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在恐惧之后又莫名地享受这种时刻,家里有保姆,有佣人,可更多的时候他想吃什么都是点一份外卖,没有人会问他饿不饿,也没有人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所有人都是看他脸色,领着他家里给的工资才纵容他的任性……但秦湛完全不一样,自己曾还对他做出过那些事,因此他不明白秦湛现在在一巴掌之后递来的那颗糖是什么。
就像是裹着糖衣的致幻剂,带着邪恶迷幻的色彩,让他辨别不清自己的心思和行为,只能任由恐惧蔓延,再从对方身上汲取陪伴和安全感。
大概十分钟后,对方这次重新端来了热腾腾的面,周燎说完谢谢后便老老实实地吃完了。
也许是因为过去的那些经历,周燎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受损很严重,时至今日的夜晚,他依然会产生一些幻觉和噩梦,只是比起之前次数少了很多,所以他不敢再思考太多,因为一旦想得太多,头就会隐隐发痛,思维也会跟着变得滞缓。
之后秦湛带着他去卫生间洗了头,因为自己腿脚不便,对方便拿了椅子让他坐着,需要支撑的时候,秦湛会让他撑在自己手臂上。
洗完后,秦湛同往日一样帮他吹头。周燎坐在椅子上,看着角落有些发呆。
头上就是暖暖的热源,秦湛指尖拨动自己发丝时,没过一会儿就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
周燎没有听到对方在吹风机发出的声音里的问话,因为全身心的依赖,所以对秦湛早已毫无戒备,很快他就闭上了眼睛。
秦湛垂下眸看着靠在自己胸腹上的那颗头,对方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却无意识地依偎着自己。过了一会儿等手下的发丝彻底干了,他才关上了吹风机,随后把周燎半横抱了起来,放回了地上用床单堆出的那个小窝里。
昏暗的灯光下,秦湛看了他很久,对方似乎在睡梦里依然在做噩梦,睡得并不安稳,唇上还有自己咬出的结痂,带着斑驳的血迹。
从周燎进这个仓库起,他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找过角落里那些无人在意死掉的动物了。他在大脑里幻想着过去那些破碎残缺,可是很快那些毫不相关的东西却和周燎的脸莫名重叠了起来。
曾经张扬不羁的人如今像打碎的玻璃,变成依附自己,只能靠他拼起的存在。
他看着周燎唇上的痂痕,一股莫名的燥热涌了上来,过了一会儿他才伸出了手。
这几日因为期末的原因,秦湛去学校很频繁,回来的时间也很晚。
周燎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不得不接受。秦湛第一次出门的时候,还安抚性地亲了一下他嘴角,后面就再没表示。
直到这次出门,周燎因为无法忍受对方回来时间越来越晚的恐慌,才在秦湛出门时鼓起勇气叫住了他名字。对方看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他撑着拐杖有些费力地走到了秦湛面前。
“怎么?”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秦湛看着他没有立马答复。
周燎在心脏的横冲直撞中,几乎是紧闭着眼睛,松开手捧住秦湛的脸,他强忍着和男人亲密的不适,随后蜻蜓点水一般地碰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秦湛只是皱了皱眉,没有任何回应。
两个人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像是靠这种奇怪的触碰在彼此确定着什么。
周燎刚分开,因为忘记了自己没撑拐杖,那只脚下意识地使了一下力,痛得差点让他摔倒。
秦湛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他的腰,随后面无表情把掉落在地上的拐杖捡给了他:“会回来。”
合上门之后,一股寒风刮了过来,秦湛扯了扯衣服的立领,随后往半个小时路程外的地铁站走去。
图书馆的暖气很足,很多人在里面坐得昏昏欲睡。秦湛对着电脑和笔记,过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笔,捏了捏太阳穴,把东西放在原位上就去图书馆旁边的咖啡馆了。
进去后,他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加浓美式,因为没什么人点这么苦的咖啡,兼职的女生还偷偷看了一眼秦湛,过了一会儿才把小票递给他。
咖啡馆门口的自动迎客声响起,玻璃门被人推开。
陈羡看到等候区的人时顿了一下,他侧过了头问旁边的女生:“你想喝什么?”
