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半个小时前就打电话给男朋友,让男友来接自己。
这会儿出了KTV,第一时间就朝停车道看过来,没想到竟让她看到了贺总的车。
“快、快帮我看一下,那是贺总吗?我的眼睛没出问题吧?”
林乔乔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试图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其他人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被会所五彩霓灯照得梦幻迷离的夜色下,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库里南静静地停在不远处的停车道上。
车身流动着深邃哑沉的黑色光泽,像蛰伏在黑夜中的一头优雅猛兽。
车窗降着半扇,露出轮廓分明的英俊侧脸。
不是贺总又是谁?
艾嘉看清车里的人,不由得瞪大眼睛。
林乔乔是最畏惧贺总的,哭丧着脸:“总不能是因为岑岑刚才那通电话吧。”
本来,员工聚餐,最怕有领导在场或突然出现。
何况刚才他们还给贺总打了一通莫名其妙的“查岗”电话。
“会不会是贺总也来这里玩?”
雷轩扶着岑助理,说出一个猜测。
下一秒,推翻自己的想法。
贺总怎么会是来这种场所的人?
大家犹豫着要不要假装没有看见。
栗子姐不愧是秘书总务,相比之下淡定许多。
她走到贺总车前,打了声招呼。
其他人见状,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跟过来。
得知贺总是在附近谈生意,路过这里,大家总算舒了一口气。
就说嘛,贺总不可能那么闲。
栗子姐借机向贺总解释了岑霁刚才那通电话,是喝醉酒后的无心之举。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
“没什么。”
贺崇凛视线越过降下的车窗。
无论何时都衣装得体、无懈可击的岑助理此时正醉醺醺地歪在实习生雷轩的身上。
衣领松散,外套堪堪披在身上,靠实习生一手搭着他的肩,一手揽着他的腰,才勉强没有掉落。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帮扶姿势,看在贺崇凛眼里,却像是岑助理依偎在实习生怀里,揽在腰上的那只手也异常碍眼。
贺崇凛眸色沉敛,幽深的眼底覆上一层晦暗。
雷轩无知无觉,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正处在怎样危险的境地,傻呵呵地跟着同事们一起向贺总问好。
好在,林乔乔的男友在这时到了。
林乔乔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顺便捎上艾嘉和冉瑶。
私下玩乐的场合碰上领导,她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栗子姐的老公也来接她了。
因为路程有点远,孩子半夜醒来在闹奶,栗子姐只能赶着回家,临走前特地嘱咐小雷把岑霁送回去。
雷轩郑重点头:“放心吧,栗子姐,我这就叫网约车,保证把小岑哥安全送到家!”
一时间,秘书组的人溜得七七八八,就剩下雷轩和喝醉酒的岑助理。
雷轩有些拘谨,干咳两声掩饰无声的尴尬后就开始约车。
贺崇凛淡淡瞥眸,没有要走的意思。
见实习生腾出一只手拿手机找网约车,另一只揽在岑助理腰上的手臂拢了拢。
贺崇凛眸色更深,忽而沉沉道:“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雷轩受宠若惊。
嘴巴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一个还没转正的实习生,何德何能,能让贺氏集团的总裁送他回家。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雷轩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贺总好似变了脸色,周身的气压也在降低。
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小郑视线来回转了转,笑着说:“这个时间点车不太好约,上来吧,正好顺路的事。”
雷轩一时纠结。
手机忽然响了。
刚接单的网约车司机师傅打电话过来不好意思地说临时出了点状况,麻烦他把单退了,另叫别人。
雷轩看了看附近的网约车,最近的赶过来也要十分钟。
夜间冷,风凉。
岑助理的身上被酒精烧得有些发烫。
雷轩怕在外面待久了岑助理会被吹感冒,又不好再驳贺总的面,只能硬着头皮扶他上了贺总的车。
将醉意朦胧的岑助理在后座上扶稳坐好,弯下身帮他系好安全带,雷轩妥帖地把外套盖在岑助理身上。
见一只手还落在外面,他又动作小心地握住那道细白的手腕,将它轻轻塞到衣服下。
做完这一切,雷轩坐到前方空着的副驾驶上。
没有注意到有道凉凉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注视着他。
直到车启动,耳边传来轻微的引擎声。
雷轩才后知后觉。
刚才自己给小岑哥系安全带的时候。
贺总的眼神,好可怕……
不过,雷轩没有细想。
只觉得贺总不愧像乔乔姐她们说的那样,无论工作还是私下里,都是雪山之巅一样的疏冷,随时散发着西伯利亚般的寒气。
他大脑现在被另一种情绪占据。
这可是贺氏集团总裁的车耶,能让京市上层圈的大佬开着千万豪车送他一个实习生回家。
回去能向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吹一辈子!
