并不快,从大门到洋楼,是一段雪白的石子路,两侧绿草如茵,夹杂着几朵小野花。
那些模模糊糊的话在他耳畔回荡。
‘明珠,从心。’
‘学傅明深,他是个好人,也是个正常人。’
‘我是人,你是明珠。’
‘加把劲,记住姐姐。’
很多的,零零碎碎的话语。
宋明珠一步跨进洋楼——声音散去,尘埃落定。
傅婉容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宋明珠仰着脸与她对望。
傅婉容说:“你出去。”
宋明珠道:“妈妈准备了什么?”
傅婉容:“……砒霜,一桌子砒霜。”
宋明珠笑意更深:“那么他们不会来的,我都能看出您的意图,他们不会自寻死路。”
傅婉容:“我手中有上千条性命。”
宋明珠:“他们不在意,在宋家,没什么比他们自己更重要。”
傅婉容默然。
她已很瘦了,深陷的眼眶闪烁着诡谲的冷光。
上千条性命不足以让一名宋家人送死,上万条也不足以,宋明珠认识的人中,此情此景会坦然献身的,只有傅明深。
可傅明深不是宋家人。
幸好他是。
宋明珠想成为一个像傅明深的人,他的耳边有声音这样说。
分不清来源,或许是血液心脏和灵魂的叫嚣。
“……谁把你教成了这幅善良可欺的德行?”傅婉容森然问。
“没人教我。”
明珠搭着扶手,缓慢上楼,走到一半,他微笑着看向傅婉容,玻璃窗外的日光折射在他瞳孔中,像是几分鲜活而生动的自我。
他说:“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做决定,妈妈,请为我高兴。”
傅婉容做的菜很难吃,非常难吃。
但明珠不挑食,他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
他不喜欢用筷子,喜欢用勺子挖一勺菜饭,堆成小山,一下塞进嘴里,细嚼慢咽,脸上会露出点细微的满足之色。
傅婉容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昏暗的光线里,苍老女人神色复杂。
“每一道菜里都下了砒霜。”
宋明珠:“我知道。”
傅婉容就不再说话,静静地看他吃饭。
明珠吃相很好。早些年,她还没那么糊涂的时候,明珠都在她身边养着,这孩子很省心,不用喂饭,不用哄睡,见到她流眼泪,还会过来擦。
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特别漂亮。
是怎么变成后来这样的……
不知道。
她可能疯了。
傅婉容沉默着抬手,把遥控器搁在桌上,推过去。
宋明珠停住动作。
他拿着遥控器离开前,傅婉容说:“我这辈子没积什么德,没法祝你来生平安顺遂……只是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祸害你,我会祈祷一位比我好千倍万倍的女子……成为你的母亲。”
宋明珠怔愣,等他回神看去,傅婉容伏在桌上,唇边溢出鲜血,已经没了声息。
傅明深和高勤终于赶到。
宋家果然没人来,警察局长焦急地跟傅明深说着什么,宋明珠忽然出现在二楼窗前,大家的目光纷纷望去。
他看向傅明深,微微颔首。抬起左手,掌心有一枚遥控器。
警员们兴奋地欢呼,乌泱泱地往里冲,傅明深却忽的皱了下眉,顿在原地,目光仍停留在宋明珠身上。
他觉得明珠有话要说。
宋明珠觉得自己有话要说,可思忖良久,还是没能吐露只言片语。
他其实希望能得到一点夸奖,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做决定,但是距离遥远,想说的话琐碎,他想哥哥应该听不见。
哥哥左侧有一名短发女人,明珠的视线短暂地掠过她,蝴蝶般停留,心中想道:原来你长这样啊……
高勤很热切地朝他招手,比着大拇指,似乎在夸赞他做得好。
于是明珠回赠了一个微笑。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镜头。
导演没有拍出他毒发的惨状,明珠直至落幕都是漂亮的,他是最漂亮的明珠。
事后警局为他办了一场葬礼,人们歌颂着他第一次自发由心所做的决定……
也是唯一一次。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席宿问道。
结局已经放完,客厅鸦雀无声,席宿歪在沙发上,戴着墨镜。
他说:“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我的心已经像杀鱼的刀一样冷了。”
喻闻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席宿吸吸鼻子,瓮声说:“一张不够,拿一包来。”
谢鹤语就拿了一整包纸巾扔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死寂,喻闻稍微往沙发里缩了缩,感觉不妙。
他悄声跟谢鹤语耳语:“我们先溜吧……”
“喻闻。”
楚晗忽然喊了一声。
喻闻吓一跳,僵住动作。
大结局看到一半楚晗就往地上躺,半天都不动弹一下,乍一看还以为是死了,此刻他死气沉沉地喊了一声,在喻闻和谢鹤语惊诧的注视中,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姿态很僵硬,神情半死不活,酷似贞子。
“明珠的线很饱满,我认可导演的安排,男女主各自在他身上留下一部分精神图腾,明珠的每一次改变,都是整部剧立意的剖析和展现……”
楚晗冷静地把这条线的优点罗列出来,最后道:“但我现在想发疯,喻闻,你有什么头绪吗?”
