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平时荆无表现得还挺平易近人的，但谁让他一个刚进学校没多久的大一萌新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多东西来。
潜移默化之下荆无直接在项目组封神，感觉像他们这种‘普通人’过来同他说一句废话，就是在浪费他宝贵的生命，挥霍国家珍贵的人力资源。
荆无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里，故意往惊悚了说，“还能干啥？人。体试验啊。想试试吗？”
“NoNoNo，不用了不用了，这种为科学献身的伟大机会，还是留给霍佬儿吧。”
男生一个激灵，后退一大步，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挂两根绳能敲响那种。
“行了，看着吧，一会别求着试。”荆无说着，又敲敲玻璃门，示意已经被当成猴看的霍承峥赶紧按他纸上写的做。
门里霍承峥听不到外界在说什么，但见到越聚越多的人，他就知道自己又被荆无当小白鼠用了。
又看了眼荆无贴在玻璃门上那张纸，霍承峥很想比个中指给荆无看。
用脑子想？他现在想锤爆他的头！
这念头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机械咬合摩擦的轻微响动从身后传来。霍承峥汗毛竖起，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向他传递危险的信号。
他猛地蹲下身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擦着头顶挥过，带来一阵冷风。
变故来得突然，谁也没能料到。
荆无当机立断切断模拟舱内所有设备的电源供应，打开房门，抓住霍承峥的手腕将还没回过神的他拽回实验室。
“你想什么东西呢？要不是你反应快你特么现在都被开瓢了。”荆无头疼地捏着鼻梁，两根手指捏着霍承峥太阳穴上的薄片，将它扯下来。
身份鉴别，危险指令识别等重要功能还没实装。
选霍承峥优先体验一把，也是看在他思维没那么发散的份上。
但谁能想到这家伙误打误撞下了个攻击指令，还是无差别攻击，闹着玩呢吧？！
霍承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他刚想说点什么来发泄一下心中的后怕，下一秒突然意识到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他先是摸摸自己的脑壳，然后转过身去看模拟舱内的场景。
前不久差点将他头打飞的金属支架横在那里，造型极其眼熟，正是两天前他亲手搬进来的那架专门清扫灰尘，同时还兼顾扫房顶功能的……‘家具’。
“你……你你你……”霍承峥猛地转回来，双目瞪大，盯着荆无‘你’了半天，才把下一句话顺利从嘴里讲出来，“你都做出来了，还征集什么志愿者？！”
“得设置权限，以及分析使用者脑电波中独特频率确定是否为所属者。不然是个人就能操纵，你敢把这一整套系统装进你家？”
荆无将那小圆片贴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接通电源，在一众目光的注视下径直向模拟舱走去，“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智能家居。”
关上玻璃门，环顾一周之后，荆无在房间的正中央站定，两手插进口袋里，之后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许久未曾使用过的精神力被调动出来。
荆无呼吸渐渐平缓，试探着分出一点点精神力细丝，用以模仿脑域未被开发时作为精神力原型的脑电波。
这次模拟舱中器械摩擦间的响动更具规律。
横倒的那根类似加长扫把的器械自动直立起来，以转动轴为轴心折叠城一根只有二十厘米的短棍，进而收缩至原位。
房间内摆放进来的样品不多，除了一些常见的东西外，类似刚刚那根用来扫房顶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有。
大都是组内霍承峥带过来的那些搞机械的组员们弄得，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荆无，也被房间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弄了个措手不及。
