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用杨大山的手机拨打回去,对面是一个机械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皱眉,用自己的手机也拨打了一遍这个号码,依然是机械女声的提示音。
还是空号。
这时,陈意白突然跑出来说:“我们这边的视频被人上传到网上了!”
谢林猛地转头,看向了路边的摄像头,摄像头亮着红光,然后轻轻动了一下。
幽暗密闭的空间里,男人看着视频上谢林沉下的脸,微微笑了笑,然后用鼠标点了几下,确认建立直播间,全国推送。
陈意白大叫一声:“艹!直播!”
他说完,整个人像风一样刮回回去,冲进局里面,一边打电话申请权限,一边往自己的电脑那边跑。
杨大山脸色一白,猛地攥住谢林的手,说:“他……他又说话了!”
杨大山是下死力气做活的,那手劲大的很,谢林的手都快被他捏青了。
谢顾问的表情痛苦了一瞬,咬牙说:“别担心,你……你先放开我的手先。”
杨大山条件反射地松开,但人还是很紧张,这次不攥谢林的手了,该攥他的袖子说:“我……我该怎么办?”
谢林看了一眼自己被攥得皱巴巴的衣袖,又看了一眼杨大山紧张的表情,也不好说什么,只问:“他说什么了?”
杨大山说:“他让我问你——作为一个掌权者,最需要具备的是什么?”
谢林一怔,这次他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环视周围,但很快又恢复状态。
那一瞬间的失态,已经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黎元赶到的时候,刚好看见谢林一瞬的反应,心在那一刻刺痛了一下。
他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但刚迈出一步,他就顿住了。
这里有很多人,他们都是鲜活的生命,都不应该为自己的冲动行为买单。
黎元可以冲进去陪谢林,但黎队长必须考虑更多,这个时候,他必须冷静。
作为掌权者最需要具备的是什么能力?
这是谢司宇问过无数次的话,而答案更是刻在了谢林的心里。
只是,他张了张唇,总有种呕吐感。
谢林定了定心神说:“沟通能力……”
他刚说完,杨大山身上的炸弹突然亮了起来,那红光晃了一下谢林的眼,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那是一片血色。
谢林眨眨眼,模糊的血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炸弹亮起的红色数字。
二十分钟的倒计时,开始了……
杨大山突然用手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说:“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的手在胡乱地动,扯得谢林一个趔趄,险些被他扯倒。
谢林眸色一暗,立马过去按住杨大山的手,阻止他跪下磕头的动作,厉声道:“你必须给我镇定下去,这个时候你如果撑不下去,那谁也救不了你!”
杨大山哭得鼻涕流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说:“他说……他说……你答错了!”
他看着谢林的眼睛,神情已经带上了仇视,他崩溃地说:“你明明说过,你说过,你会救我的!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答错……”
你错了……
谢林脑子一蒙,什么也记不起来,心里只有三个字在刷屏——你错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错?!
“他没错!”
黎元的声音穿过众人,在谢林的耳边炸响,那么地坚定,那么地信任。
谢林猛地清醒,抬头看向黎元,两人隔着不近不远距离对视。
是啊,我明明没错,为什么要说我是错的呢?
沟通能力……谢林咀嚼着这四个字,看向了崩溃的杨大山。
谢林想,现在,可能就是需要他展现沟通能力的时候了。
思及此,谢林吐了口气,面色微沉,伸手将瘫在地上的杨大山提起来,说:“杨大山,坐好!”
喊名字,精准传递,确保对方在接收指令的时候,大脑已经下意识开始工作。
命令式的一句坐好,明确而又简单的一个指令,最是适合在一个人失去自我判断的时候,用来指导做出命令内容。
果然,杨大山橘子皮一样的面皮抖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按谢林所说的坐好。
他现在六神无主,死亡的阴影压在他身上,根本无法自己思考,做出判断,所以,现在必须有一个人替他思考。
谢林就是那个替他思考的人。
心理医生是一定不能将自己的主观想法施加在病人的身上的,他们只会引导,不会替自己的病人做决定。
而上位者的决策通常就是一句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掌权人做出决策,员工是为他实现决策的工具,上行下效。
谢林继续发出指令:“现在,说出你所听到的话。”
杨大山愣愣地,想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倒计时,但被谢林阻止了。
只见谢林伸手托住了杨大山的下巴,沉声道:“不许低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杨大山看着谢林的眼睛,似乎被里面的坚定摄住了心神,这一瞬间,他忘记了身上要命的倒计时,只剩下谢林的指令。
他说:“答案错误,二十分钟内,根据提示提供一串六位数密码,期间,如果有别人靠近,炸弹即刻爆炸,二十分钟后如果无法得出密码,炸弹也会如期爆炸。”
密码……
谢林皱眉,心道,对方到底是想要什么密码,特意用这种让人心惊的方法来问,这简直是……疯子!
