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目光闪了闪,道:“你的意思是,之后还会有跟杨大山这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温阑笑:“那就得看你们下手快不快了,所以……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扫了一遍,最后还是落在了谢林的脸上,手握成了拳,看着谢林不动了。
谢林很干脆地伸手握拳,和温阑的手碰了一下,笑着说:“合作愉快。”
其他人互相看了几眼,跟上队形,握拳和温阑碰了一下,跟喝酒碰杯似的,简直就是太有画面感了。
这里面的几个人,除了黎元和程韶是默契十足的老战友之外,其他人,一个外省的徐均赋,一个刚结束卧底任务的姜穆回,一个半路出家的谢林,一个前不久还是刀剑相向的温阑。
这几个人,在今天之前要说他们会是合作无间的小团队,谁都会嗤之以鼻地说一句:“你有毛病吧?”
由温阑发起的这场小会议解散,其他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徐均赋和姜穆回去了缉毒队那边,黎元和谢林回去办公室里梳理一下情况,然后准备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程韶十分熟练地扯过一张白纸递给温阑,叫他画一下长平村的小地图。
温阑有了事做,应该就不会闹他了吧?这祖宗,两个程韶都不够他闹腾的,简直就是熊孩子的标准参照物!
不过他安静下来认真做事的时候,还真有几分乖巧学生样,很是讨喜,爷爷奶奶那辈的人估计会很喜欢这样长得乖乖巧巧的小孩。
黎元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俩人肩靠着肩的模样,还真有点子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呸,什么鬼岁月静好,他们这边明明是风波四起,多得是要事做呢。
谢林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十分好心地说了一句:“别敲头,会被敲傻的。”
黎元一愣,乐了:“谢顾问这是记仇?我一句皱眉会把脑子挤小的话,你居然记到现在。”
谢林勾了勾唇,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黎元无奈:“好吧,我是小人,那我变傻了,你会不要我吗?”
谢林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不会。”耳根子悄悄地变红。
黎元无赖:“你居然停顿了!你居然停顿了!这种事情难道还需要想吗?我就这么不值得吗?”
谢林手指蜷了蜷,赶在黎元不要脸地嘤嘤嘤之前开口:“这证明,你是我深思熟虑完利弊后,依然坚定认真的选择,是十分郑重的承诺。”
啧,简直是,太撩人了!
这情话,比自己说的“一辈子”还要让人动容,黎元眨了眨眼,心里美得都要冒泡了。
他缓了缓,实在没忍住,低头在谢林的唇上偷了个香,手也不老实,往人家腰上摸。
这开了荤的老流氓就是不一样,以前只敢揽揽肩求贴贴,现在却敢偷香,手还光明正大往腰上放。
谢林叹了口气,耳根上的红往耳垂上蔓延,再这样下去,就该到脸上了,他伸手按住了黎元的手,警告道:“这可是警局,给我老实一点。”
第184章 打工人的怨念
徐均赋和姜穆回刚到缉毒队,就差点撞上了风风火火往外冲的方明华,姜穆回笑眯眯地一脚踩住方明华的脚趾,直接脚动刹车。
方明华眼睛瞪大,在千钧一发之际,脚趾一缩,姜穆回邪恶的脚就落在了鞋上。
他吐出一口气,暗道:呼~老天爷保佑,破财免灾,破财免灾……
姜穆回不无遗憾地同方明华说:“几天不见,长进不少啊。”
方明华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杂毛,说:“这不是副队教得好嘛。”
心里却在叫苦,你个霸王花,不提高警惕,谁敢跟你玩啊,也就沈乔安借着性别优势,能得您的青睐。
姜穆回摆了摆手,问:“这么着急的,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方明华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一会儿才一脸复杂地说:“那四袋毒品里,只有一袋是黄金沙,其他的都是……都是……”
他迟迟说不出是什么,徐均赋和姜穆回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明了。
能以假乱真的东西很多,但让人难以启齿的,他们还真只知道一种,那就是宋哲尸体上析出的金色颗粒。
这玩意儿,陈大法医十分简单粗暴又亲切的称呼它为“带色儿的骨灰”。
姜穆回若有所思,道:“你说的只有一袋是真正的毒品,那是拆开了的那袋吗?”
