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酌又跟冬歉交代了一点晚上早点回家之类的话,其唠唠叨叨程度,冬歉简直要幻视自己殷勤的老父亲。
终于等到出门,冬歉走到小区的楼下回头一看,还能隐隐约约看见谢酌靠在窗户上望着自己的身影。
还好,他没有跟来。
轮换了好几班车,冬歉终于到了跟萧何见面的地方。
萧何站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身形挺拔,五官优越,就算是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能认出来。
萧何看见冬歉过来,冲他温柔笑道:“走吧。”
他伸出手来似乎是想将冬歉揽入怀中,冬歉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悄悄往旁边躲了躲。
萧何也没有多想,还当他是紧张,安抚道:“别怕,跟我出来随意一点。”
冬歉点了点头,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逛了几个地方之后,萧何发现了不对劲。
冬歉似乎不会刻意地跟自己拉近距离,甚至就连肢体触碰都很少有。
以前,他的情人每当跟他单独外出约会的时候,都会故意靠得离自己更近一点,生怕跟自己拉开距离。
但是冬歉却好像不会这样,他几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而且,也不会主动牵他的手。
萧何忍不住想,冬歉真的会谈恋爱吗?
谈恋爱还用人教吗?
不过,如果是冬歉的话,确实可以理解。
他一看就是性教育的漏网之鱼,连床上那点事都不了解,从小到大干净地就跟一张白纸一样,估计从前就被父母老师教导不可以早恋,不可以跟别人有太亲密的接触。
而这种教育并没有与时俱进,所以冬歉就算是上了大学,在这方面还跟一个懵懂的婴儿似的。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萧何反倒安心了不少。
看来,冬歉之前喜欢的那个人并没有跟他在一起啊,不然,冬歉怎么会连怎么跟人约会不知道。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仍旧算是他的初恋。
说来好笑,他一个情人无数的人,居然有一天会在乎自已对某个人来说是不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
....
时年叼着一个根烟走在路上,远远看见了萧何的身影,赶忙将烟灭了丢进垃圾桶里,维持自己良好的形象。
他正想过去找他,却脚步一顿,眼尖地发现萧何居然跟冬歉走在一起。
之前冬歉还是充当他们俩小跟班的角色,但是现在,境遇好像完全颠倒了。
萧何很少对一个人露出那么温柔的目光。
这神情,跟对之前的情人完全不一样。
时年完全看呆了。
想不到萧何还有两副面孔。
之前萧何为了让冬歉感到不快,甚至还故意跟自己演戏来刺激他。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手段,都是手段!
时便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叹,冬歉这个人其实颇有心机。
虽然他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但是他不光可以在无人发觉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毁掉萧何给他买的那些贵重物品之外,还勾勾手就将之前看他不顺眼的萧何给泡到手了。
想到自己那可怜巴巴碎了一袋的奖励,他再次默默感叹冬歉就是一个隐藏的白切黑。
另一边,萧何带着冬歉到了满是奢侈品的品牌店,耐心地陪他挑选,还特别大方地说:“东西你随便挑,我买单。”
冬歉站在店里稍微打量了一下。
这里的商品的售价,随随便便就是普通人好几年的工资。
虽然萧何给不了自己的情人真心,但是在物质上从来不会苛待他们,能跟他谈上一天就很有赚头,所以尽管知道他谈恋爱走肾不走心,愿意当他枕边人的还是数不胜数。
冬歉却反应平平,眸色浅淡,好像没有看中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他倒也不是真的这么清心寡欲。
只是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等他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也不会跟随他离开。
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淡然地表示自己没有想要的东西。
萧何却认为这是少年在故意帮他节省,于是轻笑着威胁他:“如果你不能再我这里花掉足够数量的钱,就不要当我的情人。”
冬歉愣住了。
萧何靠着墙,环着胳膊看他,明明说的是威胁的话,眼里却带着宠溺的笑意。
虽然萧何这个人在感情上实在是渣,但做人也实在大方。
到最后,冬歉只是拿了一些平常会用到的画具和颜料。
他毕竟只是一个炮灰,主角的东西,他可不敢多拿。
....