“……”喻闻谨慎劝道:“别疯。”
楚晗:“你又演了个死人。”
喻闻:“……昂。”
楚晗:“我又嗑了你的CP。”
喻闻一愣,嘟囔:“让你别嗑了啊……”
楚晗不听,两眼一闭,“现在你满意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我的CPbe了,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楚晗和席宿的精神状态虽然美丽,但都还算稳定,网上才是真的哀号遍野。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哈,这波指定是冲我来的!」
「你们是升华了,我天灵盖飞了。」
「?这个结局我不喜欢,导演,凝华回来。」
「hhhh什么鬼……」
「颠了,都颠了……」
「瓜老师,别演戏了,我们回家吧,我还是喜欢你看乐子时没心没肺的脸。微笑流泪.jpg」
喻闻几人不在国内,接收信息没那么及时,不过谢嘉茂每天都在群里播报成绩,光看一项项数据,还挺唬人。
谢嘉茂说,等他们回国,就会在大街上看到随处可见的海报、大屏、公交站牌……
有官方的宣传,也有粉丝的意难平。
那阵仗才是真的唬人。
剧情结束了,热度却不止,加上苗导不怎么拍花絮,网友只能把热情宣泄在数据上,前几天有个年度最受欢迎角色盘点,宋明珠轻轻松松登顶,碾压第二名。
楚晗为宋明珠的结局颓废了好几天,决定转移注意力,坚信只要自己嗑的够多,be就不会再追上他。
他这两天在嗑谢喻真人,每天都跟幽灵一样在两人附近溜溜达达,偶尔看到两人甜蜜互动,还会露出一些很诡异的微笑。
席宿剪团综的时候,总会被无处不在的楚晗吓到。
《月亮港》结束的第一周周末,席宿在微博上放了第一期团综,爱情保安出品,必属精品。
老实说,不管剪辑还是录制,都很粗糙,就连配字都生硬,奈何素材过关,整体氛围轻松愉快,正好抚慰观众们支离破碎的心。
席宿不会写脚本,所以所谓团综,不过是大量日常中剪出来的冰山一角。
喻闻作息还好,偶尔熬夜,但他喜欢赖床,所以别墅里第一个起床的,一般是谢鹤语。
海边的秋冬没有实感,如春夏一般温暖和煦,大家穿得都不多,通常是短袖短裤。
谢鹤语趿着拖鞋下楼,手臂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
接机图不算,这倒是粉丝们第一次在镜头里看见他的正脸。
「长得还行。噘嘴.jpg」
「素颜……嗯,还行。」
「脖子上是什么?吻痕吗?小喻会给他嘬嘬嘬吗?」
「靠,感觉小喻吃的很好。」
「……吃哪儿?」
「不管,我先嗑为敬。」
「猹猹捧着碗来咯!妈咪没醒,爸比先来给我们放饭是吗?!」
「你,你们粉丝……」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谢鹤语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他还没完全清醒,眼神发直,动作也慢悠悠的。
站了会儿,他折进厨房,倒腾早餐。
简单的三明治,不费什么功夫,其中三份是培根煎蛋,另一份是单独做的,他站在冰箱前看了好久,拿出了牛油果。
三明治做完,他动作忽然缓顿起来,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在观众们不解的注视中,慢慢悠悠走回房间。
弹幕一片问号,不懂他在干嘛。
谢鹤语推开门,在门口站在,也不进去,镜头只到门口,半开的门掩着房间内昏暗的光线,他倚着门框,看着床上那个小鼓包,好像清醒了点,随手捋了把自己凌乱的头发,轻声关上门,转身下楼。
「啥意思?上楼看一下老婆?」
「这哥们看着冷冷淡淡,怎么这么油麦。」
「我就说星光传媒没正常人。」
他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草莓和蓝莓,自然而然地打开,尝了两颗,确认味道后,把水果洗净切开,放在碗里,淋上酸奶。
喻闻挑食这事,粉丝是知道的,他自己不掩饰,有时还会调侃自己是个‘娇气鬼’。
情侣之间,磨合生活习惯很正常,体谅对方的禁忌,彼此爱护,这就是相处之道。
谢鹤语这幅熟练的姿态,一看就磨合了超久,就连粉丝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把自己变成了最契合对方的形状。
