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瑞盯着手机里一条陌生的短信，抬手打断了殷渠将要说出口的道歉与解释。
短信内容不多，却几乎搅乱了他所有思绪，让他心神不宁。
【我是你母亲的遗产律师，姓周。】
【有空的话，来见一面吧。】
【有些事情……是时候要告诉你了。】
作者有话说：
无责任小剧场——
缅因猫乔乔（尾巴竖得笔直）：你敢为了外人，求到我面前来？
做错事的德牧殷同学（夹起尾巴），不敢说话。
不要怪殷同学，他现在没有经历太多，还对从小到大唯一对他好的周佳有感情，等知道真相就好啦！（为儿子小声说话）

“大晚上的，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乔明瑞坐在落地窗前，正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耐心地翻阅着手中文件。
听见这句话，他浸在月光中，头也未抬：“关心关心你，不行？”
电话那端响起清晰的吸气声：“你可别乱说啊！这要让我妈知道了，她非得揍死我不可！”
“我的祖宗，你到底想问啥，就直说了吧。待会儿我还要出门遛猫呢！”
“其实也没什么。”
乔明瑞放下文件，换了个姿势，背靠在沙发侧面，仰头枕着扶手，偏过头去看窗外万家灯火。
长发如花朵般绽开，他眼底一片冷静，“就是想问问，当年你跟着宋女士，在给连夫人治病的时候，有听她提起过，请遗产律师的事情吗？”
“遗产律师？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可能没印象。再说了，我妈憋不住话，更不可能知道。”
“怎么回事？你上回不是告诉我，乔老头马上就要把连阿姨的遗产还给你了？这遗产律师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算了，你还是去遛猫吧。记得千万别告诉宋女士。”
“放心放心。那你小心点啊，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乔明瑞看着地上林林总总的文件，扶额轻叹。
自打收到短信，他就从各方找来当年养母连随月临终前接触过的人员信息，却一无所获，本以为和连随月交好的宋医生处会有答案，谁知依然毫无线索。
电话号码查过，是虚拟账号，无法追踪，对方似乎精通互联网技术。而在乔明瑞调查的过程中，又发来一串地址与时间，俨然是要与他见上一面。
乔明瑞不打没把握的仗，然而明天……怕是只能毫无准备地前去赴约。
说起来，越子星也给他发了消息，想邀请他参加摄影展。乔明瑞这才想起来，对方也是自己大学学弟。
摄影展正好在周末，去参加一下也不错，既能与越子星继续交好，又能顺便探望老师，恢复在校人际交往。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淌过舌尖，消弭少许神智；正要继续思考接下来这几天的行程时，被随手丢在地上的手机，蓦地亮起屏幕。
乔明瑞随意一瞥，“殷渠”两个字，跃然于眼底。
……忙了两天，竟然差点忘了他。
不过对方倒也沉得住气，两天了，才打来电话。
秀气精致的眉毛舒展，漂亮的青年嘴角含着嘲讽的笑，等手机又响了好几声，才按下接听。
他没说话，只听殷渠略作深呼吸，说：“很抱歉现在打扰您休息。”
“我只是，想问一问……最近一段日子，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
“需要你做的事？”乔明瑞举起酒杯，夜幕中的明月便在殷红酒液之中沉沦，却不见半分动摇，“暂时没有。”
“怎么，你很闲？公司的文件批完了？”
“批完了。”殷渠声音有些闷，“项目也去实地考察过，与合作方确认完毕后，各大项目已经开始陆续实施。
“现在终于闲了下来，才有时间给您打电话。”
……这么能干？
酒红色的月亮瞬间消失，乔明瑞坐起来，满脸惊讶地看向手机。
小说里对方一己之力对抗三个渣攻与主角受的家族，看来并非夸大。
真好用。
还好他下手快，将这块砖带回家，成功归入己方阵营。
要是按照书的剧情线走，他还不知道要预约多久，才能和对方见上一面。
微醺醉意将乔明瑞思维蛊得有些分散，他走了好一会儿神，才被对方的连声呼喊叫醒。
“有话要说？”乔明瑞问。
殷渠显得有些紧张：“我想为前两天，我母亲对您做的事情道歉。”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对您……我想，大概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只是我现在联络不上她，我猜是为了躲殷有财的打，而回了老家。您放心，等她回来，我会和她好好解释，让她放下过度戒心，到时候再来登门道歉。”