“摩卡就行,热的。”美艳的女生撩了撩耳发,“谢谢。”
“没事。”
陈羡付完款后,也站去了等候区,和秦湛视线对上的时候,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两个人没有任何人说话。
秦湛的咖啡比他先到,对方拿到后就去了吸管自取处,等自己的做好后,他才拿着两杯咖啡到刚才伶洋占着的座位坐下。
“话说陈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陈羡沉默了一瞬:“你和周燎,什么时候没有联系的。”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问的这个:“他休学后慢慢联系就少了,毕竟z市离得很远。”
“你之前跟他出去的时候,他有提到过有人跟踪他吗?”
“没有……”伶洋顿了顿,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等下,好像之前和他出去的时候,他的确像是一直在往后面看什么,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陈羡这几天晚上睡觉,觉得越来越对不劲,周燎的回复很正常,但却总是拒绝自己视频聊天的请求,他不想声东击西,但把之前和周燎接触过的女生,除了白苓这种实在不太厚着脸皮去问的,都挨着问了一遍,“随便问问。”
伶洋显然有些疑惑,但碍于对方身份暂时没八卦。
“有细节吗?”
“我想想。”伶洋已经记不清几个月前的事了,“…..不过确实有遇到很奇怪的人,当时我和他在河边散步….比较暧昧的时候,突然有只鸟掉下来死了,他说是人为的。”
陈羡似乎没听明白。
“然后出来了一个人,我没看清那个人的脸,因为天很黑没什么路灯,他又戴了口罩和帽子,不过好像很高大…..他把那只死鸟捡起来了,但肯定不是工作人员,因为那个时间点了,而且他好像很年轻。”
“然后呢?”
“当时周燎去卫生间了,那个人把鸟捡起来后也去了卫生间,应该是去丢掉那只死鸟吧。”伶洋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周燎出来的时候……他好像又回头去看那个背影了,我以为他看那个人是因为认识,但他说不认识。”
陈羡皱了皱眉:“还有其他的细节吗?”
“真记不清这么久之前的事了。”伶洋为难地摇了摇头,“……所以他其实不是休学,是被谁跟踪绑架了吗?”
伶洋话音刚落,玻璃门就被推开了,寒风一下吹了进来。
陈羡侧过了头,秦湛正端着咖啡推开了门,他直视着前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陈羡却像是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神,让他有一瞬间脊背发寒。
“没有。”陈羡皱了皱眉,他只是心里有这种怀疑,但并不敢妄加盖棺定论。
伶洋突然侧过了头,她看着秦湛的背影:“印象里好像和他差不多高,毕竟c市个子这么高的男性也不太多。”
“谁?”
“他。”
陈羡顺着伶洋的视线看了过去,秦湛已经拐过了建筑楼。
旁边的人趴在桌上睡了一觉又一觉,秦湛在图书馆呆到差不多八点左右才收拾东西离开。
起身时他点开了手机里的软件,视频里的人正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卫生间走出来,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秦湛喉结滚动了一下,正要关掉,却被旁边的人突然撞了一下。
“抱歉!”
手机应声落地,那个人自己手里的复习资料也悉数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着急上课要迟到了….抱歉。”
男生有些慌乱地蹲下身想帮他先捡起手机,一只脚却突然踩在了像在播放黑白视频的屏幕上,上面的画面被完全盖住。
男生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地僵在了空气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秦湛,对方一张死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地蹲下身锁掉屏幕把手机捡了起来。
“那个…..”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面前的人却已经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向门口走去。
差不多近九点左右,秦湛才到的医院,经常照顾他奶奶的护士看到他时,朝他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护士把手上的笔夹在了胸上的小口袋那,“你钱交了吗?”
