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韶趁着两人对峙着还未开始火拼,默默退出包围圈。
市刑侦队队训:干架一定要群殴,个人英雄要不得,骂不过就闭麦,打不过就速溜。
他可不是李由那莽夫,热血上头了,拿着个破啤酒瓶子就能去给人开了瓢。就是这个队长带的好头,缉毒队里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
温阑注意到了,似笑非笑,道:“这位哥哥是打算做什么?”
程韶心里一麻,直觉这句哥哥叫得他心慌慌。
他顿住,将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讪笑:“这不是您二位在聊天嘛,我这个外人站这偷听像什么话。”
这简直是把怂字刻在了脑门上,从骄傲阔少秒变邻家傻大憨,角色切换之丝滑,手握小金人的影帝都得来一句:“中!”
温阑嘴角抽了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找了个什么玩意儿。
事实证明,不管是程韶、温阑、还是k,这三人之中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早在对峙开始时,程韶就开始盲眼敲手机,将信息通过敲击长短传递出去,这并不是摩斯密码,而是他们自己研究的‘暗号’,字面意思上的敲敲话。
陈意白收到消息时立马明白了,有内鬼!
他当机立断将电话通过加密的内线打给了黎元,只说了两个字:“支援。”
语言简洁,但足够明了,黎元也不多问,当机立断联系了他在军部的老爸。
不得不说,关系硬就是效率高,没一会儿,武装部队就出了海。
温阑把程韶留下了,却对k说:“今儿我给你找了个好归宿。”
程*归属*韶:“……”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k没有慌张,甚至还笑了笑,说:“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效忠于哪一方,黑白两道你都要插一脚,到底是为什么?”
温阑:“我效忠于我自己,不为利益,只为我自己高兴。”
k愣了愣,喃喃重复了一句:“高兴……”
温阑晃着腿,歪头说:“对呀,你不觉得站在上帝视角高高在上地愚弄你们这些愚蠢的蝼蚁,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
k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疯子!”
温阑只是笑,他是贪婪的人类亲手伪造的神明,人们终将死于自己的贪婪,而神明,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海浪翻涌声愈行愈近,温阑挑了挑眉,起身从舱内的小窗跃了出去,他特别喜欢翻窗,在出去前还挥手:“再见了,过路人。”
没有指明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但程韶下意识就觉得这句话是同自己说的。
他浑身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可那明明只是一个明媚的小少年啊……
就在温阑入水的瞬间,枪声四起,程韶狼狈地躲闪,那举枪抵着k的青年却是没动。
程韶分神看了一眼,便见那人缓慢而坚定地跪下,向k磕了三个响头,子弹贯入身体,鲜血喷涌,他没有动,没有反抗,只低眉顺眼地承受。
看见这场景,程韶大受震惊,心中炸起一片卧槽,只觉得贵圈真乱。
程韶看到那青年跪着死在k的面前,是死不瞑目的样子,而k就站在原地,兀地转头对上程韶的目光,扯出一个笑来:“你是警察吧?”
程韶死不承认,那样子,真就是完美复刻黎元,他双手在胸口比了一个X的手势,眉梢轻挑,拒绝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根据‘苍蝇不叮无缝蛋’的原理,k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示意下属围过去,轻描淡写地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温阑既然来了,那就是有绝对的信心,他走了,那就意味着后手到了。
以k对他的了解,这个后手会是警方,而眼前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警察了。
程韶:“……”
温阑你个狗der!居然害我!
