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慕东知道留给他证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还是强硬道:“青铜是我的个人产业,跟霍氏集团没关系。”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霍宁风不悦地把咖啡杯放下,发出叮的脆响。“青铜科技又不是你白手起家做起来的,还不是咱爸给你两个亿,做启动资金?”
霍慕东冷笑:“老爷子并没有偏疼谁,创业资金每人都有,全败光还是钱生钱,大家各凭本事。”
“……”
霍宁风比霍慕东年长四岁,已经而立之年,却远没霍总稳重可靠。虽然在霍氏集团总公司挂着联席董事的名头,可正经事干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流连花丛,前一阵子被某位当红小花以腹中孩子逼婚,宁死不从,后来赔了人家八位数天价分手费,闹得娱乐版热搜连挂俩月。
现在还有狗仔悄悄跟拍他呢。
霍宁风被弟弟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有些挂不住,又听霍慕东再添一把火:“大哥,我劝你洁身自好,小心得病。”
“我最讨厌你这假正经的样儿!”霍宁风嗤道,“装得人五人六,你自己怎么还包养小鲜肉?”
霍慕东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霍宁风:“听说人家才大学刚毕业,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啧啧,你一把年纪也好意思下手。”
“谁一把年纪?”
“哎哎,被我说中了吧!”
霍慕东:“……”
霍宁风这么些年头一回抓住弟弟的小辫子,不免有些得意,“他就在公司吧,给我引荐引荐?”
霍总气场逐渐危险:“你调查我?”
霍宁风又怂了,举起双手:“谁调查你!……就是机缘巧合,最近不是总有狗仔跟我嘛,我不想再上热搜,打包把照片什么的都买下来,他们多送了我一张,在你那栋别墅区附近拍到的,我就,那个,稍微了解了一下。”
“你整天跟个和尚似的,私生活比咱妈做的养生餐还寡淡,我还以为你没有性能力呢……这不是做哥哥的关心你嘛。让我见见他呗,看看何方神圣让你霍大总裁破了戒,还一发不可收拾。”
霍慕东凉凉地说:“不可能。”
霍宁风:“啧,瞧你小气的,看看都不行,怕我截胡啊?”
他这位大哥男女通吃,是个没什么底线的情场高手,挖墙脚的事不是干不出来,霍慕东闻言,还真有些不放心,警告道:“你别打他的主意,想都不要想。”
霍宁风:“老三,你不会是走心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男人单身久了,忽然开窍,那不就是老房子着火?表面越正经的人,开窍之后越容易上头,看霍慕东这紧张劲儿,很像走肾又走心。
霍宁风正色道:“我玩归玩,但宁可赔上天价分手费,也没把女明星娶回家。咱们霍家跟一般人家不一样,婚姻要捆绑利益,有些事一定不能当真。”
大哥鲜少这样侃然正色,霍慕东默了默,说:“没当真,我有分寸。”
“真的?”
“嗯,我跟他的关系不会……”霍慕东本想说“长久”,但话到嘴边,还是严谨地改成:“我跟他不会有结果,一开始就讲好的。”
霍宁风放松下来,恢复轻佻的语气:“这就对了嘛,漂亮的小玩意儿,谁都喜欢,玩玩就好,你这也算开窍了,是好事。”
霍慕东不喜欢他把江礼比作“小玩意儿”,但好像没办法反驳。他注定不会给江礼任何名分,这段关系甚至不可以见光,那他不是小玩意儿是什么?
霍慕东烦躁地说:“他很懂事,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公司也知道跟我避嫌。”
“呦,那挺难得。看来还真是个妙人儿。”霍宁风眼睛一亮,透出几分欣赏,“叫出来见见呗,正好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看见自家大哥跃跃欲试的眼神,霍慕东就从心底里不爽,然而只要一拒绝,霍宁风就笃定他“走心了”,霍慕东烦不胜烦,冷冷地说:“到底是谁在意?一个随手就丢的小玩意儿,不至于让大哥上心。”
聊到这个份儿上,霍宁风也不好再强求,但他使了个心眼,要请技术部全体程序员吃饭,“这点面子总能给我吧?”