雷轩心里跳动着暗滋滋的喜悦,极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后车座。
岑霁闹了一晚上,又是“开演唱会”,又是扮演班委“查考勤”。
这会儿像是耗尽电量一般,陷入了沉睡。
贺崇凛曲指抵着眉弓。
余光右侧,他看到岑助理染着酒意的脸红红的,小巧的鼻翼轻微翕动,呼出均匀的呼吸声。
一双总是弯弯笑着的眼睛此时安静闭阖着,大概是做了什么梦,鸦羽般的睫毛时不时轻微颤动一下。
夜风卷起树梢几片坠落的梧桐叶,在车窗前打着卷倏忽飘落,划出一闪而过的优美弧度。
贺崇凛觉得自己心底某个角落也仿佛有一片轻柔的羽毛落下,那道撒娇般绵软的声音也飘飘悠悠浮荡进了耳边。
他任岑助理的脑袋在行驶途中一点一点向自己这边倾斜,柔软的发丝有意无意扫过质地轻薄的西装面料。
贺崇凛问实习生:“岑助理喝了很多酒吗?”
雷轩没想到贺总会跟自己说话,磕磕绊绊道:“没、没喝几杯。”
没喝几杯就醉成这样。
贺崇凛眉心轻微拢起。
目光再移回岑霁的脸上,沉沉视线染上一丝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柔和。
小郑打趣道:“没想到岑助理酒量这么不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是啊,我也是!”雷轩见有人接话,立马打开话匣子,“我当时看到岑助理醉酒后的样子惊呆了。别人都是耍酒疯,岑助理竟然是开演唱会,查考勤!”
“开演唱会?”
小郑疑惑不解。
雷轩就将KTV包厢里岑助理突然挣开自己拿起麦克风唱歌的画面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末了,补充一句:“其实我觉得岑助理唱歌没那么难听,挺有个性的。还有,”他脸一红,悄悄瞥后视镜一眼,“这样的岑助理太可爱了。”
有无声无息的寒意在车内蔓延。
雷轩沉浸在和小郑司机分享岑助理不同于平常一面的激动心情中,看不到后方愈发幽深沉敛的眼神。
等把实习生送到,小郑调转方向,把车开往春山路。
没多久,一座掩映在树丛里的古香古色的小院轮廓便显露在清冷的夜色下。
此时,时间已接近零点。
天空中挂着一轮弯弯的新月,给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披上一层薄薄的白纱。
小郑稳稳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小道。
“到了。”
贺崇凛视线看过去。
幽深的小道尽头,亮着几盏泛着暖黄光晕的仿古灯笼。
橘光摇曳,照亮正门木牌上“芸景小筑”几个字,一座石桥若隐若现。
没想到京郊还有这样一处好地方。
小郑解下安全带,感叹一声:“好久没来这里了。”
贺崇凛:“你来过这里?”
“是啊。”小郑点头,兴致盎然道,“不止我,还有秘书组的其他同事都来过,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几不可察的地方,贺崇凛眉梢轻微挑动,眸中流动着异样的情绪。
岑助理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好像很熟悉,又好像一点都不熟悉。
岑景耀听到门口的动静,过来开门。
见是儿子喝醉酒,被同事送回来,连忙伸手接过,感激道:“真是麻烦你们了,这么晚了专门跑一趟。”
小郑挠挠头:“不用这么客气,叔叔,岑助理平常也很照顾我们。”
向芸也跟了过来。
她心思细腻,一眼看到停在路边的豪车里还有一个身影。
轮廓模糊,看不太清晰。
但依稀能感觉到身份不简单。
不过,向芸到底没能往车中之人是贺总身上去想。
那样一个身份尊贵,站在云巅之上的人,怎么会送她儿子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助理回家?