救援很快就到,周围的气氛都变了,众人虎视眈眈地看着程韶,他一下子就成了可以用来威胁的人质。
程韶好歹也是刑侦支队的副队,他不是来刷资历的二世祖,而是真正跟随黎元出生入死的好手。
他会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他从来不会当逃兵。
程韶握了握拳,指甲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小月牙痕迹,他顶了顶上颚,朝k扬起一个笑来。
他随机挑了一个人,将对方引得稍微远一些,与其他人隔开,能避开的子弹就避开,实在避不开的就避开要害位置直接挨。
他跟个铁人似的,生生在包围圈里重伤了两个人,顺便还抢了几把枪。
甚至在救援人员上了船后,一把打穿k要用枪自杀的手。
自杀是需要勇气的,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k这个人活了很久了,人活得越久就越怕死。
在自己的手被程韶打穿时候,腕子上那串佛珠散了一地,珠子在地板上跳跃着,有人踩到了还摔了跤。
说实话,在这个严肃的场面里,这个画面还是很滑稽的。
k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不解,缓缓说:“温阑,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开心……”他蹲下身,合上了跪在地上死亡的青年的眼。
在枪林弹雨里,那个角落却显得很安静,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程韶扫了一眼那边,眼角突了突,想起来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恋爱脑毒枭,突然就想吐槽:妈的,这家伙该不会也是个万恶的恋爱脑吧?!
第43章 十三年的空窗期
最后,程韶喜获两枚子弹,光荣送医,倒下前还十分坚强地把k这个老人家劈晕了才肯闭眼,生怕对方就这么死在混战里,毕竟毒枭这种东西,活着的价值要更高。
劳动模范哪家强?市局刑侦找程韶!
市人民医院常年与市局有合作,基本上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来这,享受五折优惠呢。
程韶睁眼瞧见雪白的天花板时,就已经猜到自己在哪儿了,作为医院拥有固定床位的男人,他来这里就跟回家一样熟悉。
身边没有人,周围静悄悄的,程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庆幸极了。
要是黎元来了,自己指不定得被嘲笑好一会儿,好在这老六不在,不然他真的会崩溃的。
有些人就是禁不住念叨,程韶这刚还在庆幸呢,黎元的声音就由远及近,程韶打了一个哆嗦,果断闭眼装睡。
黎元听说程韶又进了医院时,一脸的果然如此,不仅是他,整个队里的人都习以为常,然后熟练地买花买水果。
沈乔安打电话叫她妈煲汤的时候,才问了一句:“头儿,这次程美人伤的哪儿?”
黎元随意回答:“猪蹄。”
沈乔安比了个OK的手势对电话那头的妈妈说:“妈,这次煲猪脚汤~”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整个队伍个个都是活宝,哪个拎出来都能来一段单口相声。
对此,黎大家长表示非常满意。
大家都在行动,如此就显得正在午睡的谢林有点不合群了。
黎元脑子一抽,就把谢林给喊起来,不给人反应机会地连拖带拽地把人带去了医院。
此时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医院的甬道里,谢林凉凉的声音带着恼意,说:“你自己来就来,拉我做什么?”
黎元赔着笑:“我这不是担心程美人的心理状况,找个专业人士来调解一下。”
谢林声音缓了缓,淡淡道:“借口。”
黎元:“那哪儿能啊,我发誓,绝对没有欺瞒。”
谢林不说话,眼神里全是不信任。
黎元有些无奈:“我的祖宗唉,那你觉得我叫你来干嘛?”
谢林愣了愣,还真思考了起来。
黎元抓紧这个机会,道:“你看你看,你自己都想不出来吧,人与人之间要多点信任,少点猜忌,我怎么会别有用心呢?”
看他一脸真诚,谢林动摇了,说:“下次别在我睡觉的时候叫我。”
黎元:“为啥嘞?”
谢林一本正经,道:“我有起床气。”
黎元:“……”
我信你个鬼,虽然不相信,但他还是应了好,今天要不是脑子突然抽筋,他也不会扰人睡觉。
都怪程韶,要不是他太搞笑,自己的脑子也不会突然抽筋!黎元把账算在了好兄弟头上,果然,只要我没有良心,那我就不会痛。
程韶:……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背锅的也总是我?
俩人聊着,很快就进了病房,谢林手里抱着一束向日葵,黎元跟在后面提着果篮,关门的时候还顺带落了锁。
谢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黎元神秘一笑,在唇边抵了根食指示意噤声。
谢林扫了一眼躺在床上装睡的程韶,心中了然,自觉回避,拿着自己的向日葵去找瓶子装了。
黎元在谢林走后,坏笑着冲向病床,抬手就捏住了程韶的鼻子。
程韶猛地睁开眼,迅速抽出自己头下的枕头砸向黎元的狗头,口中骂骂咧咧:“黎元!你个老六,这么缺德的事你也干?”