比如这个一看就是电视机的东西。
荆无锁定它后脑子里刚闪过开机的命令，下一秒那东西就发出声响亮的时间播报，紧接着自动播放科大传承百年没变的下课铃。
做成小型电视模样的电子闹钟。
荆无抹了把脸，拒绝承认自己演示翻车，转头去找另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玩意。
一排隐藏在墙壁内的机械抓手，智能家居中的核心配置器件。
抓手有点多，荆无随便挑了一根继续他的演示。
只见本应按照命令先去抓取茶几上的苹果，接着将它扔到榨汁机，然后操纵榨汁机，最后把成品送到荆无面前的抓手，伸到一半就再也伸不出去了。
它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正好横在荆无眼前，一人一抓手尴尬对视，那小抓手还在不停地张开合拢。
荆无：“……”
这些人究竟背着他，对他的模拟舱做了什么人神共怒的改造！
门外见此纷纷议论起来，“那个抓手谁安上去的？逼真度可以啊，造假能力max，连组长都瞒过去了！”
“嗐，低调低调。”
“不过兄弟，你这是拿什么东西改的？”
“晾衣架啊！大冬天这么冷，不在室内弄个晾衣架，你还想天天跑楼底下晾衣服？”
“行啊你，脑子够活络！”
“闭嘴吧你们，即使安个晾衣架，组长也不会让你们在实验室里晾衣服！”
“……”
精神力外放的状态下，荆无能清晰地听见外面一众组员的对话。
他沉默两秒，到底是没让自己生出想教训一下这些人的想法来。
他怕还没设计好的半成品，在接收到他的攻击性思维后，把他精心准备起来的实验室给毁了。
好在翻车只是一时，将模拟舱内所有陌生事物动熟悉一遍过后，接下来整个房间便如荆无预想中那般开始运行。
所有设备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电视机被打开，遥控器自动换台，被换了个造型音响开了又关，先前没有完成的榨汁过程也有条不紊的进行。
整个房间像是闹了鬼一般，完全超出项目组内所有成员最开始对于项目真正实施后的设想。
荆无站在原地，嫌弃地将那根被冷落的晾衣杆扒拉到一边。
他摊开右手，掌心向上，抓着满满一杯鲜橙汁的抓手，将玻璃杯稳稳放在荆无手心。
移动过程中一滴液体都没滴落，用过的榨汁机也被另外两只抓手操纵着，在水流之下享受全套彻底的清洁。

第14章
门外的议论早就停了，所有人摆出的都是副见了鬼的表情，就连知道最多了解最深的霍承峥也同样如此。
模拟舱内的魔幻场景持续上演，直到荆无将贴在太阳穴上的小圆片取下时，那些自发工作的设备才统一停止一切行为。
荆无低头盯着它看了几秒，手指捏上鼻梁放松被自己刻意压制的精神力。
待活跃的精神力重新趋于平和之后，他推开大门，迎上众人许久不能回回神的脸，明知故问调侃一句，“怎么？都傻了？”
说着，荆无走回他的办公桌，打开电脑里记录传感器接收信号反应的表格，将刚刚自身实验得来的数据，填入大片空白之中。
霍承峥的面孔早已从最开始受到惊吓的苍白，变成红得发亮，兴奋地快要炸了。
他无法想象这些东西若是流通到市场上回带来多大的利润。
虽然在这种令人激动人心的时刻提及钱这种东西显得很庸俗，但他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
不仅仅是他有着商圈继承人的身份，最重要的还是他得负责荆无组建实验室所有的财务支出。
光是这间在科大的实验室，前前后后就已经砸进去了几千万，各种研究经费拨款完全跟不上实验的正常开销。
若不是靠这几年间荆无搞出来的不少小东西收来的专利费，他们连最基本的实验室雏形都搭建不起来，更别提仅用半个学期的时间就将产品样本做出来。
“喂荆无！专利还在咱们两个手上吧？你去跟上面报备情况时，没像原来一样傻不拉几把专利也送出去吧？！”
缓过最开始的因兴奋导致对全身肌肉失去控制的情况，霍承峥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扣在荆无肩膀上大声追问，完全忘记他一直保持的‘大师兄’高冷范。
荆无无辜地看着他，不说话。
半秒钟的对视让霍承峥一瞬间从天堂掉进地狱，他仿佛看见了金山银山插上小翅膀离他而去的绝望场景。
可偏偏荆无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年轻人，别充斥这么浓的铜臭味。”
霍承峥：“……”
“我充斥铜臭味？！你也不看看我不充斥着铜臭味你的实验室能不能组建出来！你知道光是这些芯片就花了多少钱吗？！800万！整整800万！”