“嗯。”
“你奶奶刚喝了点粥,今天还在楼下和其他老人聊了一下午天,最近看起来有些精神了。”
秦湛听到后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先去看看他吧。”护士也不再多说,“我去先去其他病房了。”
秦湛推开房门的时候,老人正靠在白色的枕头上看电视,看见他进来后,大脑非常迟缓地运作了一会儿才开口。
“来了。”
“我买了水果。”秦湛说着重复的话,做着重复的动作,把水果切成一块块的,再把牙签插在上面递给了对方,“听说你现在有精神点了。”
老人满是病斑地手插了一块苹果,声音听起来非常沙哑:“你知道老年人突然情况有回转….是因为什么吗?”
秦湛看着她没有开口。
“说明,快死了。”
秦湛沉下了眸。
“我这段时间,总是梦到过去,总是梦到他拿……..”老人叹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完,“我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我没有拦住他,而是任由他那样对你。”
“你想说什么。”秦湛打断了她。
“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逼走你的姑姑,买来你的妈妈,让你毁在他手上。”老人转动着浑浊的眼珠,侧过头颤巍巍地握住了秦湛的手,“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晚,但我一直都知道……你妈走之前留下的那只土狗,是你爸拿石头砸死的。”
粗燥的手心下是骤然的僵硬。
“对不起,当时一直骗你说是被车碾死的。”老人捂住了脸,“我也知道…..从那之后,你总爱去翻找那些死掉的动物…….”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湛甩开她的手,一下站起了身。
老人却捂住眼睛突然发出了呜咽声,干涩的眼眶里盈着几滴湿润:“我梦到了太多过去的事,我罪有应得,我每次想着是你的钱在吊着我这条命,我都觉得活不下去…..”
“我太痛苦了,你知道吗?”老人哭得越来越大声,声音听起来又可怜又滑稽,“今天是一月二号,是他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我一想到你曾经生日跪在地上求着我,让我帮你找找你的小狗,我都觉得我不配当一个人。”
秦湛握紧了拳头,他看着面前佝偻着身子哭泣的老人,平日里冷冰冰的脑子几乎快停止运作。
“我不配当你的奶奶,我不配当一个人。”
“你来医院缴费,我就连看到你身上被殴打那些的伤我都不敢问一句,是谁霸凌的你。”
“求求你了秦湛……别再缴费了好吗,奶奶真的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老人因为情绪起伏太大,整个人开始剧烈咳嗽,声音大得像下一秒这幅残躯就会不堪重负地倒下。
很快,有路过的护士听到声音立马推开了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她走过来迅速看了一眼秦湛,对方一张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但仔细看却能发现他起伏的胸腔和有些颤抖的手。
她扶着老人躺了下来:“重病期间,家属不要刺激病人情绪。”
“我不想活了…..求你了……”
老人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一双干枯的手快把眼眶揉烂,护士埋怨地看了一眼秦湛,手却不停地拍着老人的后背:“说什么呢奶奶,你孙子对你这么好,一定要好好活着呀,你现在情况好转了啊。“
一张白纸很快被递到了面前,护士愣了一下随后接了过来,纸巾刚挨在老人皮肤上,她就听到极其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现在死不死,不是由你决定的。”
这一路上寒风刺骨,突然来袭的寒潮让整座城市都坠入了冰窟。
若不是今天对方突然提及,秦湛已经没有任何生日的概念,这天和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个生日,没有人会送来祝福,孤僻阴郁刻在基因里将他围困在方圆里,唯一奢求的不过是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
推开仓库门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
秦湛心脏一下砸在地上,他握紧了拳头,手臂上是暴起的青筋,脑袋里是翻涌的黑雾。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顺着血管逆流进大脑里,把那片黑雾几乎快染成一片血色。
他按开了灯,看着空荡荡的窝,刚要往前走,卫生间的门却突然开了。
“你回来了?”周燎有些意外,但声音听着又有些压抑的惊喜。
周燎看着人站在原地没动,整个人看着黑压压的山雨欲来,带着一身即将引爆的暴戾气息,他心脏突然加速,有些害怕地开口。
“…….怎么了?”
