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退出?”邹彦生问,“然后呢?对方不同意,是合同上的问题?”
林琼做了个呼吸:“嗯,他违反了几条合约,但不只是这样。调查之后,我发现他们的公司财务有漏洞,有很大一笔钱对不上。所以我提议从这方面入手,对方极有可能存在挪用经费的情况……”
说到这里,结合林琼生无可恋的表情,和额头上隐隐冒出来的青筋,邹彦生忽然懂了什么。
“实际上挪用经费的是他?”
林琼沉默地点头。
“他……沾上了不好的习惯,沉迷一个賭博性质的软件。他自己就是做软件开发的,好笑吧?”林琼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凝重,“他在那里面花了很多钱。不够用的时候,就冒险用了公司的经费,还耍了个小聪明,用入账核对的时间bug拆东墙补西墙。他们公司分股本来就乱七八糟,这样的小动作不明显。他一开始也只敢动小数额,后面欲壑难填,再也补不上漏洞。他怕了,提出想分割。”
对面邹彦生的表情同样复杂。挪用经费已经超出了民法的范畴,情节严重可以入刑。
“他情绪很崩溃,告诉我他每天焦虑得睡不着觉。我当时只能告诉他,我处理不了他的情况,他挪用了三十多万,而且满足了三个月的条件,只有进去这一条路。我当时确实很厌恶他,可能话也说重了一点……”
林琼回想起那一天,还是会露出痛苦的神色。“晚上我又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在公司的天台上。”
邹彦生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到的时候,消防也刚到,他们让我协助,因为他只愿意和我沟通。”
但那个人最后还是跳下去了。邹彦生在心里给出答案。就算这样对于一个死了好几年的人并不礼貌,邹彦生还是认为这种死法简直是便宜了这个人渣。
“我们劝了他很久,大概两个多小时吧,天越来越黑,还下了雨。他反复强调,说他不想坐牢,让我担保他不会坐牢。”
林琼垂着眸子。
一个合格成熟的律师当时该怎么做,他不知道。但他当时一定是不够成熟的,他嘴上说我们帮你想办法,但实际上他目光里流露出的厌恶刺伤了那个人。
“最滑稽的是,他最后不是自己跳的,而是脚滑掉了下去。我和消防员是一起扑过去抓的,只差了一点点……”
那是他第一次直观面对死亡。原来人惊惧的时候表情会扭曲到那个状态,仿佛长了无数的恶疮,覆盖了五官。
那一幕像是烧红的烙铁,烫熟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久久不能愈合。
他大病一场。之后每到夜里,或是下小雨的天气,都会心神不宁。
“……”
“……”
故事讲完了,漫长的沉默绵延在室内。
邹彦生终于看向林琼的脸。那张精致的面孔因寒冷的室温而冷白,小小的一张脸,裹在带花色的被褥中,看着甚至有点倔强的可爱和可怜。
很多念头在邹彦生心里盘旋。最突出的那个,是他认为林琼并不适合做律师。也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很奇妙,他能分辨出林琼的心事并不只有这一桩,这不是林琼痛苦的唯一原因。
林琼清清嗓子,“嗯,就是这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对吧?其实具体画面我全忘了,我就是——”
话音因为邹彦生握住他的手而戛然而止。
邹彦生的手总是那么暖和,不像他,一年四季都因为体脂稀薄而怕冷。
“你、你你干嘛?”
林琼结结巴巴,这次他有力气了,试图把手往外抽,抽到一半,他想起今天上午邹彦生的动作,忍不住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会想抓着我?”
邹彦生漂亮的眉眼锁住林琼,目光里含着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弄明白的情绪。那视线像一泓泉水,仿佛能溺死在里面。
“因为你好像想让我抓住你。”
林琼心脏狂跳:“……啊?”
无人知晓,邹彦生的脉搏也在剧烈地搏击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张开嘴,如何说出了这句话。
何等神奇,话语必须通过系统的思考,声带挤压,唇齿张合,才能叫人听见。但感情从不宣告它的出处。
“因为那个瞬间,感觉你需要我。”
“非常需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
琼:哎?(望天)
琼:哎——?(持续望天)
琼:(心率突然140+)
哈!是存稿!(叉腰丧心病狂笑)
小邹!你完啦!你坠入爱河啦!(指从浅水区游进深水区)
(也说不上到底是谁完了……绿茶完全体这才出现呢)
小邹:塔塔开!塔塔开!!!!