“你再算算这些，一个个就是烧钱机器，光是每个月的定期维护就又要烧掉近百万！”
“还有基础材料的购入，这他妈的都是钱！”
“我不精打细算哪来的钱给你造？！”
霍承峥被气得心口疼，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被荆无这种两袖清风、不追名、不求利的态度搞得心肌梗死。
一起搞科研的人掉钱眼儿里能把人气出好歹，现在看来，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家伙也同样让人头疼。
周围一众项目组成员安静如鸡，互相对视两眼后不约而同做出保持沉默的决定。
东窗事发啊，他们这些小喽啰可千万别凑上去吸引火力。
“不是还有很多产品在收专利费，这些够了。”荆无无奈地开口解释，“经费支出都在预计范围之内，不会超。”
“我把这项目的专利拆分成两个独立部分，属于你的前段时间已经和策划书一起转交给霍氏，我上交的只是属于我的那一部分。”
“因为这个你爸早就透出要和国家合作的口风了，你就不能关注一下自家公司？我这个外人知道的都比你多，你这继承人怎么当的？”
话语间全是满满的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和……国家……合作？？？
他家公司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还能被国家爸爸看上，获得此等殊荣？
霍承峥短暂安静两秒，接着迅速收回压在荆无肩膀上的手，摸上手机就跑出实验室之外。
“还是小时候可爱一点，越老越活回去了。”
荆无小声吐槽一句，将注意力转移到老老实实充当背景板的其他项目组成员身上，“还缺数据样本，有人想去试试吗？”
突然被cue，众人先是浑身一紧，接着便一个个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激动得抖个不停。
“有有有！”
“不要试验工资，随叫随到，组长让我来！”
“我还能端茶送水承包午饭！”
“我我我，我包揽打扫实验室卫生！”
“你们这些人太low了！组长选我，上面说的我全包，还附加暖。床业务！”
“呸，就你还想爬组长的床？！组长我来，可盐可甜可嘤嘤嘤，奶狗狼狗奶猫野猫我都可，女装也行啊！”
“……”
众人七嘴八舌，争得面红耳赤。
作为众人讨好目标的荆无：“……”
就……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内卷起来了？
分析人脑脑电波的共性与特性工程庞大，所需数据可以用海量的形容，项目组这些人不可避免被荆无划到小白鼠的范畴之中。
但是在那之前，他得先解决点别的事。
“那就轮流来，今天封楼之前能试几个算几个。”荆无说着，起身从保险箱里掏出一盒专门用来测试的传感接收器来。
造型不怎么好看，戴上有点像是真人版的天线宝宝，不过现在可没人关注外形这个东西。
迎着众人仿佛饿狼看肉冒着绿光的眼睛，荆无微笑着说道：“这些不够你们分的，我先问几个问题，谁的答案最让我满意谁就先上。”
一些忙于手头实验错过最开始名场面的几个成员也凑了过来，一个搭着一个肩膀抻着脖子催促着，“快问吧组长！距离封楼不到半小时了，这僧多粥少啊！”
“很简单，”荆无拿着把扳手又走进模拟舱，一通猛如虎的操作后，拿着不久前那根伪造成抓手的晾衣杆走了出来，“来，解释解释，这是谁放进去的？”

这是所有在模拟舱内放乱七八糟脑洞放飞产物的人，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不知道？时间没多少了哦？”荆无抬头看看实验室墙壁上挂着的电子时钟，‘好心’开口提醒，“最先供出罪魁祸首的，以后所有有意向实验优先被考虑，包括这次。”
实验室内安静了两秒钟，荆无就淡定地看着知情者们，向搞破坏的家伙们投去‘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眼神，紧接着一场‘卖队友’的年度大戏开始上演。
“组长的举报！那晾衣杆是王明那小子放进去的！”
“那个音箱，周文浩去年参加设计大赛落选的玩意，我看着他从宿舍拿过来改装的！”
“还有一个抓手上被安了尖叫鸡，是文建搞上去的！”
“还有……”
荆无看着面前一批人说得正欢，另一批人疯狂捂嘴的场面，笑得灿烂。
他当然知道他被整蛊到的东西是谁装上去的，他就是想小小报复一下这些不好好干活的家伙，顺便看场戏。
不过这些人的确是太闲了，竟然还有闲工夫在他的模拟仓内安这么多没用的东西。
