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他不干了—— by甘洄
甘洄  发于:2024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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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平时的话,如果换个人的话,肯定能发觉其中的微妙。
只是,孙朝阳却好像有着极重的心思,他并没能注意到。
“小叶老师。”他招呼了一声,在靠近叶知秋后微微顿住了脚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般。
“嗯。”叶知秋含笑冲他点头。
既然孙朝阳没有开口,他便没有停留,很快和他擦肩而过。
只是,还没走出去几步,孙朝阳再次在他背后叫了一声:“小叶老师。”
这一次,叶知秋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步子,微微转身,向他看了过来。
牙关紧紧地咬在一起,孙朝阳咬肌鼓了起来,但好一会儿后,他还是摇了摇头:“算了。”
他说算了,叶知秋便也没有再问。
他再次冲他点了点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门一开一合,叶知秋的身影不见了。
孙朝阳眉心皱成一团,不知道是懊恼还是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才抬脚进了电梯间。
半个小时后,临近四点半钟时,网络上不出意料地多了一条热搜。
叶知夏驾车行凶的事情被媒体报了出来。
唐乐父亲老实巴交的老农的形象立刻刷屏,涕泪交流的样子瞬间获取了大部分网友的同情。
一瞬间,网络上沸反盈天。
【我靠,叶知夏不都是素人了吗?他怎么还在作妖?】
【如果真如唐乐父亲所说,是故意撞人的话,那他涉嫌谋杀吧?】
【不会最后要和高文烨两人,夫夫联手把牢坐穿吧?】
【有点吓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唐乐是不是之前抄袭叶知秋的那个?】
【是的,是的,这人也是个颠的,当时不是还用跳楼来公然威胁叶知秋吗?】
【我只是同情他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这样涕泪交流无助的样子,真的太让人心酸了。】
【唐乐确实有点颠,但以前是真没看出来,原来叶知夏也这么颠?】
【算是颠公撞上颠公了。】
【还真是“撞”。】
【无法想象,生活在两个颠公之间,叶知秋的日常得有多刺激。】
【所以,这事儿到底和叶知秋有关系吗?毕竟,他和叶知夏是兄弟,老话说的好,兄弟齐心嘛。】
【楼上别扯,叶知夏要真是为了哥哥,当初事情发生时,连白优,孟青言都在为叶知秋说话,怎么就他一声不吭的,没有理由他的反射弧这么长吧,事情过去那么久他又想起来为自己哥哥出气了?】
【+1,别扯叶知秋。】”
【但除了叶知秋那件事情,确实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了。】
【我猜和叶知秋脱不了关系,唐乐是叶知秋的同学,和叶知夏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押是因为叶知秋。】
【之前叶知夏在和高文烨的关系里不是挺窝囊吗?怎么这会儿知道发疯了?】
【……】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直到晚上,秦见鶴和叶知秋双双坐进餐厅之后,依然没有消停。
不仅没有消停,而且,一下午的发酵后,还多了各种离谱猜测,其中,甚至不乏一些阴谋论。
当然,叶知秋一向极好的形象也在这些讨论中渐渐被覆上了一层阴霾。
只是,叶知秋并不在意。
他不是艺人,也早已明白,面子这种东西,困住的永远都只有自己。
而且……
他很确定,这件事情,很快就会翻转。
香甜的海鲜粥,巨大的澳龙,以及鲜甜的帝王蟹一件件摆上餐桌。
叶知秋摩拳擦掌,一双弯弯的眼眸亮得惊人。
秦见鶴垂眸剥虾,将鲜嫩的虾肉放入小碟,推到他的面前。
“慢慢吃。”他含笑。
手机在桌角不停震动,秦见鶴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直到叶知秋喝了半碗粥,吃了六七只虾,觉得肚子里已经被填了七七八八时,才握着蟹腿好奇问:“群里信息吗?”