黎元故作委屈:“我这可是好心没好报。”
程韶:“你瞎放什么大狗屁呢!”
黎元:“睡太久脑子容易变傻,我这可不就是帮你呢。”
程*装睡*韶:……
谢*刚就在午睡*林:……
感觉是一起被黎某人内涵了呢。
程韶:“胡说八道。”
程韶的腿动不得,于是俩人就交起手来,简直要把手挥成残影,谢林在插花之余偏头看了一眼,满头黑线。
他觉得这两个家伙是在小学鸡在打架,比的还是谁摇的花手更快。
简单鬼畜,越看越像,越看越离谱,很好,程韶在谢林这里温和老好人的形象已经破灭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本来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闹下去,结果他们闹着闹着居然开始聊起了正事,不过姿势略有点奇怪。
你按我手,我按你腿的,互相禁锢,这要是有人开门,不是误会这俩在打架,就是误会这俩在耍朋友。
嘿嘿,战况还挺激烈,就体位来说,看不出谁攻谁受。
黎元扣着程韶的手腕,道:“你知道k那个老家伙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特地跑来国内的海港吗?”
程韶抓着黎元的脚踝,道:“他是偷渡来的还是走海关的?他是怎么避过这么多的检查的?那个交易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黎元:“怎么可能走海关,人当然是走的偷渡,从缅北那边走,大毒枭,人家有的是方法进来,至于那个交易,当然重要。”
“你知道他手下的‘珠穆朗玛’吗?”
程韶点头,说:“就那个交易网站?”
黎元:“对,‘珠穆朗玛’是一个大型交易网站,在这里可以用金钱,或者以物易物,买到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东西,其中毒品是它的主打项目。”
“而这个网站就捏在k的手上,这几年‘珠穆朗玛’没落了,因为开开合合,很多人觉得它不靠谱,选择传统的方式进货。”
“这一次的交易是‘珠穆朗玛’再一次开启后的第一笔大单子,当然值得重视。”
程韶:“就只是因为这个,k就敢亲自来?”
黎元:“你还记得温阑那个很有意思的身份资料吧?”
程韶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看了……”
黎元翻了个白眼:“小白是我干儿子,你向他要东西,爸爸怎么可能不知道?”
温阑的身份很有意思,是因为他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死了,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只有三年的生活记录。
所以,他有十三年的空窗期,而李杳卧底的那十年,就在这十三年的空窗期内。
“假设温阑那十三年是在缅北边境线,与李杳有了交集,那k是不是也会与他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程韶:“这么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毕竟之前在船上他俩的对话实在太熟稔了。”
第44章 来整一句方言来证明一下
程韶住的是他的专属单间,因为受伤次数太多,这个房间几乎都刻上了他的名字,他还一度想在门口放一个“黎元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但这属实有点侮辱狗了,于是作罢。
这房间是VIP病房,待遇忒好,外头还有小阳台,谢林就在阳台一边听着,一边摆弄他的花,觉得此世安好,人间可期。
可能是现在的气氛太安稳了,谢林连什么时候房间里的吵闹停下的都不知道。
黎元靠在门边瞧着笼在阳光下的人,觉得眼前人离得好远好远,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又出现了。
林宣说谢林是端坐高台的神明,他的眼中有人间,心里却没有,悲悯又遥远。
这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状态近乎悲哀,黎元的心中无端地泛起一种名为“心疼”的波澜。
黎元笑了笑,说:“大总裁,你刚刚是不是在笑!”