回老家躲殷有财？
乔明瑞眯起眼，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这两天忙着遗产律师的事儿，竟然忘了她。
“躲殷有财”是假，怕不是想回到当年狸猫换太子的医院，找到乔明瑞口中所说的知情人，才是真。
只可惜，当年的知情人现在恰好在外出差，周佳这一趟的打算只能落空，反倒惹得她心中更慌。
不足为惧。
等他忙完遗产的事情，再去收拾对方也不迟。
乔明瑞打了个呵欠，脾气好地笑了笑：“是吗？那太可惜了，我还打算向周阿姨赔礼道歉呢。既然她不在，那就等她回来再说。”
“好，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殷渠听见他笑，顿时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又重现新一轮的紧张。
“那个，我还有一件事……”
“说。”乔明瑞起身，揉了揉脖子。
“我还能再叫您……明瑞吗？”
少年小心翼翼的询问，像是试探着往前一步，小幅度摇着尾巴的流浪狗狗，确认着能否与好心照顾自己的人重修于好。
乔明瑞脑补出这样的画面后，禁不住将额头抵在落地窗上，低笑一声。
——糟糕。好像……有点可爱？
“还以为是什么问题，你这么严肃……”
“当然可以了。”
他眼尾都透着被取悦的笑意，“这不是作为男朋友所拥有的，名正言顺的特权吗？”
欣赏完电话那端因为过于纯情而被迫出现的死寂，乔明瑞这才重新开口，大发慈悲地将人拯救出来。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事情？”
“恰好是有那么一件。”
他伸出食指，在落地窗上勾勒起月亮的轮廓，瞳辉中映出狡黠。
“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摄影展，缺少作品。”
“你要是有空的话，来给我当个模特？”
殷渠没做多想，欣然同意：“当然可以。”
乔明瑞挑眉：“可是，说不定会让你脱衣服。”
殷渠：“……”
好不容易恢复的呼吸声，又再度消失无踪。
乔明瑞觉得好玩，坏心眼地又来了一句：“这也是我身为‘男朋友’的特权，没问题吧？”
许久，乔明瑞才听到少年用颤抖的声线，满是羞涩地回答——
“……没，没问题。”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乔乔：纯情真可爱
纯情狗狗殷同学：……（脸红）
以后的乔乔：听话的疯狗，更可爱。
变成狼狗的殷同学：……！！！（兴奋地脸红）
下一章继续走剧情_(:з」∠)_应该会爆字数（）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高大的青年戴着眼镜，扎着高马尾，个子高挑，眼镜下的眼眸与面颊微红地同自己搭话的门童对上视线，微微一笑。
“有。姓周，劳驾让一让。”
然而他的声音却极冷，与脸上的笑容截然相反，冻得门童迅速清醒，意识到对方看透了自己的打算，当即撤出对方行进路线，只敢用余光去追逐着他的身影。
乔明瑞轻松又熟练地摆脱纠缠，在真正的服务生接引下，前往那位自称“遗产律师”的周先生所在包厢。
刚到门口，还未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里面的人说：“乔明瑞？进来吧。”
声音略显苍老，带着充满阅历的沉稳，却意外地耳朵好使。
踩着地毯推门而入，乔明瑞看清等候在内的人真面目。
旋即，怔住。
好像……有些眼熟，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他确信，自己从未与对方打过交道。
怀揣着困惑，在男人对面落座，乔明瑞开门见山：“你说自己是她的遗产律师，有什么证据吗？”
“我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
面对质疑，周律师不慌不忙地端起茶，品了一口，餍足地眯起眼，这才回答：“乔振天那家伙，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要想瞒过他，自然要花费一番功夫。”
“最好的办法，就是连当事人也瞒过去。”
“来，喝杯茶。”
当事人？