“嗯。”秦见鶴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用回吗?”叶知秋说。
“他们在讨论要去哪里吃饭给你压惊,另外,”秦见鶴眼底笑意浓郁了些,难得染了点促狭之意,“俞任之之前说要给你磕一个,回头正好可以补上。”
“嗯?”叶知秋有点疑惑,眼睛睁圆了些,“给我磕一个?”
“嗯。”见他好奇,秦见鶴笑着放下手里的餐具。
他取了餐纸擦手,然后将自己的手机解锁,调回发布会那天的信息给叶知秋看。
叶知秋接过来,慢慢滑动着之前的信息,一边看,他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俞任之:我靠我靠我靠靠靠,云开的幕后老板竟然是嫂子?目瞪狗呆.jpg】
【汪岐棠:不行了我,从没有这么震惊过,我现在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已经把手臂都掐青了。】
【汪岐棠:说起来,难不成是小叶,不,叶总看我和小屿的关系,才把之前电池方面的合作给了新动力?】
【汪岐棠:幸亏幸亏,好险好险。】
【孟青言:震惊到今天完全入不了戏,导演没办法,只能给我放假了。】
【俞任之:哈哈哈哈哈,笑死,青言竟然有入不了戏的时候,黑料,先截图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汪岐棠:有没有可能,导演也震惊到握不稳镜头了?】
【俞任之:有可能。】
【俞任之:嫂子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俞任之:我不管,小屿赶紧的,把嫂子约出来,我想嫂子太久了。】
【孟青言:嫂子是你能想的?】
【孟青言:我的黑料?是谁之前说云开幕后掌权人肯定是个老头子的?】
【汪岐棠:哈哈哈哈哈。】
【俞任之:……】
【俞任之:谁说是老头儿了,必须是如花美少年才对。】
【孟青言:图片.jpg】
截图是之前的聊天记录,俞任之之前说云开幕后掌权人是老头那句清清楚楚地显示在了屏幕上。
【汪岐棠:任之,不得给小叶好好赔罪?】
【孟青言:磕一个。】
【俞任之:靠,怎么地啦,光凭嫂子的美貌我磕一个就不亏,磕就磕。】
【孟青言:截图留存。】
【汪岐棠:@秦见鶴,回头记得让叶总受这一拜。】
【……】
叶知秋笑:“这么有意思?”
“嗯,”秦见鶴淡声,“要进来吗?”
以前没考虑过和秦见鶴的朋友建立太过密切的关系,完全是因为,那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和秦见鶴的将来会怎么样。
但是现在,秦见鶴的朋友已经是他的朋友。
叶知秋含笑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他的手机就震了一下,被秦见鶴拉进了四人小群里。
新成员加入的信息刚一弹出来,群里立刻再次炸了起来。
“等回头,”秦见鶴将蟹钳肉夹出来,送入叶知秋面前的餐盘里,“我押着俞任之给你磕一个。

这一晚,在外界好像永远都不会落幕的喧嚣声中,唐乐终于从沉沉的黑暗中醒了过来。
他的眼皮沉重得像是压了座大山一般,在努力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后,才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监护室内格外安静,在刚刚张开还未完全恢复适应过来的视野中,几乎是一片空茫朦胧的白。
如果不是脸上覆着的氧气罩正随着呼吸而深深浅浅不停变幻,以及各种医学仪器发出了极轻微声响的话……
唐乐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身处死后的世界。
只是,醒过来却更痛苦。
因为,随着意识回笼,他周身被屏蔽的疼痛也跟着一点点苏醒。
疼到好像全身骨骼尽碎,全身筋脉被彻底抽出一般,连呼吸都是极致的痛苦。
唐乐想动一动来缓解这让人难熬的疼意,才发现,自己好像连指尖都无法掌控一般。
他痛苦恐慌,他惊惧害怕……
但也因此,他更加无法控制心底丛生的恨意。
一切都发生在极短暂的一瞬间,监控台处,医护人员已经发现了他身体指标的变动。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醒了,醒了。”
“呼吸正常,血压正常,心率正常,体温回升,生命体征稳定……”
“能在限定时间内醒过来,基本上算是脱离危险期了,再观察一晚,明天应该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
那些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也很模糊。
