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兄长他是弟控—— by梧桐山月
梧桐山月  发于:2024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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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阿娘成了他们口中懦弱、无能、可笑的代表。
天穹似破了一个大洞,无尽的雨水倾泻而下,浸染着姜府每一寸土地,无声滋养着罪恶与仇恨。
小院喧哗,兄长被姜府仆从推搡着踉跄走进,他跌倒在滂沱雨水中。高大仆从将乌黑的渊肃剑随意一扔,那柄曾被细心擦拭的长剑就废铜烂铁一般沉入院中积水里。
姜府仆从们冷嘲着离开了。
小院里没有那棵灿灿盛放的桃树,光秃秃的,被雨水淹没,泥土混杂,一片狼藉。
兄长仰面躺在污水中,沉默、死寂。
若不是当雨水落入眼中时,他还会轻轻地眨一下眼睛,小胖崽险些就要以为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小胖崽在光幕前,大滴大滴的泪水接连不断,可是他无法动弹,只能发出无助的哀哀悲鸣。
哥哥……
小胖崽恨不得冲进光幕里,冲到兄长身边,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岁岁会一直陪在兄长身旁的……
“岁岁?醒醒……”
身体似乎被人摇晃着,小胖崽从悲伤中抽出一分心神,迷迷糊糊扭头看去。
然后,失重感袭来。
小胖崽在兄长怀中睁开一双含着泪水大眼睛。
“呀?”他愣愣地望着自家兄长的俊脸,发出一个软软的小奶音。
“做噩梦了?”姜明晏又心疼又好笑地看着小幼崽蕴满泪水的乌亮圆眼睛和红通通的小鼻尖,摸了摸那一头毛蓬蓬的软发:“怎么哭得这么凶?”
“那些都是假的,哥哥在岁岁旁边呢,不会让那些坏东西欺负岁岁的。”
“哥哥……”小幼崽小声喊着,乌润眼眸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兄长。
梦中种种让小幼崽眼泪汹涌流淌的景象在无形的力量之下化作青烟残影消逝,只余下一张沉默冷硬的面容。
小幼崽仰着圆脑袋认真盯着自家兄长。
浓眉深目,直鼻薄唇,极为俊美锋利,哪怕如今只着中衣,乌发也有些凌乱,可依旧不掩其丰神秀异的风骨神采。
一样,也不一样。
模糊中残留在脑海中的那张面容的眼眸更加死寂,眉峰更为凌厉,像是一柄经过无数风雨烈焰淬炼的冷剑,棱角嶙峋,温情尽散。
——那不是他的兄长。
他的兄长会露出柔软笑意,会将他举高高,会迁就着他,会说软软的叠字。
眼前之人才是他的兄长,是他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兄长。
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记不清细节了,明明已经知晓那不是他的兄长,他还是忍不住去心疼呢?
“岁岁梦到什么了?”见小家伙还是只呆呆地望着自己,小声唤了一句后便不说话了,姜明晏轻轻晃晃怀中软软的一团,温声询问。
“窝……”小家伙迟疑。
他无法捕捉那些零星残影,最后,他只能磕磕绊绊地提起那未曾被吞噬的前半段梦境:“黑黑的,亮起来……一个种子、长大了……小树、还有桃桃!”
姜明晏试图理解,但尝试一番,只得放弃。
“桃桃欺负岁岁了?”他轻声询问。
“不是!”小家伙连忙摇头:“桃桃,好!”
“这么喜欢桃桃啊……”姜明晏轻轻捏捏幼崽那圆乎乎的软脸蛋,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它那么好吗?”
小幼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像只警惕的小兔子一样抬起圆圆脸,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家兄长:“哥哥?”
姜明晏被小幼崽懵懂纯稚的模样击中,刚想去亲亲可爱的小脸蛋,却猛然听到噼里啪啦的细碎声音,神色一肃。
他将小家伙小心地放在被子中藏好,示意幼崽安静。
然后,他起身,轻轻将屋门推开一条缝隙,朝院中看去。
外界,熊熊烈焰呼啸,毫不留情地咆哮着扑向小院。

第12章
姜明晏凤眸冷冽,目光在院中那棵花叶上萦绕着浅淡金光,于烈焰中轻轻摇曳的碧叶金丝桃上微微停顿一瞬,便动作迅速地掩上了屋门。
他折回床前,从专属于小胖崽的箱笼中挑出一件暗青色的小衣袍,顺手将箱笼收进兰秋楹镯,旋即转身从被窝里捞起睁着黑圆眼睛乖得像个雪娃娃似的小胖崽,力度轻柔但动作干净利落地给小胖崽套好了衣袍。
然后,他找出一套黑色劲装,几下便打理好自己,一边拿出块软布撕成长长的、结实的布条,一边询问小家伙:“岁岁可以把桃桃收起来吗?或者让桃桃变小一些?”