谢林手一顿,默默收回落在唇边的笑意,转头看他:“没有。”
黎元走进光里,一脚踩碎了那片疏离,伸手按住谢林的肩,十分坚定地说:“你有。”
谢林:“……”
好吧,你说有就有呗。
黎元又开始絮叨:“你笑起来好看,以后多笑笑呗~不然可惜了这盛世美颜……”
人长两只耳朵就是为了更好地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对于黎元这无聊的絮叨,谢林熟练地半句都没入心。
不过,谢林突然发现,每次黎元叫他的时候,一般叫“大总裁、谢医生、谢顾问”之类的,很少叫名字,少到几乎没有。
为什么呢?
这问题从谢林心里过了一遍,被他拿来打断黎元的长篇大论,而黎元听了这个疑问后,很自然地回答:“这个啊……南方人,有点平翘不分,怕念错你名字……体谅一点啦。”
瞅瞅,瞅瞅,这到底哪门子的垃圾话,实在是太敷衍了,一句话满篇的都是漏洞,明明就是不想解释。
谢林倒也不在意,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是转移话题,于是很自然地问:“你是南方人?”
黎元十分骄傲地笑:“当然,正统江南水乡,天上人间,杭州人士。”
谢林有些意外,江南人普遍娇小温柔,黎元怕是基因突变,性子粗犷得像极了北方黄土养出的大汉。
谢林:“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
黎元挑眉:“很意外?”
谢林点头:“要不要来一句方言证明一下?”
黎元还真就即兴来了一句,不得不说,南方的方言确实温柔得很,像一首轻舟小调,连带着说的人都柔软下来。
谢林:“这说的什么意思?”
黎元:“跟我回家。”
谢林疑惑:“嗯?”
黎元见他这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撑着谢林的肩,笑弯了腰:“我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跟我回家’。”
哦,传说中的伟一敏效应出现了。
谢林:“都是套路,好玩儿吗?”
黎元:“好玩,当然好玩。”
谢林:“哦。”
黎元:“你就一个哦?”
谢林:“不然呢?”
黎元无理取闹:“要不,你也说说你家乡的方言,咱乐一乐呗~”
谢林伸手抚了抚向日葵的花瓣,漫不经心地说:“我是上阳本地人,从小就说普通话。”
谢林的童年生活很贫乏,他接受的是标准的贵族教育,所学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继承那庞大的家业。
在父亲的眼里,他不是血脉至亲,而是继承人,十三岁以前的他不懂爱,十三岁以后的他惧怕爱。
他孑然一身,可以毫无顾忌地肆意妄为,所以总有人说他是隔绝人世的高高在上的神明,但其实他只是一支被人间抛弃的玫瑰。
他从出生起就活在悲哀里,一辈子受人算计,一辈子做人棋子,但总有人告诉谢林——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
所以他总得活着,只为一句拖欠,每一朵盛开的玫瑰,都是他不能宣之于口的亏欠,因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阳光依旧温暖,向日葵绚丽绽放,明明是那么美好的画面,但那抱着花沉思的人却总透着一股宿命感。
像镜中花,水中月,一触即碎。
黎元一定也不喜欢这种感觉,看见谢林走神,他整个人都要被这诡异的气氛搞窒息了。
还没等黎元思考出什么打破氛围的方法来,谢林就已经抢先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同黎元一样,谢林也不是那种会放任自己沉溺于从前的人,他总能最快速地把自己拯救出来,从那个灰色的世界一脚跨进阳光。
就像现在,谢林很认真地注视着黎元,说:“我很好奇,你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
黎元愣了一瞬,旋即笑了,罕见的温柔。
谢林有那么片刻的失神,觉得眼前的人像极了太阳,可惜的是,太阳不是独属于任何人的。
黎元的嗓音天生带着故事感,于是当他开始认真讲述故事的时候,世界都变得安静悠长。
“嗯……我小的时候,大概是特别顽皮,经常被我爸拿着皮带抽。”
“一开始是站着被抽,后来翅膀硬了,敢跑了,就开始满世界乱跑,大街小巷的街坊邻居都看遍了我俩的你追我赶。”
“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们的对峙也在慢慢变得复杂,开始运用战术,谍中谍,游击……玩儿得可花了,整条街的小朋友都被我拉来推我老爸这个大BOSS了。”