但唐乐还是慢慢慢慢理解过来。
他活过来了。
努力张大自己的眼睛,他拼命地开合自己干涩的嘴唇。
“手机……”
只是,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也未能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不过,总算有医护人员注意到他似乎是在拼命地想要表达什么,微微弯下腰来。
“您已经成功脱离危险,不用担心。”大概以为他在询问自己的伤情,女护士温柔的嗓音立刻响在了耳畔。
片刻后,似乎是想要进一步安抚他一般,对方继续,“您的亲人也已经到了,正在监护室外守护您,放心,只要好好休息,配合治疗,明天您就可以出去见到他们。”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医疗仪器立刻出现了异常。
唐乐心率飙升,血压狂增……
监护室里立刻乱成一团。
虽然并不清楚异动引起的原因,但好在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太久。
因为,唐乐刚刚醒来的身体太过虚弱,不过片刻,他便重又挣扎着坠入了沉沉的梦乡中去。
这其间,昏昏醒醒不知道又过了几遭后,再一次醒来时,唐乐已经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他的意识清醒了许多,嗓子虽然如刀割般疼痛,却已经可以发出声音来。
单人病房依旧安静,但这一次,唐乐却隐约听到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不过片刻,水声停了,他看到了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乐乐,你醒了?”看到他张开眼睛,女人惊喜地快走几步,眼里的泪珠子再难控制,噼里啪啦砸在了病床洁白的床单上,洇上了深色的圆点。
昏迷之前,唐乐脑海中升起的,那个让他最为惧怕的场景终于在现实中真实上演。
“你吓死妈妈了,知不知道?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妈妈又何必让你出来读书?”女人边哭边念:“等你好了,咱们就回去,回村里的烟花厂,就算……”
就算什么她没能说出来,及时刹住了话头,“你爸爸打了电话问烟花厂了,他们那边还是需要个文化人的,只要你回去,就能直接去上班。”
唐乐大脑一片嗡鸣,好一会儿后,他才哑着嗓子,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我不去。”
“不去?”再熟悉不过的男声响了起来,唐乐这才注意到,他父亲正在靠窗的位置抽烟。
病房里,他还未曾正式清醒,这个男人竟然连片刻的烟瘾都忍不住?
但唐乐并没觉得有多难过,他只是觉得麻木。
因为这种情况发生在他的父亲身上,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少了一条腿,之前名声也坏了,丢人现眼到全国人民面前,”男人可不像女人那么顾忌他的感受,开口就是暴击,“不去烟花厂,哪里还有人要你?我和你妈已经供你读书供了一辈子,哪里还有闲钱养你?”
这句话唐乐听得清清楚楚,却又像是完全没有听明白。
少了一条腿?
谁少了一条腿?
脑海中像是有惊雷闪电奔腾而过,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人都劈成了焦土一般。
焦土上长不出希望,只有漆黑的绝望与淬了毒的恨意沿着龟裂的土地疯狂蔓延。
像是想要逃开那句话一般,他率先想到了他父母口中的那个烟花厂。
那个破旧落后,只有学校体育场般大小的所谓烟花厂。
为了逃开那个家庭,为了逃开那样落后的地方,为了能登上高顶,可以成为人上之人……
他那么努力,那么费尽心机又那么委曲求全地生活。
可现在,难道还是要回到自己曾经拼了命才逃离出来的地方吗?
唐乐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只是无论如何逃避,那句“你少了一条腿”最终还是再次响在了他的耳畔。
他像是被魇住了一般,连他母亲吓到边拼命叫他名字,边疯狂按呼叫铃的声音和样子都无法听到看到。
谁的腿?
我的腿?
不可能!
脑海中电光石火般地一撞,唐乐猛地挣扎起来,他拼了命地嘶吼着想要坐起来,想要看一看他的腿。
只是,即便他憋到面目狰狞,满眼泪花,却并未能成功起身,只嘶哑的嗓音发出了可怕的嘶吼声。
医护人员冲进来时,唐乐已经重又晕了过去。
看到站在窗边抽烟,也被惊到满脸惶恐的唐父,为首的护士立刻怒喝一声。
“不是说了病房不允许抽烟?你这位家属是怎么回事儿?”