姜家家主姜震俞有一只实力相当于金丹中期修者的四品灵兽,助他良多,因此,姜家人格外偏爱灵兽。
大多数姜家主支子弟都会央求长辈或捉或买,得来一只品相俱佳的灵兽幼崽,从小精心培养,以期日后能有助力。
姜明晏却不曾有过灵兽。
姜齐卓曾问过姜明晏,询问他可否想要一只灵兽陪伴,但当时的姜明晏想了想,拒绝了。
他并不看重那些。
姜明晏自小受姜齐卓教导,而姜齐卓一直认为,身为剑修,自身实力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
姜明晏受姜齐卓影响颇深,想法自然也与姜齐卓一样。
可姜明晏虽不养灵兽,但毕竟身在姜府,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灵兽。
是以,他对灵兽了解颇深。
灵植与灵兽虽有不同,但是触类旁通,既然灵兽可以变化体型装进灵兽袋中随身携带,想来灵植也是可以的。
不过,姜明晏在询问小胖崽的同时,心底还是忍不住漫上一丝忧虑。
哪怕小胖崽听完他的问题后连连点头,也没能打消他心底的忧虑。
灵植不似灵兽。
灵植比起灵兽,更难以对人族的语言产生反应,如今岁岁太过幼小,不知能否正确理解并去命令碧叶金丝桃。
心思电闪,姜明晏手上动作却不曾停歇。
他单手托起小家伙,另一只手用布条将两人牢牢缠绕在一起。
弄完后,他取些软布垫进小家伙被布条绕过的地方,试了试松紧,才系好布条,算是将小家伙固定在了胸前。
姜明晏方才虽只朝外面的火焰看了一眼,但却已经认出了那是烈火符产生的烈焰,比起寻常火焰,温度更高,也更为汹涌难熄。
放火之人是铁了心的要置他们于死地。
身为二品灵植的碧叶金丝桃还可以撑上一会儿,可其他屋里的东西却不行。
好在前些日子未雨绸缪,重要之物早早便装进了兰秋楹镯和九春盏镯中,姜明晏也就没再去其他屋子里浪费时间。
乖乖趴在兄长胸前的小家伙从姜明晏话音落地起就一直严肃着小脸。
他在和碧叶金丝桃沟通。
小家伙已经发现了,他变聪明了许多!
明明睡前他对兄长的话还是有些一知半解的,可是醒来之后,语言系统一时半会儿还是滞后的,但理解上面却已经没有了什么问题。
那个圆滚滚的胖种子是好哒!
小家伙十分认真地想。
碧叶金丝桃还远没到产生灵智脱胎成妖族之时,它只有一丝模模糊糊的意识,自然而然地亲近着散发出让它既亲近又敬畏气息的姜岁晏。
和姜岁晏订下契约后,它便更是一颗桃心向幼崽,小幼崽怎么要求,它就怎么去做。
此时,小幼崽想让它变小些,可以被随身携带着,它就挥舞枝干,努力缩小成一棵桃树苗。
通过碧叶金丝桃反馈回来的场景,岁岁‘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他有些好奇地瞅了又瞅,但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岁岁知道,哥哥还在等他!
于是,岁岁忙仰头朝自家兄长奶声奶气地邀功:“哥哥!”
“桃桃,好了。”
碧叶金丝桃已经听话地变小了。
岁岁是不是超棒哒!