「……我真服了,是不是以为有正经buff我就看不出来你们在搞黄?!」
「希望我写高数的时候也能像此刻一样秒懂……」
切完水果,他又上楼了,这次直接进去,没有停留太久,不过出来时唇有点湿,一看就是讨到了亲亲。
做个早餐的功夫,他折回去看了三四次喻闻。
直到做完早餐,他给自己磨了杯咖啡,咖啡因明显唤醒了迟钝的大脑,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总算是一个有条有理的正常酷哥。
大家陆续起床,下楼觅食。
休假期间没什么娱乐活动,白天的海边又热又晒,大家明显都不想动,镜头里最多的就是几个人聚众打游戏,或者看剧,或者打扑克。
喻闻:“……对三。”
楚晗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毯上,看了眼自己的牌。
“对四。”
席宿啃着薯片,用干净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拨拉出两张牌。
“对五。”
毫无胜负欲的出牌。
斗地主三人一组,败者轮换,谢鹤语被out出局的时候,就站在沙发后,低头看喻闻的牌。
喻闻没什么胜负欲,但却很喜欢喊谢鹤语来看牌,故作正经地分析一通,两人嘀嘀咕咕,说些没头脑的悄悄话,然后喻闻就会笑得像只小不倒翁。
席宿每次都视而不见,免得义父义母尴尬。
但楚晗没眼色,每次两人一互动,他就会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跟那种被血味儿吸引的僵尸似的,趴在茶几上,默不作声看两人半晌,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得很难压。
就连喻闻有时也会被他吓一跳。
有天喻闻和谢鹤语在阳台乘凉,外面下了雨,喻闻扒开谢鹤语的手掌,跟他说粉丝给他看手相的事。
“……他们说你能大富大贵,鹅鹅鹅鹅……你都是董事长了,还要怎么富贵啊……”
楚晗路过,然后站在走廊的角落里,默默看了半小时。
那天光线不好,室内昏暗,喻闻一回头,风雨交加的天气,一个模糊的身形站在阴影里,定睛看去,这人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微笑。
喻闻的鸡毛掸子换了一个殴打对象,那天下午他追杀楚晗绕着别墅跑了两圈。
这大概是楚老师第一次如此狼狈,不解地问:“我没偷听隐私啊,我站得很远。”
这是!隐私的事儿吗?!
喻闻控诉完,楚晗凝重地点点头,说:“我懂了。”
下次要藏得更隐蔽些,不能吓到喻闻。
整期团综的基调,就像周末醒来,窗外阳光明媚,你正在喝一杯热牛奶,但牛奶底部……隐藏着几颗花椒。
温暖恬淡的日常风格里,藏着一些随时发疯的瞬间。
星光传媒历来是这个德行,网友早习惯了,这三个人干什么都不奇怪,团综不过是加深了一下这种‘刻板印象’。
不过不出所料的团综里,也有些出乎意料的惊喜。
比如谢鹤语。
谢鹤语无疑是一名很称职的男友,家务餐食样样精通,做事细致,稳重可靠,而且不管喻闻做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意会,还能提供丰沛的情绪价值。
喻闻披着床单cos仙女,他就找来两条薄丝巾,在喻闻身边挥来舞去,假装是仙女飘飘欲飞的披帛。
关键是他做这一切时表情还是那个拽样儿。
酷酷的。
油麦加倍。
每次喻闻心血来潮,在旁边面无表情配合的他,就贡献了画面里最大的笑点。
「我服了hhhh」
「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搞笑吗?」
「我早该知道,瓜王找的男朋友能正常到哪儿去。」
「神金,害我笑得满地找头。」
团综不长,三十来分钟,网友们意犹未尽,把这粗制滥造的小团综翻来覆去细品,竟然又从中找到些意料之外的糖点。
众所周知,谢姓经纪人早上起来,会有短暂的半个小时左右脑子不清醒,特别黏喻闻,每次眼神一放空,就是在想老婆无疑,紧接着肯定要上楼,要么看会儿老婆,要么凑上去抱一抱。
网友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团综中有段喻闻和楚晗席宿在客厅踢毽子,当时谢鹤语在角落工作,头也不抬,很专注,安安静静不惹人注意。