外面舆论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在同情这位“老实巴交”的父亲。
可现场的医护人员却再清楚这人的真面目不过了。
标准的大男子主义。
越没本事越爱面子。
老婆孩子都要以自己为中心的恶臭行径几乎让人作呕。
这种人说不上坏,但接受过文明教育与熏陶的人与之接触,却会忍不住如鲠在喉。
在医护人员的喝止下,唐父终于悻悻地将烟摁熄了,随后也有点担忧地看医护人员对唐乐进行抢救。
好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唐乐并没有大碍,男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再一次醒来时,唐乐像是已经接受了命运。
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是麻木的,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张开嘴的第一句话,他就是问自己的母亲要手机。
“你这样怎么行?”女人忧心忡忡地说,“就算我给你,你这会儿也举不起来。”
“给我。”唐乐看着她,目光阴沉扭曲,像是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就会彻底疯狂一般。
女人无奈,只得解锁自己的手机给他:“你的手机早就撞碎了,先用妈妈的。”
很老式的手机,但好在还能上网,唐乐喘息着握在手里,但确实如他母亲所言,现在的他,连手机都无法举起来。
“要不,”女人小心翼翼,“咱们先吃点东西,等你有力气了再玩儿手机。”
唐乐没有说话,但他母亲递到唇边的白粥,他却默默喝了下去。
“我想见叶知秋。”喝完小半碗粥,他终于再次开口。
他不能白白失去一条腿。
这是叶知秋欠他的,也是叶家人欠他的。
即便,相对于叶知秋,他现在更恨的是叶知夏。
可是,叶知秋还有压榨价值。
而叶知夏……
他只想让他死。
唐乐闭了闭眼睛,想到他刚刚考出来时,对未来那无限的憧憬。
可是现在……
如果,如果当年在学校餐厅里,叶知秋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没有为他打抱不平,那么,他不会卷入他的家庭纷争里去,也就不会彻底得罪陶若晴和叶知夏。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好的前途而已。
明明他们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点?
为什么还要夺去他一条腿?
上天怎么可以不公至此?
唐乐没有办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失去一条腿后,他还能怎么活下去。
缺了一条腿,该是多么丑陋,多么让人恶心?
似乎看透他的想法,女人抹着泪,“咱学的是设计,不是非得用腿的工作,烟花厂那里,你画画烟花外壳,做做网站宣传,都用不到腿……”
女人笨拙地安慰他,“已经算是幸运了。”
幸运?唐乐冷笑,女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幸运?
要说幸运,还是得看叶知秋。
“我要见叶知秋。”他再次重复,语气阴沉。
事实上,这一刻,想见叶知秋的人很多很多。
除了唐乐外,叶洪宪已经闹了好几天。
从唐乐在ICU第一次张开眼睛到现在,已经三天的时间过去。
唐乐还需要治疗,但叶洪宪这边,医生却已经明确表示,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他的病情已经稳定,但也已经定型。
虽然靠长期的康复训练,或许能够有所改善,但也仅限于他的语言表达方面。
但要说想要坐起来或者想要站起来,却绝没有可能。
几天来,他用自己都听不懂的囫囵发音要求见叶知秋一面。
只可惜,即便急到眼球突出,几乎背过气去,却依然无人理会。
出院这天,他本以为叶知秋一定会过来。
但结果,却也只是魏杰跑前跑后为他办了出院手续。
被人抬上车子的那一瞬间,他又以为,以现在这种情形,叶知秋必然会将他接到叶家去。
毕竟,无论怎么说,他还是叶知秋的父亲。
而他,也只剩了叶知秋这一个孩子。
可最后他才无助地发现,车子最终驶入了一家他听都没听过的疗养院。
被安置到仅仅一室一厅的狭小房间里时,他愤怒至极。
他拼了命地挣扎,拼了命地用自己仅仅可以动作的那条左臂发泄着无望的怒火,以期将叶知秋逼出来。
可最后目眦欲裂,左手手臂都在床沿上打出血来,换来的依然是无人问津。
叶洪宪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拼命地嘶吼,直到嗓子沙哑到再发不出声来,才终于盼来了送饭的护工。