哪怕在如今这危急之时,姜明晏也被小胖崽逗笑,赞扬似的低头轻轻蹭了蹭小胖崽嫩生生的额头。
“岁岁好棒。”
小家伙眉眼弯弯,极为高兴的小模样。
放松了一瞬,姜明晏再抬眸望向院中时,凤眸中蕴着的色彩依旧是沉着冷静的。
他拉开屋门,身上亮起薄薄微光,将他和小胖崽护在其中。
灼灼热浪扑面而来,姜明晏神色不变,快步冲进院中,精神高度集中,目光迅速在院中扫了一圈,拾起如今只有巴掌大小的碧叶金丝桃,递给伸着胖爪爪要够的小家伙,然后直奔一侧院墙。
这突兀燃起的烈焰是由烈火符催发,再联系起姜儒恪离开时阴鸷的神情,姜明晏心中便有了猜测。
姜儒恪既然都已经决定要烧死他们,那必然不会留有后患,想来外面各处都应有人看守。
院门那里肯定是重中之重,恐怕看守的仆役数量最多,姜明晏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因此,他选择了侧墙,准备翻墙而出。
但近到侧墙时,姜明晏才发现他猜错了。
院墙上泛着一层莹莹粼光,在冲天的烈焰映衬下毫不起眼。
姜明晏大多心思放在了维持身上那层防护灵光和防备烈焰灼烧上,竟忽略了这一点异样。
他望着院墙上那似在流动的莹光,面色沉冷。
——画地为牢符。
姜儒恪竟也舍得。
画地为牢符和烈火符虽同属二品灵符,但一个是少见的特殊灵符,一个只是攻击灵符,价值天差地别。
恐怕他是为了这次困杀把家底都掀了。
姜明晏凤眸含冰,左手护在怀中幼崽身前,右手持剑,体内灵力急剧转动。
“呀!”这时,小幼崽却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
姜明晏一怔。
巴掌大的桃树苗感受到了小幼崽的想法,一只枝丫不断抽长,直至抵到院墙上。
方才岁岁窝在自家兄长怀中,但一双乌亮的大眼睛却没停歇,一直歪着小脑袋四处张望着。
兄长突然停下,然后岁岁就感觉到紧贴着的身体紧绷起来。
瞬间,岁岁意识到了什么。
他忙不迭举起爪爪里的碧叶金丝桃。
桃桃,可以帮哥哥!
姜明晏看着桃树苗上亮起金光,那只伸长的枝丫像一把锋锐的长剑,不过须臾,就在院墙上戳出一个坑。
随着枝丫不断移动,那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很快便洞穿出去。
当院墙上的洞足有半人高时,桃树苗有些蔫巴巴的缩回枝丫。
岁岁学着自家兄长摸他头毛时的模样,轻轻揉了下桃树苗的树冠。
桃树苗就开心地晃了晃。
姜明晏看着怀中幼崽和桃树苗的互动,眸色柔和。
他俯身灵活地从院墙上的大洞中穿出,紧接着闪入一旁树林阴影中,警惕地巡视四周。
岁岁见此,黑圆眼睛眨了下,然后轻轻拍了拍桃树苗,桃树苗就乖乖暗了下去。
姜明晏感受到小胖崽几乎与他同步的行为,唇角微勾。
他巡视一圈,没有发现其余身影,便小心地沿着阴影朝姜府另一侧走去。
他没有选择这些日子常走的那处小门,怕被人堵住。
好在姜府仆从众多,这种不起眼的小门也有几处,倒是不必忧心如何出府。
这边姜明晏和岁岁成功出了姜府,与烈焰奔腾的小院隔着层层高墙的一处院落里,姜儒恪却怒气冲冲地踢倒了矮凳:“画地为牢符被破了!”
又让姜明晏和那小崽子逃过一劫!
姜儒恪心底恨毒。
他这次用了两张二品灵符,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还是没弄死姜明晏和那小崽子。
他今晚闹出的动静太大,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甚至还暗中给他行了方便,可是真到了明日问罪时……
姜儒恪冷笑,他们非得将他摁死不可。
尤其是他那好堂兄,心底明明也恨极了多年来一直压他一头的姜明晏,还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坦荡模样。
姜儒恒啊,不知道你明日看见还活着的姜明晏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么一想,姜儒恪竟也不急躁了。
他对一旁等待吩咐的侍卫摆了摆手:“这次就先这样吧。”
他阴冷一笑:“等明日看过我那好堂兄的脸色再说。”
先让姜明晏和那小崽子逍遥一阵,只要他们还在武安城,他想杀了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么想着,姜儒恪便准备歇息了。
明日还有一场好戏要看呢。
姜明晏不知晓这边因着姜儒恪的私心,竟阴差阳错地让他们获得了一夜的喘息之机。
他只是出了姜府后,立即隐入暗处。
他和岁岁有着灵光护身,那灵光虽微薄,但好歹也有些用处,至少他们身上衣裳完好,没有被溅起的火星烧得左一个洞右一个坑的。
也因此,他解开绑在他和岁岁身上的布条,将布条送入兰秋楹镯里,再调整一下神色,就可以迅速融入人群,看不出太多异样。
武安城是没有宵禁的,夜晚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沿着长长的、拥挤热闹的长街走上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到巍峨高大的城墙。
城门大开,守门的兵卒聚在一旁打牌,行人经过也只是抬抬眼皮,粗粗扫过一眼便算结束。
姜明晏抱着小胖崽,神情自然地走过去。
那些兵卒打牌似乎正打到了关键时刻,眼皮抬也不抬,自顾自玩得高兴。
但其中有一个年轻些的兵卒倒是没打牌,他倚在城墙边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懒懒望来,看清姜明晏面容那一瞬,神色微动。
姜明晏悬起了心。
他也想乔装打扮一番,可是一来他从未学过这方面的知识,手上并无工具,真做起来难免相形见绌,二则也是他想着自己虽曾有过姜家天才之称,可却很少如姜儒恪、姜儒恒等主支子弟那般经常露面,岁岁更是不必说,走路还都摇摇晃晃的幼崽一只,又哪能就那么巧,正好被人认了出来呢?