林琼全身的汗毛都因为这一句话而站立起舞。
这种被邹彦生看透的感觉,令人惊慌躲闪,却又好像没那么糟糕。
是这样吗?他一直渴望的其实是有人来抓住他?
为什么发现这一点的偏偏是邹彦生。
怎么偏偏是邹彦生。
他无所适从,努力把双手挣扎出来,这次邹彦生放松了手掌,他很容易就脱离了控制。像只忽然被扯出了床底的猫,他使劲浑身解数,找到另一个角落缩了起来。
“所以,”邹彦生自然地把话题延续了下去,“那之后你离职了?”
“嗯……”林琼对他这种体贴又埋怨又感激,“状态不好,我也不太想出门,在家里待了一年。”
邹彦生浅浅笑了。“难怪你那年出的视频最多。”
林琼:“……”
不是,这位朋友,翻旧账可不是好习惯。
正在他试图用“向前看不向后看是人类进步的前提条件”、“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种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术,来劝说邹彦生忘记自己曾经骂过他这回事时,邹彦生又说话了。
“要不要做一个训练?”
林琼:“啊?”
“脱敏训练,是这么叫吗?”邹彦生盯着他缩进了被子里的手,“只要每天训练,慢慢习惯,之后会好起来吧。”
林琼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没这个条件啊。”
就算理论上可行,谁没事天天专门来找你牵手啊。
邹彦生眨眨眼,露出了他标准的暖男微笑。“怎么没有呢?我不应该免费听你的秘密吧,而是要付出点什么作为交换条件,不是吗?”
这简直就是明示!林琼冷汗涔涔,分不清邹彦生到底是人好还是打了什么奇怪的主意。
总不能是占他便宜吧?
林琼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但不至于让邹彦生这种级别的美男子有非分之想。邹彦生要是见色起意,对着镜子【哔】他自己就行了,何必惦记别人!
心里话,他现在还打的是节目结束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主意。现在知道了邹彦生其实人还不错,不过那也不代表他们以后会有持续的交集。
“也,也不合适吧……”
听他这么说,邹彦生一贯和煦的眼神慢慢变得失落。
“嗯,你说的也对,毕竟我没有根据,也没有什么做人的魅力。”
他转过身,庞大的背影此刻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无助。“你不放心我也是当然的……”
林琼冷汗涔涔。
道德绑架!居然使用了必杀技道德绑架!
林琼但凡有点道德,就要被拿捏了!
他很不解,这个疑惑从第一天见面就存在了,只是现在越来越深。邹彦生除非是个抖.M,不然为什么对一个骂过他的人保持着亲近的态度?
“为什么要帮我?”林琼还是问了出来,“对你应该没好处吧。”
邹彦生沉默了两秒,才说:“做每一件事都需要理由吗?因为想做所以就这么做了。也许你根本不需要,我反而给你造成困扰。”
林琼没有不需要,其实他觉得挺需要的。
接下这个综艺就是第一步,他想去做点事,来证明这段人生并非毫无价值。
可他也知道演艺圈代表什么,面对无穷无尽的人际,他不能一直是这个状态。
邹彦生其实说得没错,他看出来他的窘迫,也预料到了他之后的困境。
并且邹彦生也是唯一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
是他太别扭了。
但就这么心安理得接受邹彦生的友好,真的可以吗?
林琼心里还是打鼓。要知道免费的就是最贵的,天上掉的没有馅饼,只有陷阱。
邹彦生正侧躺着,双目紧闭,在心里计算着某个家伙纠结的时间。大约三四分钟,后背被手指轻轻戳了两下。
“节目拍摄期间……可以拜托你吗?”