他刚说完,秦湛却三两步走上了前,对方的呼吸听起来难以平复,这是周燎第一次见到秦湛这样,毕竟百分之九十九的时候,他的情绪都没有任何波动。
“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坏了?”
周燎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却被秦湛看在眼里,那只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力气大到锢得他发痛,他立马不敢再动弹。
“我就是吃稀饭时不小心弄到裤子上了,就想自己把那洗一下…..”
像是怕对方不信,周燎还垂下头指给他看打湿的那一圈:“我没有撒谎。”
对方突然不再说话,但看着却像是松了口气。
“……怎么了?”
周燎没问出答案,这个晚上秦湛突然变得非常沉默,他不知道今天秦湛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打开门时,秦湛身上暴虐焦虑的气息。
秦湛换了一个灯泡,那盏灯重新亮了起来。
等对方洗漱完上床后,周燎一如既往的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躺着的身影。
秦湛看着铁质的衣柜,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在被窝里的手却快把手臂抓出血痕,
过了一会儿,枕头边轻微震动了一下,两起的屏幕上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秦湛调低亮度,划开了界面,是陈羡发来的消息,问周燎现在在做什么。他想把陈羡拉黑,想把陈羡删掉,但他知道他不能,对方已经在怀疑。
他习惯地用着周燎的口吻回复,对方这次又发来一句:“不视频一下吗?给你看个美女,你肯定喜欢,今晚遇到的极品。”
秦湛皱了皱眉,他回了一句:“我玩过的极品可比你多。”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又发了一句:“是吗?给我看看呗,好久没见到你了,和哥们儿视频一下都不乐意?不让我寒假找你,让我看你一眼总行吧。”
“你为什么非得看我?同性恋?”
“得,就是同性恋行了吧,摊牌了我暗恋你很久了。”
“滚。”
陈羡在那头看着这个回复,完完全全就是周燎,但他说不明白为什么周燎会连视频都不开一下,他试探性地打了几个字。
“把手机还给周燎。”
秦湛握住手机的手突然有些用力,一晚上难言的焦躁再次翻涌而上,几乎快将他吞噬。
他关掉了手机扔在了一边,随后突然转过身,周燎睡在地上本来就在看着他的背影,这下刚好两个人的视线直接对上。
周燎立马闭上了眼睛,但男声却突然响起。
“过来。”
周燎身子顿了一下,他缓慢地睁开眼,然后撑起身向秦湛床沿靠去。
“怎么了?”
“…….你会离开吗?”
周燎似乎没明白秦湛会突然问这些,他直觉秦湛在诈他,还在想如何回应。
这短暂的沉默却落在了秦湛眼里,周燎刚要说话,脖子却突然被人掐住,对方拇指卡在自己下颌,随后他整个人的身子都被这股力扯得向秦湛床边倾斜。
“你迫不及待想走了?”
周燎被掐得呼吸有些困难,他疯狂地摇头表态。
“那为什么?”
为什么有人发现想带走你。
为什么什么属于我的都会消失。
周燎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他两只手抓着秦湛掐着他的手臂,眼里是哀求的表态。
“我…..就在这…….不走……”
“永远?”