次日天亮,岑霁是被楼下的喧闹吵醒的。
耀眼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悄悄钻了进来,在床上投下一束明亮的光影,将床上侧躺之人的侧脸晕染得格外漂亮恬静。
岑霁在这时睁开眼。
他眼皮沉重,脑袋里也像塞了无数棉絮一样,昏昏胀胀的。
手指覆在阳光上盯着天花板很长时间。
岑霁才觉得思绪好似找回了一些。
他转过沉重的脑袋瞥一眼床头闹钟。
时针不偏不倚,正好指向十点钟的方向。
岑霁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上班迟到了!
他动作迅速地往身上套衣服,打开卧室的门直奔洗手间。
从第一天到贺氏集团上班起,三年的时间,岑霁兢兢业业早起,一次也没有迟到过,甚至每天都比其他员工早到一个小时。
这是第一次,他睡过了头。
还超了这么长时间!
岑霁心中懊悔,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去了公司要怎么向贺总解释。
不料步履匆忙,他在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和一个人影撞了满怀。
对方端着一盆水,这么猝不及防地重重相撞,两人的衣服都被哗啦溅出的水花淋湿,岑霁的脸上和发梢上也被泼了一层水光。
自从姐姐有了自己的新家,整个三楼就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除了烁烁和念念会经常到楼上找他,平常不会有人上来。
岑霁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撞见人。
他只是第一时间用手去擦脸上的水渍。
早上的太阳明亮耀眼。
但因为入了秋,空气凉丝丝的,也因此那些水珠落在身上沁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有歉意的声音传入耳际,带一丝关切。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声音很是耳熟,清清冷冷,像玉石叩击磬钟。
岑霁抬眸,湿漉漉的视线看过去。
见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真少爷陆野。
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偏瘦却不失精壮的肌肉线条。
泼落的水珠沿着块垒分明的腹肌和大大小小久远的伤痕纹路缓缓流淌,是很具有视觉冲击的画面。
岑霁愣了一瞬,茫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陆野把水盆放在地上,站起身,看向岑霁睫毛沾上水珠的眼睛:“今天周末,我过来这边兼职。”
“周末?”
岑霁再次呆愣住。
迟钝的大脑转了好几秒后反应过来:“对啊,今天是周六,我没有迟到!”
昨晚为了庆贺栗子姐休完产假回来,部门的同事们一起出去聚餐。
因为第二天就是周末,一切花销又都是公司报销,所以大家全都放开了玩。
先是吃大餐,接着去唱K,最后还一起玩了桌游。
提到桌游。
岑霁想起自己昨晚运气不好,陷入游戏黑洞,惩罚一轮接一轮。
有些惩罚尺度过大,没办法,他只能以酒代替。
到最后……
岑霁像断线重连的机器一样,脑海里忽然涌出许多画面——
他挣雷轩的手,拿起麦克风给大家唱歌,自称“白色风暴”乐队的主唱。
然后拿起手机,给通讯录里最近通过话的同事们一一打电话,像大学时期当班长遇见系主任查考勤那样,给班里那几个不省心的同学打电话,督促他们赶紧过来,以免被记名单,扣学分。
想到这些,岑霁大脑轰然炸开。
也顾不得去擦身上的水珠了。
陆野疑惑地看眼前的人脸色由茫然到惊喜再到现在染上靡丽的红。
发丝被水浸湿,一缕一缕乖巧垂下。
浑身衣服湿透,薄薄的白衬衫贴在身上。
能看到他细白的皮肤像冬日的皑皑白雪,被从脖颈蔓延下来的红意晕染。
似有一丛艳丽的扶桑花,一路热烈绽放。
陆野视线抖了下,默默移开眼,拿起浴室一条干毛巾递给他,嗓音有些涩哑:“擦擦。”
岑霁思绪被猛地拉回,接过毛巾,讷讷地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浴室的。
也不记得陆野说了什么,岑霁快速折返回卧室,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到社死。
上一次出这样的丑还是很多年前的高考毕业。
一群从枯燥学习生活中解放出来的学生聚在一起狂欢。
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不胜酒力,没几杯就醉。
从此知道了自己有喝醉酒就不顾别人耳朵死活肆意唱歌和角色扮演的特殊癖好。
只不过上次扮演的是武侠剧中的大侠,出丑也只是在几个要好的同学面前拿筷子当绝世宝剑比划。
这次却是“查考勤”,挨个打电话查到了同事那里。
岑霁捂住脸。
好半晌,从社死中挣扎出来。
他用干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打开卧室的门,去楼下帮爸爸。
却看到陆野站在门前,手保持着要敲门的姿态。
岑霁惊诧了一下:“没下去?”