邹彦生的唇角轻轻扬起来,从鼻间发出短促的一声“嗯”,完成了这个约定。
节目拍摄的第二周进度条过半,最着急上火的还是符千帆。
怎么能不急呢,这次的营业额再上不去,他就要被换掉了。
他偷偷去网上看过舆论。所有嘉宾里面,邹彦生和林琼的人气最高,郝一嘉也不错,滑宇是老好人人设,甚至连尹思明也排在他前面。
很多人都在叫嚷,让邹彦生来接任店长。
如果真让那一幕发生,符千帆觉得自己打拼这么多年赚来的脸面,都要砸在这个综艺里了。
他得改变现状才行。
本想从整治尹思明入手,可尹思明却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突然变勤快了不说,积极性也水涨船高。
可怕的年轻人,他好像还是把林琼当死对头,但挑衅的方式换了一种:
每做完一件事,就要去林琼面前炫耀:怎么样?我其实很厉害吧?
林琼也一改从前的尖锐,甚至带着关怀【哔】的眼神回答:也就还行吧,再接再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其中的敷衍,然而尹思明却精神振奋,仿佛吃了兴奋剂。
符千帆百思不得其解,但围观过尹思明工作的弹幕们却很清楚。
【毕竟是狗狗啊……】
【被否定那么久,突然被摸头肯定,是真的很杀】
【乙女游戏里面第二章 就被攻略的人】
【从前的菜狗真的一去不返了吗,可恶,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治矫达人×小作精,我吃吃吃!】
【菜狗你别顶着猫耳朵摇狗尾巴啊!我真的笑死】
【京门(合十)】
林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全国联考结束,景区的客流量自然变大了,因此餐厅的摆摊收益颇丰,还带动来了不少客人。
这些客人被过滤过。有很多人还是介意出镜的,所以协商过后会选择离开。有些人好像不想吃饭只奔着凑热闹,进来只图点个茶水喝,还纠缠着他们要拍照,这种都被节目组礼貌请了出去。
所以餐厅忙倒没有很忙,这两天来来去十来桌人,总人数还不到七十个。但困是真的困,他每天都觉得睡不饱。
看见尹思明突然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的样子,还挺叫人嫉妒的。
难道说精力和快乐一样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吗?
既然菜狗这么想证明自己,林琼就遂他心愿,撺掇他去把今天剩下的二十多个碗都洗了。
Jessica更不想洗盘子,也助攻说:“洗盘子的男人最帅了哦~”
尹思明果然兴高采烈洗碗去了。
等林琼擦完桌子回来,看见尹思明已经洗了一大半,每一个都码得整整齐齐,竟然还有点欣慰。
不过他嘴上不饶人,问尹思明:“你不会召唤了仙女教母过来给你帮忙吧?”
尹思明不知道他是想玩灰姑娘的梗还是阴阳他找外援,反正很不服气,让邹彦生为自己证明,这些都是他一个人洗的。
林琼:“哇哦,一个人也能洗这么干净!比我们强多了,不如之后都给你洗?”
这时小少爷才惊觉上当,张牙舞爪:“林琼,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玩呢!”
林琼乐不可支,伸手在他的头上一通乱揉。
“逗你玩的,干得不错。”
尹思明的火气就像那长熟了的蒲公英,“噗”的一下,烟消云散了。
这时Jessica在外面摇人搞卫生,尹思明屁颠颠地跑出去,身后的猫尾巴好像真的摇了起来。听说英短都挺狗的,这物种倒也没分错。
正这么想着,身后一声悠悠的叹气。
林琼扭过头,是正在准备明天早点的邹彦生,正坐在小凳子上计时。
“咋啦?”林琼问。
邹彦生:“我真傻,真的,早知道我也应该表现差一点的。”
林琼:“……?”
邹彦生趴在已经打扫干净的料理台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染上了些幽怨的、桃花似的眼睛:“当差生有一次好成绩就会被夸,我每天都好辛苦,却没有人来摸摸我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琼:……
小邹:/可怜
琼:小心茶泡太久会变苦啊!