乔明瑞接过茶，脸上怀疑之色未减：“你是说，除了明面上那堆东西，她还有别的……留给我？”
周律师睨他一眼：“怎么，你不信？”
“哼，果然是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句的乔明瑞：“……”
他果断选择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份遗产的存在吗？否则，我很难相信，你不是乔振天派来给我下圈套的。”
周律师又冷哼一声，儒雅的表情又没绷住：“我就知道你小子要这玩意儿。”
说着，一份文件被丢到乔明瑞面前。
“这是复印件。赶紧的，看完了我就撕掉，丢这煮茶的炭火炉里。”
这么谨慎？
乔明瑞心中信了大半，等看见“乔氏集团40%的股份”时，终于微微睁大眼。
怪不得要将这份遗嘱瞒得死死的。
乔氏集团创业之初，所有启动资金都是由连随月出，因此她自然占据大头股份，当之无愧地成为了董事长。
那时候的乔振天自然将她哄得很好，一直到她去世，依据法律规定，将这股份继承后，这才原形毕露。
要是这份遗嘱在一开始就被曝光，说不准乔振天会为了这些股份，而对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感叹过后，他视线下移，瞥见获取遗嘱的条件后，又是呼吸骤停。
……在他主动脱离乔家，或者与其他人联姻后，这40%的股份就会落在他的名下。
他忽然嗓音干涩，好半天才听见自己问：“她怎么会想到要这样一个苛刻又古怪的条件？”
周律师毫不文雅地翻了个白眼：“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担心你被乔家扫地出门，或者因为长相，而被胁迫去干点什么不愿意做的事儿，她怎么可能设置这样一个前提条件？”
说到这里，他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手指用力敲着桌子：“要不是你突发奇想，搞砸了订婚宴，我也不会被迫从国外赶回来，替你收拾烂摊子。”
“都临门一脚了！你给我掉链子！你说我气不气？”
乔明瑞冷静地承了这一通劈头盖脸的骂，点头：“是应该生气。”
起初看到这一条件时，他也是生气的。
如果进展顺利，不出幺蛾子，他完全可以在订婚宴过后，马上就得到这份遗嘱，并顺理成章地脱离乔家。
然而小说却先是安排了那场突如其来的拍卖会，让他订婚宴泡汤，后又把主角受时舟给送回国，让他“替身”的身份曝光，从此“失宠”。
呵，糟心的剧情，让人不爽的命运。
还好，现在知悉剧情的他，自然不会乖乖走上那条歧路。
周律师扯了扯领带，牛嚼牡丹似的将茶一饮而尽，显然是不打算再装什么精英，满脸不高兴：“既然知道了，那就赶紧给我把那三个傻子哄一哄，随便哪个都好，先把订婚协议签了，然后拿着那40%的股份，进董事会当大爷，懂？”
“可，要是我不想要这40%的股份呢？”
周律师皱眉：“为什么？难道你不恨乔振天？”
“当然恨，若不是法治社会，我估计早就亲手将他绑了，实践一下各种酷刑。”
乔明瑞一边将复印件撕成条，一点一点地塞进炭火炉，一边神色散漫地说：“只不过，我现在对乔氏集团唯一的兴趣，就是搞垮它。”
“让乔振天一夕之间，从家缠万贯的成功人士，权贵圈翘楚，跌成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不好玩吗？”
周律师打了个寒颤，但还在努力争取：“不是，你想想啊，先拿到股份也不亏啊！你把股份到手，再转手卖给看不顺眼的人，那岂不是一举两得？”
乔明瑞：“……”
是个好主意。
他甚至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卖给谁——
舒云母子。
从这几天得到的消息来看，舒云东拼西凑，接了一大笔钱，想对城东开发项目中分一杯羹，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一点一点、换作不同的皮包公司，对其进行投资。
但乔明瑞知道，舒云心里始终惦记着乔氏集团这块大蛋糕。要是这时候让她知道，自己手中的这份遗嘱，那么她绝对会禁不住诱惑，瞒着暗中拉拢的投资方，悄悄把钱挪用来买股份。
等城东项目被迫中止的时候，他也已经差不多准备好脱离乔家，自立门户了。
相应计划在心中迅速成型，乔明瑞将最后一张碎纸条塞进炉子，拍了拍手，倒给对方一杯茶，由衷敬佩道：“周律师，您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精了点。”