方明华摇头说:“不是。”
“啧”姜穆回讽刺地笑了一声,“看来,杨大山也是个可怜人,被骗得团团转呢。”
她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还真以为那些人下了血本,铁了心要把屎盆子扣在杨大山的脑袋上,没想到还挺抠门。
方明华头顶一堆问号,杨大山他知道,就是之前在市局门口上演生死时速的那人,对方是又做了什么惹到这霸王花了?
这时李由出来了,看到俩人愣了愣,快步上前道:“怎么没把杨大山带回来?”
姜穆回将自己的手肘搭在徐均赋的肩上,不是很爽地说:“黎元和谢顾问要亲自问问,不过关于毒品的事情,他应该都招了来着,你没去抓他的朋友?”
不应该的来着,按照李由那不肯放过一个的行事作风,这家伙就应该在抓人的路上了。
李由在听到杨大山的话时,一定是第一时间将涉及这件事情的人全给扒拉过来,生怕线索就这样给跑了。
这种低级错误,他一个老油条,怎么可能会犯?
李由表情有点复杂,对姜穆回说:“那家伙自首了。”
自首了?!
姜穆回和徐均赋二脸震惊,难道这就是瞌睡了递枕头的警匪版吗?
李由扯了扯嘴角,将两人引进了一个审讯室,里面坐着一个人,手被拷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气愤。
这人一点都没有自首的害怕和心虚,一整个理直气壮,还十分急的模样。
姜穆回转头看向李由,道:“这家伙真是自首的,不是你从哪里提溜来的?”
李由点头说:“他来的时候,说的不是自首,而是举报,举报东家拖欠工资。”
这话说的……
徐均赋说:“他这是举报,怎么能叫自首?”
李由神色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复杂,他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又看了看徐均赋,最后叹了一口气说:“他口中的东家,就是让他送毒品的上线。”
“我靠(`Δ′)!”姜穆回说,“这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做了犯法的事情,居然还敢到警局里嚷嚷,这跟老寿星上吊有什么区别?”
徐均赋倒是没姜穆回表现的那么惊讶,只皱眉问:“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李由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法盲,根本不知道自己干的是犯法的事。”
徐均赋继续问:“那你没跟人解释?”
李由说:“解释了,他知道后沉默了一会儿,更生气了,誓要揪出那个欠他工资的王八蛋,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来。”
姜穆回的表情变得和李由一样复杂,她说:“这……这真的很难评。”
徐均赋也沉默了,然后开玩笑似的说:“哈哈,这就是打工人怨念的具象化,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得罪谁,都不能拖欠手下人的工资,不然真的会被背刺。”
虽然他们的话语听着挺轻松愉快的,但这里面蕴含的悲哀,也是让人很无奈了。
一个文盲法盲,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犯法的,是不好的,他只是跟打工一样,替别人做事,别人给他付工资。
如果不是对方“拖欠工资”,大概被警方拖走,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哪条王法。
在他的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本本分分的打工人,却没想到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涉了毒。
在知道自己这样的事是不对的,也默认了自己的结局,唯一不甘心的就是要把上线抓进来。
可,他的善恶又该怎么判定?参与贩毒流程中的一环是他的无心之失,却也是他切切实实犯下的罪孽。
徐均赋想到了什么,皱眉说:“杨大山说是他的朋友给他介绍的活,后来干完后又被威胁一直跟着干,他难道……没有找他的朋友对线吗?”
杨大山送完一次后就知道贩毒实情了,可眼前这个人显然是不知情的,这证明,杨大山根本没有找他对峙过。
姜穆回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他不过是在找借口替自己开脱离,明明是自己贪婪无度,却偏偏要把自己塑造得多么可怜,好让人不忍心!”