既然这样，考试周结束后给他们放的那一周假就取消吧。
多出来的这些时间干什么好呢？
荆无暗搓搓地想着，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又来了，又来了！
系统14588察觉到荆无脸上的‘死亡微笑’，抹了把脸，开始给那些还没意识到自己将会迎来怎样‘悲惨’未来的成员们，提前默哀。
“行了，设备都够，自己拿去分。”
看够了‘同门相残’戏码的荆无终于大发慈悲打断这场闹剧，他将装得满满的都是接收器的盒子打开，放在桌子上，“今天我睡实验室，你们注意点时间，别玩太晚。”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清净下来。
所有人都欢天喜地排排站去拿接收器，除了那几个被供出来的倒霉蛋，哭丧着一张脸控诉荆无的钓鱼行为。
领头者王明哀嚎一声，“组长，不带你这么钓鱼执法的啊——”
“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夹带私货。”打完电话重新走进来的霍承峥毫不客气张口吐槽。
文建贱兮兮地抬手搭上霍承峥肩膀，“这不突发奇想嘛~~搞科研不就得发散思维，充分发挥想象力嘛~~”
“所以这和你装尖叫鸡有什么联系？”荆无赏他一个眼刀，凉凉地说道。
文建尴尬摸头，悄咪咪退下去，不再言语。
“这两周你多关注点，等我考完试正式进行一期实验。”
一想到自己这两周被排得满满的考试表，荆无就觉得头疼。
一学期荆无没少借着韩致的名头愉快逃课，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又选了一大批选修水课刷学分。
最后的下场就像是沉了船的海王，不得不面对一群鱼合起而攻之的修罗场。
考试内容对荆无来说不难，但架不住科大不允许提前交卷。
没有其它学校竞赛或项目获奖专业课程免考的政策，再加上还是两个专业同时期末。虽然有科目重合，可若是加上那些本不应该考试结果却考了的课，细算下来也差不多有将近十五门左右。
荆无：真·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赛高考！
第一学年第一学期最后一周工作日的最后一天下午，荆无看着面前发下来的高级语言程序设计期末考试卷，如释重负长叹口气。
最后一科！
解决这个他就再也不用被迫坐在考场上发呆，还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这两周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每天都坐得他屁。股疼！
待考试开始的铃声打响，荆无这才不慌不忙把学生证身份证掏出来放在桌角，拿起桌面上唯一一支签字笔，习惯性把卷子一翻，从最后一道题开始往前写。
编写程序模拟实现六度空间理论。
短短十四个字，二十分。
题干中没有任何提示性代名词，没有限制条件，甚至都没像它前一道题那样，给出数据的限定范围。
荆无握笔的手在空中停滞半秒，确定这题真的单纯只是模拟六度空间理论后，胸有成竹写下第一个字符。
这题出的，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分给霍承峥的那部分项目专利中，除了硬件之外，还包含了一套类似于SNS的网络搭建。
未来无手动型家居系统申请安装时，必须连通到这个特定的网站上进行基础知识核验，就像是考驾照一样，没有合格证书别想碰。
SNS全称为Social Network Site，其理论基础正是六度空间，早不知道多少年前荆无就把这东西玩透了。
六度空间理论的提出者指出，每个人和其不认识的陌生人之间，最多有六个中间人就能将双方联系起来。至于为什么指出的是六度而不是七度、八度这些，又得引申出人际关系网络中的150定律。
整个理论的思想不难，属于课程引申课外知识的行列，不算太过超纲。就是涉及点离散数学中无向图的思想，以及下一学年才开的数据结构罢了。
不过单纯这些也够人喝一壶的，用脚想都知道是出卷老师为了卡那些没有平时分的。
想想自己清一色圆滚滚大鸭蛋的平时成绩，荆无难得沉默两秒。
他有种预感，这题很有可能就单纯是针对他，而其它平时分不够的，只是单纯被连累……
毕竟这次的出卷老师正好就是他这门专业课的授课教师，早在开学初他拿着韩致亲笔批准允许免听的假条交给他时，那小老头的脸色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精彩！