小邹:我有心眼过滤,能茶水分离的/可怜
(戴墨镜)(清嗓子)不是特意提醒,但是,应该不会有人没发现我的新封面吧。
邹彦生一定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也是呢,从小帅到大,被众星捧月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多有魅力。
平时软成了水似的眼神,这会儿带了噼里啪啦的电光,魅得人头顶发麻。
曾经有人说林琼根本超爱,不然为什么唯独肯定邹彦生的脸,叫人家花瓶就算了,还是顶级的花瓶。
那当然是因为长得确实好看啊!颜狗的事,和爱不爱有什么关系?
这完全是两码事!曾子说过,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毋自欺也,昧著良心说美男不美是要遭天谴的!
林琼艰难地把视线收回来,友情提问:“那需不需要我把老板叫过来?”
邹彦生轻轻笑了,听起来有两分无奈,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这货还真想被摸头啊。刚刚差点多想的林琼很震惊,于是真的去告诉了符千帆。
符千帆也没想到邹彦生居然有这种情感需求,一边可惜这会儿直播已经关掉了,一边充满慈爱地拍了拍邹彦生的脑门,并深情问道:“还需要拍别的地方吗?”
邹彦生微笑:“不用了,谢谢符哥。”
第二周的周末终于来临。这次尽管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没想到意外的发生。
鸡舍里有三四只鸡忽然死了,剩下的二十来只也有不少病蔫蔫的,不肯吃饲料,也不肯活动,没精打采地蹲着。
他们联系了植保站的工作人员过来,对方检查过后,说是肠炎,已经得了有一段时间。有些小鸡食欲虽然暂时看着正常,但整个鸡群应该都被传染了。这样的肉禽不能作为食物,病得厉害的很难救治,只能做扑死处理。
符千帆深吸一口气,他倒是没有不忍,他只头疼这两天该怎么办。
要知道鸡肉其实是餐厅的顶梁柱之一,每天都有不少人点餐。怎么偏偏他这么倒霉!
他正着急上火,抓着植保站的人要原因:“不是说这些鸡都是打过疫苗的吗?怎么还会生病呢?”
植保站的工作人员只好解释:“鸡三联是可以避免大部分腹膜炎症,但是有些肠炎属于消化道……”
符千帆不太懂,追着问现在怎么办。
工作人员摊手:只能先把看起来还健康的隔离起来,鸡舍全面通风消毒,而且两天内不适合再饲养新的鸡群,避免二次传染。
邹彦生拍拍符千帆的背,劝他冷静。“先按他们说的做吧,我们动作快一点,一部分人去农贸市场买些鸡肉回来,有活的最好。一部分人留在店里收拾消毒,给自己也消毒,应该还能争取在下午三点之前开店。”
符千帆找回了主心骨,这才想起来分工。
Jessica当然是不可能去收拾那些脏东西的,她从来不吃各种下水,看一眼就够够的了,她选择跟着讨厌的林琼去采购。但她没想到尹思明会跟她抢名额,尹思明说:“我也要去!”
Jessica语带讽刺:“得了吧,店里就几个劳动力呀,你人高马大的不留下来干活,去车上占位置吗?”
尹思明斜她一眼,对女士他说不出重话,即便他不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女孩子。
“你要是愿意一个人抓四只活蹦乱跳的小黑脚,我也不介意哦女士。”
Jessica脸一绿,悻悻放弃。
菜狗大获胜利,这次终于荣登副驾驶,快乐地系上了安全带。
【狗狗又开始粘人了】
【菜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粘林琼啊,就是那种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妈妈,我好爱这种剧情,叛逆小狗变忠犬】
【挺好的,他俩锁死吧,放过生生】
【讨厌菜狗,理解菜狗,成为菜狗】
【又要分频了吗?润了润了】
两人来到市场,这会儿有些摆摊的人已经撤退了,还有少部分人在卖东西,其中就有卖活禽的,只是看着没有餐厅里养殖的鸡有质量。他问了价格,对方说一只一百五,单只三斤。
林琼没钱,他们的账户都在参加节目的时候被监督解绑了银行卡,这会儿微信里只有符千帆每天发的二十块工资。
他只好去找符千帆要。
符千帆:“一百五一只!怎么不去抢!我们辛辛苦苦一天才赚多少!”
林琼问:“那买不买?”