她的话说的很不客气,显然是真的特别看不惯杨大山。
徐均赋默了默,虽然他觉得话也不能这样说,但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安慰了一句:“法律会制裁他的,你没必要在这里气自己。”
姜穆回叹了一口气,她看着坐在审讯椅上梗着脖子的人,语气沉重:“我看见过很多人,他们根本不懂自己所做的事情代表着什么。”
“他们用着最纯真的眼神,做着这世上最天理难容的事情,你们说,如果他们能懂,能和这里的人一样接受正常的教育,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可是,接受了正常的教育,将礼义廉耻刻进了心里,却依然被命运裹挟在黑暗里的人,他们清楚自己的罪孽,在自我厌弃里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就好像,现在的温阑……
第185章 一往情深地贪财
文盲真的是很让人绝望的事情,那些本该璀璨的人,不该因为别人的私欲毁掉一生。
话题太过沉重,却是在姜穆回心里压了很久很久的痛苦,她实在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在姜穆回归队之后,这还是李由第一次看见姜穆回露出这样严肃又沉痛的表情,他真正意识到,姜穆回是独自在外闯荡了多年的海东青。
她所见过的山河湖海、人间冷暖,可能比自己见过的还要多得多。
李由活得糙,嘴也笨,连和姜穆回相处都是向黎元取的经,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默用陪伴代替言语。
徐均赋循着姜穆回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道:“这不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吗?保障人民安全,维护人权和正义,给那些可怜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姜穆回,说:“春风会吹过祖国的每一片土地,红旗会庇佑我们的每一个同胞,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好。”
姜穆回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了一句:“好。”
她转身不再看那个满身都是打工人幽怨气息的人,往外走,边走边说:“李由,我受伤的精神损失费你还没发,什么时候发?”
李由噎了一下,说:“不是给你发奖章了吗?”
姜穆回幽幽地说:“我要真金白银。”
李由跳脚:“给你付的医药费不是钱?!”
姜穆回理直气壮:“我这是工伤,医药费是本来就要给的,耍不了赖。”
李由摆烂:“你这理由批不下来资金,要不你拿我鞋子去卖吧,名牌呢。”
姜穆回嫌弃:“才不要→_→我永远不会低估一个抠脚大汉鞋子的臭气威力。”
“啧”徐均赋轻笑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一往情深地贪财,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么个穷样子,她的钱到底都花哪儿去了?”
成天追着李由要钱,只要办的是公事,报销这两个字就离不了嘴,她也真是个人才。
杨大山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待了一段时间,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谢林和黎元进来的时候,他几乎都以为半天过去了。
黎元是跟在谢林身后进来的,杨大山本来是一直低头,看见进来的谢林后,目光就停在谢林的身上,然后才看向谢林身后的黎元。
表情在瞬息之间变换了很多遍。
黎元察觉到杨大山看了他,转头笑了笑,朝杨大山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
杨大山一愣,猛地转头看向谢林,说实话,真的很想让谢顾问把这玩意儿给扔出去,挺欠扁的。
这一次,杨大山的待遇没有上一次的好,上一次是在会客厅问话,这一次就是在审讯室接受审讯。
虽然待遇上的档次低的不是一点,杨大山的状态却是好的多,有一种即将进油锅的咸鱼样,毕竟人赃俱获,他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在墓园里,他已经被姜穆回给激出了真话,但却也下意识地包装了自己的用心,将所有的事情都给说成了无可奈何,生活所迫。
但是,这世间,黑的是不可能说成白的,警方也不会接受杨大山的谎话。
谢林坐在位置上把玩着一支笔,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问,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杨大山在谢林的巨大压力下,背上已经开始出汗。
黎元低着头在雪白的纸上用签字笔画乌龟,其实杨大山已经将前因后果都跟姜穆回交代清楚了,虽然语气是是在埋怨警方的不公,但足够作为证据将他送上法庭。
而今天这场审讯,其实可有可无。
杨大山在谢林的压力上,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你们还有什么需要问的?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谢林像是终于想起他一样,将目光转向杨大山,道:“你知道那个将你引入这条道路上的那个朋友,其实自己也是不知情的吗?”