他深一口气,始终没有让杨大山低头看见飞快跳动的红色数字。
“好的,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提示了。”
杨大山摇了摇头,人都要哭出来了,哽咽着摇头说:“他……他没有说话了……我听不见,我听不见了……”
谢林的怒气在那一瞬间上涌,妈的!这家伙,要我根据提示推测出密码,你倒是给出提示啊!!
人家高考都还会提前发试卷,你现在要我做题,连题目都不肯给,是在干嘛?!搞人心态吗?
谢林明白,现在的他不能发火,不能没有理智,如果连他都放弃了,这些人,就都没救了。
现场没有做防护的警察都退了出去,还站在这里的都是已经穿上了防护服的人。
之前有人想把东西扔给谢林,让他也穿上,但谢林拒绝了,理由是要稳定杨大山的情绪,如果他穿上了,那就是对救出杨大山这件事持有悲观态度。
杨大山如果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获救希望了,就去干出一些傻事,这绝对不是大家想看见的。
而谢林更知道,操控炸弹的那个人,是不会让他有机会穿上防护服的,与其做这些无谓的事情扰乱人心,还不如他从一开始,就以一种绝对的自信去操控全场。
只有谢林能解决这场爆炸,没谁能帮助他。
他闭了闭眼,平静地扫了一眼依旧在跳动的红色数字,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谢林冷静地说:“出题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于此同时,黎元听到了陈意白喊他的声音。
陈意白看见直播的第一时间就在那里解析IP地址,但时间明显不够,谢林那边实在是太紧迫了,根本等不及。
他只能一台电脑解析代码,一台电脑放着直播,他必须时刻关注着网上的情况。
你问为什么不关掉直播?
因为这玩意儿根本就关不了,就算你可以跟对方拼黑客技术,人家这个被黑掉了,可以换另一个地方玩,主打的就是一个游击战。
果然,老祖宗玩的东西,那都是精华,就是这东西对付到自己的头上,就是一个大字——焦虑。
但是,人只要一焦虑,一紧张,就容易犯错。
技术这东西,你虽然能行,但计算机是需要时间的,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然后,直播间里突然出现了字,陈意白根本管不了什么,直接抱着平板就往外跑。
外面的人都穿着防护服紧张地观望,根本没谁能关注直播间有什么新情况,陈意白要是不跑快点,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另一边的程韶和沈乔安收拾好东西,紧赶慢赶地要回去,结果却被交警拦了下来,说不能进去。
程韶望着那边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毕竟黎元过去了,一样也只能看着。
这一次的危机,只有谢林自己可以解救自己。
姜穆回吊着胳膊在医院里晃荡,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温阑不会坐视不理,她扶了一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真是,下意识就觉得温阑无所不能了。
下一秒,她转头,就看见温阑笑意吟吟地坐在自己病房的窗户上,姜穆回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她捂住心口的位置嚎了一阵子,然后伸手去拉温阑,说:“我的个乖乖,这可是八楼!”
温阑拂开姜穆回的手,自己轻巧地跳下来,然后说:“嘴里说着我是你的小乖乖,背地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叫人把我抓回去呢,虚伪的女人。”
姜穆回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尴尬,直言道:“嘿,我是警察嘛~”
温阑瞥她一眼,嗤笑了一声:“你要真是一个合格的警察,现在就应该拿出手铐往我手上比划了。”
姜穆回挑眉,从枕头底下拿出手铐,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不早说。”
温阑:“……”
他索性转移话题,说:“你就不担心?”
姜穆回淡淡地道:“我能怎么担心?我又不能立马飞去给人炸弹一秒拆毁,现场那么多的拆弹专家,你说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敢动?”
温阑勾了勾唇,道:“是你们胆小。”
姜穆回翻了一个白眼,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在意别人的死活,这炸弹在哪儿爆炸,炸毁了多少建筑,多少家庭?”
她说:“我们的羁绊和顾虑都太多。”
第156章 滋溜一下就过去了
温阑听到羁绊和顾虑这两个词的时候,神色微顿,他说:“我啊,我当然也有羁绊和顾虑,是你不愿告诉我。”
姜穆回面色一僵,她看着温阑,说:“你……你还在找那个人?”
温阑点头,开心地笑起来,仰躺在病床上,搭在外面的腿一晃一晃地,他说:“我问过谢林,问过林宣,他们都没给我答案,姜穆回,我最后问你一次……”
他换了一个姿势,改成趴在床上,抬头看姜穆回,神色幽深:“你,到底记得多少?”