二刷却发现,这五分钟左右的视频里,他若无其事、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地喝水共计四次,每次眼神都会在客厅悄悄扫一圈,看到喻闻后再收回去。
「没睡醒:明目张胆黏老婆;睡醒了:偷偷摸摸黏老婆。」
「总结:粘糕成精。」
「人类对谢喻CP的开发不足百分之一……」
「香晕了……」
「此为御宴,奴婢不敢……」
「新中国没有奴隶,猹猹,吃!」
第86章
第一期团综反馈良好,大概怕席宿失去信心不给大家做饭,网友们闭眼就是夸,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
「剪辑圣体,掌镜圣体……」
「天才!你简直是天才!」
「神说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于是我拿出了席宿老师的照片。」
席宿信心大增,连夜把第二期赶了出来。
喻闻的性格和宋明珠其实并不同,生活习惯也天差地别,但两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出现在镜头前,就会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心软软。
喻闻在团综中表现得不如平日在综艺中那么有活力,总是四处造窝,找个地方,一躺能躺一天,但这并不妨碍观众喜欢看他,觉得他呆在角落神游的画面也很治愈。
有时大家会影影绰绰地在他身上看到一点宋明珠的影子。
好演员就是这样,一旦沉浸,无法短时间内剥离角色的血肉,拍完大戏后需要休假,也是这个道理,有些演员甚至会患上跟角色同样的疾病。
明珠似乎还停留在喻闻身上,可他们两,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第一期小团综上线,应微博网友的强烈号召,席宿顶住压力,让摄像头走进了各位同事的卧房。
楚晗倒是无所谓,他说就当在录综艺,谢鹤语喻闻反应也淡淡的,结果当晚席宿去看,发现这俩把摄像机遮上了。
偶尔也会有不遮的时候。
第二期中,卧室的片段就很多,继挑食之后,喻闻睡相不好的大秘密,又暴露在全国观众面前。
喻闻睡相差到什么程度,取决于他还剩多少精力。
如果睡前进行了慢跑或者别的运动,太累了,他就能睡得很乖;如果不累,他就会无差别攻击全世界。
谢鹤语时常睡着睡着被踹,所幸他有力气,能镇压喻闻,两人第二天醒来,经常搂得紧紧的——搂得不紧喻闻就要上天了。
因为这奇差无比的睡相,喻闻踢被子是常事,要是没有谢鹤语,可见他一个月要生多少次病。
网友一边感慨谢鹤语脾气好,一边又觉得幸好有他。
他把喻闻照顾得特别好。
爱人如养花,喻闻生活习惯有很多毛病,可有谢鹤语在,这些都变得无伤大雅,只需稍微注意,喻闻就能继续随心所欲。
大家看着综艺,经常会无法避免地想起明珠。
剧刚播完,连演员本人都没有完全走出来,观众自然放不下。
明珠惹人怜惜的重点不是他凄惨的身世,这一点,连明珠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观众真正耿耿于怀的,是明珠从头到尾缺位的一份爱。
不管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他一样都没有。
他那么乖,那么聪慧,就像街头的流浪小猫,雪白的毛发脏污凌乱,安静坐在角落,看着人们一个接一个从自己身边经过。没有一个愿意把他捡回家。
而这些——亲情,友情,和爱,喻闻都有。
一起休假的虽然只有他们四个,但留在s市的那几名公司骨干存在感也很强,谢嘉茂平均一周来一次视频电话,一般打给谢鹤语,手机转一圈,从楚晗,到席宿,最后到喻闻手里,能讲上一个多小时。
席宿一般挨骂,楚晗一般挨夸,到了喻闻,有时聊聊工作,更多的是闲话家常。
谢嘉茂要问他饭吃得怎么样,心情怎么样,好不好玩,又说网上有什么趣事……总之,爹感很重。
关键是喻闻每次都认真回。
饭吃得很好,心情很好,很好玩,哈哈哈哈。
这两人的通话放出来,简直不像公司老板慰问艺人,像爸爸关心崽崽。
高开宇有时也会打电话。
他的电话就没那么琐碎,一般是跟喻闻讨论新剧本。
喻闻:“我?”
高开宇:“我找喻闻,你不是吗?”
喻闻:“我不是,我是喻闻的弟弟,默默无闻。顺便问一句,这位姓喻的何德何能影响高导的剧本走向?”
高开宇:“……因为他姓喻?”