听到这句话,杨大山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就想站起来,但身体被椅子给禁锢住了,他没能站起来。
杨大山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什么来,半晌,才嗓音干涩地问:“他……不知情?”
谢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是的。”
杨大山整个人被冻在原地,似乎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从头到脚,无处不是又湿又冷。
他将头埋在掌心,手指插进发丝,一下又一下地搓着自己的脸,最后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谢林说:“当初你被威胁的时候,你第一个想法是考虑可不可以冒这个险,而不是生气地质问你的朋友,我说的没错吧?”
杨大山身子一僵,抬起脸问:“他……他现在在哪?”
谢林笑了笑说:“就在你的隔壁,他是自首的,比你的情节要轻得多。”
杨大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黎元突然出声打断他,“他文盲的事情,你作为他的朋友,应该十分清楚吧?你是故意不提醒他,还是根本不觉得他不知情?”
杨大山嗫嚅了一下,说:“我以为他知道,就没有跟他说。”
黎元咄咄逼人:“连质问都没有,你们这个朋友做的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
杨大山面色一僵,神色挫败:“我承认,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贪财走了邪路。”
谢林闭了闭眼睛,道:“你这样,考虑过你孩子的未来吗?”
杨大山眼眶红了,他哽咽着说:“我妈和女儿都生了病,她们需要花费太多的钱了,我妈说,没钱的话,她就抱着孩子一起跳楼,不想做我的拖累。”
他抬头看着谢林,试图激起他的同情心,“你说,那是我亲妈和亲女儿啊,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去死?!”
谢林不想高高在上的去评判别人,所以没轻飘飘地说一句“你本可以……”的话,他说:“种下什么因,就要吃下什么果,你认吗?”
杨大山苦笑了一声:“认。 ”
“好。”谢林点头,道:“说说炸弹的事情吧,给你提供炸弹的那个人,是远程联系控制,还是直接线下和你见面?或者,通过第三方给你提供的?”
杨大山说:“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有一辆车突然冲过来将我掳走,等我醒来后,身上就出现了那些炸弹。”
第186章 不,它会帮我哄你
他又一次地将自己上次就说过好几遍的话再说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杨大山的动机变了。
原版上他是一直被迫接受炸弹犯的指令,而这一版,他在细节处有了改动,杨大山绑着炸弹去市局之前,对方给了他一笔买命钱。
一箱子现金看得人眼花缭乱,如果谢林能说出密码,杨大山不仅能得钱,还能好好活下来,如果不能,那笔钱也足够他的母亲和女儿未来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看来,杨大山还是一个胆大的赌徒。
这是一场豪赌,输了就是人命关天,赢了就是皆大欢喜。
金钱权利,让无数人趋之若鹜,也让无数人望而却步,古往今来,多少人为它生,为它死,人类的贪欲让它们成为了原罪。
谢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杨大山摇了摇头。
黎元依然走在谢林的身后,替他将门关上,杨大山渴望的眼神也被门关在了里面。
谢林特意走得慢了些,等着黎元追上他才说:“你怎么看?”
黎元说:“很明显,人不是随机选择的,但他们彼此之间的保密等级还挺高的,杨大山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其他的同伙。”
谢林瞥了眼黎元:“你真的觉得,还会有第二个杨大山出现?”
“不一定。”黎元说,“也许下一次他们会直接把你带走也说不定,毕竟现在长平村的事情已经可以说是露在了明面上,他们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开始不计后果地做了。”
谢林有些担心:“你说许微微真的死了吗?会不会也跟谢司宇一样,是假死脱身?”