荆无先是在心里给那些被他连累的同学们点个蜡，接着淡定地继续下笔，在雪白的试卷上嗖嗖嗖写了起来。
一小时后，荆无准时停笔。
他先是抬头看看黑板上方悬挂的时钟，将笔一扔，果断重复他前几天在考场上做习惯的动作——手臂交叠横放在桌面，座椅挪后，身体前倾，趴下来，低头，睡觉。
坐在荆无身后的男生对此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个班的同学，竟然是在期末考试时才第一次见面，说出去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见荆无又早早停笔开始睡觉，这位同学已经淡定地把他划到明年重修的那一批次里。
啧，保送生也就那样吧。
做题家而已，一到考验综合素质的大学马上露出原形。
男生这么想着，又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一学年有多么努力。
这不妥妥拿奖学金？
仿佛已经看到奖学金挥着小手向自己本来的男生，美滋滋地写下倒数第二题最后一行的return 0，胸有成竹将试卷翻了个面。
一看题，男生的笑容僵在脸上。
哦豁，完蛋！

第16章
漫长的考试后半段，考场内一片愁云惨淡。在场考生不是一脸怀疑人生彻底放弃的，就是抓耳挠腮与最后一道坑爹题目死磕的，唯独荆无一人带着与众不同的画风睡得开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教室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监考老师有节奏的脚步声，以及笔尖摩擦纸张产生的沙沙声。
“嘎吱——”
教室门比推开的响动划破考场安静的氛围，部分人条件反射抬起头，再看清来人是谁后，眼中同一时间带上幽怨与控诉的悲戚。
导致本场考试氛围如此沉重的罪魁祸首罗老头，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走进来挨卓巡视。
荆无所在的位置恰巧正对大门，还是第一排这个极其适合‘C位出道’的宝座。
大喇喇趴在这里睡觉，与后面奋笔疾书的一干学生形成鲜明对比，瞬间抓住罗老头的眼球。
罗老头刚准备迈出去的右腿一顿，在空中转个弯，径直向荆无走来。
他先是看看荆无放在桌角的证件，已经长出几根白眉毛的眉头直挺挺翘起来，一看就是要发怒的前兆。
但他什么都没说，悄悄将证件放下后，出其不意去抽被荆无压在胳膊肘下的试卷。
在罗老头走进教室后荆无就差距到了他的存在，想着自己也没干啥人神共怒的事，荆无依旧稳如老狗保持他趴桌子的姿势，没有一丝想要动作的意思。
直到罗老头走到他面前，抽走了他的卷子……
荆无这下想装也装不下去了，他直起身来，正好迎上罗老头意味深长的眼神。
罗老头冲他微笑，“睡得开心吗？”
荆无停顿半秒，“开心。”
罗老头：“……”
“哼。”罗老头狠狠瞪了一眼荆无，怕影响到其他学生的思路，只是冷哼一声抖抖卷子，将视线从荆无脸上转到字迹工整的试卷。
目标非常明确，正是最后那道六度空间理论的验证题。
看着写满的试卷，罗老头一愣，没想到这道题竟然真的有学生可以做出来，而且做出来的还是这个从来没上过一节课的‘坏学生’。
代码思路清晰明了，步骤逻辑没有问题，绝不是因为不会为了混辛苦分胡乱写上去的一大堆万能代码。
罗老头看到一半，把试卷收走，敲敲荆无的桌子示意他跟他出来。
荆无摸摸鼻头，揣上他的证件和唯一一根签字笔，在他后桌那位仁兄见了鬼的表情中跟在罗老头身后走出考场。
“讲讲。”
同楼层教师休息室，罗老头难得没再看荆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语气平和开口说道。
荆无不用问就知道罗老头想听哪道题，他略微组织下语言，开口解释。
“这道题首先需要清楚‘六度空间理论’讲的是什么，根据其描述可以确定题目使用的算法。题目是模拟而不是验证证明之类，只需要构建合适大小的无向图，同时利用BFS算法对所建图进行遍历……”
“用Floyd算法会有什么影响？”罗老头突然出声。
荆无面不改色，像是不用思考一样脱口而出，“时间复杂度O(n^3)级别，效率低，慢。”
“嗯，继续吧。”
荆无一噎，偷偷瞟了眼时间，确定自己肯定是赶不上去实验室迎接医学院那边的来人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急着回去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给罗老头复述全部思维过程。