“永…..远。”
周燎的最后一个音节被吞没在了秦湛的唇舌里。对方掐着他,印下了一个铺天盖地足以让他窒息的吻。他呼吸不畅涨红着脸,嘴角还有来不及吞咽的津液,就被人连带着舌头勾起。
寂静的室内只能听到周燎微弱的呜咽,和啧啧的口水声。
微弱的台灯照在他们身后的墙上,将两个属于成年男性的高大的身影完完整整印在仓库的铁壁上,两个人的唇舌勾缠在一起,带着痛苦被迫压抑,互相将情绪渡于彼此。
第30章 “家”
这个如同斗殴一般的亲吻,让周燎舌头都有些发麻,秦湛的进攻又凶又恨,每一次都吸得他哆嗦,这是完全不同于和女人接吻的体验。秦湛还很喜欢咬他的下唇,将他的薄皮咬破,再把那些渗出的血液一一舔舐殆尽。
每一次舌尖扫过,都让他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几尽窒息,秦湛才松开了掐住他的手。
周燎几乎是瞬间卸了力,整个人身体发软地撑在地上,但一簇火却在方才被砸在了草地上,燎原般炙烤着他,把他的理智焚烧殆尽后只剩下呼吸急促的恐慌。
灯光下,周燎耳根通红,撑在地上抓住床单的手指有些颤抖,似乎不敢想象自己身体的变化。他胸腔不断地起伏着,等反应过来后才慌忙扯过被单遮住丑陋。
秦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你是同性恋。”
“我不是。”周燎下意识地反驳,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秦湛没说话,视线只是稍稍向下。
“……受刺激都会这样,我只是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周燎难堪地开口,他觉得实在是太过荒谬,但又无法否认此刻的现状。
他刚说完就看到男人骤然暗下的眼眸,周燎突然想起了秦湛的那句如果脏了,就是需要被丢掉的垃圾,他瞬间有些恐慌。
“不,我的意思是,男的……都会这样,只是因为没有…….”
他越说越乱,秦湛却冷淡地打断了他,仿佛和方才吻得激烈的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过来。”
周燎吞了吞口水,他不知道秦湛会做什么,身体的上下仿若冰火两重天,但他还是忍着难堪靠了过去。
“上来。”秦湛朝里移了一点。
周燎有些意外,他愣在原地没有动。
“要我抱你?”
秦湛以为他腿脚不便,说着就掀开被子,他两只手穿过周燎的腋下,像抱小孩一样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周燎羞耻得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红得快爆炸,他不敢看自己的样子,只是把头抵在秦湛的肩头逃避现状。
很快他就浑身僵硬地坐在了软塌塌的床上。
“躺下。”
“什么?”周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秦湛只是看了一眼他。周燎吞了吞口水,不敢再问,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躺在了秦湛旁边。
“我要做什么吗?”
他话音刚落,黑压压的身影几乎把他眼前的光线全部遮挡,很快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解决掉。”
周燎睡了这么久以来最安稳的一次觉,也不怪别人说这是最好的解压入眠方式,只是在醒来后睁开眼看到面前一张熟悉冷淡的脸时,他几乎是瞬间清醒。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在想起细节后,那种难言的恶心和扭曲的渴求又在同一瞬间重新袭来。
他恶心和男人所做的事。
但他知道,他也在渴求男人所做的事。
从秦湛掐住他的吻那个开始,他便在疯狂地汲取,如同对方疯狂的侵占,他也在从中接纳着。
他害怕也恐惧秦湛这个人,但他知道他无法离开秦湛,于是他最恐惧的事便成了秦湛会离开他。越来越扭曲的心理,彻彻底底的将他改造成了另外一个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被掐住时的那个吻他有多满足,是心脏逐渐变得充盈,被彻彻底底填满到膨胀。如果秦湛需要他,那就只有他,那么对方也不会离开他。
只是在昨晚以后,他再也分不清身体和心理,究竟哪个更需要秦湛。
只要一想到昨晚秦湛面无表情的样子,和自己线条分明的腹肌上盈着的几滴汗液,在男人受下满足,发出怪异的声音,周燎就恶心反胃到想吐,可这之后却很快又会升腾起诡异的庆幸。
“醒了?”
面前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张脸万年不变。
周燎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下,差点摔到床下,秦湛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把他往里捞了一把。
“嗯……刚刚醒。”
“嗯。”
秦湛冷淡地回应,对方不提昨晚的事,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周燎看着他起床穿好衣服就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了,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今天也要上课吗?”周燎慌乱地撑起了身,他暗自数了天数,已经整整五天了。
“不是。”秦湛拿下了墙壁钩子上面挂着的袋子,“中午想吃什么?”
“……我…..”周燎半天没说出话来,似乎没想到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在之前的很多时日里,记忆里都只有包子馒头和白粥,只是他还是没敢表达,“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面?”
