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电脑前,走把之前收集的证据重新整理一遍,发给秦助理之后,看着对方回过来的收到二字,沈听眠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沈听眠不想再跟那个公司、跟那个经纪人虚与委蛇,哪怕是表面上的和谐也不想再保持。
就此撕破脸皮吧,不管结果如何。
等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身上的疲惫再也压制不住,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沈听眠不想再管其他的,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边,傅斯越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把早上堆的工作处理完就差不多到了中午。等到吃饭的时候,秦助理敲门进来,拿着一叠资料,道:“总裁,那位沈先生的资料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傅斯越抬眸看去,秦助理将资料递了过去,道:“沈先生的经历很简单,没费什么事就查出来了。”
傅斯越抬手接过,资料只有短短两页纸,很轻。
他垂眸看去,对于前面的基本资料本是随意扫过,却在一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孤儿?”
他诧异出声。
“是。”秦助理推了推眼镜,道:“沈先生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高中之后才开始住宿,但偶尔也会回去,直到现在,和孤儿院也还保持着联系。”
傅斯越的确是有些惊讶的,他细细看着上面的资料,有想过沈听眠的家境不太好,但没想过他竟会是孤儿出身。
他看着上面从初中开始的各种打工的信息,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秦助理继续道:“沈先生的身份很清白,哪怕是进了娱乐圈,关系网里面也就那么几个人,很简单。所以昨天那件事……应该真的就只是意外。”
傅斯越并不想去调查沈听眠,只是他身处这个位置,每天面临商场上各种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不得不提高警惕。今天的事情看起来只是个意外,但那些栽在色之一字上的人事先又岂会知道是故意设计?
好在,结果并没有令他失望。
将薄薄的两页资料看完,傅斯越抬手揉了揉额角,道:“这件事情以后不用再提,沈听眠那边的事你也多上点心。还有,”他又把资料翻到前一页,看着职业上面的演员二字,道:“跟盛寻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找个好点的经纪人,”
秦助理有些诧异:“您是说……”
“告都告了,还放任他留在那个公司不成?”左右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索性直接解约,也免得他在那种地方被人吃了。
秦助理点头应是,傅斯越就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中午简单休息了一会,下午继续忙。在开了一个会、见了两个合作方后,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傅斯越侧眸一看,神色慢慢缓和。
他接通视频,声音放轻,面上也带了几分笑:“奶奶。”
屏幕上露出一个老太太的脸,面容和蔼,轮廓柔和,虽说面上难掩皱纹,但也能看出年轻时优雅大方。
傅斯越问她:“您身体好些了没?”
老太太哼哼了两声,脸色不太好看。
傅斯越无奈:“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您不高兴了?”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语调阴阳怪气:“谁惹我不高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傅斯越闻言哪还不懂,不由苦笑道:“我这两天都没回去,又是哪碍着您的眼了?”
“你还好意思说?”老太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瞪着他道:“你自己想想你干了什么?明知道我急着看孙媳妇儿,结果你呢?谈了对象也不说,还在这儿瞒着我呢?!”
傅斯越茫然:“什么孙媳妇儿?我什么时候谈对象没跟您说了?”
“瞧瞧,今天新闻上都拍到了,你还在这儿骗我呢?”
傅斯越皱了皱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办公室门被急促敲响,秦助理推门而入:“总裁。”
他看了眼傅斯越,又看了眼正在和傅老太太视频的手机,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手机界面递到傅斯越面前。
傅斯越垂眸看去,眉心一跳。
只见#傅氏总裁与十八线小明星同出酒店?是包养还是真爱?#的微博词条正挂在前列,下面的配图赫然便是今天上午他和沈听眠站在酒店门外的场景。
沈听眠是被一阵电话声吵醒的。
他脑子浑浑噩噩,整个人沉重的很,赖在床上不想动。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埋头在被窝里装了一会鸵鸟,最后还是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片刻,拿过了手机。
“喂?”他声音轻飘飘的,有些有气无力。
电话那边响起了一道声音:“沈听眠。”
沈听眠慢慢呼着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脑袋晕乎乎地想着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是谁呢?