“大哥破费请我的员工团建,我当然没意见。”霍慕东痛快地答应下来,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技术部。
“江礼,中午咱们出去吃吧。”
经过这么多天跟屁虫似的纠缠、导致他无法摸鱼之后,江礼已经对霍迟夏小少爷的印象急转直下,当即婉拒:“这还没到午饭时间呢,我吃食堂就好。”
“呐。”霍迟夏把手机推到江礼面前,“我是奉旨请客。”
【霍慕东:小江带你这么多天,要表示感谢,请他吃顿好的,现在就去。】
【转账5000】
霍迟夏:“走吧,你喜欢吃清淡的?有家粤菜不错。”
虽然不知道霍总突然抽什么风,但5000块的餐标诶!江礼立即保存文件,关机,提议:“不用专门照顾我,其实我这两天突然想吃点重口味的东西。”
“比如呢?”
“酸的或者辣的吧。”
霍迟夏打趣道:“怎么突然改变口味,还吃酸,跟我怀孕的堂姐似的。”
霍迟夏看他神色不对, 以为自己玩笑开过头了,连忙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想到江礼紧接着就冲他笑得特别灿烂:“没关系。”借你吉言!
霍迟夏被那个笑容晃到,没注意到江礼悄悄摸自己小腹的动作。
技术部很快收到通知, 中午老板请客团建, 大家一片欢呼:“工作日团建!这是什么神仙老板!”
“就冲这一点,我都想跳槽青铜科技了。”
“别瞎说!当心刘总管听见。”
本来依着巨辘的企业文化, 江礼是不能溜的:团建不能请假,请假算旷工。
然而, 霍小少爷亲自带着跑路, 谁也不敢说什么,江礼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提前二十分钟午休,坐上霍迟夏的座驾,径直奔向一家有名的川菜。
去过帝都的朋友喜欢调侃这里是美食荒漠,大抵是因为本地特色菜不符合外地人口味的缘故。
但假如不吃烤鸭, 不挑战豆汁儿焦圈……放弃所谓的土特色, 那么这里不缺乏美食, 尤其是有钱人的味蕾天堂。
这家川菜入乡随俗, 在某个曲径通幽而后豁然开朗的四合院里,格调高雅, 菜品精致,连大厨都是地道的川渝人,然而江礼很没出息地想吃酸辣粉。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成功怀上了,听说孕妇口味普遍刁钻, 会突然想吃某种食物,他现在就是如此。
但江礼也不太能确定, 毕竟上辈子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怀孕,而且那会儿疲于奔命, 忙着攒钱逃离原生家庭,憋着一口气总想把欠江家的抚养费还掉,朝九晚九地泡在公司,胃口不好只以为是累出了胃病,突然想吃什么也大多是忍着——能按时吃上饭已经不错了,贫穷的单身打工人,哪有本钱娇气?
记忆里翻不出孕早期的骄纵食谱,只能凭借道听途说的症状来评判,然而套症状是不准确的,最科学的还得去测早早孕试纸。
江礼恨不得立即飞回暂住的别墅,赶紧验个尿。
然而饭还是要吃,五千块的餐标不能浪费。三星米其林大厨做的酸辣粉比街边小店更有腔调,扑鼻的香气里带着金钱的芬芳,江礼胃口大开,有滋有味儿地吃了小半碗,然后……
“呕——”
霍迟夏:“!”