况且认出来也无妨,姜家人还是要披着那层世家皮的,不可能光明正大地软禁他们,他们出城逛一逛也无不可吧?
思绪纷乱,姜明晏紧紧盯着那年轻兵卒,凤眸中微有寒光闪过。

年轻兵卒没有注意到姜明晏眸中一闪而过的寒意,他嘴唇微动,似要张口呼唤。
姜明晏绷紧了身体,眸色沉冷。
他紧盯着兵卒。
冷静,自然一些。
他心中默默道,出城而已,姜府大火之事如今还未传出,便是传出来了,他和岁岁出城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姜家不会让这些恩怨摊到明面上来。
武安城里的所有人都在心知肚明的装傻。
不过就是盘问一番罢了,他若是动了手,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小胖崽突然发出个嫩嫩的小奶音,软乎乎的小脸蛋压在姜明晏胸膛上,挤出一段圆润的弧度:“呀?”
那年轻兵卒突兀地停下了声音,在姜明晏警惕如豹的视线中,看向他怀中那像个雪白小汤圆似的幼崽。
见年轻兵卒望过来,岁岁圆滚滚的小身子动了动,仰着圆圆脸,乌眸水润:“咿呀!”
“呀!好~”
叔叔,你让岁岁和哥哥出去吧。
我们悄悄的,不让人注意到……
幼崽乌圆的眼眸清澈而明亮,人潮涌动的街巷中,只有那小小一团满身未经尘染的懵懂天真。
他被保护得很好,黑发雪腮,纯稚又可爱。
年轻兵卒不由得忆起家中幼子。
那也是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家伙。
他的神色几经变幻,最终停留在一个淡漠的表情上。
他似只是不经意中扫过一眼那般,平平移开了视线。
见此,姜明晏抿唇,微不可查地道了句“多谢”,便自然地抱着小幼崽走过。
脚步声渐远,年轻兵卒抬眸望了眼城中那隐约露出华丽一角的高大府邸,懒散地阖上眼眸。
就当为家中幼子积德了。
姜家啊……
姜明晏出了城门后脚步不停,他抱着小胖崽,边警惕着身后声响,边四处寻找掩体。
很快,他走过武安城外延绵铺展的茵茵绿草,进到不远处那片默然矗立于夜色中,显得愈发幽深难测的树林里。
夜风吹拂而过,树叶簌簌作响。
姜明晏隐在黑暗中,确定身后并无追兵,默默舒了一口气。
他托起小胖崽,望着那双在黑暗中也灿若晨星晶晶亮的圆眼睛,夸赞道:“我们岁岁是整片芜洲中最棒的小朋友,怎么会那么聪明啊?”
岁岁小嘴巴一抿,矜持地露出个可爱笑容。
哥哥夸岁岁了诶~
他拍拍一直像个不起眼的玩偶一样被他握在爪里的桃树苗,桃树苗就闪了闪,亮起柔和金光。
桃桃亮了,哥哥就能看得更清楚啦!
岁岁就是这么棒!
小家伙自觉自己超级棒,骄傲的像只凯旋归来的小公鸡,昂着脑袋洋洋得意。
姜明晏唇角笑意加深,没有告诉小家伙,练气期修者虽不似筑基期修者可辟谷御剑,但也是能于黑暗中视物的。
岁岁可不知道兄长在保护小小幼崽那大大的成就感,他被兄长笑得有些害羞,于是伸手就抱住了兄长的大脑袋,礼尚往来一般,开始咿咿呀呀夸起自家兄长:“哥哥,好!”