周律师得意地一捋头发：“嗐，干这行的，什么东西没见过，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周律师瞬间兴奋，身子前倾，八卦地问：“那你打算选哪个倒霉蛋？文家那眼高于顶的二愣子，季家那只薄情花孔雀，还是沈家那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乔明瑞侧目：“您怎么对他们这么了解……”
“那不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我要不实现调查，万一你被他们摆了一道怎么办？”周律师自信挺胸，“要不是脑子不好使的，我也不会放心让你接触。”
乔明瑞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惊到，连正要说出口的话都迟了几秒：“……谢谢。不过，我哪个都不选。”
就那三个倒胃口的家伙，好不容易与他们划清界限，怎么可能又舔着脸重新凑上去？
倒也没有能屈能伸、贱到这种程度。
面对周律师不赞同的目光，他放下茶杯，悠然一笑：“遗嘱里可没说，非得要我与什么家族背景的人订婚，才作数吧？”
“比起那三个家伙，我手上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
“谁？”周律师皱着脸想了一会儿，旋即不敢置信地回望，“你该不会想说，是那个从会所里带回来的小男生？”
半个小时后，穿着一身西装，行色匆匆赶来的殷渠，在开门的瞬间与周律师对上视线，脸上的喜悦瞬间消退。
面对少年迷茫的目光，因为坐在屏风后面，没有第一时间被看见的乔明瑞，出声：“进来吧，没走错。”
殷渠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来到乔明瑞身边坐下：“这位是……”
“我母亲的遗产律师，周律师。”
殷渠是知道他家庭情况，正了正色，起身，越过桌面朝对方伸手。
“初次见面，我是殷渠。”
出于礼貌握完手的周律师，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看向乔明瑞：“真选他啊？不再考虑一下？我律所里有几个年轻有为的正直小伙子。你要实在是喜欢嫩的，也有两个刚来的实习生……”
正要坐下的殷渠，从中听出不对，瞳孔微缩，迅速看向乔明瑞。
不怪他，这话两天前才在老房子的小吃街上听了一遍，简直记忆犹新。
“不是说要换掉你。”乔明瑞不知缘由，只以为他是担心“伪装男朋友”的协议即将中途换人，忙出言安抚，“坐下吧。”
待少年红着耳根乖乖坐下，他才说：“叫你过来，是为了在周律师的见证下，和我签一份新的协议。”
“什么协议？”确定自己不会被换掉后，殷渠恢复了冷静，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订婚协议。可以吗？和之前的男朋友协议差不多，只是在称谓和身份上有所变化。作为补充，我会增加额外的报酬……”
殷渠：“……”
殷渠：“？”
惊慌与绯色几乎在同一时间重新出现在那张镇定自若的脸上。殷渠双手在西装裤上勒出深深的指痕，惊到开始语无伦次。
“什、什么，订婚？我和您吗？那男朋友的怎么办？我的意思是，现在就签？还是说要先走个流程……”
走流程？
乔明瑞本来只是在欣赏这看一次少一次的反派的无措画面，但当他听到最后一句话，突然睁大眼，随后非常欣慰地拍拍对方的头顶，将其脸上的绯色加深，并蔓延至衬衫以下。
“你提醒我了。”
“就这么简单地签订协议，未免太过浪费。”
“一定要搞个比上次更隆重的订婚宴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相信，他对“订婚”一事的看重，防止被乔振天一行人看出端倪。
面对已经彻底呆住，说不出话来的反派殷渠，乔明瑞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最近我很忙。”要忙着和舒云周旋，以及周佳的事情，没那个时间与心思来折腾宴会。
“正好，你不是说暂时闲下来了？那订婚宴的事情，交给你没问题吧？”
“我的，马上就要升级成未婚夫的，男朋友。”
被那一记轻敲，搞得晕头转向的殷渠，默默将捂住额头的手移到唇边，垂下眼皮，盯着桌上不在冒热气的茶，竭力让自己声音平稳。
“……没问题。”
作者有话说：
坐在对面的周律师：HELLO？有没有人在乎一下我这个中年未婚男性的感受？

15章：增加部分剧情（建议回去看看，挺爽的）