霍迟夏连忙一边递纸巾,一边起身绕过餐桌,给江礼拍背,食品安全问题不是小事儿,但江礼竟然挺开心,后来服务生、大厨、餐厅经齐刷刷出来给他道歉的时候,连连婉拒,并强调菜的味道很好,千万别扣大师傅的绩效。
搞得餐厅经感动得泪流满面,硬送给他们一沓代金券。
半小时后,霍迟夏伺候老佛爷似的,搀着江礼上车,小声吐槽:“你心肠太好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免单?这不是钱的事儿,给你吃出问题,他们拿什么都赔不起。”
出门呼吸下新鲜空气,江礼立即感觉好多了,温和地说:“跟餐厅没关系,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能有什么问题啊?”霍迟夏看江礼煞白的小脸儿,有点心疼。
他一开始是被这人的长相惊艳到,后来缠着堂哥把他分配到技术部,也是想给平淡枯燥的实习生活增添点色彩,但随着深入了解,霍迟夏逐渐被江礼那种坚韧而温和的性格吸引,他看得出江礼有时候不耐烦他一直问这问那,但还是倾囊相授。
而且江礼并不因为他是霍慕东的堂弟,就对他多假辞色。——倘若他不以学习的名义缠着他,那他恐怕连个眼神都懒得多给他。——江礼对所有人都一样和善真诚,却又不软弱,竟还敢跟主管领导对着干。
霍迟夏觉得,江礼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原则,把不卑不亢发挥到了极致。
越相处就越觉得这人的魅力值得仔细咀嚼,青春昳丽的外表底下竟藏着这样一副强大坚韧的灵魂,让霍迟夏连一开始的轻佻心思都收敛了些,有时候不自觉地偷看江礼,却又不敢被发现,简直像时光倒流回到初高中,他暗恋同学的时候。
江礼对霍迟夏的心思浑然不觉。
因为重生过一回,他总感觉自己跟霍慕东是同一代人,这个年纪只比他小一岁的霍小少爷,根本就是差着代沟的小屁孩、挺缠人的熊孩子。
他帮霍慕东看孩子也看了小半个月,江礼感觉自己或许可以任性一回,给自己搞半天说休就休的小假期。
请病假当然要装得虚弱一点,江礼悄悄舔舔唇,任由金秋的凉风把它吹干,扬起却少血色的、白生生的小脸,轻启干涸的唇:“我有点不舒服,下午就不回去了,你能帮我请个假吗?”
他才不跟刘主管请假呢,让霍迟夏代请的话,刘添伟一定不敢拒绝。
霍迟夏:“当然可以!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儿?”
江礼:“……呃,你把我放地铁站就行。”
霍迟夏不由分说地发动汽车:“我怎么能把病人扔路边就不管了?地址。”
江礼卡壳。
他哪敢留地址?要是让霍小少爷知道他在跟霍总同居,霍慕东非撕了他不可!他俩的关系可是见不得光的。
最后,在霍迟夏的坚持下,江礼谎报了个交通便利的繁华地点,那里毗邻商业街,赶上饭点非常难停车,到时候就说已经到家,再让霍迟夏把他扔下,就顺成章了。
好巧不巧,霍大少爷请客的团建地点也选在那里。
那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几乎被青铜的员工包下。霍慕东以下午还要工作为由,没让大家喝酒,而霍宁风没看见想见的人,也兴致缺缺,请客的两位大金主不搞酒局文化那一套,乐坏了技术部的死宅们,大家很快从一开始的拘谨里解放出来,甩开腮帮子、端着餐盘,快乐地穿梭在各式各样精致昂贵的菜品之间。
时不时会听到“澳龙!有澳龙!”,以及“佛跳墙再帮我打一份谢谢!”等没出息的干饭人语录,听得霍宁风眼皮直跳。
霍宁风咬着后槽牙,坐到霍慕东身边,小声说:“你故意的吧,提前把你那小情儿支走,白坑我一顿饭?”
霍慕东悠然地喝一口没加任何糖分的冰镇气泡水,“大哥,一顿饭而已,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还是说,私房钱都赔出去了,要是囊中羞涩,我替你付。”
“………………”
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替你付”?他再穷,会差这万把块钱?而且,请的不是霍慕东的员工吗!
“霍老三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但耍他,还挤兑他!
不过,风水轮流转,在被奚落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之后,霍大少爷终于抓住扬眉吐气的机会。
一行人从餐厅出来,员工们各自打车回科技园(公司报销),纷纷做鸟兽散,而两位霍少爷落后一步,看起来亲密无间地并肩而行时,霍宁风忽然眼尖地抓到重点:“那是谁?是不是你的小宝贝?”
霍慕东眼皮一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结果还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哎呦!怎么还有一男的,好亲密啊啧,下个车还搀着,这小心劲儿嘿,怎么跟舔狗似的?”霍宁风来劲了,被挤兑半天终于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他才不放过,煞有介事地评论,“老三啊,你看你,净关心你哥,都没注意后院着火。我帮你评估评估,你这情敌个子挺高,衣品也不错,不妙啊,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且脸长得也帅……等等!那不是小夏吗?!”
霍慕东:“……”
霍慕东忽然有种自己引狼入室的感觉,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霍迟夏那小兔崽子对江礼这么殷勤?