那边顿了顿,又道:“我是傅斯越。”
哦,傅斯越,傅斯越……
沈听眠脑子迟缓地动了动,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声音微哑地打招呼:“傅先生啊……”
那边继续问:“沈听眠,你看热搜了吗?”
沈听眠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好半天后,才极其缓慢地道:“热搜,什么咳咳咳咳咳——”
那边声音一顿,随后才有些凝重地问道:“你感冒了?”
沈听眠捂着嘴缓了缓,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沉重地吸了几口气,才恍惚道:“好像是……”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动静,沈听眠脑子一片空白,还有心思想这好像是拿钥匙的声音,哦,现在是在穿衣服。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闪着微弱光芒的路灯和远处亮着霓虹灯的建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恍惚间他听到电话那边有人问:“你家在几楼?”
什么人啊……问他家干什么?沈听眠眼皮沉重,不想说话,那人就又问了一遍:“沈听眠,你家在几楼几户?”
沈听眠觉得他好烦,脑袋埋在被窝里,沉默了好久,才含糊道:“7楼,703。”
他呢喃道:“放门外就好了,谢谢小哥……”
傅斯越按电梯的手指一顿,一时之间有些想笑又有些担忧。都把他当成送外卖的小哥了,得烧成什么样子?
电话那边的呼吸声有些沉重,又慢慢陷入规律当中,想来是又睡着了。傅斯越挂了电话,走出电梯,又拨给了周医生。
“傅总,有什么事吗?”
“他感冒了,好像还在发烧。”傅斯越进入地下车库,边走边道。
那边停顿一顺,下意识询问道:“谁?”话音刚落,周医生心里就有了答案,他揉了揉额角,问:“怎么会发烧?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傅斯越说:“不知道,刚给他打电话,听他状态很不对。”
周医生嘶了一声:“好端端的怎么会……等等,你们昨天,有做措施吗?”
傅斯越开车门的动作一顿,抿唇没说话。
周医生啧了一声:“事后也没有及时清洗?”
傅斯越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
“啊,你们,这,哎,不及时清理,那……留了一夜,怎么能不发烧?你早上也没跟我说,真是……”
傅斯越打开车门,神色有些异样,还有些羞惭。
……尽管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男人的,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遇到过合他心意的人,他的欲.望也不算强烈,每天又那么忙,关于那方面的事也只了解个大概,更多的细节却是不知道。
昨天晚上……许是那药性实在强了些,沈听眠一直缠着他,要了好几次,连措施都没来得及准备。闹到半夜,自然而然就睡了,哪里想到还有那回事?
他道:“你过来一趟,看看他。”
他把地址发了过去,周医生也没再说什么,应了声好。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熟悉的楼栋前,傅斯越大步走入,按了电梯,敲响了703的门。
沈听眠自从那个电话之后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脑袋昏沉沉的,想睡又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倒点水喝,一脚轻一脚重地走到客厅,就听到了敲门声。
他早已忘了刚才那通电话的事,此刻神色萎靡,拉长声音问了一句:“谁啊?”
边说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边,靠在墙上,抬手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比他高小半个头的男人。
沈听眠不得不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才哑着嗓子,慢吞吞道:“傅先生?”
“您怎么来了?”