晚上,萧何带冬歉去了一家高档餐厅。
餐厅的包厢非常华丽,餐桌上铺着结拜的桌布,上面被精心摆放着漂亮的鲜花,旁边还有人伺候着倒酒传菜,在等餐的时候,侍应生端坐在椅子上弹奏唯美的钢琴曲。
萧何确实是会谈恋爱的,非常懂得怎么样才能制造浪漫。
再搭配上萧何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想必他曾经的任何一个情人坐在这里,都会生出自己被他爱到骨子里的错觉。
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不要妄想自己有多么特别,不要妄想仅靠自己的魅力就能改变一个人。
要是那些真正喜欢萧何的情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冬歉自然是不会被萧何给蒙蔽的。
毕竟如果拿上个世界的人设来说的话,他们还算是同行,所以萧何在想什么,他最清楚了。
他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好歹上个世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就餐礼仪什么的,他拿捏得驾轻就熟。
萧何本以为冬歉在这样的场合下可能会不习惯,没想到他神情从容,举止优雅,看起来就像是哪个豪门里的贵公子似的。
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惊喜。
确实,跟冬歉谈恋爱能带给他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曾经,他偶尔也会在跟那帮人厮混中过后生出一种荒谬感,现在,他竟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
而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新鲜感。
这时,伺候在一旁的侍应生帮他们开了一瓶酒。
冬歉虽然不太懂酒,但是看到这个牌子,大概也猜到它的价格大概在五位数左右。
萧何还真是土豪啊。
冬歉面前的杯子里被倒上了满满一杯葡萄酒。
他看了看萧何,后者微笑着看着他:“放心,度数很低,你不会醉的。”
冬歉垂下眼帘,忍不住尝来了尝。
他喝得小心翼翼,唇舌被酒色浸染,显得愈发艳红了。
这个样子的他,看起来格外迷人。
萧何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适时挑起冬歉的下巴,迫使他抬起眼眸看向自己。
冬歉刚喝过酒,有点晕乎,神情带着股慵懒劲,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又似是在走神。
那双眸子看着他,却又不像是在看他。
就好像,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人一样。
这种感觉让萧何莫名的有些不安。
他蹙了蹙眉,自我安慰地想,错觉吧。
喝了酒的少年看起来更吸引人了,像是熟透了的果子,蛊惑着人去采撷。
萧何的眼底染上了欲望,他缓缓凑近,想要品尝少年的味道。
可就在他快要碰到他时,冬歉的眼睫颤了颤,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本该是一件不悦的事情,但是少年推开他后,眸光微闪,耳根也随之红了,带着几分羞怯的意味。
少年实在是青涩的要命,似乎连接吻对他而言都像是一件大尺度的事情。
比他以前玩过的人,都要干净。
他总算理解为什么一些上位者会养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碰过的金丝雀养在身边仔细调.教,然后再亲自将人一点一点玩脏。
那确实是不错的滋味。
跟冬歉稍微玩得久一点,似乎也不错。
现在冬歉的学业还忙,但是没关系,他可以暂时等等他,等他从学校毕业了,就将他收在自己的公司。
萧何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将冬歉纳入了自己未来的规划中。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暖黄的灯光染在他的脸上,这他显得有几分深情,他目光端正地看向冬歉,认真地,一字一句地问道:“等你毕业之后,愿意来我这里上班吗?”
冬歉愣了愣,迟疑道:“我的专业是油画。”
萧何笑了:“放心,你就好好待在我的身边,以后我给你开的工资,绝对比你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赚得多。”
他深情款款道:“你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就行了。”
冬歉抿了抿唇,表面上好像在思考,心里其实已经暗自发笑。
说得倒是好听,但是像你这样花心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情人能在你身边待多久呢,到时候还不是好聚好散。
这种口头承诺,实在是不负责任,毫无分量。
如果真有白痴听信了你的话不好好学习,那人生才是真正的毁掉了。
别看冬歉这样,他的事业心还挺强的。
他干脆沉默着不说话,专心吃自己面前的点心。
萧何以为他动摇了,单手撑着脸,目光落在冬歉的身上:“今天晚上,要不留下来吧。”
冬歉愣了愣:“留下来...做什么?”
萧何笑了,缓缓凑近他,嗓音低沉道:“我带你尝一尝你没见识过的滋味。”
他暗示的实在是太明显了,冬歉想听不懂都难。
没想到自己现在又要面临这样两难的局面。
他知道,萧何想留下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喜欢自己,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发泄情欲。
而这个人,是谁都可以。
所以拒绝起来,也完全不用有心理负担。
冬歉抿了抿唇,努力想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说辞:“可是,家里有人在等我。”
这个借口也不算是不对,毕竟谢酌确实在家里等他。
萧何最近找人调查了一些段衡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冬歉现在是他的病人,他的妈妈管他管得挺严,经常到冬歉的家里照顾他。
因为冬歉实在是一个任性不听话的病人,如果没有人管他的话,他连医院也不愿意去。
萧何听到他的说辞倒也不意外:“你家里人把你管得还真严。”
冬歉垂着眼帘,乖乖应着。
既然如此,萧何也只能暂时将今晚的计划暂时作罢。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少年这点也很特别。
他当然知道冬歉拒绝他不仅仅是因为家人的元原因,更多的还应该是他对床上那档事感觉到不安。
不过没有关系,萧何有耐心让少年慢慢放下防备,变成自己的东西。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再给他一点时间。
他会愿意地将身体交付给自己的。
萧何用餐巾擦了擦唇角,对着冬歉温和道:“既然如此,至少让我送你回家。”
冬歉睁大了眼睛。
原著里的萧何,有这么无微不至吗?