黎元笑了笑,伸手拉住谢林的手,说:“就算是假死脱身,许微微也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她反而更应该怕我们才对。”
毕竟她透露了这么多的秘辛,还把自己的犯罪事实摆在了明面上,许微微是审判者,组织想要的其实只是一把刀,但她出现了刀所不该具备的东西——感情。
所以,她是一个不完美的审判者,和现在的玫瑰花复刻一样漏洞百出,却仿佛是一层迷雾,将所有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不要试图猜测罪犯的想法,他们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变态,不是每一个罪犯杀人都是有苦衷的,有些人,他们只是单纯为了享受杀人的快感。
可笑的是,出生披上了人皮,自在地活在了阳光下。
当你跟着他们的思路去探寻,理解他们的想法时,你就离疯不远了。
这段话,是当初祁玉和谢林说的,为了探讨犯罪心理学家最合适的退休年龄。
他用这段话来论述了犯罪心理专家早退休的必要性,以及危害性。
必然自然是因为,犯罪心理学家的工作本来就是研究罪犯的想法,他们必然会和那些人共情,这其实对于他们本身是一件危险的事。
每一个合格的犯罪心理学家,都能算是天才罪犯的预备役,他们一旦误入歧途,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不过我们国家在爱国教育这方面是花了大力气的,在维护社会安定,打击犯罪上面,也是下了很大的力度,迄今为止,国内还没有出现犯罪心理学家犯罪的案例。
这其实算是一个挺轻松的话题,毕竟只要一聊起退休,大家的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个僻静的院子,喝茶遛鸟养花,每天就是在安心地过着被爱好环绕的生活。
没有生存的压力,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心情舒畅,身体硬朗,这简直就是最美好的生活。
但如今再想起这句话,谢林却觉得沉重了。
二十年风霜,他不断地猜测自己的身边什么时候会出现暗箭,千防万防努力在自己的周身筑起铜墙铁壁。
谢林知道,他们想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法,一点一点地把自己逼疯,他们觉得谢林拼命守住底线的样子十分可笑,于是作壁上观,偶尔像猫逗老鼠似的突然袭击一下。
他看向黎元,目光沉沉,如果他没能守住底线,真的疯了一样的反击,他和黎元现在就不是和谐地在这里聊案子,而是子弹额头,你死我活。
黎元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温和地笑了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今天的我特别帅?”
谢林:“……”
特么的,滤镜在你开口的那一刻,稀碎。
他扭头,面无表情地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的鸡窝头能不能放只小鸟窝着,最近想养鸟了。”
黎元理了一下自己有些长的头发,说:“我觉得你单纯是看不惯我茂密的秀发,想让鸟屎污染一下。”
他凑到谢林跟前,贱兮兮地说:“放心,我的就是谢顾问的,这头秀发你也可以当成自己的爱护,我不介意的。”
谢林顺势揉了揉黎元的狗头,别说,黎元虽然人挺犟,还是个贱骨头,但他的头发却是细而柔软的,揉起来还挺舒服的,一时之间都有点爱不释手了。
不过黎元比他高,一直弯腰让他揉,黎元的脖子会不舒服,也不雅观,谢林只揉了一会儿就放开了。
他说:“可我就是想养一只鸟。”
黎元可怜兮兮:“家里有一只警长就可以了,再养一只鸟,我怕哪天警长把它给吃了,到时候还惹你伤心。”
谢林忍不住笑了,道:“你还记得你的小锦鲤被绿皮龟吃了的事情啊?太记仇了吧。”
黎元直起身子走在谢林的旁边,走路的步子都是迁就的谢林的脚步,不快不慢,走起来就跟闲庭信步似的。
谢林是优雅闲适的漫步,黎元就是饭后出来遛弯消食的老大爷。
他将手背在身后,道:“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不能小看任何一个潜在‘罪犯’,就是非灵长类的也不可小觑。”
谢林摇摇头,道:“看来,龟爷真的给你上了终生难忘的惨痛一课。”
黎元点头:“那是,要知道,那两只小锦鲤,可是我们市局转运的希望!”
谢林没再说想养鸟的事了,但沉默了很久之后,黎元突然又提起来。
他说:“我们养一只鹦鹉吧。”
“为什么?又不怕警长吃了?”