傅斯越垂眸望他,许是刚起来,少年头发乱糟糟的,白皙的面上也覆了些不正常的潮红,一双眸子水润潮湿,还蒙着些雾气,眼皮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浑身都散发着绵软无力的味道。
“我刚给你打了电话,忘了?”他说着,没等沈听眠回话,抬手覆上了他的额头,眉头紧皱:“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傅斯越的手有些微凉,沈听眠感到很舒服。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开口:“好像吧。”
还好像。
傅斯越差点要气笑,又见他穿着单薄宽松,隐隐可从领口看见锁骨处密密麻麻的痕迹,眼睛不由一烫,收回手,偏开视线道:“赶紧进屋。”
“哦。”沈听眠有些失落,转过身,脚步轻飘飘地往屋内走,傅斯越在他身后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不小心摔了。
好在沈听眠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强打起精神,回头招呼道:“傅先生,坐。”
傅斯越打量了一眼客厅,不大,看起来大概二十来个平方,屋内不说整理地井井有条,也还算干净整洁,就是稍显空荡了些,看上去不像是打算长期住着的样子。
傅斯越随他一同在沙发上坐下,刚要问他什么,就见他又扶着沙发扶手颤颤巍巍地要站起来,他连忙把人按住,问:“又想干什么?”
沈听眠闷声闷气:“倒水。”
傅斯越道:“我不喝水,你好好歇着。”
沈听眠看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水色的眸子洇满了无辜:“可是我想喝。”
他好干。
傅斯越一时无言,把人按在沙发上,起身道:“我去帮你倒。”
沈听眠看着他走进厨房,没过一会又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杯水递了过来。他抬手接过,乖巧说:“谢谢傅先生。”
他双手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小小一团,眉眼耷拉着,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傅斯越看得眉头直皱,刚想催一下周医生,就听敲门声再次响起。
沈听眠缓慢地转过了头,傅斯越拍了拍让他的脑袋,道:“喝你的水,我去开门。”
沈听眠反应慢了半拍,就见一个背着箱子的熟悉男人走了进来。
有点眼熟。
他慢慢地眨了眨眼,见男人将箱子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体温枪,在他额前嘀了一下。
“38.6度。”男人皱眉:“也不知道烧多久了。”
沈听眠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是个医生,早上他们见过的,就听傅斯越在一旁问:“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
沈听眠闷闷道:“不知道。”
傅斯越顿了顿:“你回来之后就开始睡了?”
沈听眠想了想,点了点头,又说:“我把东西发给秦助理之后才睡的。”
傅斯越有些头疼,回来之后就睡了,估计是从上午一直睡到现在,想来午饭都没吃。
周医生问:“头疼吗?”
沈听眠说:“有点晕。”
“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说:“嗓子有点干。”
傅斯越忽然又补充道:“他昨天晚上淋了一会冷水澡。”
周医生顿时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道:“那估计就是着凉了,可能还有些炎症,吃点药吧,等过了今天再看看情况。”
他说着,唰唰唰拿出好几种药,正交代着每种药的吃法,沈听眠在后面却依然开口:“不吃药。”
傅斯越和周医生同时回头看他。
沈听眠抱了个抱枕窝在沙发角落里,眉眼无精打采,却说:“我不吃药。”
傅斯越和周医生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道:“你感冒了,不吃药好不了。”
沈听眠却摇摇头:“没关系的,我多睡一会,熬一熬就过去了。”他似是为了让他信服,湿润的眸子望着他,又说:“我之前感冒都是这样的。”
傅斯越心头一颤,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沈听眠抬头,鼻头轻轻皱起来,小脸上委屈巴巴的,说:“不吃药,我也能好的。”
傅斯越没想到他会这般排斥吃药,眉心揉成了一团,回头征询地看向周医生。
周医生揉了揉额角,道:“生病了不吃药怎么能行,你还真想惯着他不成?”他顿了顿:“他估计烧了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退下来的意思,不吃药等着烧傻?”
他看了沈听眠一眼,说:“别的药就算了,退烧药还是得吃一片的,吃完今晚看看情况,要是烧退下来了,后面再慢慢养就好了。我看他体质还算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傅斯越又回头看了沈听眠一眼,见他把抱枕埋在脸上,满是抗拒的姿态,不由叹道:“我知道了,你给他开一种不那么苦的药。”
周医生有些无奈,只能应了声好,在药箱里找了一会,抠出一片药给他。
小小的,外面裹着黄色的糖衣。
沈听眠感觉到沙发旁边下陷,身子转到另一边,坚持道:“我不吃药。”
傅斯越看了他好一会,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中午吃饭了没?”