回答的是邹彦生:“买,先买四只应付过这两天。”
符千帆只好忍痛发钱,并嘟囔昨天一天也就挣一千,这一下花掉五分之三,开饭店还不如去卖鸡。
在林琼全方位的挑刺下,老板不得不给打了折,加起来五百二,据说是图个鸡利。
菜狗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他问林琼:“你经常这么讨价还价吗?”
林琼说:“没有啊,第一次。砍价不就是那么回事,和PUA一个路数,先把对方贬低到一无是处,再表示也就我现在勉强要你。心理学。”
尹思明听不懂,但大为震撼:“那学会了砍价能学会PUA吗?”
林琼:“……”
“求知欲可以用在别的地方,不然等着你的就不是PUA,是ICU了。”
尹思明还是觉得神奇,刚被女人狠狠甩了的他恍然大悟:“开始理解他们为什么叫你林老师了,原来你在当渣男方面很有经验啊,可以教教我吗?”
林琼恨不得把手里的鸡全扔尹思明身上。造什么谣!老子还是处男,AB面的处男啊!
他喊不出口,只能打肿脸充胖子,高深莫测道:“你还小,学不来这东西的精髓。”
尹思明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两分仰慕。
回到餐厅,符千帆他们已经把后院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找出来可能的病因。在把鸡舍翻过来后,他们发现了两个鼠洞和一只刚死没多久的小老鼠。大概是有鼠群发现了这里丰富的食物资源,经常过来偷吃。成年老鼠会被驱赶,遛得也快,但体型小一点的老鼠不够机灵,会不小心死在鸡群的嘴下。也许有一些天赋异禀且在排卵期的母鸡把小耗子当成了储备粮,吃完反而染上了病。
这么解释虽然牵强,但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反正活蹦乱跳的鸡只剩下了五六只,全都被分开关在了一些小笼子里。
今天买回来的鸡自然是难逃一死,香飘飘地成了邹彦生刀下之魂。
只有尹思明听完花容失色:“什么?这鬼地方有老鼠。”
Jessica比他的脸还白,老鼠就是她发现的,当时她的尖叫声直透云霄,超越了她出道以来唱过的任何一个高音。
但是这姑娘的心也是大,看见尹思明一个大男人也这么害怕,立刻幸灾乐祸了起来:“说不定你们住的地方也有呢!”
尹思明:“…………”
“不会的,这又不是木房子,没那么容易进老鼠,”有洁癖的滑宇反而很冷静,宽慰他,“而且我做了一些硼酸土豆泥用来驱蟑螂,老鼠吃了应该也会死掉的。”
尹思明两眼发晕:“什么?还有蟑螂?!”
林琼幽幽道:“如果你们不希望今天少一个干活的劳动力,我的建议是都别再说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餐厅到了下午四点才正式开始营业。
没有耐心等候他们的顾客都已经离开,一直到下午五点之后,才招揽来了新的客流。
最后晚上只来了四桌客人,符千帆把他们送走的时候还笑脸盈盈,一看进账脸都绿了。这周虽然比上周好一点,但也只盈利了六千出头。除非明天一天赚到三千七八,否则这周又不能完成及格任务。
开会的时候他想追责,却不知道追到谁身上去。后院的值班是所有人都参与的,谁都没发现异样。如果要骂,就会连他自己也骂进去。最后他只能稍微敲打了一下他们,说这种事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
鞠导甚至还来插嘴,说他们目前为止因为少了“喵”字营业术语,已经被扣了七百的营业额。
林琼第一次同情起了符千帆,衷心希望老板在被投票换掉之前没有先被气死。
当然,上帝是公平的。有坏消息,自然就会有好消息。
今天晚上,《水边的乐园》第一期终于正式在平台和电视节目上线,前两个小时的收视率打败了同时期百分之九十的节目。
现在网络上对他们的讨论度重新回到了刚开放直播的那天,甚至连林琼十几天前投稿的那个吐槽邹彦生的视频都重回热门。
鞠导:“有人留言说,想看符老师穿女仆装和高跟鞋拉客,点赞已经超过十万。另一条留言,想看菜狗同学每天直播学习高数一小时,点赞超过了十五万。想看郝先生穿旗袍收银,点赞十八万……”
林琼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鞠导的下一句是:“想看邹彦生reaction双木小玉京的视频,点赞已经超过二十三万了。”
林琼:“…………”
鞠导:“明天,大家好好努力吧~加油加油~”
直播和拍摄都在一片哀嚎中结束。
然而每天学习高等数学对于菜狗同学来说竟然已经不是最打击人的,他满脑子里都还是老鼠和蟑螂可能会入侵卧室这件事。
恐怖到他现在就想罢录,跟老爷子断绝关系也无所谓了,他死也不想在这里再住下去。
进房门之前他冷静了一点,可怜巴巴的眼神投放到了他的新晋导师林琼身上。
“林老师……”尹思明泫然欲泣,“要不然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林琼:“……怎么着,你还怕老鼠呢?”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尹思明也顾不得丢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林琼面前丢了。
“就怕老鼠怎么了?”