16章：修改章末殷同学的话，以及周佳的反应（可以只看最后）
感谢在2022-07-17 22:10:41~2022-07-18 23:1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 3瓶；球球作者别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沈总，您这边请。”
蝉鸣阵阵，阳光明艳的下午，因处于暑假而人烟稀少的大学校园内，一行人打着伞，簇拥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行走于林荫之下。
被围住的男人样貌英俊，却神色冷淡，正是沈昭。他兴致缺缺地听着旁边撑伞之人的话。
“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特邀国外的权威摄影协会，来担任这次摄影展的评委，线上与线下广告全部铺设完毕，开场表演还请了当红偶像来表演，绝对把这个展会办得漂漂亮亮的！”
“嗯。”
沈昭不置可否，又打开手机，再度试着给乔明瑞的微信号发去消息，却依旧得到被拉黑的提示后，心气不顺地皱眉：“人打点好了？”
谄媚的男人立刻回答：“当然当然，钱已经打到评委们的账号上了，虽然他们没有回复，但没退回来，就是默认。”
“您放心，到时候您看中谁的作品，我们就把冠军颁给谁！”
沈昭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前两天得知季柏川吃瘪的消息，他先是幸灾乐祸一番，又从中提炼出关键信息——
乔明瑞很看重Moon的身份，意味着他对摄影这个爱好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
既然如此，那就用这个摄影展当诱饵，将人哄进来，再送他个冠军……
这样一来，总该消气了吧？
旁边的男人见他面露愉悦，心中松了口气，领着人进入一栋颇具设计感的建筑物，介绍道：“小沈总，这里是提供给部分比赛选手的内景场地，当年由时家出资打造。风格多样，还配备相应的服装道具，您要是感兴趣，可以进去参观参观……”
听到“时家”二字，沈昭迅速从“乔明瑞消气，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幻想中回神，仔细地打量起这个陌生的建筑物：“我怎么没听说，时家出资建了这个？”
负责人解释：“时家说是想行善积德，不让大肆宣扬。您这边请，前面这间屋子就是耗资最多的一间摄影棚了，年年设备都会更新，衣服与布景一个季度更换一次。有时候外人还要排着队进来租赁呢！”
沈昭点头，刚要迈步往前，身边的助理突然上前耳语：“小沈总，快到开会时间了。”
“这么早？”沈昭讶然，将两件事在心中权衡一番，最终收回了腿。
建筑物不会跑。等下回比赛开始的时候，再来参观也不迟。
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摄影棚内传来一声调笑。
“再解开两个扣子试试？”
这个声音温柔如水，像是流淌于月色中的溪流，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沈昭却是一愣。
这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
是乔明瑞。
……乔明瑞怎么会在这里？他在和谁说话？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中，他幡然转身，几个箭步上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
“乔！明！瑞！”
“你在干什么？！”
半个小时前。
“乔明瑞！”
刚下车，乔明瑞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人用震惊的语气叫出名字。
他看向朝自己扑来的邋遢青年，只一眼就让对方急刹车，差点没摔倒。
可即便如此，对方也完全不生气，只扶了扶头顶的渔夫帽，兴奋不已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真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微信被盗号了。”
“早知道你分手能有这效果，大学时候我就该死皮赖脸追你到底。”