姜明晏吸了两口崽,一夜奔波带来的疲倦消散许多。
他笑着拍拍幼崽的小屁股,把自己的脑袋‘拔’出来:“岁岁也好。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
他抱着崽沉吟。
“姨姨!”岁岁仰起小脸,从他那圆圆的小脑袋瓜里扒拉出些回忆:“阿囊稀饭!”
姜明晏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小家伙软软的鼻尖:“是阿娘,笨蛋岁岁。”
“聪民!”岁岁鼓起胖脸。
哥哥坏!
看着嘟嘟着小脸生胖气的幼崽,姜明晏揉了把那蓬蓬炸起的头毛,笑着反省自己:“是哥哥的错,怎么能那样说我们聪明的岁岁呢?”
“岁岁原谅哥哥好不好?”
小胖崽狐疑,但是兄长似乎很真诚……
而且兄长笑得好好看,凤眸森*晚*整*理中都漾起了温柔波澜……
于是,小胖崽晕乎乎地点头:“哥哥好!”
姜明晏笑意更甚。
不过,他想起小家伙的提议……
姨母吗?
阿娘不曾提起过她的家世来历,但这位姨母却是例外。
阿娘每次说起姐妹间的旧事,虽语气微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她是笑着的,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
姜明晏抬眸望向遥远的北方,那里坐落着薄暮山脉。
阿娘曾说过,当初她和姨母在中洲分别,一人前往九黎洲,一人穿越薄暮山脉,到了芜洲。
“我们朝北走。”姜明晏认真看向怀中幼崽乌黑明亮的圆眼睛:“去薄暮山脉。”
芜洲如一个缺了下边一横的‘口’字,陆地围绕着南侧连通无尽海域的星罗海。
‘口’字的左侧一竖,由两城分治。
北方为山河城掌管,南面是武安城占据。
他们去了北方,便也算是脱离了姜家的势力范围。
确定了去处,背筐便重出江湖。
背筐里的软布还在,只不过筐边边上的桃花却是有些打蔫了。
姜明晏这些日子出门前是必要更换花枝的,务必保证他家岁岁可以在背筐里看到最新鲜明艳的桃花。
可是今日还没到他更换桃花的时候,而且昨日傍晚他才得知院中桃树是一棵二品灵植,人家还助他们良多……
姜明晏动作一顿。
岁岁坐在筐筐里,懵懵地抬起小脸,看向突然停住动作的自家兄长:“哥哥?”
倒是桃树苗,感受到筐边边上自己的花枝气息,想起折枝之仇,愤愤地挥舞了下枝干。
小胖崽不明就里,摸了摸桃树苗泛着金光的树冠:“桃桃,不、哥哥,好。”
姜明晏听到那磕磕绊绊的小奶音,心中柔软,轻声解释:“岁岁,是哥哥折了桃桃的花枝,是哥哥不对。”
小胖崽睁圆黑眼睛,顶着东倒西歪的头毛,看着自家兄长犹犹豫豫地点头。
他还说不出太复杂的话,就牵住那条联系起他和碧叶金丝桃的无形力量丝线,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碧叶金丝桃。
桃桃,哥哥做错了,你不要怪哥哥好不好?岁岁会努力赚灵石,给你弄多多的灵气!
桃树苗用树冠蹭蹭小幼崽,还伸出根细细的小枝挨个点过背筐边上错落有致的花枝。
金光微闪,蔫巴巴的花朵再次鲜亮起来。
有了心爱幼崽的软声安抚,碧叶金丝桃不仅大方地表示不计较了,而且还炫耀似的朝姜明晏晃了晃树冠。
我可以让花枝恢复,小幼崽更喜欢我!
岁岁见花枝明灿,忍不住弯眸,高高兴兴地朝自家兄长宣布:“窝和桃桃、说好,不计叫!”
姜明晏轻笑:“多谢岁岁。”
他目光移向幼崽小手里的桃树苗,眸光微转:“也谢谢桃桃。”
一码归一码,折花枝是他不对,但这桃树苗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
一棵意识微弱、只有本能的桃树,也就只能在这种时候支棱起来了。
桃树苗树冠一凉,默默躺在幼崽小手中装死。
幼崽却浑然不觉,自觉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维护了家中和睦,便眉开眼笑的,煞是可爱。
“走!”他啪叽啪叽拍了拍背筐边边:“哥哥,走!”