周燎想起了那口调味面,这是他第一次能够选择,实在不想再吃面,只是嘴上说出的话和心里想的全是两个东西。
“好。”
对方看了一眼他没说话,只是转身出了门。
再回来后,秦湛手里提了很多菜,男人站在那备完菜,过了一会儿便倒下了锅。周燎拄着拐杖,站到了秦湛身边,想看他究竟做了什么,毕竟对方居然没有真的下面。
“别过来,油往外溅。”秦湛没有看他,只是拿锅盖遮着溅出来的油。
“啊,抱歉。”
周燎一跳一跳地又回到了地上的窝里,他看了一会儿秦湛穿着围裙戴着手套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又望向了旁边的床,上面的另一侧还有自己睡了一晚有些下陷的痕迹。
闻着淡淡的菜香,“家”这个字突然跳了出来,把他吓得几乎以为自己疯了。
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个画面,可他知道他的奢求里有过,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一瞬间他居然会联想到这个字。周燎抓着自己的手,感觉他的大脑果然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过了一会儿,秦湛拔掉了电,端着两菜一汤走了过来。
秦湛炒了两个家常菜,只是看起来比较清淡。因为这边没有排油烟的,所以对方用的是小的电锅,和c市本地菜比起没有那么多油烟的爆炒,但周燎已经很满足了。
从冬至以后,这应该是最好的一顿。
“好香。”
“很久没做了。”秦湛把这些都放在了小桌子上。
等秦湛坐下后,周燎才动了筷,虽然口味清淡,但味道很好,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真的太久没吃过好的了。
“很好吃。”周燎真心地夸赞。
对方没说话,就当是接下表扬。两个人沉默地吃着饭,但周燎看着满桌的饭菜,暖暖的小电炉在旁边炙烤着,中途秦湛给他挑了一筷子菜,他慌忙说了声谢谢,掀起眸偷偷看向对方时,秦湛依然神色不变地垂着眸吃饭。
周燎越吃心脏越像踩在云端飘着,他觉得自己像隔着一层云雾,越看不真切,却越满足。
越满足,就越恐惧。
恐惧现状,恐惧依赖,恐惧渴求的二人世界,恐惧愈加扭曲的感情。
恐惧这无尽黑暗的深渊后,救世主会解开这把囚笼的锁。
过了一会儿,秦湛突然放下筷子站起了身。
周燎应声望向了他,却见秦湛皱了皱眉,摸出了正在震动的手机,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仓库外十分空旷,风刮得唯一一片树叶也从枯枝头上掉落。秦湛接起了电话,对话那头是十分焦急的女声。
“是李树兰家属秦湛吗?”
“是。”
“是这样的,你奶奶今天早饭后说要下楼散心,和隔壁病房的老年人在院子里聊了会儿天,然后中午的时候说要去个卫生间就消失了。”护士急得满头大汗,“据和她聊天的老人说,具体时间大概十二点十二分左右说的要去卫生间,负责今天查房的护士到处都找了,没有任何消息。”
想起昨天对方的情绪,秦湛看了眼现在的时间,随后握紧了手机:“消失了?”
“对,如果您周围没家人私自接走她的话,那目前就是她跑出院或者……”
对方没把话说满,秦湛却骤然窒住了呼吸。
“我们已经报警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您现在来医院一趟。”
“陈哥,你在看什么?”旁边的人百无聊赖地用笔敲着复习资料,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看手机的陈羡。
“机票。”
“机票?你要去哪?”
陈羡微微眯起了眼睛:“z市。”
“你要去找燎哥?”
陈羡没有立马回应,机票订单很快就出票了,他切换了软件,手指悬停在昨晚的聊天记录上。
周燎发来了一张和女人睡在一起的照片,画面里只有女人的黑发和清瘦的背,一看就知道两个人刚刚在干嘛。他在发完那条信息后,对方并没立马回复,而是过了大概四十分钟后发来的这张照片。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条消息。
“发什么神经?别打扰老子。”
非常“周燎”的回复,一点问题都找不出来。就是一点问题都找不出来,所以几个月都不接才显得更加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