陆野嗯声:“来看看你有没有事,还有,”他语气略一迟疑,“想问你借件衣服。”
岑霁想起自己刚才的突然逃窜,耳根又是一热。
只解释说睡迷糊了,以为今天还是工作日。
陆野似是从喉咙溢出一丝轻笑,很短促,却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嗯,你刚才说了,没有迟到。”
岑霁有些尴尬,用手抓了抓柔软的头发,把视线挪开。
也是这时,他注意到。
刚才光着上身的陆野已经往身上套了件衣服,就是衣服上染了大半斑驳的血渍,看上去很是扎眼。
岑霁问:“衣服怎么这样了?”
陆野低头看了眼:“在厨房帮忙杀鱼,鱼挣扎得太厉害,溅了一身血水。叔叔让我上来找你借件衣服换上。”
“哦。”岑霁了然。
怪不得会在很少有人踏足的三楼看到陆野。
他招招手,让陆野进来。
陆野跟过去。
思绪短暂地飘散。
其实,他对岑助理说的并不完全都是实话。
衣服弄脏,自己原本打算接盆水,把衣服脱下来将浸上血渍的部分洗一洗,再用浴室里的吹风机随便吹吹,套在身上自然晾干。
可就在刚才,他改变主意了。
陆野黑眸微微闪动,走进屋子,看岑助理打开衣柜给自己找衣服。
岑助理的卧室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原以为是像他本人似的简约温雅,是暖色调的。
又或是像楼下待客厅或这座古香古色的小院一样,充满了诗香雅韵。
可眼前的画面恰恰相反。
带一点未来科技感的风格,别有洞天。
墙上贴了许多重金属乐队的海报,上面印着大大的字母:BLACK STORM。
这个乐队名称陆野听过,他们学校就有个摇滚乐团,开学社团招生的时候,他路过,听试图拉他入社的学长兴致勃勃谈起过。
陆野没想到岑助理会喜欢这种狂野风格的乐队,跟他本人实在太不相符。
除了墙上贴的海报,正对床的巨大墙面上有一道横跨墙面的悬空长桌,两侧置物架上摆满了各种手办、科幻书籍、证书以及大大小小很多奖杯。
中间留出的一大块空白的地方是一个投影区。
此时投影区上投放着一个动态的星空壁纸。
浩瀚星幕在墙面上缓缓旋转流淌,仿佛真的置身于瀚海宇宙。
岑霁在这时拉开百叶窗,耀眼的阳光点亮整个卧室,那片宇宙星空也霎时黯淡下来。
陆野便把目光移开,望向置物架上的各种奖杯。
看到其中比较独特的一个,他低低念着底座上的刻字:“全国大学生电竞冠军?”
“让你见笑了。”岑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语气中难得带了一丝羞敛。
“大三暑假的时候被拉去打了场比赛,意外拿了个冠军,我觉得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你喜欢玩游戏?”陆野对岑助理的认知又刷新了。
岑霁笑笑:“算不上,跟风和大家一起玩玩,工作后就没时间了,连最喜欢的乐队都没有时间追,只能从别人那里花高价买纪念品。”
陆野听了他的话。
注意到长桌上摆着一个黑胶唱片样式的乐队周边,上面除了一些涂鸦,还有四个字迹狷狂潦草的签名,应该是乐队成员亲签。
看来岑助理真的很喜欢这个乐队。
不过,这不是让陆野在意的。
他的视线深深停留在签名下方的十周年演唱会纪念日期上,好像正是自己被岑助理接回贺家的那个周末。
一时间,陆野脑海里闪过那天在车上无意间瞥见的岑助理手机上的画面。
他视力很好,入学时的体测,他的视力是5.2。
因此就能看清,匆匆一瞥的手机屏幕上是某个购票软件的抢购界面。
催促司机的话语在这一刻渐渐明晰。
陆野的心也在这一刻跳动出复杂的情绪。
所以……
是因为自己。
岑助理才错失了他最喜欢的乐队十周年演唱会?