霎时间,霍迟夏一反常态央求他去项目部锻炼的往事、江礼偶尔跟他抱怨霍迟夏问题好多的吐槽,全都争先恐后地涌向心头……霍慕东脸登时黑了。
霍宁风还在震惊于这件事的狗血程度,就见自家亲弟弟已经大踏步往两人那边去,气势汹汹的,霍宁风心道不好,连忙追上去:“老三,你别冲动,千万别动手!小夏那小体格可禁不住你的拳头,他是咱亲堂弟啊!”
霍迟夏一米八五的“小体格”,搀住江礼还是绰绰有余。
江礼有点头疼,他算准了附近绝对没有停车位,但没想到,霍小少爷这么有种,竟然大喇喇地把车直接停在“禁止停车”的标识牌下边。
思维惯性害死人,他舍不得两百块的罚款,但霍迟夏不在乎呀!大意了!
现在该怎么凭空变出个“家”来圆谎啊?
就在江礼发愁的时候,两道高大的身形一前一后赶过来,把他俩围住。霍家基因非常优越,兄弟三人个顶个的高挑修长。
霍迟夏最年轻,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的清瘦,青春逼人,三人里最矮的霍宁风也超过一米八,一身花花公子的风流气质。
最高的霍慕东身材最好,极富力量感的肌肉线条都低调地收在西装三件套里,并不显得过分强壮,尽是恰到好处的挺拔干练,活脱脱行走的衣服架子。
只是这位衣服架子如今脸色有些难看,阴沉沉的目光先扫过他堂弟,看得霍迟夏汗毛都炸了,视线才落在江礼身上。
“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霍慕东的语气有点凶,跟床上的霸道完全是两个路数,以至于江礼的打工人之魂在此刻倏然觉醒:
他几乎本能地把霍总的怒火解为:翘班被老板发现了!
要知道,在外他不能暴露跟霍总的亲密关系,霍慕东甚至都会装作不认识他,现在当着人的面发火,肯定是因为工作啊。
不过作为一个拥有多年打工经验的社畜,江礼的应变能力也很强。他故技重施,抿了下唇,缓缓抬起长睫,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柔软虚弱。
加上刚才的确没吃什么东西,又干呕半天,小脸儿苍白,我见犹怜。
“霍总,我有点不舒服,已经请过假了。”
——跟霍迟夏请假也算!这可不算撒谎!
“卧……槽。”
霍慕东还没发表意见,就听到身边大哥发出感叹,他不由得皱眉望过去,就发现,霍宁风盯着江礼,眼睛都看直了。
“难怪你沦陷,真人比照片带劲——哎艹!”
可惜霍大哥话没说完,脚面上就被霍慕东重重跺了一脚,可怜霍大少爷连痛呼都没完整地发泄出来,就被自家弟弟危险的眼神震慑住:别乱说话!
好好好。
霍宁风悻悻地回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闭了麦,独留霍迟夏摸不着头脑。
但他没心情去了解两位哥哥之间的恩怨情仇,急着替江礼解释:“三哥你别生气,江礼真的病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他都吐了……”
“吐了?”霍慕东问江礼,语气有点不易察觉的急,“怎么吐了?”
江礼还在装病,说话慢吞吞,霍迟夏便插嘴道:“他可能肠胃不太好,平时就跟吃猫食似的,今天更没怎么吃东西,哥你千万别怪他,是我主动劝他休息,帮他请假。”
“闭嘴。”霍慕东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火气突突地往脑门儿蹿,“我问你了?轮到你这么维护他?”
同样的话,不同人能解出天差地别的意思。
江礼见霍慕东当着外人的面,这样不给他留脸面,心里有点难受,委屈地垂下脑袋。
而霍宁风看得津津有味,在他眼里,这是场亲兄弟争风吃醋的名场面,连被争夺的小白花都那么楚楚可怜,真是赏心悦目。
霍迟夏的少爷脾气被激起来:“哥你干嘛对江礼这么凶?你一个大老板,对员工这么苛刻,传出去好听吗?”
“哎哎!”霍宁风连忙连拉带拽地把霍迟夏扯住,拼命把他架走,“小孩子别乱说话!没看你哥都气得要揍你了?大马路上亲兄弟大打出手好看啊?你俩也想学我上热搜?”