要多详细有多详细，还时不时应对下罗老头的突然提问。
交谈声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大，最后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吵架。
与此同时，实验室。
终于挨到期末结束，先前同医学院约定好借来的小团队，目前正在霍承峥的带领下料及项目实况，以及交代后续中他们着重负责的那一部分。
三人中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
都不是生面孔，那两个年纪大的足以担起脑神经科的泰斗，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至于剩下的年轻人，若是荆无在现场肯定能第一时间将他认出来。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一个宿舍中比他还要神出鬼没的翟灼。
封景明和易安两人还能时不时见上荆无几面，但是翟灼的话，自从军训结束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的影子。
伸手接过老者递回来的接收器，霍承峥倒了杯水给他，随后开口道：“总体内容大概就是这些，波形分析的话大概需要全程参与。傅老您看您那边……”
老者摆摆手，赶紧喝下两口水才将他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压回原位。
短短一两个小时间看到的一切足以让他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只存在于未来科学幻想的产物竟然已经出现在现实，还是一群学生全权负责研发，这说出去恐怕会被调侃为本世纪最离谱的笑话。
但这偏偏就发生了，超出当今科技水平最少几百年！
“没问题！”
老者当机立断做出决定，他转过头，看向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中年人，“那个，小闻，你去给之前联系的那几个老家伙发封邮件，需要我核心负责的项目全部叫停，所有讲座取消，我带的那几个博士生先考察一番，能力够叫过来给这边审核，能力不够的分给跟他们研究方向相同的导师名下！”
“老头子我必须要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这项目的具体落实！”老人脸涨得通红，像是突然年轻了二十岁一般，目光矍铄。
被曾经的导师，目前的同事兼领导下达这么一个一不小心就容易得罪大佬的任务，堂堂医学院素以办事如秋风扫落叶的闻教授：“……”
好家伙，这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各方大佬得罪死的任务啊！
从始至终一直保持沉默的翟灼同情地看了眼自家导师，心里默默盘算师爷已经定档就等着开题的课题，以及应邀准备参加的演讲究竟有多少。
科大医学院的，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华大医学部的，国际卫生组织的……
嘶——简直修罗场！
“那就有劳傅老、闻教授和学弟了。”霍承峥微笑道，同时在心里默默吐槽荆无。
这家伙，跑去哪里浪了？
而被念叨的荆无，此时还在教学楼那间教师休息室，一老一少已经从最开始的口舌交锋，变成了各开一台电脑进行技术实操上的大战……

国重专区实验室气氛凝重，室内的空气像是要凝成实质一般。
多人聚集的场所安静到只能听见设备运作的轻微响动，以及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这是目前收集到的所有数据分析汇总，你看下。”略显清冷的嗓音如利刃般撕裂这一片寂静，就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出现。
荆无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揉揉因长时间注视显示屏而酸涩的双眼，伸手接过翟灼递来的分析报告。
“十八到五十岁中人脑生物电共性、特性，以及攻击性思维分析都在上面。有部分重叠频段，这个没法区分，你们这边看看怎么界定界线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