岑霁拿一件衣服走过来, 清润嗓音唤回他的思绪。
“试试,看能不?能穿上,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大码的衣服了。”
陆野垂眸, 看岑助理手中拿着一件版型宽松的白色卫衣, 在他胸前比划。
开学后,不?知道?是不?是学校伙食太好,又没有了那些?琐碎的烦心事, 他吃好睡好, 长高了很长一截, 现在有188了。
所以此时看岑助理, 能很好地将他头顶上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光晕的柔软发丝还有脖颈后方的一颗小痣收入眼中。
甚至有种错觉,能轻易将岑助理揽入怀中。
陡然生出这?种想法。
陆野怔了怔。
他接过岑霁手中的衣服,嗓音晦涩地说了声谢谢。
脱下沾上污渍的上衣,陆野把岑助理找给他的这?件衣服换上。
穿在身上确实稍显紧缩, 手腕露出一截。
不?过布料舒适柔软, 衣服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是经过太阳晾晒的味道?,还混合有一丝清爽的柑橘气息。
这?些?气息和布料贴合着皮肤。
就像岑助理的笑?容一样,是轻和温暖的。
换好衣服,陆野在洗浴间将身上换下来的那件洗净, 晾晒在阳台, 等晚上下班的时候再过来取。
不?知道?到?时候干了, 上面是不?是也会粘上像岑助理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
之后,他下了楼,回到?厨房,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次陆野小心了些?, 找岑景耀借了条围裙系在身上,又卷起衣袖, 以防任何污渍弄脏这?件衣服。
过了一会儿,岑霁也下来帮忙。
芸景小筑的营业时间是中午和晚上,一般晚上人比较多。
而?到?了周六周日,客流量就要比平时更多一些?。
岑景耀一看到?岑霁,就笑?着打?趣:“哟,酒醒了?昨晚是不?是又折磨别人耳朵了?还有,这?次扮演的是什么?”
岑霁被调侃,社死的记忆再度充盈大?脑,脸一红:“爸,别说了,太丢人了。”
陆野在一旁听得好奇,问是怎么一回事。
岑景耀就将岑霁不?太能喝酒,一醉就用五音不?全的嗓子折磨大?家的耳朵和扮演奇奇怪怪角色的特殊酒癖告诉了陆野。
还把自家儿子高考毕业后第一次喝醉酒的糗事全抖了出来。
隔着一定的距离,岑霁没办法捂住爸爸的嘴,只能任由爸爸当着外人的面揭他的短。
陆野却在唇角勾出浅浅的笑?意。
这?是岑霁今天第二?次看到?他笑?。
事实上,从认识陆野到?现在,岑霁从来没在这?个男生脸上看到?除了冷若冰霜以外别的表情。
这?么一笑?,清冷帅气的眉眼掺着一丝还未褪尽的少年气,这?丝少年气又牵动眼角的笑?意,好像阳光刺透无?尽的黑暗,周遭的一切都?成了它的陪衬。
周一的时候,岑霁做了很强的心理建树去上班。
果?然同事们看到?自己?,都?捂唇轻笑?,却没有嘲笑?的意思,就是都?觉得他和平时太不?一样了。
用雷轩的话讲就是:“就好像第一次知道?原来仙女也是会食人间烟火的。”
岑霁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比喻。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还是这?个世界里最平凡最普通,普通到?连名字都?不?被写在文?章里的背景板。
“说真的,上周五晚上真是跟做梦一样,我居然能坐上贺总的车。”雷轩托着下巴感叹,似乎还在回味那晚的经历。
栗子姐从旁边经过:“你不?是约的网约车吗?”