最后一句话是同时讲给两个人听的,众目睽睽的,自媒体时代,谁都是营销号,假如拍下来俩人打架传到网上,霍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霍慕东吐出一口气,暂时放过霍迟夏,但脸色仍旧不太好,拎着江礼的胳膊,一言不发地把人往停车场领。
另一边,霍宁风把霍迟夏安抚得差不多之后,好心提醒:“你跟那个漂亮小男生什么关系?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我都劝你死心。”
霍迟夏:“……?”
霍宁风劝别人安分守己,就好比一个四百斤的大胖子劝普通人“你减减肥吧”——他怎么好意思说?
而且,“为什么?”
霍宁风总不能说那位小漂亮是你三堂哥的亲亲小宝贝,你要是敢觊觎,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只好讳莫如深道:“我这是为你好。”
霍迟夏完全不了解内情,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瞬间就想歪了:“你是说,三哥看出我喜欢男人,所以才生气?”
这么说好像解释得通了,不然他一个大boss,怎么可能做出刁难普通员工这么掉价的事?
霍宁风也觉得这个解释说得通:“是啊,你三哥眼里不揉沙子,听着,你胆敢再对江礼殷勤一点,他一定会扒了你的皮,记住了?”
霍迟夏:“……”
“你好自为之吧,我过去看看他们。”
“我也去!”霍迟夏说。
“别添乱了,你要是跟过去,老三只会更加为难江礼。”
“哦,那,那好吧。大哥你帮我劝劝三哥,别为难他。”
霍宁风背着对他摆摆手,一瘸一拐地追了过去——他被霍慕东踩的那只脚还在疼。
“臭小子,对亲哥下脚也这么狠。”霍宁风咕咕哝哝的,心里却在担忧:老三对那个小漂亮太过在意了。
跟老母鸡护崽似的不让人看,发现小夏对他殷勤些,就气成这样,这哪像他说的“不在意”?“是随手可丢的小玩意”?
分明就在意得不得了!
偏偏那男孩看起来一点不像那种声色场所的捞男,又漂亮又干净,纯得跟什么似的,这样鲜嫩嫩的大学生,别说没开过荤的霍慕东,就连他也招架不住啊!
霍大哥觉得,他得趁着俩人没发展得太情深义重的时候,赶紧去敲打敲打。
他们霍家这些小辈跟谁过一辈子,都是要考虑家族利益的,个人能力足够突出,抗争娶平民姑娘的先例都不多,更别提跟男人好上。
他个人不觉得孩子是必需品,但霍家真有庞大的家产需要继承,长辈们都盼着他们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假如得知最有出息的霍慕东跟男孩打得火热,一定会出面阻止,长辈出手,就不是小打小闹。
越分析,霍宁风越觉得自己有义务给他俩泼一盆冷水,不仅是为了霍慕东好,也是为那个江礼好。
霍总不想在大庭广众下争辩私事,并不是有偶像包袱,而是怕隔墙有耳,说到底,他仍然不希望他和江礼的关系曝光。
离他们最近的密闭空间就是地下车库,霍慕东把司机赶出去,放他半天假,确定周围没人,才关上车门质问:“霍迟夏跟你是怎么回事?”
江礼没get到话外的深意,无辜地说:“你让他请我吃饭的呀,微信我都看到了。”
霍慕东:“…………”
的确如此。霍慕东很想晃一晃几个小时前的自己,把脑子里的水晃出去。
这双眼睛也别要了,竟然没看出迟夏那小子对江礼图谋不轨!
“以后不准再跟霍迟夏单独出门!也不准在办公室跟他……”话说到一半,霍慕东意识到是自己发话,让江礼教教霍迟夏,黑着脸说,“我会把他从技术部调走。”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他正愁没机会摸鱼呢!订单压了好多好多,都没时间画,霍迟夏整天粘着他,可太影响他赚奶粉钱了!
江礼真诚点头:“嗯嗯!”
看他这样痛快,并没有舍不得霍迟夏的意思,霍慕东的火气瞬间平复不少,看着青年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有点后悔,分明是霍迟夏的错,干嘛迁怒江礼呢?
他软了语气:“刚才没吓着你吧?现在还难受吗?”