姜穆回被他的眼神激得心下一凉,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教对方所谓的好坏,如果面前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她大可以直接打上去,也不至于现在被对方的眼神凌迟。
本来,她用尽手段,就是为了策反温阑为警方做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疯。
姜穆回教他的那些道德,一条条地成为了温阑的刀,他保持着表面上的善,撺掇着别人为他行恶。
K愿意用自己的钱去培养他,K的亲信会为了他将刀指向自己的老板,严亦铭和谭奇会因为他而互相残杀。
就连警方,都无法无视他的功绩,而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罪犯来看待。
另一边,陈意白端着自己的平板,一路跑一路播报:“老大老大!题目!题目!题目在直播间里,那个神秘人发题了……快快快!!!”
谢林听到了,连忙喊道:“给我!”
黎元接过陈意白的平板,连半分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呲溜划过去推给谢林,跟小朋友用石头在水上打水漂似的,那叫一个丝滑。
陈意白也没心思去心疼自己新换的高级电脑,反正面前的那俩金大腿逃不了报销,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他说:“老大,你咋不看一眼嘞,指不定那题你答得出来呢。”
黎元白了他一眼,说:“既然对方指名要谢林来,那也就只有他能解,对方的题目,必然不可能是常规的题目,答案也必然不会是常规答案。”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谢林,重点关注他和杨大用手铐连着的手,那目光,简直都能在谢顾问的手上烧出一个洞来了。
陈意白:“……”
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你这如狼似虎的目光……艹!感情你居然还在吃醋?!!!
他一整个震惊住了,差点就要失去表情管理。
不是,黎元你这么离谱的吗?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全神贯注,仔细观察局势,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吗?!
这就是能当上队长的人的心态吗?
黎元总算感受到了他“儿子”的震惊,分了他一点眼神,冷冷道:“滚去写你的代码,离远一点,阻碍空气流通了。”
陈意白:“……”
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让我离远一点,怕最坏的情况发生,技术人员受到波及,但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冷冰冰的语气啊喂!
“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不然等到天人永隔,黎某人你走马灯的时候,不得后悔最后一句话说得太嘲讽?
黎元也许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说:“别乱想,我对谢顾问有信心,会没事的。”
陈意白面色复杂地离开了,他觉得自家队长是个恋爱脑,无条件相信对象,并且还做好了殉情的准备。
啧,还记得上一个恋爱脑是什么下场吗?既被骗了心又失去了自由,还没了小弟和钱,最后得了一免费的枪子儿。
对,没错,就是那个被程韶迷得不要不要的那个毒枭。
谢林拿起被黎元滋溜过来的电脑,开屏就是直播间,因为网络的延迟,上面的画面无法实时跟进,还停留在黎元接过电脑要扔的时候。
他没有管这些,直接看直播间的留言板,那上面是一块石壁的照片,石壁上刻着一个很经典的画面:
一辆飞速向前的火车,分叉开的轨道,两边轨道上绑着人,一边是五个人,一边是一个人。
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走,火车会撞向五个人,另一个人就活了下来,如果有机会拉下闸门变轨,那就能救活五个人,但轨道另一个人就会被撞死。
牺牲少数换取多数,这是大部分人看见这个题目,但未把自己置身在这个情景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但这看起来是个数学问题,但其实是个伦理问题。
坐视不理,救五人杀一人,这些做法都会让人的良心不安。
很多人都讨论过这个问题,但问题很粗糙,看似无解,但其实不必解,因为,在真实的情境下,电车难题根本不会出现。
不可能拉下闸门就能使火车变轨,就算是变轨了,可能会使更多的人遇难,因为火车的速度很快,临时变轨,会使火车翻车,也可能和另一辆火车撞上。
这个在1967年提出的难题,并没有考虑到当今的现实,但大部分人不会考虑这些,第一时间将焦点集中在了“救一人和救五人”这样的数字对比中。
现在,这个题目再次出现,而对方要的是六个数字的密码,定然不是要他做出这个电车难题的选择。
谢林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本身,这并不是真实的题目,而只是一个载体,那串数字的载体。
说实话,早在对方问“掌权者最需要具备的是什么”的时候,谢林就知道,对面的人,也许是谢司宇。
对方假死脱身,用一具克隆尸体代替他,然后抛弃原本的身份,在黑暗里生活了好几年,如今要重新出来。
所以,这六个数字,谢司宇绝对不知道,但对他很重要,并且……他坚信谢林知道。
谢林垂眸沉思,谢司宇不知道,自己知道,并且很重要的事情……只可能是……
只可能是关于卫扶苏的事情!