沈听眠动作一顿,摇了摇头。
傅斯越问:“饿不饿?”
沈听眠把抱枕拿下来,看着他,眼尾还泛着些红意,发丝微微凌乱。
傅斯越不自觉地抬手,理了理他的碎发,声音温和:“想吃什么?”
沈听眠看了他好一会,才道:“什么你都会做吗?”
傅斯越道:“我努力学。”
沈听眠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想吃……番茄鸡蛋面。”
傅斯越闻言松了一口气,跟他商量道:“我给你做面,你吃完之后要把药吃了,好不好?”他见沈听眠满脸抗拒,又补充道:“很小的一片,甜的,喝口水就咽下去了。”
沈听眠还是不情愿,他默了半晌,吭哧吭哧道:“那我不要你做了,我可以点外卖。”
傅斯越脸不红心不跳:“外卖你还要等,而且外卖没有我做的好吃。”
沈听眠狐疑地看着他。
傅斯越道:“真的,不信你尝尝。”
沈听眠看了他许久,才点了点头:“你不能骗我。”
傅斯越顺手撸了下他的头发,说:“不骗你。”他起身:“你在这儿等一会,马上就好。”
他回头又看着一脸看戏表情的周医生,挑了挑眉。周医生瞬间收敛了笑容,道:“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又把剩下的一板药都放在了茶几上:“半夜要是还烧,再给他吃一片。”
房门打开又阖上,傅斯越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看了看,好在番茄鸡蛋和面条都有,倒是不用再出去买。
傅斯越把西装外套扔在一旁,卷起衬衫袖子,露出坚实的小臂,动作熟练地做起了饭。
十来分钟后,他端着一碗番茄鸡蛋面走出厨房,就见沈听眠半趴在沙发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厨房,鼻尖微微动了动。
“好香。”他喃喃道。
傅斯越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把碗放在茶几上,道:“快趁热吃。”
沈听眠慢吞吞坐直身子,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慢慢咀嚼。
傅斯越在他对面坐着,见状不由问:“怎么样?”
沈听眠低垂着眸子,筷子在碗里慢慢搅着,低声嘟囔着:“骗人。”
傅斯越脸上笑意一顿:“不好吃吗?”
他也是好久没做饭了,还真不确定手艺有没有退步。
沈听眠摇了摇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含糊道:“好吃的。”
虽然跟外面面馆卖的不能比,但是是好吃的。
傅斯越看他吃的香,不像勉强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
一大碗面,被沈听眠连汤带水一起喝完了,到最后都有些撑。
他看着傅斯越收拾了碗筷,盯着男人宽厚的背影,听着厨房哗哗的水声,脑袋微微偏了偏,有些搞不清楚这位傅先生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直到厨房水声停止,没过一会,傅斯越端着一杯水走了出来。
沈听眠脸色瞬间皱了起来。
“别耍赖。”傅斯越居高临下看着他,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药片站在他面前:“吃了我做的饭,就把药喝了。”
沈听眠试图挣扎:“我感觉我好了。”
傅斯越看了他一会,忽然把水杯放下,拿过周医生留下的温度计,在他额前嘀了一下。
“38.9度。”傅斯越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沈听眠一时没防备,瞬间无话可说,好半天,他才小声道:
“那我……也没同意吃了你的饭就要吃药啊。”
傅斯越忍不住笑了:“沈听眠,你这是在和我耍赖?”