然而衷肠还没诉完,玻璃就被敲响,一张跟霍总有三分相似的帅脸贴得太近,给江礼吓一大跳。
霍慕东降下车窗,不悦道:“霍宁风你有病?大白天吓人。”
为了让自己显得亲和一些而酝酿起笑脸的霍宁风:“…………”
霍宁风瞬间收起笑容,垮下脸,面无表情地说:“我过来搭个车。”他视线假装不经意地在副驾驶上的江礼脸上一落,“你司机呢?怎么劳动霍总亲自开车啊。”
霍慕东直接忽略了他第二个问题,说:“不顺路。”
霍大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道:“我还没说去哪儿呢,你就不顺路!”
霍慕东:“我带他去医院检查身体,去哪儿都不顺路。”
“!”江礼一惊,“我我我不去医院!已经好了,回家休息一会儿就行!”他只是想翘班测个验孕棒,去医院的话,万一拍b超暴露怀孕的事怎么办?假如医生给开x光片那就更不行!有辐射,会影响宝宝的!
霍慕东强硬道:“不能讳疾忌医。”
江礼:“不是……”
“呦。”霍大哥弯腰,半趴在副驾的车窗上,半个脑袋都快探进去,满脸戏谑地看着江礼。
贴得太近,江礼有些不舒服,往后缩了些,身体便倾向霍慕东。
霍宁风轻笑了下,又看向自家三弟,“这么紧张他啊,不是说下午还有重要的会议吗?这会儿去医院,还赶得及开会吗?”
霍慕东静静地看他大哥,眼含警告:“你究竟想说什么?”
霍宁风慢条斯地说:“有些事我不知道就罢了,但既然看见了、知道了,做大哥的不能不管,我就是问一问,你和副驾这位漂亮小男生是什么关系?”
霍慕东眉毛皱成川字:“不是跟你说过了?”
霍宁风心道:我当然知道,俩小时前刚讲过,我又不是老年痴呆记不住事儿,但这不是想让你当着你家漂亮小情人的面儿,再说一次“他只是一个随手就丢的玩物”,从而给你俩的关系降降温吗?免得你太过上头,做出出格的傻事。
一片落针可闻的沉默。
实在太明显了,两个当事人差不多都猜出霍大哥是什么意思。江礼悄悄捏住安全带,心跳莫名快了些。
虽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希望霍慕东说出别的答案,哪怕骗骗人呢?就当是施舍给自己一点脸面。江礼感觉有可能,毕竟霍慕东好像很紧张他,就为了送他去医院,连重要的会议都可以错过。
然而,霍慕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
霍宁风:“这么难解释吗?那我来问你,你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是你男朋友吗?那种认认真真谈恋爱,考虑过未来,平等的、不掺杂任何金钱、职位等等利益的男朋友?”
“……”
静默中的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江礼渐渐感觉难以忍受,于是主动出来替他们两人解围:“霍先生,您放心,我跟您弟弟没什么关系。”
霍慕东诧异地看向江礼。
霍宁风挑了下眉。
江礼仰着苍白的小脸,轻声而坚定地说:“因为一些原因,我借住在霍总家,但我不是他男朋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我跟他之间也没什么利益上的关系,只是这一段时间互相……慰藉,”江礼艰难地措辞,“霍先生大可放心,我什么都不图,不会利用跟霍总的关系谋取职位,也不会以此勒索钱财。我以我的人格发誓。”
江礼条清晰不卑不亢,但有些抑制不住地轻颤:“我清楚,我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没资格、也不妄想挤进什么上流圈子。不止你会敲打我,连霍总也……”
“霍总是个明白人,他不会一时头脑发热,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我们从一开始就讲好的。我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以后保证不打扰他。”
江礼悄悄摸了下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里想:应该怀上了吧?
就算没成功,错过这个月,下个月怀的孩子还是江朵朵吗?时间对不上,大概率不是朵朵了,他只想拼一次再见到宝贝女儿的机会,而不是想跟霍慕东生孩子。
所以不管有没有怀上,一个月之期一到,他都要离开的。
“……”
霍宁风没想到看起来乖巧柔顺的男孩子说出的话竟然这样绝,好像铁了心真不打算占霍家一点便宜似的,但那小表情、那小语气,倔强里头藏不住的难过、黯然,都叫人心疼。
忽然不太敢看江礼的眼睛,霍宁风感觉自己像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反派,这一出闹得太难看了。
“你听到了?大哥,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霍慕东凉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