林琼乐得看菜狗吃瘪,爽快答应,回房间拿枕头。
听他说要去陪尹思明睡一晚,邹彦生同样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
“林老师就这么丢下我吗?我也很害怕的。”
林琼:“……”
杀鸡不眨眼的人,在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琼:改名叫《水边幼儿园》吧?
小邹:幼儿园只能开校车啊。
琼:????
草,神智不清把存稿点成了发表!
提前更新了家人们!
林琼无视了邹彦生的十万伏特,打包枕头被子去尹思明房间。
尹思明房里还挺整洁的,估计是因为有镜头在拍,所以小少爷还是忍痛打扫了卫生。
林琼本来担心的无处下脚的情况没有发生,颇有些不习惯。
尹思明毛病也挺多,在林琼进屋的时候还给他立规矩:“先换鞋。”
林琼换上了尹思明的一次性备用拖鞋,特大一只,他四十二的脚码只能趿着。
他问:“你也有洁癖?”
“我一般没有,”尹思明说,“我怕万一有蟑螂藏在你鞋子里呢。”
林琼转头就走。
“哎哎哎不要啊!”尹思明立刻认怂,“不换就不换嘛!”
林琼把自己往尹思明床上一扔。今天也够折腾的,死宅的体力早就跟不上了。今天就算一千只小强在屋子里爬,也拦不住他一会儿要睡个够本的决心。
躺下来的尹思明还在担心:“万一有虫子怕上床怎么办啊?”
“不会的,”林琼宽慰他,“顶多有蜘蛛。”
尹思明:“…………”
接下来尹思明的鬼哭狼嚎差点把整个宿舍楼都掀起来。
尹思明惊魂未定,但还记得上网去V博和网友对线。
网友问他今天晚上睡不睡得着,他说没关系,有林琼陪他睡。
又有人问,那这样岂不是邹彦生独守空床?
林琼在冲浪围观,看见“独守空床”这个说法有点好笑,还好邹彦生的V博不是他自己在登录。他翻了个身,打开《水边的餐厅》第一期正式剪辑版。
还是烂橘子台一贯的矫情文案,他点了三倍速快进。脱离了直播的镜头,终于能看到全貌,邹彦生第一个到达之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没多久,他去按门铃。
林琼第一次看到镜头拍摄下的自己,那漂亮精神的劲儿,他都不敢认。
不是都说镜头会把人拉宽吗?怎么他就完全没事呢?
还是化妆师老师的技巧太高超,化腐朽为神奇。
到了他甩门的那段,弹幕果然飘过去一堆哈哈哈。林琼现在倒是不觉得尴尬了,他只想穿越时空门,去把那个傻X掐死在门口。
镜头里的邹彦生看起来有些惊讶,对着镜头一脸无辜,笑着问工作人员“我今天看起来很吓人吗”,得到否定回答后,从里面打开了门。
林琼发现了一件事,邹彦生竟然真的没那么上镜。镜头里的邹彦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过滤了一遍,现实中带给他的那种张力,在镜头里只剩了十之七八。
林琼愣愣地看着那张脸,不禁开始思考,在这种情况下,邹彦生要怎么鲜活起来。
从前他认为邹彦生最大的缺陷是无法代入人物,可经过了半个月的相处,他慢慢发现邹彦生的问题在于规避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