雷轩一激灵坐直身体,慌忙解释:“原本?是打?算叫网约车的,但贺总说要送我们回家,我就扶岑助理上去了。”
岑霁脑袋冒出一串问号。
“为什么还有贺总?”
林乔乔也震惊,不?敢相信地确认道?:“居然是贺总送你们回去的吗?用他那辆车牌号比车本?身还价值不?菲,全京市找不?出第二?辆的豪车送你们回去的?”
雷轩重重点头,心里更得意了:“是啊,约车师傅临时有事取消了订单,其他车又半天叫不?到?,贺总就好心送我们回去了。”
林乔乔酸了。
比酸柠檬加陈年老醋还酸。
早知道?就不?让男友来接自己?了,说不?定也能蹭一蹭贺总的车。
贺总虽然可?怕,但在蹭他的车面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
到?时候拍一拍照片,发到?社交账号上,点赞量一定会爆炸。
岑霁却跟同事们的关注点不?一样:“为什么贺总会出现在我们聚会的地方?”
艾嘉加入午休闲聊当中:“你不?记得了吗?你打?电话叫贺总快点过来,然后贺总就真的来了。不?过,他好像是因为在附近谈生意,恰好路过这?里。”
岑霁闻言,大?脑又是嗡的一声。
酒醒后的记忆都?是碎片化的,断断续续,他只记得自己?唱过歌,给同事们打?过电话,但不?记得还给贺总打?过。
周五晚上按照日程安排,他本?来是要随贺总去见几位生意伙伴的。
但因为部?门聚餐,贺总就没让他跟去。
岑霁努力回忆那晚的记忆,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所以,真的像艾嘉说的那样,他“查考勤”还查到?了贺总头上?
难怪上午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贺总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想到?这?些?,岑霁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出格这?么失态的事情,真是太丢人了。
同时又庆幸今早没有因为左脚踏进公司大?门而?被开除。
下午,霖尚的方总来了。
方总是做地产生意的,和贺氏最近有个海岛开发的项目合作。
他也是上周五晚上酒桌上的合作方之一,正好途径这?里,上来说几句话,顺便约贺崇凛这?个周末去打?高尔夫。
方总刚花了十个亿买了一艘大?型游艇,在上面建了高尔夫球场和马场,迫切想去海上感受炫耀一番。
贺崇凛直接拒绝:“不?去。”
“你怎么又不?去?”方总拧了拧眉,“每次喊你出去玩都?找各种理由拒绝,这?次是因为什么?陪你那个刚谈的小情人?”
岑霁端着沏好的茶推门而?入。
他现在心情乱七八糟,虽然面上不?显,依旧那么从容得体。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拘谨和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贺总。
还好贺总正在和生意伙伴说话,无?暇看他。
岑霁放下茶水,朝方总微微颔首,说请慢用,然后准备快速开溜。
却被方总叫住。
“小岑,你来得正好,你天天跟在贺总身边,你告诉我,你们贺总是不?是最近沉溺在小情人的温柔乡了?”
岑霁被问得一脸懵。
什么小情人?
贺总有情人他怎么不?知道??
他下意识去看贺总,却不?期然撞进贺崇凛深邃的眼眸里。
贺总正注视着他。
岑霁不?自然地瞥开视线,朝方总微微笑?道?:“您为什么这?样说?”
方总端起茶,饮了一口,状似惊讶的语气:“你不?知道?吗?上周五晚上我们在谈重要的事情,有人给你们贺总打?电话催他快去找他,那个撒娇的音调哟,没把我们甜腻掉牙。”
“偏偏你们贺总真的扔下我们不?管了,你跟了贺崇凛这?么多年,你自己?说说,贺总什么时候在重要的场合干过这?种事?”
岑霁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僵住。
方总口中那个给贺总打?电话的人,该不?会是自己?吧?
要真是那样,他怎么可?能会用方总说的那种甜腻掉牙的语调说话。
还撒娇……
岑霁脸红到?了脖子根,耳朵烫得像是有火在烧,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