他明明记得,原剧情应该是原主拒绝了萧何的提议,而萧何看他如此不识抬举也懒得再维持表面温柔,当着原主的面打电话叫自己以前听话的情人过来陪他。
此举的目的在于他想让冬歉明白,只有足够听话才能留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现在的走向不一样了呢?
冬歉陷入了沉思。
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重点在于自己是知道今晚的结局是以两个人闹了个不愉快为收场才敢来跟萧何出来吃这一顿饭,结果他现在不光不呼叫小情人,甚至还主动提出要送自己回家,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要是真送自己回家了还得了?!
被谢酌知道了还得了?!
冬歉连忙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可以的。公司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麻烦你了,而且我自己回家也很方便。”
看着冬歉这么谨慎地拒绝自己,生怕给自己添一点麻烦的样子,萧何的心就更柔软了。
他对冬歉认真道:“你不用担心会麻烦到我,我既然愿意跟你出来约会,就意味着你不会耽误我的时间。”
冬歉:“......”
他感觉自己这次真的是有口难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冬歉战战兢兢地跟他走了出去,脑子里飞速思考应该怎么样才可以摆脱萧何。
在大厅门口,冬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段衡!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看见他,萧何的眼底就晦暗了下来。
他将冬歉拉到怀里,故意按住他的肩膀做出一副亲密的样子,对段衡笑道:“段衡,好久不见。”
段衡看到这一幕,眼前刺痛。
冬歉就这样默默待在萧何身边没有反抗。
难道....之前的痕迹真的是他留下来的吗?
那些,隐蔽的吻痕。
仅仅只是想一想,段衡就觉得无比心痛。
萧何揽着冬歉的后腰,故意对他秀恩爱道:“介绍一下,冬歉现在是我的情人。”
出于某种莫名的胜负欲,表白被拒绝的那个人在往后余生中都渴望向对方证明,自己就算被他拒绝了也可以过得很好,很幸福。
而且他非常清楚,段衡非常不希望看见冬歉跟自己在一起。
他是一个多好的人啊,品行端正,斯文儒雅,对任何人都抱有同情心,再加上冬歉算是他的病人,他对他的在乎便更多了几分。
他越是这样,自己就偏要让冬歉做他的情人,气他一气。
你关心在乎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地被我得到亵玩了?
这种想法虽然恶劣至极,但也确实扬眉吐气。
他张扬地笑了:“不好意识,我现在要送他回家,先失陪了。”
话音刚落,萧何就拉着冬歉从段衡的身边擦肩而过。
就在这时,段衡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萧何。”
萧何顿了顿,蹙着眉头看向他时,段衡转过身来,看着他,缓缓开口说道:
“你真以为,他喜欢的人是你吗?”
在萧何愣怔的目光中,段衡嘲讽地笑了:“你不会真以为他对你是一见钟情?”
萧何眉眼阴沉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衡看着他这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嗤笑出声:“看来你还不知道?”
在了解到萧何其实并非冬歉第一个喜欢的人之后,他就开始着手调查起那位的身份。
他是冬歉皮肤科的医生,风评一直不错,人也是出了名的温文尔雅,跟他相处过的医护和病人都很喜欢他。
他治疗病人的时候温言细语,格外温柔,再崩溃的患者经过他的安抚后,都能重新燃起希望,倘若他没有出车祸离开的话,应该是前途无量。
但是仅仅只是凭借这点信息,根本没有办法理解冬歉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喜欢上萧何。
只会让人感觉到十分奇怪。
既然冬歉曾经喜欢的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后来却会对一个风流且花心的人一见钟情呢?