他紧紧盯着那张照片,那是一块石壁,略带着几分青色,上面深深地刻着这道电车难题,刻痕很深,显然刻的人很有几分功力。
只是这画略有些幼稚,像是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的简笔画,而谢林从里面看出来一点模仿的笨拙感。
也许,这画真的出自一个小朋友之手,只是被一个大人刻在了石壁上。
谢林皱眉,闭眼思索这幅图画与自己,以及卫扶苏的渊源。
杨大山看见谢林都闭眼了,觉得自己可能没救了,整个人都被吓得一哆嗦,手扣着地要爬起来。
谢林睁眼,一把将杨大山又给摁了回去,就跟摁小鸡仔一样,对方身上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六分钟。
他没有说话安慰对方,而是手上用力将哆嗦的人给摁住,直勾勾地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看。
谢林突然想起了自己五岁之前的记忆,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金色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那是一段很平淡,很温和的记忆。
平淡到,如果不是刻意去想,他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曾和母亲有过那么一段对话。
谢林很少和母亲一起的时候,一般他自己学习,自己娱乐,父亲和母亲其实在他生活中的占比十分少。
因为卫扶苏很安静,她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她是自己不肯出来,还是有人不想让她出来。
那个午后,谢家安静得很,谢林一个人抱着自己的画板,窝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完成老师布置的美术作业。
卫扶苏在楼上静静地看了很久,然后终于抬步下楼,坐在了小谢林的旁边。
谢林的画板上,是一辆涂着绿色颜料的火车,火车下面的铁轨延伸出两条道路,一条路上画着一个火柴人,另一条路上画着五个火柴人。
卫扶苏目光一滞,问:“是谁教你的?”
小谢林看了她几眼,说:“书上写的,电车难题,救五个人,还是救一个人。”
在他的眼里,母亲和周围的佣人也没有多大的区别,甚至于,他与这个人的相处时间比佣人还要短。
他们其实也可以算是陌生人,但相处的时候,却很自然。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对对方的态度都和正常家庭里的母子不同,如果非要用一种关系来形容他们的话,其实师生,要更加适合。
小谢林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卫扶苏笑了笑说:“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选择,因为生活,通常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谢林抬头,很执着地问:“如果呢?如果有一天,我们真正面临了这样的选择,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
卫扶苏摸了摸他的头,说:“孩子,这不适合现在的你去思考,生活这道大题,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
谢林鼓了鼓腮帮子说:“我觉得你下一句话就是——等你长大,就自然知道了。”
他偏头,小声嘟囔:“为什么老是敷衍人啊……”
卫扶苏看着碧蓝的天,感叹般地说:“因为,设身处地这四个字,太难了……”
谢林抬头看她,问:“你平时,为什么不肯出来陪我?”
卫扶苏愣了愣,问:“我很久没出来了吗?”
谢林点头说:“他们说,你是妈妈。”
卫扶苏怔愣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盯着谢林的脸问:“你叫什么?”
谢林说:“我叫谢林,林花谢了春红的谢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卫扶苏笑了笑,捉住小谢林的手,说:“双木成林,谢林,你需要伙伴。”,她一边说,一边捉住谢林的手做了几个手势,重复了三遍,才放开。
那一天,她没晒多久的太阳,又重新回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卫扶苏还是那个不肯说话的卫扶苏,似乎那天的相处,是谢林幻想出来的场景。|
眼前的红色数字从六变成了五,谢林猛地回神,说出了那串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数字:“675489。”
三十秒后,倒计时停止。
拆弹专家飞速冲上去,开始排除杨大山身上的炸弹,黎元第一时间解开了谢林和杨大山之间连接的手铐,直播间也在那一瞬间关闭。
没谁有心思去管为什么对方要开直播间,为什么对方一定要得到这串密码,为什么这道著名的伦理题,答案居然是一串六位数的密码。
黎元将手铐解开之后,连忙把谢林拉得离杨大山远远地,然后到处检查他哪些地方受了伤,简直就是紧张过度后遗症。
谢林无奈地摊开手,说:“我没事,就是之前被杨大山拉得擦伤了一点。”
黎元捉过来看,一边看,一边轻轻嘶气,手背上有擦伤,掌心被压出了红色的印子,手腕处有一圈勒痕,都已经已经发青了。
他小心地碰了两下,就收回了手,这玩意儿,真看不得一点。
谢林有些好笑地说:“伤在我的身上,你嘶什么嘶?我都还没喊疼呢。”
黎元说:“伤在你身,疼在我心啊!”