“这么迫不及待啊?”姜明晏好笑地揉揉小胖脸,应允:“好,听我们岁岁的,出发。”
他背起盛着个幼崽的背筐,深深望了一眼不远处巍峨屹立的繁盛城池。
那是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小院中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烙刻着阿爹阿娘的痕迹。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姜明晏感受着背后沉甸甸的重量,恍若将整个世界都背负在了身后——那确实也是他的全世界。
姜明晏锋锐的眉眼不由得缓和,露出一个蕴满温柔煦暖的笑容。
阿爹阿娘,我和岁岁要离开武安城了。
前路漫漫,但我和岁岁相互扶持着,同心而行,便是有再多的迷雾沼泽,也不足为惧。
一开始,姜明晏会刻意避开村庄城镇。
毕竟他们还在姜家人的触角所及之处,小心一点总是不会出错的。
后来,却是他们在荒野中失去了路径,只能望着空中高悬的金轮,勉强支撑着向北行。
姜明晏虽然对碧叶金丝桃欲要同他争夺岁岁喜爱之事不屑一顾,但他也承认,在他们如今的队伍里,碧叶金丝桃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路,多亏了有碧叶金丝桃的存在。
姜明晏终归还是个小少年,背筐里的小家伙又是个实心崽崽。
他能背着实心崽走上几个时辰已经是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了,再多的,便不能强求了。
因此,赶路这些日子,他们的日常就是白天姜明晏背着背筐,筐里盛着只幼崽,崽手里握着棵树苗。
夜间,树苗恢复正常体型,树冠里坐着抱着崽的姜明晏,甩着根须撒丫子狂奔。
在他们即将弹尽粮绝的那个晚上,在荒野上流浪了数日的一人一崽一树终于看见了一个隐在夜色中的村庄。
姜明晏眉梢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虽被护得很好,但也已经数日没有好好洗漱过的脏脏崽黑圆眼睛亮晶晶,催促似的连声叫着自家兄长。
姜明晏轻笑,抱着岁岁跃下树冠。
于是,岁岁便知道哥哥是要过去,开心地张开小胖手,让缩小的碧叶金丝桃跳上来。
等一切妥当,姜明晏朝村庄走去。
他刚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院外,还没敲门,凶猛的狗叫声就突然响起。
紧接着,院里传来声响,有人扬声问道:“谁呀?”

第14章
院中犬吠声越发大了,惹得旁边的院子里也响起阵阵犬吠,甚至愈演愈烈,有向更远处院落蔓延开的趋势。
“大黑,安静些!”一个带着些沙哑的男子嗓音大声地呵斥了一句院中吠叫的狗。
紧接着,姜明晏听到了屋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然后是有些拖沓的脚步声。
“谁呀?大晚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院门后停下。
“我们兄弟二人自武安城出发,要去山河城投奔亲戚,但却在途中不慎迷路,方才看到村庄,有些激动,打扰到您休息了,请您见谅。”姜明晏低声解释道:“夜色已深,不知我们可否留宿一晚?”
院中男子叹了口气,似是十分熟悉这种场景,利索地打开门闩,让他们进来:“山河城啊,你们走过了,这里是曲源庄。”
姜明晏一怔。
他看过舆图,对曲源庄尚留有些印象。
曲源庄位于山河城东北,邻近薄暮山脉,许多修者进入薄暮山脉之前或是从薄暮山脉出来后,都会选择在曲源庄落脚。
难怪男人方才打开门闩的动作如此熟练,想来是已经习惯了在半夜遇到前来投宿时客栈已满,只得选择别处落脚的修者。
男子倒也不忧心来者有什么坏心思。
他们曲源庄里供着一只三品灵兽,这也是他们数十年来敢一直住在薄暮山脉边上的底气。
不过进到点着烛火的屋子里,他关好门,一转身看清了这前来投宿的小少年和身后背筐时,仍不由得微微愣住。
方才粗粗一看,他便知晓这小少年并非池中之物,如今细细打量,更是惊奇。
那小少年一身黑色劲装,身材颀长容貌俊朗,一双凤眸漆黑冷然,整个人如利剑出鞘,锋利清冽,锐意难掩。
可就是这样一个令人一看便知此子日后必定不凡的小少年,此时身后宝贝似的背着的不是一柄绝世利剑,而是一个精致背筐,筐中还盛着只人类幼崽。
男子一时迟疑,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眼花。
就在这时,那背筐里的小幼崽扭头朝他看来,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粉白小脸。
小少年清淡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这是舍弟岁岁。岁岁虽年龄尚小,但甚是乖巧,您不必忧心他半夜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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