直到他看到了谢酌的照片。
一切疑问全部迎刃而解了。
冬歉对萧何一见钟情的原因。
冬歉无论遭受到怎么样的对待也不愿意从萧何身边的原因。
因为那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虽然谢酌是一双清冷的凤眸,萧何却生了一对四处招摇的桃花眼。
虽然谢酌温文尔雅,而萧何风流肆意。
但是当他们敛去锋芒,弯着眼眸冲你笑得时候,乍一看真的感觉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这就是真相。
他曾经听萧何的朋友说过,冬歉第一次见到萧何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跟萧何毕竟曾经是同学,有共同认识的人也不奇怪,所以很轻易地就知道了两个人初见时的情况。
根据那位朋友的描述,冬歉当时看见萧何就跟中了蛊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萧何身后,恨不得将一双眼睛粘在他的身上,怎么赶也赶不走。
一切好像全部都能解释地通了。
所以,冬歉可能也不是真正的喜欢他,他只是从萧何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又或者说,他是把萧何当成了那个人的替代品。
说来好笑,萧何一向玩弄别人的心,应该做梦都不会想到这次被玩弄感情的人变成了自己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
这个真相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段衡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紧接着,就陷入了无尽的苦涩。
他替冬歉感觉到可怜。
冬歉待在萧何的身边,无论遭受到怎样过分的对待都不愿意离开他,他一直眼巴巴地盯着那道不存在的影子,怀念那个回不来的人。
任何人都可以被萧何拥在怀里,任何人都可以听到萧何口中那不值钱的爱。
他明明顶着和那个人如此相似的脸,却做着这样的事情。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仍旧不愿意离开他。
究竟是怎样的执念,才让他甘心如此飞蛾扑火。
明明知道自己在燃烧,却仍旧情愿待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冬歉,令他心疼。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萧何,段衡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
他以前在生物书上看到过,有些动物很特别,一生只认一个伴侣,将所有的忠臣都献给它。
像冬歉这样,心思单纯的人,又固执的很,在那个人死后,他也一直没有改变心意,苦苦在人世间寻找那个人的影子,当做支撑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萧何的朋友说,冬歉看萧何的眼神格外执着,就好像没了他活不了一样。
段衡终于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萧何是冬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让冬歉发现了萧何,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倘若他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和谢酌相似的人,他或许会在后来漫长的时间里将那个人淡忘也说不定。
他或许就自己把自己给治愈了也说不定。
可是萧何的出现,让这些可能性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只是...就算他将这些真相说给萧何听,又能怎么样呢?
段衡感觉到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在冬歉寻找到新的,更好的替代品,或者彻底放下对谢酌的执念之前,他不会离开萧何。
但萧何在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之后,在知道冬歉仅仅只是把自己当做另一个人的替代品之后,一定会恼羞成怒。
萧何的骨子里骄傲的很,他当初跟自己表白被拒绝后,就对自己彻底狠了心。
他知道萧何发起疯来,会是怎样的模样。
再说,他原本跟冬歉就只是玩一玩,在知道一切之后,肯定会将冬歉推得离他远远的,甚至说不定...还会报复他。
而按照冬歉的性子,他大概率不会放弃,在萧何抛弃他的时候,依然会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继续他无望的追求和等待。
你一万次推开他,他就会第一万次地回到你身边。
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段衡想要看见的。
他想要的,只是冬歉可以快快乐乐的,这样就足够了。
段衡抬起眼帘看着这两个人。
冬歉被萧何拉在怀里没有反抗,而萧何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向自己,似乎对现在的结果很是满意。
至少现在看起来,萧何对冬歉似乎还算不错。
将错就错下去,会不会对冬歉来说会更好呢?
他是冬歉的心理医生,知道冬歉现在的心理世界有多么脆弱。
他真的任性揭下这温馨的表象,露出下面血淋淋的伤口吗?
段衡发现,他做不到,也不忍心。
他捏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浑身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无力。
但是,他没有办法。
倘若冬歉喜欢的人是自己,他会愿意将所有的宠爱都献给他。
他会用剩下的时间慢慢治愈冬歉心口的伤痛,一遍一遍地告诉冬歉,这世界上绝对还有比谢酌更好的更爱他的人。
直到冬歉对此深信不疑。
只是...
段衡苦涩地笑了。
事到如今,段衡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不喜欢男人,他只是不喜欢萧何。
可是一切都发现的太晚了。
他只能走到萧何身边,用警告一般对萧何冷冷道:“对他好些,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萧何见他莫名其妙地抛下这句话就走了,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他的神情,为什么如此古怪,就像是....压下了很沉的悲伤和秘密。
.....
冬歉在快到家的时候借口要下车,尽量规避让萧何跟谢酌见面。
萧何只当是冬歉家里真的有人,生怕自己在外面跟男人约会这种事情被发现了。
他倒是没有戳破冬歉的这点小心思,慵懒地拉下车窗,看着少年像一只慌张的小兔子一样跑远。
真可爱。
萧何发觉自己跟冬歉待在一起是发自内心地感觉到高兴。
他没有后悔自己跟冬歉在一起了的这个决定。
萧何不介意,让这样的日子过得更久一点。
冬歉将扭开钥匙推开房门之后,发现房间里黑洞洞的,没有看到谢酌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怎么能比自己回来的时候还晚?