食物统统被扫落在地,护工好脾气地打扫地面,清理残羹冷炙,却并没有回应他的任何诉求。
而之后,对方也并未再次进来对他喂食。
这一餐,因为他自己打落餐具,打翻菜品,叶洪宪不得不生生饿了一顿。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再不以他为中心旋转了。
再没有人惯着他,容忍他,平白无故承受他的怒火与坏脾气。
而此刻,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躺在那里,说,说不出,做,做不动。
只能任凭别人随意摆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护工走出他的房间后,并没有去往别的地方。
而是径直走向疗养院不大庭院中,那株巨大的梧桐花树。
花树下站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年轻人,此刻正双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还是不太配合。”护工说。
“没关系,”叶知秋回,语气淡漠,“饿两顿就好了。”
叶洪宪的哀鸣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却丝毫不为所动。
至少,他还能叫出来。
可当年,蓝月心里的苦与痛却是说都说不出口。
没有人关心她的痛苦,没有人关心她的感受。
或许,她也曾对叶洪宪提起过,希望得到情感上的回馈。
只可惜,叶洪宪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不仅如此,他还依然和陶若晴打得火热。
如若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怀疑过叶知夏的身世?
而陶若晴又怎么会有底气来叶家找蓝月,并拿襁褓中的他来威胁她?
现在,也该他来尝一尝,被人刻意忽视,被人刻意无视,所有的诉求都得不到满足,心里所有的情绪都无法发泄诉说的滋味儿了。
他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可真是……
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以后只按时给他送饭就好,”叶知秋淡声,语气冷酷,“如果他想出来,也可以让他出来晒晒太阳,但不要和他交流。”
“是。”护工说,又踌躇问,“如果他一直不吃呢?”
“一直不吃就一直饿着。”叶知秋淡淡道,眼底一点波澜都无。
“是。”护工再次说。
“麻烦转告你们院长,”片刻的安静后,叶知秋又说,“疗养院的资助款项,我会安排人每个月定时支付过来。”
“是。”护工再应,态度格外恭敬。
叶知秋没再说什么了,他转身离开。
上车之前,他再次看了一眼疗养院略显破旧的朱红色大门。
夏天天热,外加院里没有空调,且资金紧缺请不起太多护工的原因,不少老人都患了褥疮。
这两天,叶知秋已经让章冕安排人过来为老人们换了干净的床品,并预约了空调安装。
除此之外,他每个月还会资助一笔款项。
用来改善老人们的生活条件,建设基础的娱乐和运动设施。
以及,提高护工待遇,并多招一部分护工进来,以解决现在院内人手不足造成的困境。
叶知秋的心并非真的坚如铁石。
他其实很容易心软,很愿意对别人好。
只是,他可以对很多人好,却唯独不能对叶洪宪,对杀死他母亲的刽子手好。
上一世,叶洪宪中风后,应该是和现在同样的症状。
只是,那时候叶家还好,叶知夏接手了叶鼎,陶若晴终于得偿所愿。
为了脸面,为了她儿子们的形象,她不能不管叶洪宪,所以把他接回叶家去。
可现在,他们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自然也不会再管叶洪宪的死活。
据说,事情发生后,除了叶铮来看过叶洪宪外,陶若晴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除了和王叔一直守在叶知夏身边外,她便是去齐鑫那边要债。
叶洪宪已经废了,他们不可能再管他。
要不然,叶知秋也绝不会再管他。
手机不停地在置物台上震动,叶知秋冷眼看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那串数字他很熟悉。
因为上一世,那串数字曾无数次显示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过,而这一世,也曾在他屏幕上显示过一次。
是齐瑞昌。
听说,最近几天,齐鑫和陶若晴就差撕破脸皮了。
毕竟,放在齐鑫那里的那部分钱,不仅仅是陶若晴的养老钱,就连叶知夏的治疗费用,也全都压在了上面。
可齐鑫身上除了债务,早已分文没有,去哪里还能还她?