肉麻兮兮的。
谢林嗤了一声,道:“闲得你的,这场面,可还要你去主持呢。”
黎元笑了笑,说:“我这不是等着我们神通广大的谢顾问来救民于水火嘛。”
谢林瞥了他一眼:“你可真好意思使唤人。”
另一边,陈意白都快把键盘给敲出火星子了,虽然明面上的炸弹危机已经解除,但隐藏起来的危机还在。
比如网上的影响,这直接会妨碍到政府和警察的公信力,如果人民已经对警察失去信心,那这个社会的固有规则就会被打破。
规则被彻底打破的后果,历史上也曾有过,著名的五代十国期间,民不聊生,上午建立一个政权,下午就能被推翻。
那个混乱的年代,是真正的人间惨剧,没谁会愿意历史重演。
比如,上层的人对市局的施压。
再比如,对炸弹,以及炸弹背后的人的调查。
陈意白人都快要疯了,对方的IP一开始弯弯绕绕,套了好几层的马甲,他解析完,发现地址居然在长平村。
他直接一个电话打到国安部那边,那边是他们处理,不属于国安部的人都已经撤了出来,这边的警察无法干涉。
他们只能提醒,但不能介入。
说实话,跟国安部合作哪里都好,要干的活儿不多,就是保密等级太高,案子查完后,警方这边依然是一头雾水,那边就已经结案了。
这要是遇上一个犟种,绝对能被国安部的行事给憋屈死。
第158章 国安部什么人都敢要
但好在陈意白不是个犟种,对国安部的尿性也早就习惯,直接电话过去提醒一下,别让人给跑了,要是能的话,把人给市局审审。
虽然他对此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拆弹专家将炸弹拆下来,生怕另一边遥控的人突然反悔,拿到了密码还要玩杀人游戏,直接一剪刀下去,把线全给咔嚓了。
杨大山劫后余生,整个人跟脱水的鱼一样瘫倒在地,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最后是被在现场的叶泉给拖进市局的。
沈乔安和程韶在炸弹停止的那一秒就飞快地往市局跑,人才刚到,就被黎元抓壮丁一样拎去做笔录,黎元本人提着小药箱去给金大腿上药去了。
程韶:“……”
沈乔安:“……”
合着我俩紧赶慢赶地过来,就是来给你当工具人的是吗?
正往这边赶的徐均赋松了口气,而在医院和温阑对峙的姜穆回,那是一整个汗流浃背。
温阑其实算是个掮客,专门做一些倒卖情报的生意,偶尔也会搞点小动作,打击一下他自己看不惯的人,白道黑道的人都找他做过生意。
接不接单,有时候靠钱,有时候靠顺眼,其实也就是俩字儿——随缘。
姜穆回能安安生生地卧底下去,靠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能力,还有温阑这边偶尔的支持。
温阑会救李杳,会花时间取得他的信任,就是因为李杳曾经亲眼目睹了长平村里,他父母死亡的那场火灾。
温阑对于他五岁之前的事情十分执着,因为他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是一个曾经一度有机会解救温阑的人。
姜穆回说:“这是你问我的第三回 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知道?”
温阑笑了笑说:“我也不觉得你知道,但是我和祁玉做过一个交易,根据他的情报,我去封城,找到了一个名字。”
姜穆回眸色一沉,说:“谁?”
温阑盯着她:“姜礼。”
姜穆回眉头一跳,心中已经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姜穆回。”温阑说,“你其实,不是姜礼的亲生女儿,是吗?”
姜穆回眉梢一动,叹息一声,说:“我确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其实,只有一个儿子。”
温阑说:“那为什么,你成为了他唯一的女儿,甚至在系统记录上,也只有你姜穆回。”
姜穆回说:“因为,他的儿子从来就没有录入过系统,缉毒警的亲友都是需要保密的,他的儿子从出生起,就根本不姓姜。”
温阑喃喃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穆回说:“我也很想知道。”
温阑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说:“你喊人了吗?”
姜穆回一愣,默默地松开了拿着手机的手指,十分不要脸地说:“没有。”
其实,她叫的人已经快到了。
温阑笑眯眯地说:“我一点也不信你,但是……”
他翻过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说:“国安部,温阑,请多指教~”
李由一脚踹开门,姜穆回和温阑,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几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由在这奇怪的氛围里,默默地收回了自己跨出半步的左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这一脚,似乎踹得很不是时候。
不是,这抓罪犯还要找个黄道吉日吗?
姜穆回停顿了几秒,然后瞬间扬起笑脸,说:“老大,来得正好,郑重介绍一下……”
她几个小碎步走到温阑的旁边,伸出手做了一个十分狗腿的姿势,道:“这是我们国安部的领导,温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