喻闻惋惜:“可惜我姓默。”
两人的对话充斥着这种没头没脑的逻辑和对抗,高导那臭脾气在圈内人尽皆知,喻闻也不惯着他,他一有要发火的征兆,喻闻就开始胡说八道。
每次都能把高开宇的火气给撅回去。
星光传媒虽是个精神病院,但公司氛围的确轻松愉快,令人艳羡。
楚晗性格安静内敛,缺乏综艺感,公司很少安排他上真人秀,这次在团综中的存在感却史无前例。
……能不史无前例吗?也不看他每次刷新的地点——墙角,阴影里,盆栽后。
往那儿一站,又不动,阴森森的。
观众最开始没留意到他,后面被吓到,有人在弹幕中说了这事,大家下意识关注起楚晗的位置来。
他不像席宿昼夜颠倒,沉迷网络;也不像喻闻到处找窝。他在镜头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走来走去,特别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之前就有观众纳闷,楚晗为什么总在溜达?现在大家知道了。
他在从谢喻的每一次互动路过。
「楚老师有我搞CP时的几分风范。」
「太写实,我汗流浃背了……」
「别演我……」
「我们只是网友,你越界了。」
喻闻每次一回头看到楚晗,表情就会很好笑,好像下一秒就会喊席宿开炮。
他觉得就是封承洲不在,楚晗闲的,叉着腰勒令楚晗给封承洲打电话联络感情。
“喂?”电话那头的封承洲语气冷淡。
喻闻:“多打电话,管管楚晗。”
对方沉默良久。
“楚晗?”
楚晗:“嗯。”
封承洲:“……我以为我们分手了。”
楚晗:“啊?”
封承洲:“半个月前,你把我的微信删除了。”
楚晗一脸茫然,好片刻有些记起来,道:“哦,我在清理联系人,可能你的微信昵称比较官方,误删了。”
封承洲喜极而泣,“我就知道只是个误会……”
他反思了整整半个月,也没想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得罪楚晗,原来只是个误会。
“不对——”
泣到一半,封承洲反应过来。
“你没给我备注。”他冷静地控诉。
楚晗:“……”
封承洲伤了心,楚晗自知理亏,每天主动给他打电话,花在封总身上的时间多了,果然就无暇天天盯着喻闻。
喻闻很欣慰。
他跟谢鹤语很喜欢在黄昏时去沙滩上踩水,他对漂亮贝壳很执念,沿着沙滩走一圈,要捡回来一堆贝壳。
席宿架摄像头没忘了外面,尤其是喻闻在海边的吊床小窝,足足四个机位对着拍。
他很清楚,这两人在这里呆着的时间,比在别墅还多。
喻闻每晚捡回贝壳,就回到吊床小窝,两侧挂上两盏便携小夜灯,暖黄光晕中,他和谢鹤语头抵着头,一枚一枚认真地挑选最漂亮的。
“这个长得像席宿。”喻闻说。
谢鹤语瞥一眼,“不像,鼻子比席宿挺。”
喻闻端详片刻,说:“是比席宿好看。”
他们会把当晚全部贝壳的前十名挑选出来,举办一场‘贝壳选美大赛’,十名贝壳阐述优缺点后,决出前三甲,最终摘得桂冠的,才能进入喻闻的收藏夹。
等他收藏夹满六十颗,就会开启第二轮复赛,一轮又一轮,直到选出最美的贝壳。
这些贝壳有些按照大众审美挑选,也有些因为很有特点,独树一帜,被喻闻慧眼相中。
‘席宿’就在里面。
“这枚蓝贝壳,请发表你的竞赛宣言。”喻闻拿手机充当话筒,举到‘席宿’面前。
夜风凉爽,树林清幽飒飒。
“它不说话。”喻闻道。
谢鹤语:“太沉默,pass。”
喻闻赞同,干脆利落地把蓝贝壳扒开。
一枚又一枚分析完,最后剩两名候选,一枚是喻闻心怡的橙色贝壳,一枚是谢鹤语推荐的白色贝壳。
“现在评委投票。”喻闻宣布。
喻闻把代表自己票数的小石子放在橙贝壳旁边。
谢鹤语也把自己的石子放在橙贝壳边。
喻闻便道:“现在我宣布,第五十二届‘贝壳选美大赛’圆满落幕,冠军是小橙!”
谢鹤语鼓掌。
喻闻说:“你输给我了,得再去给我捡两只漂亮海螺。”
此时黄昏已落幕,天幕深蓝如洗,海面灯塔闪烁着微光,谢鹤语提着一盏小夜灯去捡海螺。
不消片刻,他远远地喊:“喻闻,来看——”
喻闻以为他捡到了特别漂亮的海螺,倏地起身,屁颠屁颠就过去了。
摄像机离海面较远,这段画面只有他们的身影,没有收音,席宿捡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是觉得很温馨,就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