就在冬歉摸着黑想要开灯的时候,一双手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今晚喝酒了?”
冬歉浑身僵硬,紧张地点点头。
“真稀奇啊,你居然会在外面跟人喝酒。”
谢酌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还真是长大了。”
这一天,冬歉没在家的时候,谢酌也没有闲着。
最近城市夜间的秩序有些混乱,鬼生来不像人类社会那样拥有秩序,其中也不乏一些极端分子,喜欢伤害人类,破坏平衡,谢酌虽然处事冷漠,并不关心这些恶鬼会做些什么,但现在,他难得有了能让自己在乎的人。
这些恶鬼伤到别人无所谓,但是如果伤害到冬歉就不好了,为了让夜晚的城市更安全一点,他就索性插手了这件事。
冬天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他垂下眼眸看向了谢酌手臂,睁大眼睛:“你是不是受伤了?”
鬼受伤的时候能看见血迹,只是鬼的血液不像人类那样会流动,更像是某种没有必要价值的内容物一样,但仍旧还是会看到伤口的存在。
谢酌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只淡淡的道了一句:“没事,小伤而已。”
冬歉却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伸出手来想碰碰他,犹豫一会又缓缓放下,没敢触碰那道伤痕,眼睫轻颤,小声地问了一句:“鬼受伤也会疼吗?”
谢酌笑了起来,眼底夹杂了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看着冬歉说:“放心,不会。”
“真的吗?”,冬歉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蹙了蹙眉,仍旧不能放下心来。
少年担心的模样被谢酌看在眼里,他顿了顿,冰冷的心脏慢慢升起了些许温度。
从小到大,关心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痛的人其实很少,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自己默默扛下这些痛处,在外人面前始终展现自己最强大的一面。
这种做法其实很自虐,但幸好,谢酌还挺享受的。
然后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成为别人眼中,那个无所不能的人。
只是,他到底也是肉体凡胎,出了车祸,大出血后也会死。
他弯了弯眼眸,看向冬歉,轻声道了一句:“怎么了,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冬歉闻言垂下了眼眸,眼睫颤了颤,偏开目光嘴硬道:“...没有。”
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倒是很可爱。
谢酌没忍住,俯下身来,更加凑近了些,在少年没有防备的时候,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
冬歉的皮肤很敏感,被他碰过的地方很快就红了,他捂住耳朵,睁大眼睛,眸光颤盈盈地看着他,似乎在控诉他的不良行径。
原本心中还有几分阴郁,但是现在,谢酌完全被冬歉的这副有趣的样子给取悦到了。
“你等等。”
谢酌从厨房里给他端来了一杯刚刚温好的牛奶过来,微笑地递给他:“你喝完酒容易难受,喝点这个会舒服一点。”
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此一来,冬歉就不好再责怪他了。
气氛一时之间无比祥和。
几分钟后,谢酌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书,而冬歉则紧张地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一边喝牛奶一边小心翼翼观察他。
听书上说,鬼受伤的时候确实不会痛,但也会因为力量流失而感到虚弱。
对鬼来说,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谢酌虽然没有看向冬歉的方向,但也隐隐能感觉到少年担忧的目光
以前他强迫少年跟他待在一块的时候,他看起来总是很胆怯,总想躲着自己。现在自己受伤了,他反倒在意起自己来了。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因为他的关心,谢酌现在的心情很好。
他甚至从中活学活用到,原来装可怜会让冬歉更加在意自己。
这是一个要点,谢酌将书又翻了一页,不自觉地折了个小角,似乎想将这个生活小妙招给记在心里。
冬歉在识海里翻了翻原著,十分好学地询问系统:【在小说里的时候,我记得也有谢酌为了保护萧何而受伤的情节,当时他们是怎么处理的,我们可以用来借鉴借鉴。】
系统说:【别着急我帮你查查。】
然后它就钻进数据库查了半天,最后得到了一个令冬歉面红耳赤的结果。
他们治疗伤口的方式居然是....滚床单!
冬歉简直瞳孔地震,万分不解:【为什么...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科学依据在哪里?】
系统也解释不了,但是书上确实是这样写的。
现在的作者为了加深主角之间的关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刚刚还兴致勃勃地想要替鬼行医的冬歉瞬间失去了爱与热情,表示这个他治不了,真的治不了。