“每当输了后,跟着老爸回家,我们家就会上演经典曲目——面壁思过,可丢脸了。”
“门一定要大开,人一定要站得笔直,我爸那个老六还会端着饭在我身边晃,就是让你馋又不让你吃,小心眼得很。”
“每当这时,我就会在墙壁上刻字,现在再回去还能看到满墙的黑历史。”
谢林:“所以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黎元摸了摸鼻子:“大概是欺负了谁,打碎了谁家玻璃之类的事情。”他倒是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谢林笑了笑:“就你说的这样,最后到底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黎元:“后来中二病少年的叛逆期到了,我就被我妈扔去部队当了几年兵。”
谢林若有所思:“部队确实是一个磨人的地方。”
黎元:“可不是,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去过一次出来后,都能给你整成个正经人样儿。”
谢林点了点头,只觉得黎元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父亲敏锐地意识到儿子的兴趣,并在教育的同时有意地塑造,母亲果断又有先见之明,艰苦的部队之旅,塑造了黎元坚韧的灵魂。
成长后的黎元保有对世界最真诚的期待,也了解这世界间的黑白善恶,虽有救世之心,却有自知之明,张狂又不冒进。
这样的人,真的很容易让人心里升起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他太耀眼,也太让人向往。
两个人一个眉飞色舞地说,一个眉目舒缓,满眼认真地听,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微风、阳光,都显得那么恰如其分。
沈乔安、程韶、叶泉、陈意白、方明华,五人仿佛五只土狗,围着阳台的磨砂玻璃门,拼命往里瞧。
程韶身残志坚,就算伤了腿也依旧冲在八卦的第一线,可见人的本质就是八卦。
程韶:“啧,真特么腻歪,他眼里还有我这个伤员吗?”这家伙真不是来撒狗粮的吗?
沈乔安磕了颗瓜子:“经我多年磕学家认证,咱老大这是栽了,颇有几分爱而不自知的意味。”
叶泉依旧无法理解:“他们俩认识才一个月吧,进展这么快吗?”
陈意白从沈乔安手里抢了一把瓜子,边磕边说:“好小子,听过一见钟情么?喏~这就是,咱黎队从刚见谢顾问就让我查了人家的资料,我就知道,啧!闷骚。”
叶泉:“小孩子别看这些,小心被教坏。”
方明华:“还好吧,小白不是已经有十八岁了。不过我有些担心,咱黎队会不会渣了谢顾问。”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向他,程韶有些不忍心,说:“看看这情况,我觉得更应该担心黎某会不会被甩,然后伤心欲绝,毅然罢工。”
沈乔安:“那程副你是不是就转正了?你看我有机会做副队不?”
叶泉:“……”
方明华:“……”
感情你们都觉得黎某人真的会被谢顾问甩呗?
黎元眉角一跳,不是,你们听八卦就听八卦,至少聊天小声点啊,让当事人听到该多尴尬啊。
谢林也听到了,一点也不在意外面的人在怎样编排自己,他噗嗤一声,笑颜如花,道:“黎队,你的队员们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谋权篡位啊。”
黎元走过去,大喊一声:“逆子!”然后一把拉开了磨砂门,外面的俩人和里面的五人猛地面对面。
哦~公开处刑,谁也跑不了。
谢林拿起向日葵挡住自己的脸,然后默默转头——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黎元:“……”我冷静高冷的谢大总裁呢?快把他给我还回来!
………………
这次的行动倒是收获颇丰,有一船舱的毒品、魂魄缺失的k落网 ,除了黎元因为调动部队写了两万字检讨,以及程韶伤了腿以外,所有人都十分满意。
特别是隔壁缉毒队的李由,最近走路都带风,满面春光,想挖程韶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
黎元咬着笔头,心说:这波简直血亏!受伤吃检讨的是他们刑侦队,受表彰拿奖金的却是缉毒队,简直是天理难容。
躺在病床上啃苹果程韶作为难兄难弟,不走心的安慰了一波:“至少你维护了正义啊,这可是你从小的梦想哎~”
黎元:“……”突然就好羞耻,他瞥了一眼程韶,说实话,有点嫌弃这个二傻子。
黎元:“你为什么要用牙咬皮,然后再吃肉?”