沈听眠抬眸看着他,眉眼无辜又带着控诉。
傅斯越沉默许久,无奈叹息一声:“就这么一个,”他放软语气,把药往他面前递了递:“你发烧有几个小时了,一直退不下来对身体不好,就这么一粒,吃完就好了,听话。”
傅斯越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何曾这么哄过人吃药?但许是对方生病根源在他,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此时却是格外有耐心。
沈听眠眼皮轻垂,看着傅斯越掌心里的药。
小小的一粒,外面还裹着糖衣,应该不会苦,可沈听眠看着,就觉得喉咙有些难受。
两人又僵持了许久,久到傅斯越叹了口气,想着不吃就不吃吧,实在不行带他去输液。
他正要收回手,刚有动作,沈听眠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低头,含住了那一枚小小的药片。
唇瓣柔软湿润的触感在干燥的掌心内一触即逝,像是细微的电流细细麻麻,傅斯越心下一颤,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沈听眠眉头紧皱,猛地端起杯子灌了一口水进去。
他神色抗拒,却还是艰难地把那片药咽了进去,紧接着就是侧过身捂着唇拼命地咳嗽。
傅斯越心下一惊,正欲给他顺气,袖子却又被攥住。
沈听眠身体还在轻轻地颤着,脸色咳得绯红,眸中水雾迷蒙,眼尾湿润,隐约逼出了些水迹。
他抬眸看着他,眼睫上挂着泪珠,摇摇欲坠,看着可怜兮兮的。
他小声说着:
“我听话的。”
傅斯越呼吸一窒,垂眸看着少年睫毛轻敛的乖顺模样,心绪一瞬间复杂难言。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抬手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沈听眠闭上眼睛,感受着后背温热的触感,不自觉地呢喃道:“我听话的……”
“院长妈妈,别不喜欢我……”
傅斯越心下一紧,好似被人攥住了一般揪得慌。
客厅里一片寂静,除却沈听眠细细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傅斯越眸光晦涩,感受着那微颤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心下的异样却一时难消。
沈听眠脑袋靠在他的腰腹处,眼睫病恹恹地敛下,等呼吸慢慢平稳,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感受着男人宽厚的大掌,耳根微红,静默许久,才坐直了身体,微哑着嗓音开口:“谢谢傅先生。”
傅斯越动作一顿,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道:“好点了?”
沈听眠点了点头:“好多了。”
傅斯越问:“那么不喜欢吃药?”
沈听眠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以前吃药吃多了,现在就不太能接受。”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就刚才那抗拒的模样也能看出没那么简单。傅斯越揉了揉额角:“抱歉,我不知道……”
沈听眠抬眸看他,忙道:“傅先生别这么说,您也是为了我好。”
毕竟正常人生病了吃药是难免的,他刚才执意不肯吃药,傅斯越也并未不耐烦,反而耐心哄着,沈听眠怎么能不领情?
傅斯越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又问:“你平常感冒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沈听眠顿了顿,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其实我身体素质还挺好的,很少生病。即使生病一般也都是小感冒,睡一天熬熬就过去了。当然要是烧得实在高了,我也会去输液的。”
傅斯越看着这房子,又看了眼他,想着他资料上面写着的孤儿,以及从高中开始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才刚二十岁。
就很多人而言,还是个被父母、亲人庇护的孩子,而他……
沈听眠一时有些不适应此刻的氛围,沉默了片刻,才干巴巴地道:“傅先生,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傅斯越迟疑了一会,想到他现在的状态,还是道:“是有些事。”
沈听眠疑惑地看着他,傅斯越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不过不着急,你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哦。”沈听眠一时有些茫然,却也听话地没再多问,只是道:“那、傅先生您现在……?”
傅斯越沉默了一会,又看了看沈听眠的脸色,到底是放心不下,道:“方便我留宿一晚吗?”
“啊?”沈听眠眸子睁大,有些惊讶又有些费解:“您要住这儿?”