胡子拉碴的青年刚开完玩笑，就被硬生生从乔明瑞身边挤开。他堪堪站稳，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从头冻到尾。
因为拿伞的缘故，而晚一步下车的殷渠，面沉如水，朝青年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您好，请问……您离我男朋友这么近，是想做什么呢？”
青年鹌鹑似的站好，脸上扯出一个笑，伸手拍拍殷渠的肩：“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太久没见，开个玩笑。哈哈哈哈你不要介意啊兄弟……哇，你这个肌肉可以啊！怎么练的？我可以再摸摸吗？”
面对一秒星星眼的陌生青年，殷渠震惊又嫌弃地拍掉对方的手：“……先生，请您自重。”
作壁上观的乔明瑞连忙用咳嗽掩饰自己的笑声，站出来拯救莫名其妙被调戏的殷渠：“行了，刘琛，别逗我男朋友。他太单纯，你说什么都信的。”
刘琛翻白眼：“可恶的狗男男……进去吧，我已经替你们确认过了，今天摄影棚没人。”
送别怨气横生的刘琛，乔明瑞带着殷渠，熟门熟路地推开一扇光洁如新的门：“进来吧。”
灯光与繁复多样的西欧风装饰迅速占据视野，乔明瑞看一眼面露惊艳的殷渠，微微一笑：“好看吗？”
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竖起的马尾干净利落，金边眼镜温文尔雅，带有荷叶边的衬衫洁白如雪，配上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就像是从厚厚历史中走出来的君王，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殷渠像是忠诚的骑士，臣服地垂下视线，用以藏起眼底的爱慕与渴望：“好看。”
乔明瑞只当他在说内景场地，心情舒畅地随便找了椅子坐下，一边调试相机，一边同殷渠说起大学时在这儿发生的趣事。
一身西装，和此地画风格格不入的殷渠，则安静地守在一旁，充当完美的听众，只是余光总不经意地落在神采飞扬的乔明瑞身上，贪婪地争取着每一次的注视。
相机很快就调试完毕，乔明瑞拍了几张样片，在一众内景模块中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一处以深红为主色调，夹杂着黑色的场地。
他从旁边衣架上拿起一套服装，朝殷渠抬眸一笑：“脱吧？”
殷渠努力让自己镇定地接过衣服：“……我去换衣间。”
十分钟后，他整个人被乔明瑞哄进那足以躺进两个人的白色浴缸，浑身僵硬地看着对方跨坐在自己身上，像是对待玩偶一般，细心地整理并摆弄着每个姿势。
大到肢体动作，小到一缕头发的走向，甚至是衣角的位置，都被乔明瑞精心设计，亲手操作。
温热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肌肤时，殷渠总是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抵抗住诱惑，没有露出半点除了羞涩之外的异样。
太困难了。
比躲开殷有财的围追堵截，徒步前往高考考场的时候还要难上数百倍。
殷渠神游天外地对当前情形的危险程度作出精准判断。
……放在以前，这样的场景，是他连幻想都不敢有的存在。
目光隐晦而渴望地，不受控制地又看向身上青年卷翘的睫毛，深邃而充满热爱的眸子，像是绸缎般乌黑柔顺的长发，将这张在梦里百转千回的面容深深地映在眼底，殷渠只觉得自己像是身处梦境，一切都变得朦胧而虚幻起来。
他只想过考上乔明瑞所在的大学，走在对方走过的林荫道上，坐在对方曾上过课的教室，吃着对方最爱点的食物，尽可能地在错位的时空中与对方保持着一种虚假的同行。
然而现在的他，却与对方如此亲密，非但得到亲昵地称呼对方名字的机会，还可以堂而皇之地以“男朋友”身份对外自居，而不被反驳。
甚至在不久之后，还能获得更深一层羁绊的身份——未婚夫。
尽管一切不过是基于冰冷的条款协议之上，所营造出的假象，等到乔明瑞借助这一层关系的掩护，获得想要的东西之后，这个身份与他目前所能享受的一切亲近，都将不复存在。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能被这梦寐以求的月光照拂，即便是虚无缥缈的假象，哪怕只有零星一角，对殷渠来说，都是此生可望不可求的奖励，为此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