程韶一脸理所当然:“因为我不会削皮啊。”
黎元:“就不能带皮儿啃么?”
程韶:“果皮上有农药,吃下去对身体不好。”
黎元:“那你这个样子,不也吞农药了?还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程韶呆住了:“好像……是这个理儿。”他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把口中的果皮嚼吧嚼吧吞了下去。
黎元:“……”
这家伙到底是伤了腿还是伤了脑子?平时那精明劲儿都飞去外太空了?
不管程韶到底有没有伤到脑子,也不管黎元的检讨要怎么写,日子总要过,该拿的奖金得拿,该受的表彰也得爱,该收的尾也得收。
市局一群大佬围在监控器前看魏局审问k这个老毒枭。
这个跟警方打了大半辈子游击战的老头,在见到魏局的那一刻,终于颓然下来,以近乎讲故事的方式,完整地叙述自己的前半生。
k出生在缅北的一个小山村里,这个地方毒品泛滥成灾,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没有人不疯的。
那时还是幼童的k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毒品上,却不会恸哭,他知道,他天生就是凉薄的。
毒品是k从小伴随到大的,他曾染上过,也戒掉过,不过都是少年时代的事情了,中年时他就复杂极了,如今他五十七岁,却已垂垂老矣。
一般的大毒枭自己是不会碰毒品的,因为做这个生意的都知道这东西有多让人上瘾,沾上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但k不同,他出生在毒品里,长在毒品里,后来又靠着毒品发家,这东西早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成了烙印,是戒不掉的毒瘤。
幼年时的他身不由己,少年时的他身陷泥沼,青年时的他恶贯满盈,中年时的他自食其果,从此‘珠穆朗玛’彻底关闭,永不见天日。
“罪行与审判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我每天都在恐惧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这一天到了,却发现,这就是命。”
他浑浊的眼睛动了动,盯着魏启洲的脸,道“你们究竟许了温阑什么好处?”
魏局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好处。”
k愣了愣:“所以他为什么要帮你们?”
魏局站起身朝两旁的警员挥了挥手,立马有人按住了k,魏局一脸高深莫测:“因为真理无处不在。”
说完转身就走,哎~人老了,就是爱看罪有应得的人悔不当初,痛哭流涕。
众大佬:很好,这个逼让他给装到了。
k久久没有回神,他愣愣地看着桌面一圈一圈的年轮,嘴里呢喃着:“你究竟是坏人还是好人……”
最后竟是又哭又笑,像一个疯子。
他后悔吗?当然不,他痛苦吗?当然,只是没有人会再关心他是如何想的了。
第46章 他再次问出了当年的问题
队长办公室里,谢林端着一杯绿茶盯着电脑全神贯注,他的面上毫无表情,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连手上的茶已经不再冒烟都没有注意到。
突然,叩门声响起,谢林猛地回神看向门口,说了一声:“请进。”
魏启洲慢悠悠地晃进来,笑眯眯地问:“谢顾问,看出点儿什么吗”
谢林收回视线瞥了一眼屏幕上笑容明媚的少年——那是温阑。
程韶在船上拍下一段影像,最后从魏局手里兜兜转转到了谢林的手上。
只因谢林的一句“我认识他。”
话说,这个“认识”还真就只是认识而已。
那该是三年前的事情,温阑还是个孩子,才刚满十八岁,他孤身一人来找谢林讲述了一个故事。
大概十八岁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年纪,他以一个病人的身份讲完故事,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未成年罪犯不该得到惩罚吗?”
因为《未成年保护法》,没有到年龄的孩子犯罪是不会进监狱的,最多就是送进少管所关一阵子。
这一项明文规定颇受人们诟病,但也确实保护了很多人。
可有些犯罪分子甚至利用这个漏洞,故意引导年少不知事的孩子走上犯罪的道路。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一旦犯罪的苦果酿成,那就是一辈子的业障,不可抵赖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