“我怕自己老了以后,吵架吵不赢你。”
“啧,它会帮你吵架?”
“不,它会帮我哄你。”
第187章 好巧啊~
周六,天清气朗,巷子两边都已经摆出了摊子,卖水果的,卖菜的,不一而足。
尤小雅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墙角的小土坑瞧,心里痒痒的想伸手去挖。
那一处的沙土极其细腻,漏斗状的小土窝窝小巧可爱,是一种虫挖出来捕食的陷阱。
那种虫子叫蚁狮。
尤小雅看了许久,终于伸出手指挖开一个坑,轻轻捏起一只蚁狮观察,它有肥肥的大肚子,小小的头上长着一对螃蟹一般的小钳子。
研究完它的长相之后,尤小雅伸手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绑住那只蚁狮,吊着往另一个漏斗小坑里放。
蚁狮一接触到干沙土,就用屁股往土里拼命挪,倒着往下走,他的肚子能这么大,据说是因为它没有肛门,只吃不拉,肚子里全是排泄物。
被绑着的这只挪了没两下,小坑里另一只蚁狮就闻风而动,从沙坑里钻了出来,想把那只被绑住的蚁狮用头顶的钳子拖走。
尤小雅勾了勾唇,提着手中的发丝往外拉,土坑里的那只蚁狮钳着被绑着的那只,一起被尤小雅提了起来。
她用纸巾把 吊出来的那只包了起来,然后故技重施,将墙角那一堆的小坑里的蚁狮都给吊了个遍,有时还能在一个坑里吊出两只。
这个简单的游戏她没有玩很久,因为那些在土里待着的小玩意儿太蠢了,抓住了‘猎物’就咬得死紧,一吊就上钩,简直是弹无虚发。
尤小雅玩尽兴了,又将吊出来的小东西一只一只地扔进了土坑,也不知道有没有各归其位,反正每一只都长得差不多,她吊的时候也没想扔回去的事,能不能回到原来的窝,那就得看对方的运气了。
干完这些,她站起身,哼着小调走过这条卖东西的小巷,钻进一家僻静的两元精品店。
按理来说,两元精品店不该这么僻静,但因为这店挂着两元的招牌,但进去里面,卖的东西大多不是两元,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所以店子就这么冷清了下来。
店主在玩游戏,键盘摁得劈啪作响,偶尔还盯着屏幕激情开麦,一个中年男人在游戏方面比热血少年还要容易破防。
尤小雅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喷人,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这个稀罕的客人,索性尤小雅也并不需要他热情招待,自己逛着看货架上的东西。
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要买的目标,只是来逛一逛,看见心仪的东西就买回家,没看到的说就在这儿一通瞎逛。
不过她只逛到第二个货架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女人,那人长得极为明艳,穿着白色的抹胸小吊带,下身穿了高腰牛仔裤,是那种风情万种的撩人模样。
这种长相,必然会被楼下的长舌大妈们给叽歪成风尘女子,一身狐媚子样儿,见了面都给人翻个白眼,让人体会体会什么叫羞耻。
尤小雅顿了顿,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道:“思情姐姐,好巧啊~”
任思情放下手上的仿真仙人掌,低头看向对面的小屁孩,笑了笑道:“挺巧的。”
尤小雅拿过刚刚被任思情放下的仙人掌,伸手碰了碰那仿得劣质的刺,道:“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任思情蹲下身,盯着眼前的小孩笑着说:“你找我干什么?不应该去表演一下伤心欲绝?毕竟听说你的微微姐可是死了呢,所以……这事儿,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这时,前台那边突然爆发一句怒骂:“艹!姜子牙你眉毛下长那俩窟窿眼儿干啥用的?!给瑶封神,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任思情和尤小雅同时扭头看向前台将键盘敲得噼啪作响的店长,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尤小雅咳了咳,道:“思情姐姐,死的那个人不是微微姐,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