甚至于,因为陶若晴是用境外账户转账到他的公司,他心里已经生了赖账的打算。
也就是彼此手里都有对方的把柄,所以他们才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只是,陶若晴要债的手段却绝不温和。
如果说秦旭昇之前洒在Q.L大厅的那些还只是颜料,那陶若晴泼到齐鑫那边的可全都是真正的动物血,以及根本清洗不掉的红色油漆。
整个工厂几乎是一片狼藉。
有陶若晴带头冲锋,原先还指着齐鑫画下来的,月底交流会大饼的那部分人也终于坐不住了,一时间几乎将齐家父子逼到了绝路上。
齐鑫咬着牙没再继续来找叶知秋,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让叶知秋看到自己目前这副狼狈的样子。
怕叶知秋对他失望,怕他会彻底离开他。
不过,他还能忍住,可齐瑞昌却忍不住了。
叶知秋现在有金钱有地位,解他们齐家的困境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齐瑞昌怎么可能会放着他不用?
想到上一世,齐瑞昌完全不考虑他拼了命才陪齐鑫打拼出齐韵的忘恩负义。
想到他对他利用完后,享受着他的劳动成果却对他横眉冷对。
想到他把他当作齐鑫与姜楠间绊脚石的百般嫌弃,以及那一句一句的语言与精神霸凌……
叶知秋微笑着靠进座椅深处点了支烟,冷漠地看手机停了震,震了又停。
如果是以前,齐瑞昌该是去找姜楠才对。
可现在,他终于要求到自己头上了。
不知道震了几次,手机终于安静下来,叶知秋将指间剩下的半支烟碾灭,刚要发动车子,王茹的电话进来了。
“小叶老师。”王茹说话不如往日那么利落,略微有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怎么?”叶知秋问。
“有个姓齐的老人在公司门口大半天了,说是……”王茹顿了顿,“说是您男友的父亲,所以安保人员虽拦住没让他进来,但也不好对他太过过分。”
闻言,叶知秋笑了一声。
本以为只是一通电话,没想到齐瑞昌竟然亲自来了公司。
看来,齐鑫那边的日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难过。
听王茹这个吞吞吐吐的语气,不用问叶知秋也知道,以齐瑞昌的秉性,未必会乖乖等待。
既然来了,他定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见到他。
“我男友可没有父亲。”叶知秋微笑。
他说的也不算错,毕竟,秦见鶴根本不认秦旭昇。
又说,“让安保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说要一直在这里等着您。”王茹压住八卦之魂说。
“那就让他等。”叶知秋淡声。
边说,他边发动车子,微微侧眸,往不远处墓园的方向看去。
这家疗养院,是他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离蓝月所在墓园最近的一家疗养院。
趁着天色尚早,他打算先去拜祭他母亲,然后直接返家。
齐瑞昌愿意等,那就在那里等着好了。
而现在,他只想让蓝月看一看叶洪宪的惨状。
她站在那么高的位置,应该是可以看到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她总算可以得到一点宽慰了吧?

晚上九点半钟,Q.L办公大楼上,一间间办公室的窗口渐次暗了下来。
在烈日下等了大半天,因为怕错过叶知秋,连午饭晚饭都没敢离开去吃的齐瑞昌终于心灰意冷了下来。
他年纪毕竟大了,外加最近公司那堆烂摊子又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
此刻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旦松下来,饥肠辘辘又遭受了大半天烈日炙晒的后遗症便出来了。
原本只是想要挪动脚步离开的,可身形只一晃,他眼前便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了起来。
齐瑞昌气苦地扶住身侧的花坛,弯腰在花坛边沿坐了下来,等待着这阵眩晕过去。
恰逢此时,Q.L大门内走出两个年轻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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