傅斯越解释道:“你烧还没退,半夜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是再烧起来的话,我能及时送你去医院。”
沈听眠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忙道:“我感觉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而且就算真的再烧起来我也可以自己去医院,不用麻烦傅先生的。”他说着,又怕自己的话会引起误会,又连忙补充道:“没有不欢迎傅先生的意思,只是我自己真的可以的。”
沈听眠独自生活那么久,并非没有丝毫防范之心。尤其是在进入娱乐圈后,认识到自己这张脸有多招人,平日里更是谨慎小心。若是别人提出这种要求,他早就客气地将人赶出去了,但是对方是傅斯越,傅氏集团总裁。
即便沈听眠不怎么关注财经新闻,但也知道傅氏这么个庞然大物。说实在的,对方若是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完全没必要费这些功夫。
更何况,沈听眠也不觉得他是那种人。
傅斯越只道:“我有事和你商量,即便回去了,明天还得过来一趟。”
沈听眠闻言,神色不免有些松动。傅斯越又道:“我睡客厅沙发就好,不会打扰你。”
沈听眠忙摇头:“不会。”他抿了抿唇,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道:“那就麻烦傅总了。”
至于傅斯越睡沙发的言辞……沈听眠并未说什么。
他的床不算大,但要躺下两个人也不是不行。若是别的时候,不管是出于待客之道还是别的什么,沈听眠都不可能会让客人睡沙发自己睡床,毕竟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
他们之间刚发生了那种事,沈听眠不可否认自己还是有些别扭的,再同床共枕的话……他暂时的确是有些接受不了。
傅斯越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看明天情况怎么样。”
傅斯越动作自然,沈听眠却是鲜少被人这般亲昵地拍着脑袋,一时有些不适应。
他应了声好,起身朝着卧室走去,还忍不住抬手瞧瞧摸了摸脑袋。
对方的大掌温热干燥,是种沈听眠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有些奇怪,但并不讨厌。
傅斯越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交代了些什么事,不一会儿,又听到一阵动静。抬眸看去,就见沈听眠抱着一床被子和枕头走了出来。
他一时有些诧异,起身迎了过去,沈听眠道:“晚上有点冷,我给您找了床稍微厚点的被子。”他顿了顿,又道:“您放心,被子前两天刚晒过,被罩也是干净的。”
傅斯越其实原本没打算睡,他已经通知了秦助理把他的电脑拿过来,准备熬夜处理工作。毕竟沈听眠还没退烧,半夜不知道会怎么样,他睡了也不好检查他的情况。
却不想沈听眠年纪小,处事还算周全妥当。
他停顿了一下,道:“多谢。”
沈听眠帮他把被子铺好,闻言抬头道:“是我麻烦您了才是。”
少年容色堪称殊艳,眼尾上挑的弧度极惑人心,偏偏一双眸子又极其清透乖巧,就那么看着你的时候,无辜感拉满,让人很难生出什么旖.旎的情.色心思。
傅斯越手指微动,道:“你今天已经说过很多次谢了,不用这么客气。”
沈听眠抿着唇瓣轻轻笑了笑,转而道:“那傅先生,您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傅斯越说,又提醒他道:“别忘了涂药。”
沈听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什么药,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连带着本就红润的面颊更染上了些许绯色。
“我知道……”他含糊开口:“那我先睡了,傅先生。”说完,脚步有些匆忙地往卧室走去。
留下傅斯越站在原地,看着他慌忙的背影,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脸皮怎么那么薄?
沈听眠本以为自己睡了一天,晚上可能睡不着了,但许是身体消耗太多能量急需休养,又或许是退烧药的作用,他刚躺在床上没一会,意识就开始昏昏沉沉。
这一觉睡得很香,只除却似乎是半夜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响,随后似乎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沈听眠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东西,脑袋转向另一边,拿被子蒙住自己。
周围再次沉静,随后只听到一声短促的轻笑,就再没了动静。
之后,一夜安眠。
翌日一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些许金光在沈听眠眼皮子上跳动,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一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